防暗中有人追踪。
杜君平不禁暗暗点头,觉得皇甫端倒不愧是一位具有谋略之人,思虑极是周详,当下一挺身站了起来,大步朝皇甫端行去,拱手一笑道:“在下只是一念好奇,井无恶意,尊驾别误会。”
皇甫端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是一位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倒大出意料之外,徐徐问道:
“小哥是哪个门派的高足,追踪兄弟意欲何为?”
杜君平答道:“在下姓朱,乃是东海派门下,因见二位翻山越岭,行色匆匆,是以跟来看看。”
皇甫端冷冷一笑道:“你可知兄弟是什么人?”
杜君平摇摇头道:“在下已然说过,我只是一念好奇,并不知二位是什么人。”
皇甫端哈哈笑道:“果真只是因为好奇?”
杜君平道:“在下似无撒谎的必要。”
皇甫端点头道:“兄弟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我不难为你,去吧。”
这话听在杜君平的耳内,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怔了怔,把手一拱道:“如此在下告辞。”
皇甫端微微一笑道:“请便。”
杜君平原意是看看千手神君,但因不能泄露身份,只好作罢,扭转身子朝来路行去。
突地,一条人影飞奔而来,在皇甫端的耳衅说了几句话,皇甫端听后突然色变,厉声喝道:“回来,老夫有话问你。”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尊驾有何赐教?”
皇甫端沉哼一声道:“老夫原以为你是诚实的君子,想不到全是一派谎言。”
杜君平大为不悦道:“在下何时说谎了?”
皇甫端沉下脸来道:“此时老夫无暇和你多说,你还是乖乖与我站着吧。”
杜君平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上来,冷冷道:“在下话已说明,恕我不能久耽。”放步朝前奔去。但见人影连闪,飞来四个壮汉将去路挡住,齐声喝道:“乖乖与我站着。”
杜君平心中虽觉气愤,但处此敌我难分之际,倒也不能责怪对方,当下一回头,朗声道:
“皇甫总管,我与你是友非敌,莫要太过误会。”
他一口喊出了对方名号,倒把皇甫端怔住了,略一沉忖,朗笑道:“好啊!原来你早知我们来历,那么此番跟踪是有意的了。”
杜君平—应声道:“实不相瞒,此番跟踪只是想看看东方前辈。”
皇甫端大感惊诧道:“尊驾究竟是谁,请说明来历,免得我们得罪了好朋友。”
杜君平摇头道:“请恕在下有难言之隐,此刻尚不能说明身份。”
皇甫端冷冷一笑道:“皇甫端并非三尺孩童,岂能仅凭你几句话便深信不疑。”
杜君平轻吁一口气道:“尊驾要如何才能相信?”
皇甫端道:“老实把你的身份来历说明。”
杜君平摇头道:“在下已然说过,此刻尚无法奉告。”
皇甫端色变道:“如此说来,兄弟只好从武功上来判别你的身份来历了。”
杜君平微感不耐地道:“动手过招,难免死伤,那又何苦呢。”
皇甫端方待答话,前路已然传来喝叱之声,想是有来敌侵入,杜君平紧接又道:“在下已然说过,你我是友非敌,前路想是有人怪人,尊驾先应付强敌去吧。”
皇甫端想了想,突然放步往前路奔去。
杜君平此刻倒不好走了,他知只要一行动,势必招致四个壮汉的截阻,虽然四个壮汉并未放在他眼内,究竟不太好动手,是以静立不动。
哪料,就在皇甫端放步前行之际,二条人影已悄没声地落到了眼前,来人不仅身法轻灵,形象尤为怪异,一个头大如斗,满头黄发披肩,身高不满五尺,一个身材细长,一张马脸,犹如活无常一般。
皇甫端久走江湖,识得二人乃是川湘一带,凶名久著的苗疆二丑披头煞常风、活无常金亮,不禁暗吃一惊,霍地把脚步立定。
二丑目光四下一扫,旁若无人地朝白眉和尚行去。
皇甫端蓦地一声沉喝道:“站住。”
披头煞冷冷道:“此地乃是泰山,不是神风堡,不过倘若有人阻挠我兄弟办事,那可就说不得了。”
皇甫端明知他是冲白眉和尚来的,却故作不知,紧接道:“但不知二位所办何事?”
披头煞手一指道:“我兄弟找的是那老和尚。”
杜君平此时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知神风堡或许尚有难言之隐,不能放手一拚,试是自己出头的时候,于是跨前二步,挡在二丑的身前道:“他一个出家人,与世无争,你寻他作甚?”
披头煞突见一十面生的年轻人出面说话,微感一怔,冷哼一声道:“小哥莫非是神风堡的少堡主?”
杜君平朗声笑道:“错了,在下与神风堡扯不上关系,我乃是过路人。”
披头煞森森一笑道:“既不是神风堡的人,你与我滚远点,免得惹火烧身。”
第二十五回泰山古寺
杜君平是极易冲动之人,见他满脸鄙夷之色,顿时怒火上升,厉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二位要我让开可没那么容易。”
活无常大怒道:“我兄弟可不是旁人,你若再不识趣,小心我把你的蛋黄给捏出来。“皇甫端深知二丑心狠手辣,唯恐杜君平吃亏,掌上凝功,暗暗跨前两步,以备随时抢救。
杜君平昂然屹立,目光一扫二丑道:“在下不惯与人斗嘴,你找老禅师究竟何事,说吧。”
披头煞眼一翻道:“没有与你说的必要,闪开。”
挥手发出一掌,立有一股阴煞之劲直卷了过来。
杜君平冷冷一晒,倏地一式拦门拒虎,硬对硬架开回敬了一掌。
披头煞数十年苦修功果,掌劲何等浑厚,眼看杜君平竟然出招与自己硬拚,不禁暗骂一声道:“小子,你是自寻死路。”
暗中一加劲,阴煞之劲又增添了二分。
双方掌劲一触之下,杜君平身不由主地连摇了两摇,披头煞凝立未动毫发。
活无常趁势出招,左掌一领,右掌闪电似地拍向了杜君平的左肩。
杜君平朗声一笑道:“两位最好是齐上。”身形微微一侧,让过活无常攻来的掌劲,手一抬,遥空一掌击出,他此刻功力大进,掌出立有一股强劲的暗劲,直涌了过去。
活无常眼看他掌劲带着强烈劈空之声,心中甚觉骇然,双掌一翻,硬去迎他的掌劲。
披头煞自和杜君平对过一掌后,便即团目凝立不动,此刻突然睁开双目沉声道:“老二,使不得。”
活无常耳闻披头煞警告之言,无奈掌劲已发,只得一咬牙,又加添了二成劲力。
两股暗劲相接,场上陡起一阵旋风,活无常只觉胸问如遭千斤重锤,一股逆血直涌了上来,知道内腑已受重伤,一撤身暴退五尺。
披头煞与活无常的功力不相上下,自己吃了暗亏,料想老二也没讨好,回头瞧了活无常一眼,突然开言道:“朋友报个名儿,山不转路转,咱们以后走着瞧。”
杜君平朗声一笑道:“在下东海门下,尊驾有兴,在下随时候教。”
披头煞哼了一声,转身喝道:“老二,走吧。”二人头也不回地往来路疾行而去。
杜君平亦对皇甫端拱手道:“皇甫总管,你我后会有期,在下就此告别。”不容皇甫端回答,转身疾奔而去。
皇甫端没有出声阻拦,心中却是疑窦从生,他已是老江湖了,就刚才的情形看来,别说是一个年轻晚辈,就是老一辈人物中,也很少能够一两招之下,惊退川湘二丑,此人武功之高,为他生平所仅见,是以怔在那里,半晌没有作声。
只听白眉和尚低宣一声佛号道:“皇甫施主,咱们也该走了。”
皇甫端轻喟一声道:“老禅师可曾看出那少年的来历?”
白眉和尚沉忖有顷道:“据老衲猜想,此人似与肖大侠一脉相传。”
皇甫端大惊道:“你认为他是铁髯苍龙肖铮的门下?”
白眉和尚低宣佛号道:“老衲乃是姑妄言之,是与不是此刻还难判别。”
见皇甫端一脸疑虑之色,遂又道:“咱们该走了,免得等会再生枝节。”
皇甫端知他担心孟紫琼赶来,点头道:“老禅师所言极是。”急领着白眉和尚匆匆行去。
再说杜君平因追踪皇甫端,几乎引来了一场是非,为免再惹麻烦,趁机脱离了皇甫端后,便一径赶回了所居小庙,进入客房,修罗王已然回转,盘膝默坐榻上,见杜君平从外回来,微感不快地道:“你往哪里去了?”
杜君平亦不隐瞒,随将前事经过说了一遍。
修罗王极为留意地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方始长吁一口气道:“照此情形看来,千手神君似已脱离了天地盟的掌握。”
杜君平不以为然道:“晚辈当日在神风堡时,见那东方前辈似亦与前辈一般,失去了功力,并暗中受着天地盟的挟制,他不可能逃出魔掌。”
杜君平沉忖有顷又道:“他来泰山或许是身不由主,说不定天地盟要借他作个幌子。”
修罗王猛地一拍大腿道:“此言大是有理。”
想了想又道:“当年的四大副盟,杜飞卿与谢紫云已死,千手神君与老夫虽在,不啻废人,他今以孟紫琼替代飘香谷主,以我那不肖的畜生任长鲸替代老夫,再添上一位已失功力的东方玉明,岂不凑上数了?”
杜君平不解地道:“他们为何要如此?”
修罗王哼了一声道:“天地盟虽以盟主为道,但—四大副盟各有其权力,盟主与四大副盟共同义决之事更具有无上权力,看来他是要借用四大副盟之名义,胁制盟友们了。”
杜君平点头道:“前辈说的是,目下,晚辈极欲会晤飘香谷的人,将此情况告知你们,免得那些前辈们挂念。”
修罗王沉忖有顷道:“此事老夫原不该阻拦,但我有我的打算,你且暂忍耐几天,到时老夫一定让你如愿便了。”
杜君平乃是深明事理之人,知道老人乃是一番好意,便不好再坚持了。
修罗王复又道:“近日内你不妨将老夫所传,多加习练,你今已得四派之长,倘能勤练不辍,不难成为武林第一人,幸勿妄自菲薄。”
杜君平心头一慎,敬谨受教道:“前辈之言极是,晚辈近日正在苦练,不敢有负前辈厚望。”
修罗王点了点头道:“你歇息去吧。”
杜君平依言回到自己卧房,只见床上端然盘坐着一人,不禁大吃一惊,张口正待喝问,那人急忙摇手,并暗用传音道:“不要出声,老夫此来绝无恶竟。”并用手指了指修罗王的卧房。
杜君平心中大感惊异,细看那人,竟是用使女引走孟紫琼的蒙面人,遂亦用传音道:
“尊驾是谁?”
蒙面人从怀中取出一面龙纹金一晃道:“你该认识这信物。”
杜君平怀中亦有红脸老人送的一面,于是点头道:“此是那位红脸老人的信物。”
蒙面人点头道:“你知道不是外人便好说话了。”
杜君平道:“现在你有话可以说了。”
蒙面人一指修罗王卧室道:“他是谁?”
杜君平摇摇头道:“他不是外人,但目前我不能对任何入透露他是谁。”
蒙面人又道:“你既不肯透露他是谁,但此来用意总可以说了。”
杜君平摇头道:“恕我亦不能奉告,除非在下确知尊驾是谁。”
那人想了想道:“老夫原对你二人存有极大疑窦,嗣因见你武功极似那人,寄以信任,尊驾不用再问了。”
蒙面人喟然一叹道:“小哥既这般多虑,老朽果是不便再问了,但盼你明辨是非,莫为甜言所惑,自毁前程。”
杜君平微微笑道:“在下自信尚不致如此糊涂,老丈的好心在下记下了。”
蒙面人长身而起道:“老朽言尽于此,你我后会有期。”
一跃下床,朝门外行去。”
杜君平伸手一拦道:“慢着,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知在下,你究竟是何许人。”
蒙面人微微一笑道:“老夫亦与你们一般,暂时还不能透露姓名。”
杜君平不悦道:“为何俱都如此隐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人慨然叹道:“敌方无孔不入,以致敌我难分,岂可不加小心之理,你且别急,九九会期自然还你一个明白。”说完身形一闪,已然到了卧房外。
杜君平只觉他所用身法,甚是神奇,不知怎的一下便脱出了自己的拦截,不觉微微一怔,急步出房来,蒙面人已不知去向。
跟着修罗王从暗影中行出,徐徐道:“不用惊异,此人是友非敌。”
杜君平甚感不解地道:“前辈认识此人?”
修罗王捋着长髯沉吟半晌方道:“据老夫看来,此人似是神风堡之人。”
杜君平想起皇甫端的举动,若有所悟地道:“难道千手神君亦和前辈一般,已然恢复了功力?”
修罗王点点头道:“四大名堡在江湖享誉极隆,岂能等闲视之,恢复功力亦是意料中事。”
杜君平长吁一口气道:“照前辈如此说来,目前情势对咱们大是有利?”
修罗王摇头道:“目前言之尚早,夜深啦,歇息去吧。”
他似不愿深说,倒背着双手,缓步跨进房去。
杜君平心中疑窦丛生,没奈何地回到房中,耐下性子做了一会功课,也就睡了。
一宿过去,次日醒来睁眼一看,阳光已然满窗,当下啊地一声,急忙跳起身来,深悔昨晚贪做功课,以致这般时候才睡醒,行至修罗王卧室一看,已然出去了,桌上也没留下话,心中暗暗盘算,忖道:“修罗王此来意在重振声威,洗雪前仇,虽然于我这事有利,但仍该把我已来到泰山之事,通知飘香谷才是。”
好在修罗王并未限制他的行动,当下草草进了点饮食,便朝庙外行去,出了庙门,心中不由又踌躇起来,泰山周围数百里,山中寺庙林立,飘香谷之人落脚什么地方,事前不知,此刻往哪里去找?突然,眼睛一亮,心中踌躇,脚下缓步前行,九月天候,正是登高郊游节令,道上行人熙攘,大多是文人墨客之流,其中亦夹杂有匆匆行走的江湖人。突然,眼睛一亮,心中暗叫了一声道:“巧极了,我正要找他们呢。”
原来人群中,赫然出现了二人,一个是王宗汉,一个是李俊才,二人并肩行走,嘴里低低谈着话,只听李俊才道:“阮姑娘与小弟原约好由这条道上来,怎的此刻还不见来到?”
王宗汉抬头朝来路望了望道:“姑娘家出门哪比得咱们,她们既说要来,绝不会不来,咱们且去那面茶篷子内坐坐吧。”
二人说着话,迈步行入了茶篷。
杜君平有心跟踪,也跟着行人,这所茶篷乃用茅草搭成,里面摆了十来张桌子,当下就在拿东首选了张桌子坐下。
李俊才与王宗汉坐在西面,因里面坐着不少游客,是以也没留意杜君平。
约摸过有盏茶时刻,果见阮玲姊妹由篷外探进半个身来,李俊才赶紧立起来喊道:“阮姑娘请这里来。”
阮玲与王珍微笑打了个招呼,双双行了进来。
杜君平暗中察看,只觉阮玲姊妹,表面虽是笑容可掬,但神态之间,隐隐似怀有极探的忧郁,坐下之后,开门见山便问道:“承二位慨允领我姊妹去见华山三鹤,只是小妹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纵然知道消息,只怕也不肯轻易透露。”
王宗汉哈哈笑道:“姑娘尽可放心,只要他们知道,断无不说之理。”
阮玲立起身来道:“咱们走吧。”
李俊才微微笑道:“姑娘且稍宽坐,容过了已牌时分再去不迟。”
阮玲点点头道:“此间茶叶甚好,多品尝几杯倒也不错。”
李俊才长吁一口气,用眼四下一望,见无可疑之人,这才重又回过头来,低低地道:
“前些日子,传闻杜兄已被掳去了修罗岛,不知确也不确?”
阮玲叹口气道:“为此事乔大叔专程去了一趟修罗岛,据说并无此事,而且那任长鲸也没有回去过。”
王宗汉接道:“这不能证明任长鲸没有下手。”
阮玲点头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