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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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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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

我们带着警卫连的一个排,撒大网开始挨家打听,都说没看见。后来一个要饭的老头告诉我们:“上午有一帮老娘们在对面的皮货店和老板打架,叫人家揍了,后来叫警察带走了。”

我们一听,急忙带着警卫排赶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这时已经下班,几个值夜班的说是有一伙老娘们关在这里,啥事他们不知道。

到了警察局后院的黑屋子一看这伙人正是她们。这些家属折腾了一天,中午、晚上又没吃饭,再加上屋子冷,一个个造得都没了模样,抄着手在屋里乱蹦达。警卫排的士兵把她们扶出来后,赵杰问她们“你们怎么叫警察抓这来了”,其他的人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了。只有李殿如老婆捂着被打得青肿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叫我爹杀了他们!”

值班的一个警长小声问我:“这些个妇女都是干啥的?”

“都是我们师部的家属,那个眼睛青肿的就是我们师长的姑娘。”

那个警长一听,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急忙领着那几个值班的警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我们把家属们领到警察局的值班室,士兵们把炉子捅得旺旺的。家属们围在炉子旁,过了十多分钟才缓过精神来。一缓过劲,这帮家属可就来了精神,哭天抹泪,七吵八嚷地对赵杰说:“赵副官,你可得给我们做主!我们被他们打成这样,警察又帮着他们,把我们抓这受罪,这不是欺负人吗?”

“你们没说是师部家属吗?”

马瑞芳捂着肿得挺高的嘴:“都叫他们打蒙啦,谁还顾得说是哪的?”

“那警察也没问?”

“问啦,我说我们是你姑奶奶那的。”

赵杰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也不能全怨人家,你们说话也太冲。再说你们要说是师部家属,他们也不敢对你们这样。”

“说那些没用的干啥,你到底给不给我们出气?”马瑞芳鸡皮酸脸地说。

“要想出这口气可以,不过你们一会回去后,在师长面前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

“要说警察问你们是哪的,你们就说是师部家属,可他们没理这个碴。”

李殿如老婆说:“行,这事就交给我了。”

赵杰叫士兵回去开两辆车来,同时告诉师长一声家属们找到了。

过了一会,警卫连的士兵开来了两辆汽车,把家属们拉到了师长的家。师长两口子正在家焦急地等着。

家属们进了屋就嚎淘大哭了起来。李殿如的老婆一头扑到二婶的怀里哭着:“妈呀,我差点见不着你了,你看他们把我打的?”

二婶气得浑身直哆嗦:“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打她一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把我的姑娘打成这样?这也太没王法啦!”

王家善问赵杰:“怎么回事?”

赵杰把事情经过一说,王家善一拍桌子说:“这国民政府可真完啦,地痞横行,警察又和他们串通一气欺负老百姓,真是腐败透顶!”

二婶问她的姑娘:“你没说你爹是师长吗?”

“我咋没说,人家说什么师长不师长的,我们不管那事!”

二婶冲王家善说:“你听听,都说人家看不起你,就连这小警察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这个国军的少将当得多窝囊!——赵杰,明天你多带点人,把这些人好好收拾收拾,出了事我兜着!”

赵杰一边答应一边瞅着王家善,王家善说:“出了气就行了,不要出人命!”

第二天早上,赵杰和我俩带着一个警卫排,每人预备了一条皮带,先奔皮毛店铺。到了门口一看店铺没有开板,敲了几下没动静。一问旁边的店铺伙计,那个伙计没吱声,用手指了指屋里。我俩明白了老板是在里边猫着呢。赵杰告诉士兵们“给我砸开”。这帮士兵一听可来了劲,只几下就把店铺门砸开了,冲进后院,在上屋的东屋找到了老板,老板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一再说:“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长官的夫人们。”然后拿出一叠钱,赵杰一皮带把他手上的钱打散在地上,告诉士兵“给我揍”。士兵们一拥而上连踢带打,把老板打得满地乱嚎,哭爹喊娘地叫唤。看到老板被打得不太动弹了,赵杰才说“行啦”,士兵们停下手一看,老板已经奄奄一息。临走的时候又把店铺砸个稀巴烂,当然士兵们也顺手捎了点东西。

出了店铺的门,我们又直接奔警察局。大门口的门岗一见我们这伙人手里拎着皮带气势汹汹的样子,急忙往院里跑。当我们刚进大门的时候,警察局一个姓刘的胖子局长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没等赵杰说,他就说:“赵副官,这是个天大的误会。手下的弟兄办事不力冒犯了贵军的夫人,我向她们赔礼,有受惊吓的我们负责给她们看病。”

“为了保卫营口,我们的弟兄舍生忘死,到头来家属倒受欺负。你们当警察的不但不管,而且把我们的家属抓了来,这事有点说不过去!”

刘局长点头哈腰:“这件事兄弟我一定严肃处理,请赵副官放心。”

“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有两件事你必须得办到!”

“你请讲。”

“一是把那五个行凶打人的地痞明天上午交到师部去,二是把那四个警察叫出来让我认识认识。”

“头一条我答应你,第二条我看就不必了吧,我保证处理他们。”

“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认识认识他们,训他们几句,没有别的意思。”

刘局长无可奈何:“那好吧。”

那四个警察被叫出来后,赵杰告诉士兵“给我揍”。士兵们一拥而上,把这四个警察打得跪地求饶。刘局长说:“赵副官,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吧?你们是负责营口的安全,我们是负责营口的治安,咱们都是为了营口,你不能这样打我的弟兄,即使他们不对,也不应该让你们这么打呀!”

“你们这些人欺负老百姓有两下子,一打仗就尿裤子。不教训教训他们,他们能改吗?”

“赵副官,我不跟你犟这些事,我叫市里评评理!”

“你爱哪告哪告去,不过我告诉你,明天中午以前你不把那五个地痞交到师部,下午我还来。到那时别说我对你也不客气!”

刘局长当时拉拉个脸没有吱声。

第二天上午,警察局把那五个地痞送来了三个,另外两个跑了没抓着。赵杰把这三个人交到执法队,打了他们一通后也就放了。

这件事不知怎么叫营口报纸的记者知道了,过几天报纸就登出报道,说58师家属买东西挑三拣四,老板伙同地痞大打出手,警察不公正执法,58师士兵大闹警察局。

共产党营口的地下工作者也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大街上出现了传单,大意是,这样的社会,这样的警察,这样的军队,老百姓能有好吗?

警察局上告到营口市政府。在这件事上营口市政府没有出头,而是由城防司令部52军的一个上校处长出面,批评王家善对下属管教不严,给国军造成很坏的影响,气得王家善一宿没睡觉。

这件事刚平息,师部又发生了一件更叫王家善极为恼火的事。

师部情报科新来一个姓朴的参谋,是52军派下来的。这个人有四十来岁,是个鲜族人。小矮个,四方脸,长得黑黝黝的。此人平时不爱说话,有个毛病爱喝酒。有一天下班后,他们科里的几个人到街里的饭馆喝酒,由于酒喝得太多,朴参谋在穿衣服的时候,翻过来掉过去穿,结果三抖落两抖落从衣服的口袋里掉出了一个小本子。同科的李参谋捡起来翻开一看,上面记着王家善和“五虎将”们的言行。李参谋是王家善的老部下,他一看就明白了。于是把小本子偷偷地藏了起来,当天晚上就交给了王家善。王家善打开本一看,脸都气青了,上面连王家善的作息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王家善下令把朴参谋抓起来,责成执法队严审,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警卫连士兵抓朴参谋的时候,他还没有醒酒,到了执法队几桶凉水浇下去,才醒了过来,在执法队的严刑拷打下,最后交代他是受国民党军统局的委派到58师来监视王家善的。

王家善得知消息后一天没有吃饭,晚间赵杰和刘凤镯去看他时,只见他满脸怒气说道:“我王家善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原想这回投奔了国民党务了条正道。可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相信我!为了守营口,我豁出了命,多少联军将士死在我的部队枪口下?我是联军方面的仇人,可他们还是不相信我,太叫我寒心了!”

刘凤镯听后说:“师座,你不要太伤感了,国民党这样对待咱们,咱们已经一忍再忍了。我看傅少校的话值得考虑了。”

赵杰在一旁也说:“凤镯说得对,师座咱是得考虑考虑了。”

王家善叹了口气:“咱们对那面是有罪的,他们的底咱们也摸不到,这事不好办哪!”

“这事我抓紧办,师座还是以身体为重,不要太着急上火。”

赵杰回来后就一再追问我侯殿春怎么还没信。这时王家善反倒好象并不着急,每天看几本书,有时连家都不回,师长办公室的灯彻夜不熄。

有一次赵杰问他:“师座您看什么书下这么大力气。”

他把书本一合,笑着说:“闲着没事,研究研究历史。”

赵杰想看看封皮上的书名,王家善用手一遮说:“这书对你没用。”

第 一百零五 章 痛下决心

 就在王家善急于知道共产党对58师和他本人态度时,侯殿春来告诉我,他们请示了中共东北局社会部,社会部的回答是:“不管什么样的部队,什么样的人,只要是真心想回到人民的一边,都是欢迎的。”

我把侯殿春的话告诉了赵杰,赵杰马上转告了王家善,但没有说是我说的。

王家善得知消息后,一连三天没有上班。对外人说身体不好,其实是在家连续召开了三天的紧急会议。参加这三天的会议只有十三人:师部的“五虎将”、外团的三个团长、加强营营长和四个王家善的拜把兄弟,他们也都是校级军官。

这三天的军事会议是秘密进行的,具体内容当时谁也不知道。我多次打听赵杰:“你们在师长家干啥呢?”

“没干啥,师长的心情不好,我们陪他唠唠嗑。”

侯殿春也多次问我:“师长他们是不研究啥呢?”

“我上哪知道去?”

这次会开完后,刘凤镯和赵杰几乎每天晚上都到师长家去。有时彻夜不归。

58师的国民党特务们对王家善这三天病休也极为关心,曾花钱收买王家善家的保姆,让她探听王家善他们在干什么,被保姆拒绝了。

在部队起义后,赵杰才告诉我:“那三天,师长把他的心腹召在一起主要是合计投奔共产党的事。师长在第一天就开门见山说,投奔共产党是58师的前途,再在国民党方面呆58师的命运就是灭亡。在这一点我们十三个人和师长的想法是一致的,投奔共产党是我们共同的心思。我们主要研究的是怎么投;有人说把部队拉出去直接往八路军占领区跑。当时我不同意这种做法:主要一是沈阳、鞍山、海城都在52军的手里,联军部队还在四平、长春一带,咱们孤军出走,恐怕没到地方就被52军消灭;二是咱们部队与其他的部队还不同,营口这一仗把联军部队打得这么惨,有些事不事先说好,过去以后后果是很难说的;三是咱们不是成营成团或仅师部投奔,而是要全师行动,这在东北来讲是前所未有的。部队目前八千余人,想投奔共产党的占多数,但还有些不愿投共产党的。如果贸然行动必然要引起部队混乱,甚至出现哗变。所以必须慎而又慎之。师长同意了我的想法,决定等待时机。”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初,情报部门得到东北民主联军把营口作为重点攻击的目标。当国民党东北战区长官部情报处把这一消息通知给58师以后,全师上下人心惶惶。军官们对未来的这场恶仗能否打赢都没有信心。师部的军官们都在偷偷准备着自己的后事,家属们收拾金银细软准备外逃。外团的士兵更是无心打仗,仅四天的时间就有百余人开了小差。面对这种形势,王家善心急如焚,坐卧不安,昼夜和“五虎将”们研究对策。

十二月六日,营口58师师部大院忙作一团,军官们面带忧色急忙的穿梭于各个部门,作战科办公室里零乱地摆满了作战地图,参谋们焦急地研究作战方案。师长办公室里,王家善和“五虎将”们已经一天一宿没合眼了,他们研究的不是作战方案,而是这仗该不该打,58师今后的路怎么走。从东北的战局来看国民党的败局已定;民主联军攻关夺城,直逼东北国民党的老巢沈阳。沈阳总部多次向南京求救,可是关内战局紧张没有兵力可调,60军孤守长春,52军龟缩于沈阳一带,已成了惊弓之鸟。

从营口的形势看,52军25师加强营已经调走,海上的军舰也没了踪影。营口的守军只有城防司令部警卫连、交警支队和58师总兵力不到一万二千人。而58师能打仗的只有七千余人,剩下的一千余人都是些没有战斗力的新兵。武器落后不说,还严重不足。营口的防御工事经过十月份的那场恶战,已经变得不堪一击。虽然沈阳总部点令王家善一定要守住营口,军长覃异之也说王家善是为党国效力的时候了,可是面对当时营口的情况,尤其是58师浮动的军心,王家善虽然口头答应一定守住营口,但和“五虎将”们说“就目前营口的工事、部队的装备和军心来看,这场仗必败无疑”。下午四点多钟,情报科送来了军情报处发来的电报,电文告知“民主联军四纵、独一师是这次攻打营口的主力部队”。王家善和“五虎将”们看着电报呆若木鸡,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营口目前的兵力装备,别说民主联军动用了两支有名老八路部队,就是一支就够营口的呛了。王家善瞅着电报,脸色由白变青,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勤务兵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不耐烦地把茶杯一拨拉呵斥:“谁叫你进来的,出去!”“五虎将”们你瞅我,我瞅你,又都把目光转向了王家善。王家善把眼睛一瞪语调低沉:“都瞅着我干什么,说话呀!”

刘凤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王家善点着后说:“师座,这仗咱不能打了!”

“为什么”?

“师座,原因有三点,一是国民党政府腐败,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怨声载道,这日子和满洲国差不多,这样的政府还能有几天挺头?我看咱们不能给他们卖命了!二是就目前咱们营口的守备力量,别说和两支老八路主力部队对抗,就是一支也对抗不了。说句实在话,上一次咱们也确实是借军舰和25师加强营的光,不管咋地人家确实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手了。如果没有他们那场仗的结局不一定啥样。现在不行了,人家调走了,咱们也不是以前的58师了。虽然人员补充了一些,可那都是些没打过仗的老百姓,武器装备到现在也没给咱们补充过来,这仗叫咱们怎么打?三是国民党当局拿咱们不当人,收编的时候他们许愿说,待遇从优和中央军一样,可事实上他们瞧不起咱们,不放心咱们。同样的国军,都是给国民党卖命,我们和52军其他师相比,哪方面都比不上。不怕师座您生气,我看现在咱们58师已经是军心涣散了,尤其是共产党实行了土改政策后,穷人都分到了房子和地,这是自古以来都没有的。咱们师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穷人家的,他们也是人,也想过好日子,因此很多弟兄都想往那边跑,再叫他们打仗,能愿意吗?因此我想这仗咱打也是个败,白白的断送了弟兄们的生命。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不知师座和各位怎么看?”

刘凤镯的话说完后,王家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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