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子们哭笑不得地说:“你们听说什么地方的毛驴子挂掌?能挂掌的那是马和骡子,就这样的道人一走都直滑倒,什么牲口都白扯。”
几个战士一听老板子的话有道理,扭转了话题开始埋怨起老八路来。有的说:“这老八路也不带劲,光知道护着大部队,咱这‘老K部队’就没人管了,碰上胡子成了孤军作战。”有的说:“咱这队伍招风啊,都是些有钱的主,谁要是把咱这队伍给端了,那可发大了!”还有的说:“碰上战斗,咱就只有玩命的份,想退都没路。”
周科长不是好眼睛地瞅着他们,我一见急忙呵斥道:“闭上你们地臭嘴!该推车推车,咧咧这些没用的干啥!”那几个耍贫嘴的战士冲我扮了个鬼脸再也没有出声。
正在这时前方小岭上响起了一声枪声。搜索班的一个战士应声倒地,战士们马上进行了还击。激烈的冲锋枪声过后,小岭上的枪声没有再响。我急忙命令车队停止前进,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待枪声全部停止后,岭上响起了一个男人嘶哑嗓子的喊声:“不要开枪,我有话要说!”我身旁的老板子说了句:“‘花脸狼’!这小子怎么跑这来了。”
“花脸狼”这个“鬼王”手下的排长,老乡们早已向我讲过是个凶残胆大的亡命之徒。“老狼嘴”一仗侥幸逃脱后,今天来到这里并且开枪伤人,必有重大的企图。于是我告诉赵排长:“先不要开枪,看看他想干啥?”
“花脸狼”见枪声没有再响后,躲在树后又喊道:“兄弟我叫刘德发,人称‘花脸狼’!排长不排长不说,我这个人可啥事都干的出来,刚才那一枪是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我知道你们武器好,火力猛,也不想和你们交战,所以没将你们的人打死,只是叫他挂点彩!”我瞅了一下赵排长,他点了点头。
我冲小岭上喊道:“‘花脸狼’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想要点钱!”
“要钱也没有你这么要法,你比‘鬼王’还恶呀!”
“花脸狼”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那夜猫子一样的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让人听着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你算说对了,我这钱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凭什么?”
岭上一棵大树后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黑影,“花脸狼”喊道:“就凭我身前这个小子!要给钱,啥说没有,人我保证放回!要是舍不得钱,没说的我叫他脑袋开花!”
赵排长说:“他身前的小子咱也不认识,八成是他设的套,打他个狗娘养的吧!”说完端起枪就要打。我伸手拦住了他,因为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到前面的小个黑影有些面熟。
“花脸狼”又喊:“看清楚了吧!人现在是活的,我给你们一袋烟的时间,考虑好了答复我,不过我的脾气不好,没有耐性过了时间人就变死的了!”说完后两个人影又回到树后。
这个小个人影是谁?我虽然觉得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听“花脸狼”的口气,肯定是“老K部队”的人,可又没听说家属中有谁失踪。问了一下后勤的人,他们也说“走的时候已经清点过,加上“小解放”二百一十四人”。周科长在一旁说:“能不能是学生们?”
“对,八成是他们,马上到车上查一查。”
看了几个有学生坐的车,都没发现丢人,我忽然想起老军医要收的徒弟郑小龙。
找到老军医坐的车,老军医披着被服正在车上熟睡。我心想年岁大的人经不住折腾,这一阵子连枪声带喊声居然没有惊醒他。走到跟前我使劲推了推他,他头没抬,眼没睁只问了句:“干啥呀?”
“小龙呢?”
“在车后坐着呢。”
“你快醒醒吧,小龙叫‘花脸狼’绑架了!”
老军医听后抬起头往车后一瞅,惊讶地说:“这可怪了?出发地时候就坐在我身旁,啥时候没的呢?”
“有外人到过车旁没有?”
'奇'“出屯时有一个用围脖捂着脸带着狗皮帽子的人跟在车旁,我寻思是哪个赶车老板子呢?”
'书'“啥也别说了,这个小黑影就是小龙。”
'网'面对眼前的危险状况,怎么办?舍钱,那是不可能的,家属们把钱和金子看的比命都重。不管小龙,那更不行,他还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我不能见死不救。老军医焦急地说:“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吧,多好的孩子呀!”
小石干事急得直推眼镜:“要不从家属手里齐点钱?送给他算了,只要能放人就行。”
“数量少还可以,多了怕不行?”
“有啥不行的?钱是身外之物,总不能不要孩子的命吧?”
我没有心思和他细解释,问了一下赵排长:“发现有其他的人没有?”他说:“没有发现。”一个大胆的营救方案在我脑海中形成。
从“花脸狼”单身潜入车队,在众目睽睽之小劫走小龙,显然是蓄谋以久,而且胆大妄为。要想从他的手中救出小龙,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满足他的要求,二找机会一枪击毙。但从他舍命想要钱的做法上来看,小数目肯定不行,大数目家属们肯定不干,这条道只能试一下。第二条道,只要机会找准还是有成功把握的。我观察了一下地形,“花脸狼”所在小岭下是一片开阔地,长满了蒿草。要想偷偷越过这片开阔地危险性极大,因为初春的蒿草是遮不住人的,而且“花脸狼”又居高临下,眼界开阔,对于开阔地中任何风吹草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想伏击,只能在我们所处的林子边,而林子边距岗上最低得有三百余米,这么远的距离又在夜晚,虽然有月光,但视线仍是模模糊糊,能不能行?只能看“炮手班”们了。
我把想法和周科长说了后,他同意我的想法,于是派人把“炮手班”的人找了来。
我的四个哥们听完情况后,老五说:“这个任务交给我,我能黑夜打香火,打人更不成问题。”
我想了想后说:“你不把握,打香火十有九空,而且那是近距离,这种情况不用九空,只一空就要了小龙的命。”
老三说:“还是我来吧,白天四百米内打眉心我是有把握的,晚间三百多米估计问题不大。”
“不能估计,要准确的说?”
老三瞅了瞅对面的山岗:“没问题!”
“那好,这项任务就由你来完成。老五也不能闲着,当他的帮手,一但老三打中,你可再补一枪,这样把握性大一点。现在你们就去找潜伏点,一定不能让‘花脸狼’发现。”
我和周科长来到车队中,把情况和家属们说了一下,家属们听说小龙被劫,需要点钱,还真没像我想的那样,争先恐后的拿出一些金银首装了整整一皮箱。
我提着皮箱走到开阔地边,冲小岭上喊道:“刘德发!我是‘老K部队’长,你的要求我同意,现在已经把钱带来了,你把孩子放了吧!”岭上回应道:“就一皮箱!打发要饭花子呢?我的弟兄叫你们打得死的死,跑的跑!我舍命和你们玩这一把,就用这点小钱想打发我,怎么想来地呢?”
“这可都是金子啊!”
“金子也不行!”
“那你想要多少?”
“要多了我也拿不动,就两皮箱吧!”
我心想,这家伙挺实在呀,多了拿不动,少了还不行,正好一手拎着一个皮包,走路还不偏坠。不过他的话还真提醒了我,引他现身的方法我想出来了。我冲岭上喊道:“不就两箱金子吗,算啥呀!我给你,你等着!”
周科长问:“真给呀?”
我笑了笑说:“给啥给,逗他玩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没出声,转身回到了车队,从家属的手里又拿了一个空皮箱,装些烂草顶上撒些金溜子,然后拿到开阔地喊道:“刘德发,两箱金子我全拿来了,你领孩子下来吧!”
岭上的“花脸狼”露了一下头,飞快的缩了回去,喊道:“别跟我玩这套,箱子里装些破烂,想把我哄下去,然后开枪打死我,这都是我用过的招!”
其实这种方法我根本就没想用,真像他说的那样这是糊弄小孩子的招,我的真正目的是想让他“见金露身”。于是我喊道:“刘德发,听说你是一条江湖好汉!没想到胆量这么小,我打开箱子你看看是破烂还是金子?”
“你不用将我,也不用打开箱子,这么远打开我也看不着!你把箱子提到岭下,再打开!”
“岭下就能看到吗?还是我提到你跟前吧。”
“花脸狼”一听果然上了我当,忙不迭声的说:“不用提到我面前,就在岭下!”
“那你怎么下来拿呀?”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办法!”
我心想,你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拿到箱子仍不放人,你们这些匪徒还有什么信誉可讲,于是说:“那好吧,我把箱子在岭下打开,你看好后,把孩子放了!然后这两箱金子就全归你了,这回你可发透了!”
“好吧,一言为定!”
我拿起两只箱子,装做提不动的样子,跌跌撞撞的走过开阔地,来到了岭下,把皮箱放在地上打开盖。为了让他看清楚,我特意拿出一棵烟蹲在箱子前,同时划着五根火柴慢慢的把烟点着,箱子里的金饰物在火光的辉映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岭上树后的“花脸狼”沉不住气了,探出头往下张望,只听“乒”的一声枪响,“花脸狼”的脑袋不见踪影,小龙喊着“叔叔”从树后跑了下来。
周科长和赵排长带着队伍冲了上来,到了树后一看,“花脸狼”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眉心一个黑窟窿在冒着污血,手里握着的匣子枪大张着机头,子弹已顶上膛。我蹲下身把他的双眼抹了一下,看他的眼睛合上后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老三哪,老三哪,你这一枪打的可真叫绝,差一差我和小龙都够戗。
回到车队后,家属们把小龙围了起来,这个摸摸头,那个看看脸,有的掉起了眼泪,好不容易我才把她们劝开,车队开始出发。
第 一百四十七 章 显富招风
经过一宿的颠簸,车队在凌晨八点钟左右来到了“云雾山”下一个叫“八台子”的村庄。这个村子在当时来讲是个大庄,有四五十户人家,其中有一家财主。为了防备再出现小龙的事,家属们都挤在这个大院套内,警卫士兵在院外担任警戒。
这家的当家人姓李,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面目和善,看样子是外面人。对我们非常热情,食宿也安排得非常周到,每顿饭两菜一汤。热乎乎的暖炕,我们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天,准备晚上加快点行军速度,尽快追上大部队。岂不知一场更大的灾难正悄悄的向我们逼来。
家属们这趟汤池镇之行,虽然洗了澡,改善了生活。但是,“老K部队”的家属们个个腰缠万贯,金银珠宝满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方圆百里的歹徒们,而且越传越神,最后传到家属们的高跟鞋掌都是纯金的。
俗话说“有财莫外露,露财祸就来”。家属们这一通招摇,惊动了云雾山地带的两个大魔头。这两个大魔头姓黄,是亲哥俩。老大叫黄天英,是这一地带最大的反动帮派大刀会的帮主,其堂口在云雾山中的断头崖上一座关帝庙里,有帮众三百余人。黄天英自称是关帝爷转身,有刀枪不入神功,帮众皆亡命之徒,自称为天下无敌。老二叫黄天雄,满洲国时岫岩警察局长,后来成为国民党岫岩保安团长。此人阴险毒辣,心如蛇蝎,杀人不眨眼。这哥俩是黑白两道狼狈为奸,肆无忌惮地鱼肉乡里,这一带的百姓无不恨之入骨。
解放军这次攻打岫岩,老大黄天英龟缩在断头崖上,老二黄天雄的保安团被解放军的部队打得七零八落,带着二十余人跑到了云雾山下的刘庄,住在一个财主的家里。
家属们逛汤池镇的消息,被一个上街买东西的老乡当天下午就带到了刘庄。黄天雄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根据大部队驻扎在距刘庄五里地的八台子的情况判断,这是一支掉了队的家属队伍。这支队伍如果要追上大部队,今天晚上肯定得路过刘庄。他们想这可是一块到嘴的肥肉,可是一看自己手下这二十来个残兵败将,又觉得这肥肉吃不好就得噎死,于是亲自写信一封,叫他哥黄天英火速带人下山共同堵截家属的队伍,同时自己带人潜伏在刘庄老乡家里,窥伺时机见机行事。
云雾山顾名思义就是座大山,夏季晴天云雾缭绕,雨天雾气腾腾,汤池镇通往岫岩的公路正是从云雾山脚下通过。
云雾山的黄天英虽然和黄天雄是一母所生,两人相貌却截然不同。黄天雄面目丑陋,斜眼歪嘴,长瓜脸上布满了浅皮麻子;而黄天英则圆盘大脸,白白净净,脸上总挂着笑容。
黄天英见信惊喜若狂,告诉来人马上告诉二爷,自己就带人堵住路口。
大刀会是个反动的迷信武装,按着帮规,无论是行军打仗或是重大事宜都要算卦抽签以测吉凶,然后开堂祭拜关帝爷。
吃过了晚饭,大刀会的匪徒们按着惯例开始“神魂归位”。所谓“神魂归位”就每人喝一杯朱砂水。朱砂是上好的中药,能消炎镇痛,提神壮胆,愚昧的人们误以为这就是“神魂附体”,能“刀枪不入”。师爷烧了几道符,在黄天英的带领下,这帮亡命徒拿着锣鼓扛着旌旗背插大刀向山下走来,在道上摆好了阵势,一场血腥的抢劫屠杀在等待着家属们。
家属的车队离开八台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为了答谢李大当家的热情款待,我给了他二百元钱,他告诉我:“云雾山有一伙大刀会挺恶,刘庄是他们的老窝,你们要加小心。我有个表妹在刘庄住,有啥事你可以找她,她也是个热心人。”
我问了他一下他表妹的姓名后,就随着车队往刘庄走去。
八台子距刘庄有十余里,虽然天黑月亮没出来,但道好,毛驴车走得挺快,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刘庄。如果按这个速度算,车队在天亮前就能赶上大部队。
东北山区的村民们晚上睡觉早,一般天一擦黑就熄灯睡觉,一来没啥事干,二来节省灯油。但是刘庄这天晚上却出现了反常,当车队到达后,这个三十来户人家的屯子很多人家还亮着灯。家属们一见来了事,说吃完好东西口渴,非得要上人家喝点开水。
“屯里有井,喝点凉水不就结了?”
“吃这么大的油腥,喝凉水哪行,那不得拉肚子呀?”
没办法,只好叫车队停在屯中,敲开几家亮着灯的人家,叫主人烧点开水。
要说刘庄这个屯子确实有点奇怪,当我敲开几户人家的门,讲明来意,主人都不冷不热地说家里的灶坑不好烧,烧不了开水。
老乡们的反常行为引起了我们种种的猜测,周科长说:“这个屯的群众怎么这么落后,简直不可思议!”
小董和石干事说:“不怪是大刀会的老窝,简直是反动透顶!”
我当时也挺纳闷,觉得这辽南一带虽然没有建立人民政府,但是共产党的地下政府也在工作,同时解放军的队伍已经来过几次,大部队又刚刚出发,他们应该知道解放军的队伍是不造害老百姓的。烧点开水这是件再小不过的事了,不至于出现这种态度。如果不了解解放军,那么就是一般的军队让他们烧点水喝,我想借他们个胆也不敢说不能烧,那是什么原因呢?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觉得这里边肯定有说道。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倒不是有意想破获这不解之谜,只是家属们渴得厉害,七吵八嚷地非得要喝开水,我们才不得不去找李大当家的表妹。
他的表妹叫李艳华,是个五十多岁的寡妇,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傻儿子生活。打听她也挺费劲,问谁谁不告诉,后来还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告诉了我们。
李艳华的家是两间破土房,敲开门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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