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平跟着立起道:“怎不见令师妹杜姑娘出来?”
易晓君怔了怔,朗声笑道:“她忙得很,不能陪杜兄了,改天再让她补陪。”
杜君平原是随口问问,易晓君这一说,不自觉地脸上一热。
易晓君看在眼里,只觉心里一甜。高声道:“小玉,酒菜弄好没有?”
里面一个娇嫩的声音高声地道:“早已好啦。”
易晓君一拉杜君平道:“走,咱们屋里去。”二人肩并肩往屋内行去。
易晓君为杜君平所设的酒席,系摆在自己的套房。他兴匆匆地进入套房,只见席上高踞坐着一位锦衣公子,易晓君见后全身一震,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拉着杜君平的手,迅速一松。
杜君平大感奇异,抬头一看,见席上坐着的,竟是任长鲸,不由心中甚喜,抢前两步,拱手道:“任兄久违了。”
任长鲸冷冷道:“你是谁?”
杜君平黯然道:“小弟杜君平,难道任兄忘怀了?”
任长鲸哈哈笑道:“小弟与杜君平果有数面之识,只是江湖之上,冒名之人甚多,岂能轻易便行相信。”
杜君平皱眉头道:“任兄要如何才能相信?”
任长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步行出座来道:“杜门剑法,宇内驰名,兄弟领教几招,便可分出真假。”
杜君平为难地道:“这个……”
任长鲸仰着脸冷傲地道:“阁下自负英雄,怎的竟效那儿女之态?”
易晓君心中大急,抢前两步,行至任长鲸面前一拦道:“三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长鲸朗声笑道:“好啊,咱们师兄弟才分别几天,七师弟便向着外人了?”
易晓君色变道:“三师兄,你说些什么话?”
任长鲸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明白,难道一定要为兄说破不成?”
易晓君气得一顿脚道:“你胡说,我自问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再说我爱与谁交友就与谁交友,你管不着。”
任长鲸一脸铁青,呼呼冷笑道:“原来果真是这么一回事,哼!”
杜君平见他师兄弟吵了起来,心中大感为难,当下举步上前道:“此事实是误会,如无法取信于任兄,只好暂行告退。”
任长鲸霍地拔剑出鞘道:“阁下想一走了之,哼,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杜君平唉声一叹道:“小弟委实是真的杜君平,任兄不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任长鲸仰面长笑道:“任某剑已出鞘,就算你是杜君平,也只好得罪了。”
易晓君自幼便得宠于修罗王,几位师兄亦都对他十分喜爱,想不到今天任长鲸竟一反常态,翻脸不认人,要对杜君平动武,心中气恼万分。厉声喝道:“三师兄,你今天是怎么了?”
任长鲸冷冷道:“你急个什么劲,较量几招,不致要了他的命。”
转身长剑对杜君平一指道:“不用那么窝囊,快拔出你的剑来。”
杜君平经他一再相逼,顿时激起了满腔怒火,大步行至小院之内,朗声一笑道:“任兄既一定要我出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他知修罗剑法,迅快绝伦,长剑出鞘,立即摆开了一个架式。
任长鲸面隐杀机,高举长剑,绕着杜君平缓缓游走,剑尖不断微微颤抖,显示他早运集全身功力。
易晓君素知这位师兄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心中大是为难,不由自主把脚步前移,以便在他施展煞手时,及时抢救,可是当他一眼发现任长鲸紧张的神态时,心中不由大为震骇。
那情景一望而知,他正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
原来任长鲸一怒之下,硬逼着杜君平动手,而杜君平又将对方估价过高,一上来便把大千剑法的架式摆开,这套剑法,神妙无比,威力与施用人的功力成正比,他自经红脸老人,合宇内三大高手之力,为他打通经脉后,功力已是突飞猛进,一经运集,隐隐含有一种无以匹敌的威势。
任长鲸亦是使剑名家,从对方的眼神,姿态以及剑上蕴藏的劲力仔细察看,只觉对方剑势中,隐透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进攻,都有遭受凌厉反击的可能,他乃极其阴沉之人,经过一番思忖后,不敢贸然动手,突然停步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士别三日,便须刮目相看,杜兄的功夫,近日进步得太多啦。”
杜君平剑式一收道:“承蒙任兄夸奖了。”
任长鲸复又哈哈笑道:“这才偶相戏耳,此刻小弟已确知你果是杜兄。”
此人城府深沉,即此一言,不仅将自己窘态遮掩,可藉此消除易晓君心中的芥蒂。
暑晓君何等聪明之人,平素对这位三师兄,认识十分深切,虽然任长鲸此刻已转怒为喜,他心中却十分清楚,如杜君平无自保之能,极可能死在他剑下,是以默不作声。
任长鲸满面笑容,一把将杜君平手臂拉住,哈哈笑道:“来来来,小弟该敬你三杯,以谢适才唐突之罪。”
转脸见易晓君仍然一脸不愉之容,复又笑道:“七师弟,你怎么啦,难道生愚兄的气了?”
易晓君冷冷道:“我凭什么生气。”
任长鲸笑道:“既没生气那就快来吧,愚兄还有事情与你商量呢。”
易晓君原先一团高兴,此刻已是意兴阑栅,缓步行至席前边道:“师兄有何吩咐?”
任长鲸拉着杜君平,推健在上首坐了,自己在横里坐下,哈哈笑道:“今天杜兄乃是主客,理应上坐。”又对易晓君道:“你是主人,应坐主位。”
易晓君板着面孔默不作声,任长鲸面容一整道:“愚兄此来乃是奉岛主密令……”
看了杜君平一眼,住口不言。
易晓君一惊道:“莫非情况有变?”
任长鲸点了点头道:“不仅愚兄奉命来此,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日内也该到了。”
易晓君知他碍于杜君平在座,不便明说,但已意识到事态十分严重。沉吟半晌道:“既是大师兄也将来到,这里的事该由他来主持了。”
任长鲸点头道:“令谕并未明说,我想大概是这样吧。”
杜君平见他师兄弟说话吞吞吐吐,知道是碍于自己在座,随立起身来道:“两位谈谈吧,小弟告辞了。”
任长鲸望了易晓君一眼道:“易师弟尚有话与你说呢,何故就走……”
杜君平乃是诚实君子,哪知他们暗中在闹意气,当下摇头道:“小弟已经出来很久了,有话改日咱们再详谈。”
易晓君原意是准备与他把酒谈心,畅叙衷曲,任长鲸来到后,早已兴致全无,他到是真的希望杜君平走,立刻接口道:“杜兄有事那就请吧,其实小弟也没有什么话与你谈的。”
二人各怀心事,把杜君平送出门外后,易晓君一沉脸便往卧房行去。
任长鲸重重哼了一声道:“七师妹,你这般对待愚兄,不嫌太过份了吗?”
易晓君冷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
任长鲸把脸一沉道:“你该想到我是你的师兄。”
易晓君冷冷道:“你不用抬出师兄的牌子来压制我,有什么派遣你可以吩咐。除此之外,咱们没有什么话好说。”
任长鲸气量极其狭窄之人,如何忍得下这口气,顿时气得一脸铁青,恨声道:“好,咱们以后走着瞧。”
一耸身飞向墙头射去,晃眼失去了踪影。
再说杜君平辞别任长鲸与易晓君后,心中甚觉诧异,他想不透他们师兄弟间有何歧见,任长鲸又何以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改变,虽然之后似乎误会冰释,但他看得出来,任长鲸的神态极其勉强,平日的热情已然不复存在。
他正自心中百思莫解之际,突然暗影中悄悄闪出一个青衣小厮,轻声唤道:“杜相公,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杜君平抬头见是小玉,遂道:“是你主人着你来的?”
小玉摇头道:“不,是小的自己来的。”
杜君平诧异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小玉微微一笑道:“你知我主人是什么人?”
杜君平愈觉不解道:“难道她不是修罗门下的八弟子?”
小玉抿嘴一笑道:“你当真一点都没看出来?”
杜君平摇头道:“在下只是从武功身法上,略略看出一点门路,难道她不是修罗门下?”
小玉扑哧一笑道:“杜相公,你确实是位至诚君子,告诉你吧,她就是修罗门下的老七,我们岛主并没有第八个弟子,而且她是女儿身。”
杜君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倒被你们瞒过了呢,这般说来,午间江边动手的就是你和她了?”
小玉点头道:“正是,我家小姐平日自视甚高,轻易不与青年男子交往。”小玉又道:
“今晚席间的情景你看出来了吗?”
杜君平不以为意道:“那是误会,江湖上人诡诈百出,他不得不防。”
小玉摇头道:“他并不是真的怀疑有人冒名你杜相公,他是不满我家小姐与你杜公子交往。”
杜君子朗声一笑道:“他太过多虑了,既是这样,以后在下尽量避免与你家小姐往来便了。”
小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君平正容道:“她们师兄妹平日情谊甚笃,却因在下介入而伤了和气,在下如何过意得去,自然是设法避免为妙。”
小玉噘起小嘴,冷笑一声道:“原来你竟是这样一个没有出息之人?”
杜君平喟然一叹道:“小玉,我懂得你的意思,可是在下必须这样做才能减去任兄的误会,维持他们师兄妹间的情谊。”
小玉沉思有顷道:“你这样做岂不辜负我家小姐对你的一番情意了?”
杜君平轻喟一声道:“为人立身处世,应以信义为先,别说在下与你家小姐仅日数面之识,即令果真两情相悦,为了顾全道义,亦应退让才是。”
小玉极为感动地道:“杜相公,你当真是位正人君子,小婢由衷敬佩。”顿了顿又道:
“杜相公你用心良苦,但以后对我家三公子务必防着点,他气量可没你杜相公这般宽宏,说得上是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
杜君平拱手道:“多承姑娘关照,你可以回去了。”
小玉点了点头,她似仍有许多话要说,默然半晌,方才轻吁一口气,疾步行去。
杜君平此刻方才明白,任长鲸原来是借题发挥,心中不由暗自警惕,觉得自己今后确应极力避免与易晓君接近,以减少任长鲸的敌视。
夜幕虽已低垂,但金陵乃是江南重镇,人烟稠密,商业繁盛,夜市仍然十分热闹,杜君平心中有事,无心观看夜市,一路低头疾行。
当他行经一座酒楼之际,楼上突然伸出一个头来,高声道:“杜兄,请等一等。”
杜君平觉出喊声甚是熟悉,抬头一看,却是一位玉面少年公子,不觉一怔,暗忖:“此人是谁,好像哪里见过。”
楼上那人将他唤住,立刻从楼上赶了下来,冲口便说道:“杜兄,我寻得你好苦啊。”
杜君平怔了怔道:“兄台尊姓大名,咱们是在哪里见过面?”
来人轻声道:“我姓厉,咱们上楼再谈。”
杜君平猛然省悟,暗道:“莫非他是厉若花?”
来人领着他进入一间幽静的雅座内坐下,幽幽地道:“杜兄,你还记得小妹若花吗?”
杜君平点头道:“在下已经想起来了,你为何一人来到金陵,莫非尊府出事了?”
厉若花默然一叹道:“我爹已然失踪,九洲镖行也被天地盟劫掠,改设为燕赵分坛了。”
杜君平大吃一惊道:“令尊是如何失踪的?”
厉若花似是受了极大的委曲,两眼不自觉地噗噗落下热泪,啜泣道:“三个月前,天地盟着人传下龙纹令牌,召我爹前去总坛,哪料就此一去不回,之后天地盟便派人前来强行接收九洲镖行,当时我真想与他们一死相拼,秦伯伯却极力劝大家忍耐,并强行挽我逃出了九洲镖行。”
杜君平甚感诧异道:“令尊在盟中尊为副盟,他们怎可用这等手段来对付你们。”
厉若花喟叹一声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原是黑道之中不移之理,只怨爹执迷不悟,才落得如此下场。”
杜君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依在下看来,恐不是这原因。”
厉若花接道:“你怎知不是这原因?我爹为他们建立起燕赵分坛,使九洲镖行威名远震,如今他们羽毛已丰,自然要将我们一脚踢开了。”
杜君平冷笑道:“天地盟势力固已十分庞大,但若说是已然主宰武林,那还差得太远,他们现尚没有理由消除同党之人,其中必然另有缘故。”
厉若花幽幽一叹道:“除此之外,或许是因为你的事了。”
喑瞥了他一眼又道:“那次你误中竭娘子的毒芒刺,我爹为了顺从我的意思,不惜开罪上官延龄等人,为你掩护,他们当时虽不敢怎样,事后必己将此事禀告盟主。”
杜君平乃是极重情感之人,厉若花虽出身魔道,对自己却有一份真挚情感,处此家败人亡之际,他不能不寄以同情与关切,略事沉吟,慨然道:“令尊之事,在下决不置身事外,只是此刻我却无法顾及。”
厉若花拭去脸上泪痕,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已心满意足,至于拯救我爹,不劳你费心,我还有些叔伯,他们决不会坐视。”
杜君平亦知东魔厉阴平还有一批死党,不会就此与天地盟善罢。当下话题一转道:“姑娘此番来到金陵,意欲何为?”
厉若花略感意外道:“这就奇了,你在金陵,难道不知金陵近日所发生之事?”
杜君平怔了怔道:“可是天地盟召集各派集会之事?”
厉若花点头道:“这仅只是事情的表面罢了,实际有件大事,却少有人知。”
杜君平甚感震惊道:“另外还有什么大事如此重要?”
厉若花暗中对四下察看了一番,压低声音道:“有人在金陵发现了天地盟的盟主,乾坤双绝中的铁髯苍龙肖铮。”
杜君平心神一震道:“肖大侠在下从不曾见过,可是一位威猛高大的红脸老人?”
厉若花面现惊容道:“你也见过他了?”
杜君平沉忖有顷道:“在下一时之间尚无法确定是他。”
厉若花又道:“我爹曾对我说过,当年天地盟原就有四大副盟,不知怎的一个个都消声敛迹,而天地盟却甘冒不韪,另聘边荒四异为四大副盟,我爹接受副盟名号之时,便觉事情甚是蹊跷。”
杜君平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天地盟妄想主宰武林,自然要广收党羽。”
厉若花摇头道:“我不认为是这样,天地盟的盟友,正道中人占多数,自古正邪不两立,以边荒四异为副盟,岂能令他们心服?”
杜君平接道:“这就是了,你既知正邪不两立之理,便应想到,要想称霸武林,就只有借助这批邪魔之力了,正道之人谁也不会同意。”
厉若花仍不服气道:“不管怎么说,在事情未能解开之前,他似不应开罪这些盟友。”
杜君平冷笑道:“天地盟有一定的宗旨,如妄自改变,定遭反对,他们引用边荒四异,当然是用以来对付正道中人。”
厉若花轻吁一口气道:“我不和你争论这些了,我问你,你在金陵究欲何为?”
杜君平微微一笑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厉若花知他不肯实说,复又道:“不久金陵便有惊天动地之事发生,为了自己的安危,你应早作打算。”
杜君平点头道:“在下之事,不劳姑娘操心,倒是令尊的下落,你应多予留神,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厉若花压低声音道:“据说家父已被他们掳来金陵,小妹此番来到金陵,便为相机拯救他老人家。”
杜君平心中甚感奇异,思忖了一会道:“九洲镖行既已瓦解,他们把令尊弄到金陵来何用?”
厉若花十分肯定地道:“家父在金陵乃是有人目睹,至于用意何在,此刻无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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