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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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丹心-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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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略一迟疑,终于上前把墓陵门开了,侧身闪到一旁,让出道来。

阮玲举步前行道:“晚辈为师叔开路。”

宫装丽人生性多疑,阮玲为她开路,正中下怀,缓缓迈步跟了上去。

这座墓陵与普通一般古陵的建筑,差不多少,并无特别之处。

阮玲把宫装丽人领至灵柩之前,侧身一让道:“这就是谷主的灵柩了。”

宫装丽人于进入之时,早把陵内情况,仔细察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现见师姐的遗体。就在眼前,不得不做作一番,当下悲声裣衽道:“你我姐妹已然多年不见,不想师姐竟已撒手西归,令小妹好不痛心。”表示她不是全无感情之人,也滴下几滴泪来。

阮玲一旁劝道:“师叔且请节哀,咱们前面去吧。”

宫装丽人点了点头,她此来目的,主要是察看师姐是不是真的死去,再则便是看有什么人物藏在谷内。现见师姐果已死去,同时谷主随身携带,寸步不离掌门人信物,亦已在阮玲手中出现,证明她确是死了,当下点了点头,当先行出陵外。

阮玲紧随在她身后,试探着问道:“师叔听何人所进谗言,误信本谷窝藏匪类?”

宫装丽人冷哼一声道:“那姓杜的小子便是明证,还能错得了吗?”

阮玲接道:“杜兄弟乃是杜伯伯之子,想当年杜伯伯在日,与师父和师叔俱是志同道合之人,是以师父才特准他前来本谷,不然晚辈天胆也不敢如此胡为。”

宫装丽人冷冷哼一声道:“不用提那死鬼了,提起他我就有气。”

阮玲年事稍长,对往事记忆犹新,探悉杜飞卿与师父和师叔之间的一段微妙关系,立即住口不言。

宫装丽人复又道:“你今已执掌了本派门户,一切望你好自为之,不可听信外人之言,胡作非为,师叔事成之日,亦即本派光大之时。”

阮玲躬身道:“晚辈谨遵师叔训诲。”

宫装丽人微微颔首,扬长行出谷去。

阮玲目睹宫装丽人率领之人,俱都退出谷外,不禁深深吁了一口气。这一晚的工夫,在她来说,几乎比一年还要来得长久。

回到厅内,薛姑婆与王珍已然候在那里,阮玲劈头便问道:“公孙大叔的伤势如何?”

王珍答道:“还好,服下百花仙露后,已然不碍事了。”跟着问阮玲道:“君平哥的大功已经告成了吗?”

阮玲坐下沉吁一口气道:“想来已经告成了,详情愚姐尚不大清楚。”

薛姑婆插言道:“据皓首摩勒于老说,情形极为顺利,只是目下还不能泄露。”

王珍颇为意外地道:“谁是皓首摩勒?”

薛姑婆道:“就是那位头戴银色面具的老人家,当年他时常来本谷走动,那时你还小,或许你不记得了。”

王珍若有所悟地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阮玲打断王珍的话头道:“既已知道就不用多问了。”

薛姑婆突然又道:“于老方才传来令谕,老身与阮姑娘即刻便要出谷。”

王珍急问道:“我要不要同去?”

薛姑婆道:“你暂时与公孙乔呆在谷内,待孙乔伤势痊愈,再另候差遣。”

王珍噘着嘴不悦道:“真气人,每次都让我留在谷内,闷都把人闷死了。”

阮玲沉脸说道:“珍妹怎的如此不明事体,你以为此番进入江湖为的是游玩?”

王珍素来敬畏这位师姐,她认起真来,便不敢再言语了。

薛姑婆起身道:“事情甚是紧急,不能久呆了,这就走吧。”

阮玲跟着起身叮嘱了王珍几句,二人匆匆行出谷去。

再说杜君平自睡上石床后,一直在半昏迷状态下,有时感到全身经脉怒张,似要爆裂,有时又感到身形轻飘飘的,直欲乘风飞去。

他因事先已得到示意,在任何情形下,俱都紧咬牙关,竭力忍耐。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突感心头积聚的一口闷气,恍似被阻止的洪流,得到宣泄一般,只觉心头一畅,人也突然清醒,不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双目睁开。

只见白眉老和尚、红脸老者,以及宫装妇人,俱都满脸疲惫之色,闭目盘坐,不言不语。

杜君平乃是夙具慧根之人,见这情况,知道这几天内,他们不知费了多少力量,为自己完成了此项功果。当下不敢惊搅,暗中运功一试,只觉百骸畅通。

这时几人似已调息完毕,红脸老者首先睁开双目,摇头轻轻一叹。

紧接宫装妇人与白眉老和尚,也相继睁开双目。见杜君平愣愣坐着,微微一笑说,道:

“不用发呆了,还不赶紧起来拜谢上人与伯伯成全之德。”

白眉和尚口宣佛号道:“不用谢了,咱们还是早一步离开此地,免得又多生枝节。”

红脸老者点了点头,随对杜君平吩咐道:“九九会期之日,是否让你露面,此刻尚无法决定。你先找地方呆上些时,等以后再说吧。”

杜君平突然想起阴风老怪之约,遂道:“晚辈意欲趁此刻,去一趟金陵。”

红脸老者沉思有顷道:“去一趟金陵自无不可,但得把容貌改一改。”

杜君平躬身道:“晚辈遵命。”

宫装妇人突然开言道:“记住,九九之前,务必来一趟飘香谷,切不可延误。”

红脸老者起身道:“趁此刻天尚未明,咱们走吧。”

几人起身行出灵堂,红脸老者又附着守门的青衣老者的耳朵,低低吩咐了一番,这才行出陵外。

杜君平心中原有许多疑团,但见三老的面容,均极其凝重,且都急着离去,便不好开口了,匆匆把王珍为他准备好的服色换上,戴起假面幕,顷刻便成了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行出陵外,那位青衣老者,亦已戴上银色面具候在外面,暗用传音对杜君平道:“此刻飘香谷风云弥漫,已有不少邪魔侵入,你一路务必小心,尽量避免与他们动手。”

杜君平只极不解,亦用传音道:“既有邪魔侵入本谷,我等为何不去助阮姐姐一臂之力,光凭阮家姐妹二人,只怕难于应付呢。”

银面老人摇头道:“不用了,你此刻尚不宜露面,况你那替身已然来到,万不得已时,老朽自当出面。”

杜君平知道一切事情,事前均经周密计划,既不让自己插手,多说也是白费,见红脸老者与白眉和尚俱已离去,遂也展开飘香步法,疾往山下奔去。隐约之间,果见沿途不时有人影飘飞,只是他身法快速,旁人不易发现,轻而易举地便脱离了山间,径自取道金陵。

再说那位假杜君平,被厉若花挟着,来到一处破庙之前。

暗影中突然闪出几个劲装女子,轻喝道:“来人是谁?”

厉若花道:“是我。”

劲装女子闻听是宫主来到,一齐上前行礼道:“恭喜宫主独建此项大功。”

厉若花把脸一沉道:“不用胡说,把他背回去好生安置。”

接着又道:“不可声张。”

这批女子俱是她的随身侍婢,见宫主正颜厉色,便不敢言语了,厉若花复又吩咐道:

“荷香,立刻赶去市集招商客寓,把杜相公的药囊取来,越快越好。”

吩咐已毕,这才步入庙内,这庙乃是天地盟燕赵分坛的行坛所在。除了厉若花所带侍婢外,有许多分坛之人,不过大部份俱已分派出去,只有这些女婢留守。

厉若花进入库内,见里面冷冷清清,遂问道:“山主哪里去了?”

女婢回道:“山主出去了,他老人家留下话,如若小姐回来后,不要再出去了。”

厉若花又问道:“他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女婢回答道:“大概不久就要回转了。”

厉若花挥手道:“吩咐下去,着她们小心戒备,面生之人,一律挡驾。”

女婢答应着退了下去。厉若花深吁一口气,行至榻前,伸手拍活了杜君平的穴道。

杜君平睁眼一看,已然置身破庙之中,当下徐徐坐起道:“多谢姑娘施救,还望差人替我把药囊取来。”

厉若花微微一笑道:“不用操心,我已着人去了,不久便可回转。”

杜君平暗中一提真气,蓦觉胸间一阵剧疼,鲜血直涌上来,迫使他赶紧将功散去,倏然一叹。

厉若花见他面色突然大变,不禁吃了一惊,急问道:“你怎么啦?”

杜君平喟然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不该妄用真气。”

厉若花捱着榻沿坐下,柔声安慰道:“你不用着急,我爹不久便可回来,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为你疗治伤势。”

杜君平摇头道:“不用了,只须药囊取到,在下便有办法治疗。”接着又一声慨叹道:

“这婆娘果真厉害,还幸是我,若换了旁人,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厉若花点了点头,复又用埋怨口吻说道:“你这人也真是,明知自己内力不及她深厚,何苦强自出头。”

杜君平唉叹道:“你哪知这事内情,我若不出面,此后果更不堪想象。”

厉若花冷笑道:“大不了把飘香谷主的遗体毁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

说到这里,她似突然想起一事,复又道:“阮玲曾对我说,你在谢谷主墓后之内闭关练功,可有此事?”

杜君平心头一震,忙道:“不错,在下本有这个打算,后因情况变化,便不敢贸然闭关了。”

厉若花长吁一口气道:“幸亏有这改变,不然真个是危险极了。”

此时荷香已替杜君平把药囊取到,杜君平赶紧接过,先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跟着又倒出一些药末在掌中,抬头对荷香道:“烦姑娘倒点水给我。”

荷香应声替他斟上一盏白开水,杜君平接过迅速把药末吞下,随即闭目调息,再不言语。

厉若花把杜君平弄来之后,心中则以忧喜参半,矛盾万分,她知此人乃是天地盟鬼头令判下追缉之人,爹爹现掌燕赵分坛,即令爹爹不管,仍难保消息不外泄,如传入天地盟的耳内,爹爹可是大大地不利。

正当她心中忐忑难安之际,荷香悄悄行入禀道:“东主已经回来了。”

厉若花暗吃一惊,急把门掩上,吩咐荷香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出去看看。”

跨步行出门外,堪堪走到大殿,厉阴平率领了一批属下已然到了大门之前,厉若花抢前两步喊了声爹——

突然瞥见他面色铁青,一片怒容,竟吓得把下面的话噎住。

厉阴平大步行人殿内坐下,随即吩咐道:“与我传下去,限一日之内,务必把姓杜的小子找到。”

殿下哄答一声,立有数人快步行出殿去。

厉若花暗吃一惊,试探着问道:“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着急。”

厉阴平怒气冲冲道:“仍是那小子的事情。”

厉若花呆了一呆,又道:“她既要咱们撤出,便该没有咱们的事了。”

厉阴平哼了一声道:“咱们的人虽已撤出飘香谷,可是谷外仍是咱们的界地,如何能辞其咎?可恨她竟请出龙纹令牌威迫为父……”长叹一声,住口不言。

厉若花知他说的是宫装丽人,想了想道:“她为何一再与姓杜的作对,不知寻到姓杜的后又将对他如何?”

厉阴平摇头道:“管她呢,咱们只是奉命行事,把姓杜的找到交给她,便没有咱们的事了。”

厉若花突然道:“爹,我真不明白,爹爹在武林中,声名何等赫耀,武林各派,谁不对咱们礼让三分,为何要投入天地盟做什么副盟,如今事事都得听命于人,实在太不合算了。”

厉阴平把脸一沉喝道:“女孩子懂得什么,以后不准你乱说。”

厉若花哪知老父此刻的心情,听了老父的斥责之言,不禁把嘴一噘,低头不再作声,心里暗暗盘算,如何设法把老父说动,使他脱离天地盟才好。

厉阴平平生只得此女,爱逾掌上明珠,眼看爱女已渐长成,表面虽没明说,暗中早已留意择婿之事,只是他眼界甚高,平日所见少年,无一合他心意,自杜君平、李俊才、王宗汉投入镖局,便有意于三人中选择一人。

嗣后发觉三人均属敌方之人,便打消了此念,无奈厉若花与杜君平特别投缘,而厉阴平也觉这少年不错,坏就坏在杜君平乃系天地盟指名缉捕之人,权衡轻重,不得不放弃此念。

可是,厉若花情有独钟,自邂逅杜君平之后,竟一反常态,不仅一反过去放荡刁蛮的作风,连衣着打扮也变得朴素起来。

她原非放荡淫娃,这一转变无形中恢复了她端庄文静本质,恍如一位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知女莫若父,厉阴平冷眼观察,心中雪亮。一面庆幸爱女有此改变,一面暗暗叹息,深知爱女此项愿望决难达成。

他虽有心屈从爱女之意,无奈事与愿违,最感头痛的是,杜君平始终把他认作邪魔外道,不屑与之交往。但厉阴平外号东魔,岂是好惹人物,既无法收为己用,便存下了非杀杜君平之心,认为只有如此,始可绝去爱女之望。

父女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沉默了一会,厉阴平必竟舐犊情深,唉声一叹道:“花儿,你去歇息吧。为父还得出去巡视一番,事完咱们便可回山了。”

厉若花摇了摇头,突然仰起脸,缓缓地道:“爹,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生儿育女?”

厉阴平怔了怔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绝了子嗣便是不孝。”

厉若花目含泪光,凄凉地道:“如若子女不才,惹上杀身之祸,定然更为不孝了。”

厉阴平随口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突然觉出不对,目光直盯着她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事来?”

厉若花淹下泪来,啜泣着道:“请恕女儿不孝,我恐怕难以久侍膝下了。”

厉阴平大吃一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快对爹说,爹决不会责备你。”

厉若花呜咽着道:“倘爹不能放过他,女儿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厉阴平听她无头无脑,说出这番话来,思忖再三,突然省悟,急道:“你见到他了?”

厉若花点了点头。

厉阴平复又问道:“他现在哪里?”

厉若花正待开言,突然门外匆匆行进两个人,一是玉面无常靳大鹏,一是黑煞姚康,俱是厉阴平得力属下,对他行礼已毕,双双侍立一旁。

厉阴平抬头看了二人一眼道;“情况如何?”

靳大鹏望了望厉若花一眼,欲言又止。

厉阴平目中精芒一闪,沉声道:“有什么事快说吧,不用吞吞吐吐。”

靳大鹏支支吾吾地道:“点子已然找到,只是……只是……”

望了厉若花一眼,立即住口不言。

厉阴干霍地立起身来道:“他在哪里?”

黑煞姚康干咳了两声,接道:“他已身负重伤,有人亲见他已被宫主背回来。”

厉阴平颇为意外地扭头对厉若花喝道:“此事可真!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厉若花此刻突然坚强起来了,抬头徐徐说道:“就在云房之内,难道爹爹真的要把他解送天地盟?”

厉阴严哼了一声道:“我为天地盟的副盟,自然得听命行事。”

厉若花冷笑道:“爹爹虽然名义上是副盟主,可是这个副盟比起以前的山主来,可就差多了。”

厉阴平两眼一翻道:“胡说,难道现在爹爹就不是山主不成?”

厉若花撇了撇嘴唇道:“现在的山主比以前就不同了,事事得听人家的支使,人家叫咱们往东,咱们就不敢往西。”

厉阴平大怒,他乃极其桀骜之人,当着属下之面,被女儿一番抢白,大感恼怒,厉声道:

“你是越来越不像话,竟敢编排起为父来了。”

厉若花幽幽一叹道:“女儿怎敢如此。我只觉爹爹虽尊为天地盟的副盟,实际除了咱们自己原有的叔伯外,天地盟的任何人咱们都无法支使。相反的,咱们还得战战兢兢,听人支使,动不动要以盟规论罪,我真不知这是为什么。”

经厉若花这番言语,使厉阴平又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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