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骗我的同情心。”盘二狗毫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想追加股份,没门!”
亏我还跟你同房,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阿雄鼻子都气歪了,他吞了吞口水说:“给我倒杯茶,就你那个红茶。我要压压火气。”
盘二狗叼了一支烟,说:“没有茶叶。”
“你种茶叶的没茶叶?”阿雄不信。
“你见过牙医给自己补牙吗?”盘二狗振振有词。
“没见过。”阿雄抓了抓脑壳,说。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哪有这样打比方的?
盘二狗洋洋得意。哼,你从前不是在社会上当大哥吗?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懂不懂?
阿雄看盘二狗那副嘴脸,哪能看不出他想什么,叹息一声,道:“虎落平阳被二……狗欺!”然后,起身去洗澡了。后天就过中秋节了,大家都回家团圆,他也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喂,喂。把你的臭袋子拿走。”盘二狗踢了踢地下的蛇皮袋,冲他的背影喊。
阿雄洗了澡出来,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扭了几下屁股,像是喝了一整瓶汇仁肾宝那样亢奋。
“你是急着要去泡脚房吗?”盘二狗独具慧眼地问,“好像驷马难追的样子?”
“真龌蹉!我是要回家看老婆孩子好不好?”阿雄斜他一眼,严正声明,“哥哥我不泡脚好多月了!”
盘二狗一口烟吐他脸上,“你回家向上级请假没有?”
“我回个家还要请假?”阿雄拔开烟雾,“跟谁请假?”
“我是药场的法人代表。”盘二狗挺胸,道貌岸然地说,“当然是跟我请假咯!”
“切”阿雄嗤之以鼻,“懒得跟你废话。对了,跟你说一声,我们药场西边的山被横山茶场承包了,正在开山准备种茶树。”
盘二狗“哦”了声没当回事,继续跟阿雄斗嘴,“你切什么切?我跟你说……”他眼角一阵猛跳,不对呀,横山茶场那帮家伙是师兄的对头,不行,这事得跟师兄说说。摸出手机,拨了老三的电话。
老三没接电话,估计这会正在操纵钻机,没空。
阿雄看盘二狗慌慌张张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在他的印象里,盘二狗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二愣子,看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项链就知道了。阿雄惶恐地问:“怎么,这里面有名堂?”
“我也不知道。”盘二狗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你紧张兮兮做什么?阿雄真想使劲拍他脑壳,把他拍成嘴歪眼斜的白痴样。
盘二狗是种茶的,他清楚药材西边那块山不适合种植茶叶。他在琢磨那帮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开山种茶?
新开的茶山与药场其实是相连的,中间隔了一道平缓的山鞍,以前叫跑虎岭。
几顶草绿色的行军帐篷就竖在跑虎岭南面的半山腰。这是块坡地,坡度很小,上面长满草木。
阿方提他们一行人爬到帐篷前时,裤腿全湿了,满鞋都是泥泞。
帐篷恰好高过脑袋,外面笔挺地站了两个穿着黑市作训服的壮小伙,看见阿方提走来,不做声,但却微微鞠躬。
阿方提在门帘前跺了跺脚,阿普赖掀开门帘,请他进去。
进去,看见胡大师正摆弄一个像管儿插样的器具。那是改良版的洛阳铲提铲。
现代盗墓工具与时俱进。那种旧洛阳铲已被淘汰,使用的重铲和提铲是在洛阳铲的基础上改良的,后部接着半米长的螺纹钢管,层层相套,可随意延长,是挖掘探洞、采集探土的神器。
这种提铲夹宽仅2寸,宽成u字半圆形,其弧度打造非常讲究,通常手工打制,经过制坯、煅烧、热处理、成型、磨刃等近二十道工序。接驳螺纹钢管,可以打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处,铲子提起之后,铲头内面会带出一筒土壤。盗墓贼对提取的不同土层的土壤结构、颜色、密度和各种包含物进行分析,能推断地下藏品的性质和布局。
胡大师听到动静,抬头,见是阿方提,忙放下东西,站起来,肃立,“你好!”
“你继续,继续。大师!”阿方提和颜悦色地说。如果不看他眼里透出的阴沉目光,绝对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教历史的中学老师。
“怎么样?”跟着后天的阿普赖问胡大师。
“基本探测出来了。”胡大师说,“这是座砖结构的明代墓,墓砖之间用石灰和铁片镶死,墓顶有两米厚,非常坚固。坑是圆形的,里面有金银和陶瓷气味,但数量不明。”
阿方提眉眼一挑,“你确定?”
胡大师是盗墓高手,一生盗墓无数,经验相当丰富。这座古墓他早就看出来,只是他隐瞒没有说出来而已。
南方地理与北方不一样,多是土薄石多水位高,古代墓葬自有其特点。老盗墓贼可通过“望、闻、问、切”等方法,一眼看出有没有古墓。
在埋葬过程中,自然的地质五花土必然要遭到破坏,由此,墓葬地上的植物会比周围长势差,这种微妙的变化难以逃过胡大师的法眼。
还有最重要的是望气看风水。只要是视野极佳、虎背熊腰之处,必是风水宝地,多藏大墓,墓中宝物难以想象。
“确定。”胡大师拿一块湿毛巾抹了抹手。
第278章 胡大师(下)()
一行人随胡大师来到一堆乱木丛前。风在参差不齐的树梢上摇晃,发出一阵阵缓慢的沙沙声,可以感到几分寒意。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草丛中分散着几个拳头大的孔。这些是提铲打出来的探洞。一铲打下去,从铲子上带出来的木屑、朱砂、坑灰等物来判断深浅和范围,把墓的形状大小“方”出来,也就是定坐标。然后再根据墓的形状、深度、坑土质地推测出墓的年代、墓门的位置。
胡大师指着地上的梅花孔对阿方提说:“我已经把墓地的大小‘方’出来了,进口也定准了。晚上把帐篷移过来,就可以开工。”有帐篷做遮掩,可以说是人不知鬼不觉。
阿方提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先是用开山种茶做幌子掩人耳目,探测清楚了再竖起帐篷开工。真专业!
阿普赖在阿方提耳边道:“我们用金属探测仪探测过了,下面确实有金属。”
看着眼前这片荒草,阿方提仿佛看到了一堆璀璨的黄金,还有数不清的珍珠翡翠。他不奢望古墓里藏下了李自成带来的所有金银财宝,但至少是一部分。哪怕是很小的一部分,也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根据李元宵潜心研究得出的推断,除了价值超过数十亿的金块银锭,李自成更收罗了明皇宫不计其数的古玩珠宝,这些珠宝的价值堪比天文数字。
阿方提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平静地交代说:“派人守在这里,后天晚上动手。”
阿普赖点点头:“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这次再不能有什么闪失了,要再失误的话,老大肯定要扒了自己的皮。跟随阿方提这么多年,对他的冷酷和无情阿普赖感同身受。
阿方提问题李元宵:“搞清楚是谁的墓吗?”
李元宵很无奈地回答:“只找到小半块石碑,而且上面的字迹大部分看不清了,从剩下的几个字推断,墓主是个武将。”
“是谁?”阿方提简短地问。
李元宵没有多大把握地说:“可能是左威武将军高一功。”
“左威武将军?”阿方提对这官衔毫无概念。
“嗯,这样说吧,他是留在莽山的李自成部队的第二号军事长官。是李自成的内弟。”李元宵详细解释。
“哦”阿方提差不多明白了,又扭头客气地对胡大师说,“大师,一切就拜托你了!”可是那股若有若无的傲气却让胡大师感觉到了。
“你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胡大师连忙点头哈腰。
他感觉阿方提对自己有看法了。花大价钱请自己来,这几年里,除了龙虎关那桩买卖,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米脂坳那次本来可以让阿方提打消疑虑的,却不料莫名其妙杀出一只鬼狒狒,把事情给搅黄了。
“好了,你们忙吧。”阿方提看了胡大师一眼,转身下山。一群人跟他后头。
等他们走远了,李元宵才舒了口气,回到帐篷里继续研究。
看着阿方提下山的背影,胡大师打了个冷颤,感觉到内衣都湿透了,山风一吹,背上凉飕飕的。
胡大师见阿方提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面他都有种压力。阿方提身上总有一股杀伐之气,而且是不需要理由那种。
胡大师轻轻叹息,不敢有半分懈怠,拿提铲再一次在墓地四周取土,仔细分辨生土、熟土。
生土就是自然界经过若干年堆积的原生土壤,也叫死土、净土。其颜色均匀、结构细密,质地紧凑、纯净。熟土就是人类翻动过的土,也叫活土、花土。
古代墓葬,先是在生土上挖坑,下葬后,再将土回填。这样,墓坑的土就变成了熟土。仅仅能分辨这还不行,还得分辨扰土、灰土、夯土、淤土和前人踩踏出来的路土。
胡大师使出了浑身解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完全肯定,这座古墓没有被人盗过。而他选择好的盗洞口是最合适的。
明清墓的墓顶都很厚,采用七纵七横共十四层的青砖砌成,有两米多厚,很是紧固,要掀开墓顶不仅费劲,而且动静大。此处虽是荒山,但离泽子坪不太远,夜深人静,千锤万凿下来,难保不惊动附近的人。所以,更好的办法是打穿最为薄弱的后墙。
胡大师计算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掘开古墓,将里面的东西掏得一干二净。
眼见天色不早了,他叫上李元宵,留下那两个壮小伙守着,两人下山了。他们得去准备进墓室的必需品。
斜阳好容易露面了,显得有些凝重的绯红,就像一块硕大的蛋黄派挂在远处的西边。
胡大师自称是茅山派人,其实他无门无派,孤身一人。他的真名叫胡满意,十三岁那年家乡发大水,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跟村里人出来要饭,后来半道上走散了,被一个半大老头带走。
那老头年轻时是个盗墓贼,身怀异术,走南闯北。解放后,隐姓埋名在乡下憋了好几十年,适逢唐山大地震,听说重建家园需要人手便跑去了,才搬了半天砖就被撵走。回家路上看到又脏又黑的胡满意,脑袋一热就带走了他。
胡满意跟着老头厮混三十多年,盗墓无数,八年前那老头死了,他一个人西出阳关,在罗布泊附近的古楼兰遗址流连。
他跟那老头一样,终身未娶。四年前,被阿方提高薪请来倒斗。老钱的钻井队在龙虎关那座汉墓几乎全军覆没,就是胡大师和伊曼师太在装神弄鬼。
老钱带人下地宫的时候,墓里的东西已被阿方提的人抢先掏空了。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阿方提令阿普赖启动了墓里的机关,欲将老钱他们全部埋葬在地宫里。
那一桩买卖胡满意分到了一百五十万。可他心里总不那么踏实,想自己五十多岁了,孤单一人,留那么多钱给谁用?盗墓已经是对古人不敬,是断子绝孙的勾当,再杀人的话,那得下油锅!
看到阿方提的毒辣手段,胡满意开始有意无意地留后手。现在,他感觉阿方提看出来了。这一路,胡满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和李元宵走回茶场天已擦黑了。
第279章 明月夜(上)()
伊曼师太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势突然飙升,四周的空气隐隐形成了一道道细流,并开始旋转,出现肉眼不可见的恐怖波动。
幽暗里,阿依莲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气流旋涡,裸露在外的肌肤似被冰凌儿划过,凉飕飕的。
伊曼师太触发心语,召唤进入老三体内的噬骨蛊,却迟迟等不来回应。噬骨蛊如泥流入海一般毫无声息。
她眼前的三根香忽明忽暗,似乎急着归于永久的寂寞。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屋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滞重,伊曼师太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寒芒,盯着前方阴暗的角落。
“没想到,莽山还有这么厉害的蛊术高手?”伊曼阴冷地说。她没有蒙面,半神半鬼的样子格外触目惊心。
“师叔,怎么了?”阿依莲担忧地问,“噬骨蛊召不醒吗?”
“我感觉不到它的气息。恐怕已经死了。”伊曼师太努力琢磨这样的可能性。
阿依莲震惊了,这怎么可能?伊曼师太是师门顶尖高手,她的蛊术已经出神入化,不仅能悄悄施放害人,还能与高手对决作暗器使用。她的蛊虫出手,鲜有失手。
“莽山师公不是不许养蛊吗?”阿依莲上次回去后,对莽山瑶族多方进行了解,知道这个。
“是啊,所以,我很纳闷。”伊曼师太费解地说。
“难道,金蚕蛊已经被那小子驯服?”阿依莲脸色发白。这样的话,金蚕蛊永远也回不到她手中了。
“不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噬骨蛊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体里。”伊曼师太对蛊虫了如指掌。如果金蚕蛊算老二的话,没有哪种蛊虫敢称老大。噬骨蛊也算是蛊虫里的战斗机了,但与金蚕蛊相比,还是差了几分。幸好这只金蚕蛊阿依莲炼得层次还不高,否则,噬骨蛊根本不敢近距离出头。
伊曼师太练成蛊术,却因不是处子之身养不了金蚕蛊而抱憾,只能退而求其次养了噬骨蛊。
她俩千算万算,没算到盘阿婆是苗疆的蛊神,跟盘师公生活了七十多年,她压箱底那些手段盘师公岂能不知。盘师公不养蛊,但不能不许他玩蛊呀!
盘师公施法让金蚕蛊蛰伏在老三肚子里,可怜老三自己都蒙在鼓里,金蚕蛊在他肚子里不打不闹睡大觉,一旦异物入侵便醒来化神奇为腐朽。因此,噬骨蛊弹向老三时感觉不到金蚕蛊的杀气,射进他身体里后,觉得不妙已抽身不及。
“那,为什么……”阿依莲越想越头大。本以为这次随师叔卷土重来,凭师叔的法力夺回金蚕蛊毫无问题,谁料横生枝节,波澜再起。
外面有了动静,是阿普赖他们开始做晚礼拜了。
维族先民信仰过萨满教、摩尼教、景教、拜火教和佛教,十世纪后才改信******教,由中亚萨曼尼王朝传入新疆。******每日做礼拜,每周星期五举行一次聚礼。礼拜前必须按规定小净或大净。
“别急,等古墓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去找那小子。”伊曼师太并不那么悲观,她想,最多再费点手脚杀了那小子,取出金蚕蛊。在她眼里,老三只是会几招吓唬小孩子的刀法,根本不值一提。她有好多种方法杀他,而且,不留痕迹。
阿依莲“嗯”了声,心里却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夜色苍茫,除了附近那股小溪的水流声,就是死一般的静寂。
养育过万物的森林,由黑暗统治着一切,弥漫着神秘的气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颤抖。暗夜,注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塔衣里的灯光十分亮堂,老三在钻塔下忙碌,将取出的土样分门别类,装箱准备送检。
老钱坐在旁边指手画脚,一嘴的酒气,“这个原状土样和扰动样,取样间距应该为5—2m。现场渗透试验的话,我觉得不仅做注水和渗水试验,还要做压水试验。压水试验要以最高库水位的2倍左右水头压力控制,三个压力五个阶段……”
工程地质勘探主要是探明地质层结均及承载力。他们目前进行的是初步勘察,查明地层、构造、岩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