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雷击,却有一个可笑的弱点,害怕刺猬。
阿依莲一跃而起,飞快地打开房门。脚下郝然一只刺猬。
她是光脚,迟疑了一瞬,金蚕疾忽飞出房,电闪而没。待阿依莲反应过来,那刺猬也倏然不见了。
阿依莲再也顾不住赤脚半裸,亦飞奔追去。
深夜,一个半人赤足在山路上疾奔,一头过肩的散发飘动,真个惊世骇俗。
金蚕一直往西南方向飞,那团淡黄色光华忽明忽暗,飞到蛤蟆坑便不再往前,一个劲地盘旋。
前面,一个矮小的黑影站在一尊巨石边,似乎是等待已久。山上大大小小的蛤蟆石突然变成一个个刺猬,蠢蠢欲动。
金蚕盘旋着似是无处藏身。阿依莲赶到一见这情形,心下大骇。这摆明是一个陷阱。此处俱是乱石,仅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及草丛,那些怪石里藏有无数刺猬,已分不清哪是怪石哪是刺猬。金蚕断然不会与刺猬共处,只能在空中不停地盘旋。
黑暗里,金蚕的黄光非常招摇。阿依莲意念一闪,欲令金蚕收敛光华,化为一道黑影。谁料,意念转了三次,金蚕依旧是光芒夺目。
金蚕似乎在尽力挣扎,想摆脱刺猬阵,可无论它飞往何处,都有刺猬射出身上的芒刺封住去路。
还有更多的刺猬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占据了整座山,蛤蟆坑成了刺猬的世界。阿依莲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绕山疾奔,将更多的刺猬源源不断驱赶过来。
她暗道不妙,今天恐怕要栽。只听得一声冷哼,阿依莲定睛望去,看见了巨石边伫立的那个黑影。
那是一个清癯老头,一身青衣瑶装。是盘师公,那个在龙虎关远远看见过的老头。
阿依莲浑身透凉,这个不起眼的老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似乎一切都讲尽收囊中。
“难道你不知道你师门的百年不得踏上莽山半步的誓言?”盘师公冷冷道。
“我”阿依莲噤若寒蝉。她终于明白了,金蚕为什么不能射进老三体内,原来那块令符被盘师公灌注了法力,并施下百毒不侵的禁忌。
她后悔了,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立马逃出莽山。
“留下金蚕,滚出莽山!”盘师公喝道。
这是最后通牒。阿依莲感到盘师公身上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自己暗暗蓄满的劲力荡然无存,心里不禁生出螳臂当车的深深恐惧。对方还没动手,自己便失去招架之力。
她后退几步,运气双掌拍出,两股劲风将前面的刺猬扫开,腾出一条道路,然后,再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要唤回金蚕。
金蚕是她耗费十年心血的喂养的灵物,与她生死攸关,岂能拱手相让。
金蚕闻声一抖,停滞在空中。金蚕不再奔窜,刺猬也随之偃旗息鼓。山岗上慢慢沉寂下来,却腥臭无比。
金蚕通灵,趁机一头扎入一块巨石里,一团黄光倏忽而逝,山岗上顿时暗了几分。微弱的星光下,金蚕扎入巨石处没有任何缝隙或洞眼。失去了金蚕的踪迹,刺猬纷纷离去,转眼间,一只也不剩。
“滚!”盘师公对阿依莲呵斥,又朝她身后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阿依莲溜走了,走出半里路又悄悄潜回来,离巨石数米外咬破手指头,一股鲜血流出来。巨石里的金蚕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穿石而出,电闪至阿依莲。
一庞然大物掠来,扬手攥住空中的金蚕。阿依莲骄喝一声,急忙去抢,被庞然大物一脚踹飞。
阿依莲被踢出了七、八米,待她落地再看时,哪还有庞然大物。只有空中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谁染指莽山令符,谁就生不如死!”
阿依莲面色如灰。
老三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睡意朦胧地找衣服,扭头看见窗外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对他嘎嘎笑。
他睡意立消,定睛看,是鬼狒狒那五彩缤纷的脑袋。
老三来气了,你鬼东西害得我现在落荒而逃,还有脸来见我?我,我给你一记五雷掌!
他一跃而起,真扑过去了。鬼狒狒扬手扔进一个金灿灿的小东西,扭头跑了。
金灿灿的小东西扔在床上蹦蹦跳跳,老三仔细看,是一个金黄色的小虫,像一条蚕宝宝。他用指头触摸小虫子,凉凉的,却又硬邦邦的,不像小时候喂过的蚕虫。
奇怪,这是什么虫子?老三捉了小虫,趿拉鞋光着膀子去厅屋。盘师公坐火塘边,摸着令符在沉思。
老三把虫子塞他眼前,“阿公,这是什么虫子?”
“金蚕蛊。”盘师公瞅了一眼,说。
“啊!”老三尖叫着要将小虫甩掉,小虫却张嘴死死咬住他的食指不放。指头流血了,小虫津津有味地吸食他的血,小身子慢慢鼓胀。
第122章 、蚕宝宝(下)()
“鬼喊鬼叫做什么?”盘师公不悦道,抬手一点,金蚕蛊应风而落,掉地上不见了。
老三吓得七窍生烟,金蚕蛊是蛊中之蛊,其毒莫名其妙,无药可救。眼巴巴看着被咬,死也就算了,死了后,一条条小虫子从肚皮里钻出来,那样子,太难堪了!
他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盘师公,你不是法力无边吗,为什么眼睁睁看金蚕蛊咬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盘师公问。
“我头晕!”老三站立不稳,“好像有好多小虫子往脑袋里钻。”
“是吗?”盘师公把令符递过来,“戴上。”
“不要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就不暴殄天物了!”老三不接令符,而是去里屋取下墙上挂的****。
“你做什么?”盘师公不解地问。
“我去找鬼狒狒。”老三咬牙切齿,“那鬼东西三番五次害我。我要一铳打死它!”
“用这个?”盘师公嗤之以鼻,“用小钢炮还差不多!”
老三没有气馁,放下****,去里屋翻出盘师公藏下的一包土硝。
乡村的厕所、猪栏和牛栏屋,庭院的老墙脚等地方,多会生出一层白色的结晶物,那玩意就是土硝,学名硝酸钾。乡村里用来做火药、鞭炮。
他觉得土硝的威力不足,又去乒乒乓乓找了一罐白糖倒进去。
“喂喂喂,你这是搞什么?”盘师公急了。
“做炸药。我要炸死那鬼东西!”老三恶狠狠道。他一心要跟鬼狒狒开战。
盘师公气得两眼翻白,一烟杆砸他手上。青花瓷罐子掉地上,碎了。
老三跳起来捂着痛处,痛心疾首道:“阿公,这是清朝的青花瓷,很值钱的!你,你暴殄天物!”
盘师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砸了也是砸我的,关你什么事?”
老三哦了一声,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一边捡一边惋惜地舔了几口瓷片上沾着的糖。
盘师公看了直摇头,啐道:“你死不不。你还没给我们养老送终,就想死啊?”
“您,您是说,那破虫子没在我身上下小虫?”老三喜出望外。将瓷片扔进灰斗里,取了盘师公手上的令符戴上。
“它不过是吸了你几滴血,看你那付死样!”盘师公骂道。
老三嘻嘻一笑,立马换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嘴脸:“我明白了,那破女人被您老吓得狼狈逃窜,连金蚕蛊都忘带走。不是,阿公,这金蚕蛊能给我玩不?”
“你想要?”
“是的,现在城里人喜欢养宠物,什么京巴狗、波斯猫,还有养蛇养毒蜘蛛的。”老三越说越兴奋,“我养个独一无二的,秒杀他们。”
“金蚕蛊养尊处优,特别讲究吃好喝好。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绫罗绸缎、毒蛇猛禽,一律捡好的吃。”盘师公冷笑,“你养得起吗?”
“什么,绫罗绸缎它也吃?这狗东西太异类了!”老三大为惊奇。
“另外,每月还要喂你的血给它吃。”盘师公说。
“让它去死!”老三打消了养金蚕蛊的念头。
“不过,养金蚕蛊有几个好处,第一,它能帮你发财。”盘师公微微眯着眼睛,“你赌博的话,它可以告诉你对方的底牌。耍骰子你想要几点就几点,稳赢不输。要不,你跟人家谈生意,它可以透露对方的心思……”
“阿公,您别玩我。”老三把头摇得跟钟摆似的,“我知道金蚕食尾的后果。我可不想最后被它咬得千疮百孔。咦,对了,那东西跑哪去了?我得拿去还给鬼狒狒,让这俩怪物斗个你死我活!”
“它吸了你的血,和你心心相印,以后就跟着你了。”盘师公指着地上,“它在地下。”
“不行,不行。阿公,我当您是亲爷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老三都要哭了,“阿公,您弄死它吧!我不要跟它心心相印。”
盘师公拍了一巴掌,地上冒出一团黄光,金蚕蛊先是冒出黄豆大的头,接着蹦了出来,地上却完好如初。
老三见状愈发讨厌。这样一个恐怖的怪物日夜跟着自己,岂不要时刻提心吊胆?
“放心,它会一直保护你。”盘师公微微一笑,“你不用去管它,当它不存在。这家伙通灵,危机时刻会出来帮你。因为,如果你死了,它也就死了。”
怎么会这样?
“你跟鬼狒狒一伙的?”老三看出了破绽。鬼狒狒平白无故扔一条鬼虫子来,老头不惊不喜,显然对此了然于心。
“过些天我要闭关了。这次闭关要三个月。”盘师公交底,“上次我去龙虎关,幸好找到几粒大王花的种子,现在已经栽活了,要在八月底开花。我算了下,这段时间你有一劫,我不在你身边,一切就靠金蚕蛊帮你了。”
“它帮我?”老三觉得整个事情透出种种诡异。
“总不能让鬼狒狒跑城里去吧!”盘师公说。
“那倒是。”老三心想,当然不能让鬼狒狒跑城里,它要去了,肯定天下大乱。可是,我为什么要一只小虫子保护啊?
盘师公伸出左手凌空一抓,金蚕蛊落入其掌中。他摊开手掌,金蚕蛊在轻轻颤抖,似是十分害怕。
盘师公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作笔,在金蚕蛊上画了几道符,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将金蚕蛊扔进炭火正旺的火塘里。
炭火里的金蚕蛊没有被烧焦,与火浑然一体,身子越来越黄,直至金灿灿的,将火塘的火焰遮盖……
“不要虐待它。”盘师公说:“这只金蚕蛊只养了十来年,尚未成熟,但毒性十分霸道,应该是喂养了不少稀罕的毒物。把它拉的屎用蓖麻油浸泡后,能解剧毒。世间万事万物都好中有坏,坏里有好。”
“它不会烧死了吧?”老三拿火钳去夹炭火里的金蚕。事已至此,他得关心自己“警卫员”的生死。怪事遇多了,他采取逆来顺受。
老三手一麻,被火钳夹住的金蚕蛊突然不见了,他惊喜道:“耶,它烧成灰了!”
第123章 、唤灵术(上)()
“没有。”盘师公把烟锅伸火塘上点燃烟,“它到你身上去了。”
老三惊恐地扔了火钳,两手在光溜溜的身上到处摸,还扯开平角短裤的松紧带往里面瞧了瞧,“没有啊!”话音未落,一团金光从他嘴里射出。
“阿公,你刚才说它拉屎。”老三镇定地问,“那它会不会在我肚子里拉?”
“这个不好说。”盘师公没养过蛊虫,具体问题不是太清楚。
老三胃里顿时不舒服了。
“不过,它要拉屎的话,拉得都是虫子,小金蚕蛊。”盘师公想了想,说。
老三这下真是怕了。想想啊,肚子里有千万条小虫子不停地蠕动,那恶心的程度深不可测。他感觉肚里有气流滚动,像惊蛰的春雷,一阵炸响后,千万条虫子蠢蠢欲动。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去吃点早饭,没事的!”盘师公看透了他的担忧。
没事?好吧,我再信你一回。老三拍拍手去灶屋,盘师公在他背后意味深长地说:“吃了早饭快走,外面那个女娃守大半个上午了。”
“谁?”老三又是一惊。
“你出去不就知道了。”盘师公撇嘴。
守在盘家院子外的是刘美怡,看见老三推着摩托车懒洋洋出来,冲上去揍扁他的心油然而生。这家伙害自己一晚上提心吊胆,生怕他被阿依莲给算计了。
“咦,刘警官,你怎么在这?”老三装模作样说。
“你,你个无赖!”刘美怡又恼又羞,自己辛苦把他送来,到了莽山地头他却开溜了。太气人了!
“哦,对不起,昨晚不辞而别,实在是有事等不急了。”老三轻松地说,“正好手机也没电了。”
“鲁大川,我发现你真不要脸!”刘美怡忿然道。
老三的笑容不由僵在了脸上,“我还了摩托车就跟你回去。”是你要跟着来保护我好不好?天知道你们内部搞什么名堂。
“阿依莲呢?”刘美怡不清楚阿依莲到底跟来没有。那女人着实奇异,令人不放心。
“走了。”老三跨上摩托车,开走了。
开车的女人拿了车资独自开车回去了。阿依莲留下躲去了横山茶场。
盘师公宅心仁厚,仅仅是警告了她,并没有出手惩戒,使她心存侥幸,准备夺回金蚕蛊再走。
金蚕蛊是她的命根子,她岂能善罢甘休。
阿依莲是阿方提的客卿,并身怀异术,阿普赖对她恭敬有加。上次她住过的房间一直给她留着,叫艾买提打扫下便可入住。
艾买提打扫好房间,出门与阿依莲擦身而过。他闻到她身上那股异香,不禁神摇意夺,那是家乡的味道。他回头偷偷看她的背影,那摇曳的身姿令他怦然心跳。他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感觉自己脸上有一团热滚滚的汤圆挨着了似的,不仅烫得身体发热,同时烫得他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直跳,顿时间,整个人就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食堂,艾买提还是晕头晕脑,脸红红的。黄辉亚唤他几声都没听见,捡了个土豆砸他身上才如梦方醒。
“还不去洗菜?”黄辉亚呵斥道。正是弄中饭的时候,近四十人的饭菜没帮手不行。
艾买提对黄辉亚切菜的背影瞪了一眼,去洗菜了。
老哈得拉克的肺结核病好的很慢,阿普赖索性买张火车票让他回老家。黄辉亚理所当然成了主厨,累得跟条狗一样。他几次喊辞工不干,说世界这么大,他要去看看!
阿普赖好言劝下了黄辉亚,要给他加一百块工钱。黄辉亚仍是不肯,声情并茂说:“人生除了煮饭炒菜,还有摄影跟远方。”
阿普赖差点喷他一脸,他看这个中年文青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咬牙加到了二百五十块工钱。
既然加了二百五,那就干吧!黄辉亚扫了扫脑后几乎齐肩的长发,勉强答应了。
有了这出戏,小帮工艾买提自然不敢对黄辉亚过于放肆。要气跑了主厨,一帮人喝西北风,领导阿普赖不收拾他才怪。
今天中午阿普赖特意交代做大盘鸡,说是来了客人。
黄辉亚脑子一转,饶有意味地问艾买提:“来的是一位女客吧?”
艾买提嗯了声点点头,洗菜池的龙头被他开到最大,水花四溅。
“难怪你丢了魂似的!”黄辉亚笑了。
中午,黄辉亚没看见阿依莲,她没来食堂吃饭,饭菜是艾买提送过去的。
阿方提下午来了茶场,主要是了解探宝进展而来。他跟阿依莲见面不到五分钟就分开了。
阿依莲一直没出门,傍晚,她拿出一个黄纸包裹的香包。打开后,里边有一把香。没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