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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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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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干好事,于是隐蔽着摸到了距鬼子的步枪射程内。这三个日本兵转身刚要离开当院,一连三枪全叫我放倒了。待其他的鬼子兵听到枪响跑来时,我已经顺着山岗子离开了那个地方。”

三哥说的这件事,就是当年震惊东北并在舒兰县志记载的“老黑沟惨案”,这是日本军国主义欠下中国人民的又一笔血债!

血洗‘老黑沟’之前,日本人原打算让中国人杀中国人。新站兵营的日本守备部队命令伪满洲国部队的一个马大队长带着他的大队血洗“老黑沟”,告诉他:“‘老黑沟’的地方,良民的没有,统统的胡子,一个的不留,统统的死拉死拉的!”这个马大队长是法特镇吴金屯的人,是我亲大舅子赵杰媳妇马瑞芳的亲舅舅。据他清醒的时候讲:“接到日本人的命令后,当时就吓蒙了。这‘老黑沟’的百姓得有一千多人,我一个中国人哪能下得手去杀害自己那些无辜的同胞?我对日本人讲,打胡子的可以,杀老百姓的不行,我的不能服从。”日本新站守备队连续找了他三次,他至死不服从命令。日本人恼羞成怒把他抓了起来,准备用战刀砍下他的脑袋。在临刑的时候他被吓疯了,日本人就把他放回了家,后来犯病的时候不慎掉进松花江淹死了。没有办法,日军从齐齐哈尔调来了一个大队的日军血洗了“老黑沟”。

三哥讲完这些事后,泪流满面地说:“这日本人真他妈的不是人,拿咱中国人连猪狗都不如,说杀就杀,说宰就宰。这回我想明白了,如果小日本再这么横行霸道下去,咱中国人根本就没活路啦!因此我想早晚也是个死,不如跟他们拼一场,就是死了也不枉为我做人一场。”

当时我问他:“三哥,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和日本人拼哪?”

“最近我就听说大东山里有一伙专打日本人的队伍,我去投奔他们。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和你们告别的,我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二老从我小时候就照顾我,有朝一日侄儿一定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弟弟们要多费心,待我走后替我照顾好老人。”

说完后,跪在地上给二老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上额娘给贴的一锅苞米面大饼子,趁着月色走出了家门。从此以后音信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

第 十 章 野蛮杀戮

 日本鬼子进山里扫荡胡子时,破帽子沟的百姓也都遭了秧,先是李二哥家出了事,后是我干妈傅大婶受害。

李二哥原本是猎人,在屯中不种地,以打猎为生。日本人进东北以后实行了军火管制,李二哥祖传下来的洋枪(火铳)被没收了。没有了家伙,他只好下套子,套一些山鸡、野兔、沙半鸡一类的小飞禽走兽,然后拿到集上换一些米和油盐。

有一天他的运气特别的好,套了三对野鸡和五只野兔。为了能卖上点好价钱,他走了一天的路把野物带到了县城西北乡日本开拓团处,因为日本人特别爱吃鸡,尤其是野鸡。

日本人在东北时,军队上的兵横行霸道,蛮不讲理。而开拓团的人除了以民族优势自居瞧不起中国人外,其他的地方倒也和中国的百姓一样。因此到他们那里卖东西,基本都给钱。不过日本人有点抠,好讲价还价。

李二哥到了开拓团后,除了把野物卖了一部份钱以外,还用一对野鸡换了十斤大米。那时候,日伪政府有一条规定:中国人不准吃大米饭。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吃的时候,也要关上门窗,外边有人打眼放哨。因为一旦叫日本人知道就要以“经济犯”论处。再说那时候东北的大米指的是旱稻子,老百姓叫“京米”。普通的老百姓如果能吃到日本人种的大米饭,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二哥把大米拿回来以后,焖了一锅干饭,给全屯的人每家送了一碗。别人家倒没出啥事,因为干饭少大家一分就没了,他家却出了差。

李二哥的媳妇有个习惯,吃完饭不爱洗碗,好攒着在下一顿吃饭时再洗,结果这下子闯了大祸。

有一队大约三十多个的日本兵从东山里讨伐胡子回吉林,路过破帽子沟。走到李二哥家门口时,一个日本的三等兵口渴跑到他家找水喝,李二嫂从外屋盆里拿出一个大碗递给他。这个兵接过大碗没急于去喝水,端着碗打量了起来。李二哥觉得挺纳闷,心想这大碗有啥打量的,往碗上一瞅,吓得浑身直哆嗦。原来碗边上沾了几粒大米饭,李二哥心想完了完了,这个埋汰老娘们天天不爱洗碗,这回可要沾大包了。

果然不出李二哥所料,这个日本兵瞪起眼睛问李二哥:“你们的大米饭的咪西?”

“这是西北乡你们的人送给我的。”

“什么人送的也不行,中国人吃大米饭,经济犯的是!”

“这个我的明白,我的朋友说有人问就说是我叫你吃的。”

“你的朋友什么的干活?”

“种地的。”

“种地的也敢让你吃大米饭,你的撒谎,良心大大的坏了!”

说着把碗往地上一摔,顺过步枪一枪托就砸在李二哥的头上,当时就把李二哥砸得头破血流摔倒在地。

在大道上休息的鬼子兵听到屋里有动静,“呼啦”一下跑到院里,问那个日本兵怎么回事。他叽里哇啦地把经过一学,这伙鬼子兵把李二哥拽到当院,连踢带打,把李二哥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才住了手。结果李二哥为了吃一顿大米饭,被打断了四根肋骨,右腿骨折,险些送了性命。

俗话说”祸不单行”。破帽子沟屯是一波没息又起一波,正在屯中的乡亲给李二哥凑钱治伤的时候,我的干妈傅大婶又出事了。

有一天下午,一小队日本兵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中国人从东山里过来在屯中休息。大伙听说日本人抓了几个胡子,都走出家门在门口卖呆(看热闹)。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日本兵推开干妈家的大门不知道想干什么,干妈此时正在后院子摘菜,趴在当院的大花狗来了邪劲。这条狗平时老实得出奇,谁到他家它就象没瞅着一样连“哼”都不“哼”一声。

屯中的人逗干妈说:“他大婶,你家养活那条大花狗,老实得可以,还不如养头猪呢?”

“那有啥招,从小养大的,谁知道它这么不管事。”

这一次大花狗可管了事,看到日本兵进院后,鼻子一紧紧,后脖子毛一竖“呜”地一声扑上去朝这个日本兵张嘴就是一口。他一躲没躲开,大腿被大花狗咬了一口,痛得直咧嘴。大门外的日本兵们“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还不断地叽里哇啦用手指呼他。这个日本兵可真急眼了,从肩上拿下枪,照大花狗“砰”地就是一枪。这一枪正打在大花狗的后腿上,打得大花狗夹着尾巴,哀嚎着用三条腿蹦着跑向了后院。

干妈在后院听到前院枪响,又见大花狗当啷着一条腿跑到后院,知道这是狗惹祸了。急忙走到前院,一看那个日本兵的裤子被扯坏了,血把裤腿都染红了,知道咬得不轻。再看那个日本兵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端着枪四处啥摸。

干妈急忙走上前说:“哎呀太君,狗把你咬了,真对不起,快进屋包包吧!”

“你家的狗良心大大的坏了。”

干妈赶忙赔着笑脸:“太君,您别生气,这狗是牲畜,它不懂事。”

鬼子兵眼睛一瞪:“什么的不懂事,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

说着顺过枪照干妈的肚子就是一家伙,只听干妈惨叫一声,枪上的刺刀把干妈的肚子捅了个透。鬼子兵把枪狠劲一抽,只见干妈肚子上的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干妈瞪着惊恐的眼睛,用手捂着刀口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中。

破帽子沟人目睹了这一情景,喊了起来,大家纷纷跑出家门,涌到了我干妈的当院。女人们从血泊中扶起了我干妈,干妈脸色煞白正在一口一口地拔气(有出没进),男人们则瞪着愤怒的眼睛瞅着那个日本兵。一个挎洋刀的鬼子军官见到这阵势,“刷”地抽出指挥刀,哇啦了几句话后,三十多个鬼子兵把子弹推上膛,对准了人群,两挺机枪也架好了。

挎洋刀的鬼子军官冲身边一个穿着一身日本军服的翻译哇啦了几句话,那个翻译说:“太君说了,你们想干啥,想造反吗?”

阿玛说:“造反?我们一个小老百姓那敢造什么反,我们就是觉得你们的人被狗咬了一口,就把我们一个活生生的人用刺刀捅成这样,这事有点说不过去啦!”

翻译跟鬼子军官哇啦了几句后,鬼子军官又跟他哇啦了几句,他告诉我们:“太君说了,这事是偶然的,他表示道歉。这个士兵在剿胡子时受了伤,心里正憋着火,又被狗咬了一口,因此才出现这种事,请大家原谅。我们大日本皇军是保护满洲国人民的。”

大伙一听可气坏了,七嘴八舌地吵吵:“我们一个大活人眼看就要死了,这么几句好话就想把事完了,这也太拿我们不当人啦!”

翻译把大家的话和当官的一哇啦。那个当官的拉下脸说:“你们胡子的干活,统统的死拉死拉的!”

然后把刀一举机枪步枪全部推上了子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们。破帽子沟的四十多口人毫无畏惧地站在一起,怒视着这群杀人魔鬼。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溪浪河镇的日本收税官和小河屯村村公所的一个办事员来到破帽子沟收税,看到这种情景急忙跑了过来。山田日本收税官跑到日本指挥官跟前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日本指挥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翻译说:“这位收税官和太君说了,你们屯子的人都是满洲国的良民,有得罪之处请皇军多多原谅。”

然后走到我们跟前小声说:“你们这么干不是自己找亏吃吗,还不赶快散开!”

面对这群荷枪实弹的野兽,赤手空拳的破帽子沟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散开回到了各自的家。看到人群散了后,日本指挥官带着他的队伍走出了破帽子沟。

日本军队离开后,人们又涌向了我干妈家。这时,干妈早已咽气。我扑到干妈的身上,哭得差点背过了气,干妈的家哭声响成了一片。

傍晚时,干爹领着两个孩子从缸窑镇串门回来,一进院被家里的情景惊呆了。掀开停在当院门板上盖在干妈尸首上的布单,用手摸着干妈那惨白的脸,蹲在地上泪流满面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干爹站起身,进仓房抄起大斧子就往外跑,人们急忙拦住他。他破口大骂:“小日本鬼子,我操你八辈祖宗,我和你拼啦!”吓得日本收税官和村公所的人赶忙离开了破帽子沟。

屯里的人凑了几块杨木板,给干妈钉了个“一二三”(底一寸,帮二寸,盖三寸)的白茬(没刷油)薄皮棺材。送殡的那一天,全屯的人都戴着孝,把干妈送到了北山坡上,葬在一个朝阳的地方。我站在干妈的坟前默默地发誓:“干妈,你放心的走吧,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杀鬼子,替你报仇!”

第 十一 章 国兵生活

 一九三九年,侵华日军为了抽调部分关东军支援关内作战,扩大战场以实现其吞并东南亚的野心,又一次大规模的征兵。凡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周岁的男性均被列入征兵对象,如有拒绝和脱逃者一律按反满抗日罪论处。

那一阵子,家有适龄青年的人家可都毛鸭子啦。虽然村公所的人说这次招的全是“青年义勇军”,是满洲国政府的正规军队,是咱东北人自己的队伍,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所谓“青年义勇军”早已成为日本鬼子的帮凶。

在那苦难的年代,东北的老百姓家家都有一本亡国奴的血泪帐,有谁愿意为日本鬼子去卖命呢?于是,有钱的人家买通政府,以其他理由免征,或出钱雇人冒名顶替。而穷人家的孩子只能是听天由命。

那年,我只有十七周岁,按当时的规定是不够年龄的,可是当时的村长“关大炮”为了把张保长的孙子“三斜楞”的弟弟替换下来,把他的年龄改成十七周岁,而把我的年龄改成了十八周岁。

为这事阿玛先到村公所问“关大炮”,他说:“这规定今天改了。”

阿玛又到镇里问镇长,镇长说:“现在的年青人少,所以征兵的年龄提前了一年。”

没有办法,我只好到镇里去体检。

年青的时候,我的身子骨长得挺单薄,但是没啥病。再说那时候的体检也就是走走形式,只要你不是眼瞎耳聋和拐子就可以了。于是我和双岭子屯的两个青年被征入伍。

在入伍的那天晚上,我一宿都没睡,心口堵得特别难受,眼泪也总在眼窝转。

屯里的人都来到咱家,阿玛劝我说:“老二,去吧,不去咋整?这个家你也瞅着了,根本没有钱找人替你。”

“这个兵我真不想当,一想到李二哥的挨打,干妈的惨死,‘老黑沟’那死在鬼子枪下的一千多名乡亲,我这心就特别难受。你说我再当这个国兵,替日本人打仗,这心能受得了吗?”

“老二呀,碰上这个年头有啥办法,你不去咋整?”大伙劝道。

“我想跑,到东山里找我三哥去。”

阿玛急眼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你咋能这么想呢?你要是一跑,不但坑了咱家,也坑了全屯的人,你没听村长说的话吗?”

“阿玛,我知道,这是杀头的罪!”

“孩子,知道就好,我知道你心里憋屈,打心眼里不愿当这个兵。可是有什么办法呀,咱总不能让全屯的人陪咱家掉脑袋吧!”

大伙也都说:“没办法呀,孩子,家里你放心,我们大家照看着。”

我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抹亮我就起来了,把水缸挑满,又劈了一堆柴火。

额娘拉着我的手说:“老二呀,你这回离开了爹娘,可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可不能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更不能帮日本人杀咱自己的人哪!”

“额娘你放心,我也不是小孩了,咋回事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额娘对你放心。”

走的时候,全屯的人一直把我送到了大西岗。我和双岭子屯的两个人走得快没影啦,回头一瞅,屯里的人还没有散去。

我们到了溪浪河镇后,随其他的入伍青年经县城到了吉林市,然后坐军用车专列到了奉天(即沈阳),又坐汽车到了新兵训练所。

那时候奉天的新兵训练所,就在过去张作霖部队的老营房——北大营。

“北大营”那时候一抹是青砖青瓦的长堂房,每堂房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分布着士兵的宿舍。每间宿舍里两铺大火炕,住着二十余名士兵。房子外的四围是两丈余高的大青砖墙,上面拉满了电网。每隔五十米一个炮楼,上面站着日本兵,端着枪凶神恶煞般地注视着院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进新兵训练所的大门,就给人一种进了监狱的感觉,心里头毛的学的(毛骨悚然)。

那时候,日本人为了把“青年义勇军”训练成他们的帮凶,全部采用日本军队的训练方法。“青年义勇军”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伪满洲国政府军,老百姓们管他们叫“国兵”。

到了新兵训练所后,当天下午就开始登记、换军装和分配兵种。登记的时候,一个日本少佐看到我的登记表上填着文化程度是“四年小学”时,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的文化有,大大的好。中国的老百姓,愚昧的,书的不念,出息的没有!你的汽车的干活。”主管分配的两个日本兵听他这么一说,就把我分配到汽车中队。我的两个同乡因为没有文化则被分配到步兵大队。

在满洲国国兵部队里,技术兵种和步兵大队在待遇上有一定区别。步兵大队的伙食,除了逢年过节外,几乎全是高粱米饭,菜也是没油拉水的。而我们汽车兵中队每月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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