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着公益宣传——“发现犯罪现象请第一时间拨打这个电话,x市警局将是您最忠诚的安全卫士”荧幕上的年轻警察身形高大,脸上线条柔中带刚,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充满了自信的神采,薄薄嘴唇配上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几分玩世不恭,但是坚挺的鼻梁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正派。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份明星像。
“原来是警察啊,这也难怪!”司机说道,“那是现在唯一没有双修日的职业了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吧?”
女人微微一笑,低头不语,手指不自觉的捏了捏挎包,然後有些犹豫的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部小巧的红色手机。翻开机盖,通讯录上第一个头像赫然便是刚刚电子版上做公益广告的年轻警察,头像下写着“a&o”。
“苹果和橘子,你追我的时候老是给我买。”当丈夫问起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个奇怪的称呼时,女人这样解释。但是在她心里“a&o”代表的确是另外一层意思——“all&only”。
“二筒。”
“杠!”
这是一间茶楼的二楼,虽然是白天,但房间里电灯依旧白晃晃的亮着,黄竹椅、黄木桌、红柱子。柱子上的红漆已经褪色、开裂,好几处都掉了漆皮,露出里面黝黑的木心。在如今遍地钢筋和水泥的x市,这样复古风格的建筑已经不多了,而懂得欣赏这种风格的人,更少!
“胡了!”坐在西位的是一个身穿花格子衬衣的青年,他满脸欣喜的一拍手,本来昏昏欲睡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终於都轮到我了!——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
“杠上花,运气不错啊。”坐在北面的年轻人穿着暗纹衬衫,外套一件咖啡色尖领无袖毛衣,面色白净,大眼睛,带几分书卷气,他一推手中的牌,低头开始翻抽屉。
“哼,有什麽好得意的?”坐在南面的是一个中年人,方下巴,高颧骨,额头很宽,脑门油油发亮,“你才不过胡第一把而已。”中年人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脸上满是不屑。
“一把也是胡啊,”花格子衬衣笑道,眼睛瞟向东首,“总好过一把都没胡的!”
坐在东面的也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白色衬衫,身形高大,看相貌正是公益广告上那个帅气的警察,但是此刻他穿着便衣,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满脸郁闷,烦躁的伸手在身上掏摸着。
“喂!”中年人递过一支烟,对坐在东面的郁闷男说道,“戒得那麽辛苦,乾脆不要戒了。”
“不行!”郁闷男停止了掏摸,右手一挥断然说道,“我李承恩一向言出必行!”
“其实只要不当面抽烟,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什麽影响。”中年人开口劝道,“戒烟这半年来,老大你都瘦了一圈了,兄弟们都替你喊辛苦。”
“孩子只是其一,”自称李承恩的年轻警察一边洗牌一边说道,“主要是小丽她不喜欢烟味。”
中年人一听,默然收回香烟,又抬眼看着李承恩,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摇摇头,看了看手中刚刚点着的香烟,随手摁灭在桌子腿上。
“你叫他老大?”花格子衬衣满脸惊愕,“你们是道上的?”
“没有的事,快洗牌!”李承恩说着,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部震动不休的手机,一看萤幕,脸色马上严肃起来,抬眼对中年人和尖领毛衣递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中年人和尖领毛衣一得到示意,马上起身,对着花格子衬衣说道:“兄弟,对不起了。”说完,两人一左一右将花格子衬衣双手反拧,摁在了桌子上。
“你们这是?”花格子衬衣弄不清情况,刚要出声,只听哢嚓一声,一副冰凉的电子手铐已经铐在了手腕上。
李承恩这才接通了手机:“喂,老婆,想我了?我啊,正在办案。你老公我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有危险?没事,小案子,打电话不妨碍——况且,已经办妥了”
这时候身後刚好传出花格子衬衣惊恐的喊声:“你们做什麽,放开我!”
“我们是x市警局第三行动组警员,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放弃这项权利,你所说的话将成为呈堂证供”中年人大声的喊着。
“你看,”李承恩用电话上摄像头对着屋里扫了一圈后说道,“嫌犯已经抓到了,你这下放心了吧?那我等下请假陪你逛街没事,我前几年一天假都没有请过,现在正好补回来好的,等我电话,嗯,我也爱你,亲一个,呜嘛”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说老大,”中年人放开花格子衬衣,满脸无奈的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那麽肉麻,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懂什麽?”李承恩道,“这叫情趣!”说完掏出钥匙去给花格子衬衣打开手铐,“兄弟,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
花格子衬衣惊恐未定,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你们是员警?”
“牌桌上都是兄弟,哪有什麽员警?”李承恩说道,“我们继续?”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广告里面我还有事,改天!改天!”花格子衬衣忙不迭的说着,连刚刚赢的钱都没敢收,拔腿就跑了出去。房里的几人喊了几声却挽留不住。
“老大,怎麽办?”尖领毛衣双手一摊,开口问道。
“还能怎麽办?收队!”李承恩说道,随即转身喊道,“小春子,走了。”等了一秒钟之後又加大了音量,“小春子!”
房间角落沙发上蜷缩着一个熟睡的年轻人,身形瘦小,看起来不到20岁,他听到喊声,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眼神迷茫,半截口涎挂在嘴边,恍然道:“下班了吗?”
“不是下班,是去上班。”李承恩说完,带头走出房间。
正午,x市西门立交桥下,一辆警车停靠在“禁止停车”的牌子旁边,车顶的警灯有气无力地闪着红光。忽然,车门“碰”的一声被蹬开,身着制服的李承恩窜出车门,对着手中的电话大声喊道:“刘老头”他似乎意识道自己的态度有问题,马上降低声音,以陪笑的口吻继续说道:“刘局长,我的假条,你刚刚已经批了啊!论公,你作为一个国家警务人员,不该出尔反尔;论私,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小丽挺着6个月大的肚子一个人上街?”可能是熬夜的原因,他的嗓音稚气中略微有些沙哑,有点像抽烟过多的早熟少年。
“最後,还最後!昨天晚上你给我的最後任务是带小春子巡逻,现在我们已经在西门了。”大概是为了加强语势,李承恩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左手上下挥动。
“嗨不是急着回家,您还不了解我吗?”说到这里,他一拳砸向警车,最后却突然收了力,拳头改为手掌,轻轻拍在了车顶上。
“西门医院?谁那麽无聊啊?”李承恩一时间找不到坚持的理由,烦躁的晃动着脑袋。
“好吧好吧,yessir!第三组李承恩收到。”他已经打算妥协,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满脸无奈。“我现在往城西分局开,你传真到分局那里。”
“有个请求,我打算带上小春子去,下午4点向你报告。好!谢谢局长,再见局长!——靠!”李承恩无奈地收起电话,有点抓狂地挠着脑勺,两道剑眉纠结在一起,脸上不见了平素的英朗。这时候後排车窗缓缓打开,一个脑袋和一只拿着帽子的手伸出窗来,正是小春子,他用帽子挡住正午的阳光,半眯着眼睛向李承恩问到:“老大,刘老头不让我们提前走麽?”
李承恩满脸怒容:“都是你个扫把星害的,有你在就没什麽好事情,打牌输了一晚上,临回家还要被抓状丁——我答应陪你姐逛街的。”
小春子咕哝道:“又关我什麽事,你哪次打牌不是输?”
车门“碰”的一声响,李承恩钻进车来,一把拽住小春子的前胸:“好你个吴运春,还敢回嘴!现在翅膀硬了是不?老子每次打牌都是输,是因为每次都有你个倒楣鬼在!”
“啊,不要抓啊,我刚领到的制服!不要啊”吴运春一边喊叫一边往座椅上倒去,“老大,起褶了,我还靠它钓美眉的——老大——姐夫,姐夫!!”
听到这声姐夫,李承恩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张似嗔似笑的脸来,手上不由松了:“你听着小春子,昨天晚上我们是去出任务,这个月的工资是给了一个老公刚刚被谋杀的寡妇,那个寡妇还怀着6个月大的孩子”
“知道了姐夫,那个寡妇就和姐姐的肚子一样大,你一时心软就做了回好人!这些话我不用你再教。”吴运春满脸淫笑,“对了,刚才刘老头给你什麽任务?”他一边揉着手心一边问道。
“不是给我,是我们!这次带你去见见世面,开开荤。”李承恩说道,“我们先去城西分局,然後去西门医院。”
“yes!终於有任务了,姐夫万岁!——哪,到底是什麽任务啊?这可是我的第一个案子哦。”吴运春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
李承恩嘿嘿一笑:“说出来你可不要尿裤裆——我们去抓僵屍!”说着伸手在驾驶台前的荧幕上轻点几下,一个轻柔的电子女声在车内响起:“目的地:x市警局城西分局,建议路线,西外环路转大庆西路,环城路西二段交通拥挤,建议绕道”
吴运春正在抖擞精神整理着自己的穿戴,听到“僵屍”两个字,愣了半天,然后瞳孔一缩,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麽?”
李承恩往後视镜里一望,抿嘴不语,发动了汽车。
下午两点。
李承恩咽下最後一口葱油酥饼,把可乐杯子用力一捏,随手丢进西门医院附近的垃圾桶,对身後还在狂嚼猛咽的吴运春说到:“男人吃饭哪能这个怂样,像个娘们,快点,我们进去。”
吴运春还没来得及答应,却见姐夫迈步就走,连忙把食物胡乱塞了一嘴,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什麽,快步跟了上去。
西门医院不是x市最大的一家,但却是设备最先进同时也是收费最贵的医院。只要进了西门,一个感冒花上1000元可以治个半好。也就是说,发烧咳嗽的,1000元保证不再发烧,至於咳嗽嘛,再有1000元就成,如果你的钱还有剩,没关系,提前预防加深度护理,体质改造加滋阴壮阳,保证你让你离开的时候一身轻松——连硬币都不剩。
平时冷冷清清的医院门口这时候却围满了人,医生、病人、护士、员警、新闻记者更多的是看热闹的闲人。人们脸上挂着好奇、害怕、或者担忧的神色,不少人交头接耳,场面吵吵嚷嚷显得有些混乱。
李承恩整了整帽子和徽章,把刚刚拿到的报案记录往腋下一夹,一边排开人群一边喊:“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吴运春紧跟在他身後,一边胡乱抹着嘴上的油腻,一边兴奋地东张西望:“老大,这麽多人,他们不怕僵屍吗?”
“僵你个头,快点跟上!”李承恩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往里挤,“挤这麽紧做什麽,离我远点,你手上满是油!”
“你让我跟上的”吴运春撇撇嘴,左右一望,偷偷把手在身边的人衣服上擦了个乾净。
李承恩正在费力的往前挤,突然听见身後的人群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尖叫:“流氓!”接着是一声脆响。他连忙回头,只见小春子左手捂着脸,右手拼命的摆着,口中连道:“误会!呵呵完全是误会!”
“误什麽会,你这个流氓员警,吃了老娘豆腐就想走,没门儿!”受害者是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平时在菜市场把自己的嗓门锻炼得很专业,她一边扯着她可以媲美高音喇叭的嗓子喊一边伸出手抓住吴运春崭新的制服,做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姐夫!”吴运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新制服,向李承恩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是正直的员警,我不认识他。”李承恩极力用脸上的表情向周围的人传达出这样的资讯,然後转过头去暗叹一声:“丢人!”
“现在的年轻人啊还是个员警”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我只是想擦擦手而已,难道是我的魅力太大?”吴运春正咕哝着,突然眼睛一亮,“——哇,还是姐夫魅力更胜一筹,佩服!!”
李承恩正想不顾而去,却突然发现自己也似乎遭受了同小春子一样的命运,一双手紧紧地缠住了自己的胳膊——那是一双女人的手,确切的说是一个年龄在60到70岁左右女人的手。
“你干什麽?”李承恩大急,“我可是没对你做什麽啊太婆!”
“我的孙女”老太婆悲痛的说道。
“我对你孙女也没做什麽!”李承恩有点心慌,心想别要遇上什麽麻烦事情了,拉扯着就要开溜。
老太婆满脸焦急的对他哭叫道:“你一定要”
“我不要!”李承恩慌忙答道。
“我求求你,员警同志,求求你”
“求我也不行!”
“我求求你救救我孙女”
“打死也不救等等,你刚说什麽?”
“员警同志,我孙女还在医院里面,我求求你,你救她出来好不好?”
“噢,这个老人家,你先不要着急,你先放我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好不好?”李承恩尝试着压下性子。
“员警同志,我孙女才9岁,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出来!”
“好,好,但是你要放开让我先进去啊!”
“员警同志,我孙女看不到我一定会怕得哭了,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出来!你带她出来好不好?”
“”
老太婆的哭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医院门口的员警立即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是李组长,李组长来了。”
李承恩19岁进入市局行动组,破案无数,21岁成为组长,一级警司,早已经被看成警界的传奇人物,被不少新人奉为偶像。一个眼尖的警员立即认出了自己的偶像——这帮了李承恩的大忙。在警员的帮助下,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只把他胳膊抓的发痛的手,走到了医院的门口。小春子也乘机摆脱了自己那位热情的挽留者。
“什麽情况?”李承恩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向旁边的警员询问,“你等一下——小春子,别在那边乱晃,过来做记录,3组的人都过来侯命。——那个,你继续。”
“是这样的,李组长,我们接到报案,一个城西医院的护士称受到僵那个袭击疑犯化装成僵屍”
“不是化妆,他就是僵屍!我亲眼看见它咬人吸血!”旁边一个护士脸色苍白,声音哽咽但万分确定地说。
人群中站得较近的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或做出“哦”的口型。李承恩回头一瞥,暗笑起来——吴运春那小子的脸居然白了。
“好了,报案记录我这里有,说说我到达之前的的情况。”李承恩说道,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和护士,“警员同志先说,然後医院方面的人做补充!”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同事递过来的配枪。
“报案时间是早上11点18分,案发地点在医院住院部二楼,”警员继续汇报,“疑犯行凶之後没有立即逃逸,目前我们已经封锁了紧急出口和地下车库”
随着警员的报告,李承恩和身後的部下已经整备完毕,“好了,嘴上的工作就到这里,莎纱过来,你向医院要一份住院部的记录和结构图——医院负责人在吗?”
莎纱是个年青的女警员,个子不高,一张白白净净的鹅蛋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甜笑,显得温柔可人,每次李承恩吩咐做事的时候,她那脆生生的回答总会让听到的人精神一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