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看见猫,能不跑吗?”老三斜眼对他说,“不然,等着挨你骂?”
“我有那么讨厌?”老钱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讨厌。是非常讨厌!”老三实话实说,“你自己数数吧,我这里有谁没挨你骂?除了炊事员。老同志了,每天不要那么大火气,讲和谐行不行?”
“是不是嫌弃我了,怪我老家伙多嘴是不是?”老钱面色不善了。
老三开心地笑着跑了。大快人心啊!能让老钱吃瘪是他最喜闻乐见的。
塔衣卸下了,大家在整理器具,能搬的先搬过去,大件等吊机来搬。活干到一半,只听到小胖一声狂叫,大伙儿跑去看,只见他提着裤腰带站在茅坑边大惊失色。癞蛤蟆最先赶到,探头看了一眼,立马恶心得要呕。
茅坑里全是蛆,白花花地蠕动,踩踏板和坑沿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恶心得要命。
茅坑好久没清理了,积了大半池粪便,臭气熏天。大伙捏着鼻子面面相觑。老三走过来看见这情形,一双眼珠子直往黄辉亚脸上滴溜溜转。
你一个炊事员不能只管吃喝,也要管拉撒啊!有始有终,这掏粪的活我是跟你说过的,你不会当耳边风吧?
黄辉亚愧疚地别过脸去,转身去找工具了。
老三看小胖那张娃娃脸,招手让他过来,吩咐:“带两个人,去多扯些野芹菜来。”
“干嘛,又让我们中毒啊?”小胖没脑子地问。
“快去。啰嗦!”老三挥手,点了支烟走了。
大伙本想看鲁工如何大刀阔斧解决这个问题,谁料想他莫名其妙就收场了。
回到帐篷前,黄辉亚提了小泥桶和铁锹准备去掏粪,老三冷眼瞅他,“拿铁锹掏粪?你倒是挺创意的!”掏出两百块钱给他,“你也罚两百,一共四百块,多买点菜吧,今天加菜!”
“我才干多久,你就罚我两次了。”黄辉亚郁闷地,“你就不能下不为例?”
老三努努嘴,“你问我师傅,他以前给过我下不为例没有?”
“在野外,有毛病就得追究。谁能料到怎样的毛病会让人送命。别扯那些哄继父老子的下不为例。”老钱在帐篷里翻出那把弯刀,递给癞蛤蟆,“去,砍一个竹筒做淤勺。”
小胖带着两个帮手每人抱着一大捆野芹菜来,“鲁工,放哪里?”
老三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晃晃手,“扔茅坑去。”
小胖他们抱着野芹菜疑惑不解地走了,边走嘴里边嘀咕“有其师必有其徒”之类的怪话。
老钱问老三:“野芹菜能杀蛆?”师徒俩一直很默契,老钱明白他所想。
“我记得盘师公说过。”老三笑眯眯说,“试试,反正闲也是闲着。”
黄辉亚放下小泥桶和铁锹,赶紧下山买菜去了。那师徒俩都不正经,奇思怪话一大筐,跟他们呆久了搞不好会神经错乱。
一个小时后,黄辉亚买了菜回来,那帮人都在忙着。吊机来了,把大件的器材吊过去,又一件一件垒上去,钻机就快竖起来了。看老三指挥时冷峻的样子,黄辉亚愈发明白他骨子里是一个认真的人,不是外表那样吊儿郎当。
黄辉亚看到掏粪的淤勺也做好了,搁在帐篷边,长长的把柄,用起来很顺手。他提着小泥桶
淤勺到茅坑时,茅坑的蛆居然全不动弹了!
这么神奇!
黄辉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场作业顺利完成。晚餐,老钱帮着黄辉亚做了几道菜,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提前完成了进度,队里给一组放假三天,正好让大家回去过中秋节。大家兴高采烈,把老钱看得紧紧的半壶酒喝得个精光,喝到十点多钟,老钱意犹未尽,居然把老三私下送他的那坛药酒翻了出来,那些货听说是老三泡的那种药酒,纷纷端起各式各样的口杯,争先恐后手伸得老长去讨酒。
“每人一两。”老钱抱着酒坛,很权威地宣布。
癞蛤蟆看着大小不一的杯子,眨巴一对酒眼,“钱师傅,这杯子大大小小,你老眼昏花,怎么去公平公正?”
“狗屁的公平公正,我倒多少就是多少。”老钱横蛮不讲理,“你们喝还是不喝?”
“喝,喝,喝。”癞蛤蟆不多嘴了。只一个劲埋怨自己没有远见,居然用个小杯子。
老钱给大家倒好了酒,话不多说,又是一通乱喝。
老三没去凑热闹,打手电去钻塔那边转了转,借机给李亚卿打了个电话。
“卿姐,我好想你!”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李亚卿沉默了一下,幽幽道:“那边下雨了吗?”
“没有。”老三觉得大煞风景,“月亮好端端的!”说这话的时候,衣着单薄的他被山风一吹,不禁咳嗽一声。
“山里湿气重,你注意多穿一件衣服。”李亚卿关心地说。但这番话总给老三隔靴搔痒的感觉。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捏着手机,老三怅然若失。
山里的风确实有点凉,他感到一阵寒意,快步回到帐篷里。
大伙都散了,黄辉亚在收拾残局。老钱端着酒坛在晃,看还剩多少酒,一边晃一边后悔不迭。
大伙都散了,黄辉亚在收拾残局。老钱端着酒坛在晃,看还剩多少酒,一边晃一边后悔不迭。
老三随便冲凉睡觉了。老钱和黄辉亚不知他为什么没精打采,也早早躺下了。
深夜,一道身影飞快地掠来,在帐篷外聆听一会,然后蹑手蹑足在气窗后,点上一支短香,将一股蕴含醉鱼草的烟吹进帐篷。
第283章 醉鱼草(上)()
醉鱼草是从前江湖人做迷魂药的主药,再加上跳舞草就成。这种迷药威力挺大的,闻者十几秒便可昏迷,酣睡如猪。
醉鱼草又叫闭鱼花,灌木,南方有水的地方随处可见,开红紫色的花。乡下人把醉鱼草的根捣碎,扔河里可以把鱼麻醉,直接捞上来。
一阵轻微的响动后,外面的黑影轻巧地开了门帘,蹑手蹑足进来了。
老三今天很累,又喝了不少酒,要搁从前他肯定能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次,他后知后觉,在吸入迷香后突然醒来,醒来却发现四肢麻木,手脚不能动弹。他感觉有一个人来到自己床边,黑暗里,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闻到一股气息。是阿依莲的气味!
罢了,你把我灭口吧!他万念皆灰,意识一涣散,便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阿依莲眼里寒光闪烁,她在床边站了约莫两分钟才动手,轻轻掀开被子……
借着透明窗映射进来的一点月光,她看清老三光溜溜的胸上斜挂着的令符。看到这枚令符,她心里不由砰砰直跳。
祖师都为之送了命,可见这令符有多大的吸引力。
令符唾手可得,阿依莲伸出了手,居然鼓不起摘下的勇气。她见识过盘师公的的手段,轻描淡写的一抬头,足可将她捏成齑粉。自己在他目面前渺小得犹如草芥,就算拿走令符修炼十年八年,他仍然可以信手让自己万劫不复。
阿依莲思忖了良久,仍是不敢染指。看着熟睡的老三,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恼恨、有无奈,还有悲哀,真正的五味杂陈。
难道他是自己生命中一个不可避开的劫难?
现在,老三躺在这里,只要她出手便可结束他的性命,可问题是他死了,她也活不成。她不能断定金蚕蛊自己还能不能控制,控制不了话,金蚕蛊会随老三一块死去。那么,她也活不成。
可是,如果不解除****,只要她对任何男人产生一丝好感,****便会要她的命。
这是一个死结。
阿依莲幽幽叹息一声,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念了一串咒语,然后把一只白净、柔细的手掌按在老三的小腹上,一吸气,运力于掌上。
她感觉到金蚕蛊在老三肚里动弹一下,似乎是懒懒地翻了个身,又似乎在犹豫。阿依莲心里一喜,加大了力度,将掌里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催发金蚕蛊接受自己的召唤。
这是阿依莲最后一搏,她隐隐感觉到,金蚕蛊藏在老三的体内,不像是听从了自己放蛊的意念,其中大有蹊跷。
金蚕蛊又动了几下,好像是感应到了阿依莲熟悉的气息。毕竟金蚕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成的,除了天时地利,还特别讲究机缘。必须是女人,必须是纯洁的处女,必须用处女五月的初血……阿依莲养成这只金蚕蛊耗费十几年心血,已经水乳交融。
如果不是盘师公强大的法力,根本不可能斩断金蚕蛊与阿依莲的心心相印。
阿依莲在竭尽全力重新建立与金蚕蛊的关联,就像进行格式化一样,删除老三这个插件,恢复原初。
阿依莲的内力走的是阴柔路子,她绵绵不断输入的气息越来越寒凉,没有彻底盘活金蚕蛊的记忆,却将老三体内蕴藏着的几股阳刚之气激发出来。他体内有三股阳气,是盘师公和钟阿满曾经输入的功力,再加上老三自己修炼的内气。
这三股气流之前俱是放任自流,老三功力尚浅,无法糅合在一起。现在异敌深入,三股力量同时激活,居然自行结合在了一块,拧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阿依莲感觉有异,自己输入的阴寒内力好像触到了一个火山口,不仅无法再深入,而且,一股火热的气流倒逼过来,气势磅礴地吞噬她的寒力,将热气逼入了她的体内。
她痛叫一声,急忙抽手。再运气时,体内的气息已经紊乱,在四肢百骸间窜来窜去,犹如一团散沙,怎么都聚拢不起来。
阿依莲呆若木鸡,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她用那只还发热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那股热流不是幻觉,又摸了摸老三光滑而又发烫的胸膛,是的,货真价实的热烈。不是喝酒的,也不是发烧的,是一股澎湃的内息在奔放。
她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都濒临崩溃了。看了看这个浑然不觉的男人,看他一起一伏的胸膛,看他无意识地吧唧下嘴,嘴角还挂着一丝诡笑,顿时产生要把他撕碎的冲动。
老三对此浑然不知,他沉浸在一个奇怪的梦里:先是盘师公在他头上敲了几记爆栗,接着老钟头又敲了几记,敲得他两眼冒金花。他很委屈地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头。你们把我头敲坏了,我怎么英明神武混一生?”
老钟头一脚把他踹飞,“你本来就是个猪脑壳!输给你那么多功力都荒废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老三爬起来,身上没伤没痛,他拍拍衣上的灰尘,“我的正业是钻井好不好?”
“臭小子!”老钟头一闪而没。
“当初,因为你需要吸收纯阳之气压制体内的指犹凉,所以,你师父临死前将最后一点功力传给了你。你耽误了疗伤时间,我再输功替你压制指犹凉的魔胎,另外,又教你修炼内气。现在魔胎除了,你身体里的三股至阳之气需要炼化成一团和气,否则时间一长,身体里积累的阳气越来越旺盛,反而会伤害你的身体。”盘师公攥着烟杆,恨铁不成钢道,“我闭关前,要你抓紧修炼秘籍上的功法,你拖到现在才练,还想偷懒到处找捷径,要你师叔送你几成五雷正法的功力!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老三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抓紧修炼的话,我就会流鼻血、长痔疮、头顶冒烟……”
盘师公气得拿烟杆朝他肚子戳,老三在梦里想躲却挪不动腿。
昏暗的帐篷里,这时,阿依莲心想,召唤不出金蚕蛊,我挖出来总可以吧?
她扯下头上的银发簪,将尖利的簪针对准老三的肚脐眼刺下。
这一刻,老三叫了一声,猛然睁开了眼……
第284章 醉鱼草(下)()
老三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睁开眼,一束光线从帐篷的透光窗照进来。》他慢慢爬起来摸了摸肚脐眼,没被捅破嘛!
老三感觉自己的嗅觉、视觉、听觉比从前更敏锐。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帐篷里还隐隐有一丝残留的醉鱼草味道。
他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记忆里却全部是碎片,只想起昨晚仓皇逃走的那个黑影,还有一根明晃晃的长针,想起黑影手一晃,自己脑袋里就断片了。
老钱也醒来了,猛一抽鼻,立马坐了起来,“哪来的醉鱼草味道?”
那边,黄辉亚也起来了,拍了拍还有些沉重的头,“什么情况?”
老三仔细分辨,“还有跳舞草的味道。”
你们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黄辉亚吃惊地看他俩,问:“醉鱼草,跳舞草,是什么鬼东西?”
“醉鱼草和跳舞草,一种是常见的草,一种不常见,合起来就是迷药。”老三思忖着说,“昨晚,帐篷里进生人了,把我们都迷倒了。”
黄辉亚脸色大变,立即查看少了什么东西,他摸了摸怀里的枪还在,枕头下的手机也在。
老三看他找到手机后舒了一口气时,心里完全明白了。这家伙真的在横山茶场放了窃听器,这么说,他的身份不止是老爸的线人那样简单。
老钱随便找了找,没丢什么。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剩下的那小半坛药酒。
老三下床去洗脸漱口,完了后,问老钱:“师傅,要不要找人开车送你回去一趟?”
老钱摇头,“我留下看场,你回去吧。”
老三确实想回去,但这不现实,那些家伙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正式工,他苦笑,“我不能离开的。”
老钱明白。要走老三也只能悄悄走,可那不符合他的个性。别看那小子吊儿郎当,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挺清的。
老三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黄辉亚。
黄辉亚耸耸肩,“我走了,谁给你们做饭吃?”
“你有那么重要吗?”老三点了支烟,吐了一口烟雾,“黄大厨,是不是该做早餐了?”
“你不是说我不重要吗?”黄辉亚白了他一眼,开始生火煮面条。
老钱凑老三耳边,悄悄说:“你发现没有,他的手机有古怪。”
老三斜着头看他,“眼力不减当年啊!”
“我腿不好使,你还想我眼睛也不好使,是吧?”老钱又开始骂骂咧咧,“看衣服行事狗眼看人低!”
“真不该带你出来玩!”老三越想越后悔,“整天跟个长舌妇样的。你累不累啊?”
“烂板桥上的龙王不是好东西!”老钱骂道,又细声问,“昨晚的人是来打你主意的,是吧?”
“是那个小巫婆。”老三低声道。他闻到了那股鼠尾花的味道
“你能对付?”老钱担忧地问。
“我不是她对手。”老三摇头,然后,轻轻一笑,“但她却搞不赢我!”
“你有她的把柄?”老钱笑道。
老三看他满是期待的眼神,煞有介事道:“个人**,无可奉告!”
老钱真想给他一拐杖。这小子越来越臭屁了!
老三哼着小曲出去了,他想拾起记忆里的碎片,却怎么也拼凑不出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纳闷:阿依莲为什么不捅烂自己的肚子呢?
王子强领着他的课题组投宿相思坑林业保护站招待所。
相思坑是莽山的东南门户,除了一条沿溪谷蜿蜒的盘山公路,这里俱是荒无人烟的原始地带,保护站的收费处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相思坑到处生长一种名叫金叶白兰的常绿乔木,树干通直,金色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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