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谁也没跑……你自己那事不也一样吗?!”“狗全全”说着两只小眼从低垂的脑袋底下向上瞟着单飞。
“我问你,我的事儿你又知道多少?”
“狗全全”这回抬起脑袋笑了:“可能我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反正我说说无妨。现在这年头人都是奔着权和钱的,这有了权可以招钱,有了钱可以买权,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往上爬。据我所知,你们公安局也黑着呢,好多人怎么当上的官?送礼都不行了,是送钱!送现钱。钱哪儿来的?一个警察干一年工资也就是万儿八千的,当一个小科长一次就得送五万,十万。谁出这笔钱?反正不是好来的钱。那坏人和黑社会的凭什么给你钱。凭你日后罩着他护着他!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千古不变的真理。我混了这么多年想透了一个道理:人和人是分层次的,犯罪和犯罪也是分层次的,这黑吃黑更是讲层次的。公安局吃黑社会这也叫黑吃黑,可这是高层次的黑吃黑,因为进到这个层次你就是心知肚明也不敢把人家怎么地!你不就是要调查南浩江的真正死因才被人给剔掉了吗?你知道南浩江为了当那个干部处处长送了多少钱?十万!十万还是‘大鱼’他姐从‘大鱼’手里借的假币,这他妈的不是坑人吗?抓住‘大鱼’之后,南浩江知道自己送出去的是假币,他不自杀他还有脸活吗!!”
“你那意思,我当那个破官也是送了钱的?我还真不知道给谁送呢!”单飞有意打断“狗全全”的话。
“哎,你还用送钱?你是没送钱,你不用送钱!你老子的权比钱还灵,这也是能当官的一个重要渠道,朝庭有人好做官嘛。你想,如果你老子还在位,即使不在位,退一万步说,要是他老人家还在世,谁敢把你整得像现在这么惨呀!?”“狗全全”腰板也伸直了,汗也不冒
了,一板一眼地理论着。
“那么你是说张生把我害得这么惨啦?”
“他?他顶多像我一样是个替罪羊,这你心里比我还清楚,你就别套我了。反正啊,据我所知,整你的那个人和徐山大的后台是同一个人……噢,单飞,我明白了,那路彪是你……?”“狗全全”说着说着忽然像顿悟了什么似的看着单飞,“单飞,我这人虽然属于坏人,可心没坏透,我们也喜欢像你和白雨这样的智慧勇敢正义的人。你说吧,需要用到我‘狗全全’的地方,我‘狗全全’就是豁了命也在所不惜!”“狗全全”圆睁了小眼信誓旦旦地说。
“‘狗全全’,我并不需要你豁了命,你听我的安排,在适当的时候你回省城自首,这既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要回省城把一些事儿做个了结。你这段期间就老实在这儿呆着,除了白雨,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
41
飞机巨大的机翼划过省城上空,慢慢地降落在省城机场。
白雨听到广播播报从海口飞抵的飞机已经降落,便伸长脖子往出口里边张望,远远地他看见单飞上身穿一件白衬衫,下身着一条吊带米白色裤子,潇潇洒洒地走出来。
单飞一眼就从接亲友的人群中认出了白雨,他飞快地跑出来,两个人亲热地拥在一起……
“欢迎回家!”白雨俨然主人一般对单飞说。
“嗯,这一次才算真的回家啦!”单飞走在白雨前面出了大厅轻松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你这么说,好像还有‘假回家’一说吗?”白雨打开车门发动着车子。
“有呀!比如偷着回家,或是梦里回家!”单飞笑着说。汽车快速上了机场高速公路。
“犯罪分子才偷着回家,你没有理由偷着回家嘛!”白雨摇下车窗玻璃,风就呼呼地吹进来,白雨不得不大声地说。
“这就是一个警察的思维逻辑,可惜我已经不是警察了!”单飞像是对白雨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白雨一点也没在意跟单飞的这场对话,他跳出单飞正在进行的思绪说:“我们去老地方吧?”
“当然是老地方!”
车子在“天上人间”酒吧门口停下。
单飞径直奔他和白雨曾经无数次坐过的那个座位,青春的面影再次显现却再一次无以为挽地逝去,往事是多么地令人痴迷令人心动,也令人心醉啊……因为他已经无法面对单纯、美好、勇敢、智慧的往昔岁月了,而其实他最最无法面对的还有白雨对他的一如继往的亲情、信任和期待……
白雨把汽车开上便道车位,锁上车门刚欲进酒吧,张生喝得醉醺醺的从旁边的小酒馆里冒出来,醉眼朦胧地看见是白雨,便囫囵着说:“哎,白雨,你,你也一个人喝闷酒呀?我也是一个人,不如咱们哥俩凑一块一起喝!”
白雨看看张生嫌恶地皱了皱眉,他听说张生被局里双开之后一直到小旅馆小酒吧寻找那个毁了他的妓女,寻不到就把自己灌醉……
“对不起,单飞刚刚回来,我们改天吧!”白雨并不想与张生多啰嗦,他说完就急急走进吧间,生怕被张生缠上。况且,张生和单飞间是存在着说不清的一层死结的,这在全市局人的心里是不宣自明的。张生一听“单飞”的名字,要是在平常他早会绕着走了,可是今天仗着酒劲,他呆怔了片刻,还是尾随着白雨溜进了吧间。
单飞跟白雨刚把杯举起来,张生就像一只巨大的令人厌倦的苍蝇盯上来。
“单飞,哦,单处长,我听说你在海南做房地产生意一夜之间就赚了一个亿,有这事吧?我就知道你好人什么时候都有好报,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运气就不如你呀。我还听说你这次回省城做开发投资商要高薪聘用一批人才,我愿意投到你的麾下,以我和你的智商加到一起,还有什么在省城干不了的事吗?!哦,当然,还,还有白雨兄弟……”
单飞鄙夷地看着张生,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哟,这不是擅长在背后使暗器不干人事的张处长嘛!哼哼,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以为我会把肉扔给咬我最狠的狗吃吗?就是我不计前嫌,你也得拿出让我忍痛割肉的资格来吧?”
单飞起初本想把张生哄走,可是他转而一想,不如让白雨了解一点内幕,他太清楚张生骨子里的那点奴性,所以他有意引逗张生说出有关过去事件中最关键的一些话来……
张生躬着身子,诚惶诚恐地说:“单处长,我就知道你一直恨我,我是坏,我是想当干部处长,可是还有比我坏的,是他让我跟踪你……你,你心眼太直,非要调查南浩江是不是真的死于自杀,死于家族的精神病遗传史?当然不是,夜里做南浩江老婆的工作是我跟着去的,你知道调查下去的结果会把谁给兜出来呗?告诉你,为什么人家对你调查南浩江的死那么敏感,是因为南浩江给他送过十万元钱……”
“你怎么知道的?”单飞是多么不情愿再次陷在回忆往事的冷酷里,他的牙齿咬得有些发抖。
“我怎么知道,哼,一个人想要一样东西,是会不择手段的,我跟过南浩江,我了解他的一切。我也跟过你,你记得我帮你收拾南浩江的写字台时,从抽屉的夹缝里掉出来的那个纸片儿呗?你后来当着我的面把那个纸片儿扔进了废纸篓里了,可是你脸上的表情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后来从你的本子里翻到了那个纸片儿,我还破解了那些数字之谜,两行数字,前面是日期,后面是钱数,头一行数字是南浩江借钱的日期,第二行数字是南浩江送钱的日期……当然,你后来也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是你苦于没有证据……你希望重新对南浩江的死因做出定论,你去走访的那些地方,我都跟着又走访了一遍,自然也是他让我跟的。你是刑警出身,他自然知道你早晚要查到他的头上……”
“所以我说你是一条狗,不过份吧!说说是怎么陷害我的吧!”单飞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如果他不是想继续听张生怎么把话讲完,他真想爆扇张生一顿。
对于张生来说,那也是他人生的一场惊险赌注……
他拿着从单飞本子里取出的字片迅速到文印室复印了一张,把字片又原封放到了本子的老位置,他并没有想到单飞所做的标记。他在晚上临下班时推开了郑英杰的办公室。“郑局长,有些事我不知当汇报不当汇报,可是,这事明显是对着您来的,我知道您一向对我好,我这个秘书处长的职务也是您给的,我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絮叨了半天,才敢把那纸片的复印件递上去,“这是单飞收拾南浩江的桌子时从里边掉出来的纸片,单飞把它藏到本子里,我知道南浩江跟您的关系好,我怕对您有什么不利的事发生,所以才冒险复印这个纸片……”
张生知道,只要郑英杰一看那纸片就会明白那些数字的含义,他并不多话,装做不知情的样子恭敬地立着。
郑英杰果然看过纸片脸色就变了。但,他转瞬就掩藏了这变化,“这没有什么嘛!别疑神疑鬼的,都是自己的同志。嗯,你这一片心意,我倒是蛮喜欢的。怎么样,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吗?你还年轻,还要进步,以后会大有作为的。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这些位置将来还不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唉,有些年轻人就是不懂珍惜呀!”张生听懂了郑英杰话里的双关暗示,他心领神会地说:“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我定会效犬马之劳的!”
其实,真正觊觎干部处长那个位置的是张生,他看着单飞轻而易举地坐在那个位置就像害了一场牙痛,那牙拔了是疼不拔还是疼……
他在部队干过通信兵,他知道他用怎样的方法就可借郑英杰之手置单飞于永不能翻身之境地。当他把“偷听”这样一件阴毒的诡计暗示给郑英杰时,马上就得到了郑英杰暗示给他的许诺:“单飞要是犯了错误,这干部处长的人选我看就你最合适了,我会尽力帮你的……”
他们就是这样各怀了防卫和利己的心事,从暗中的勾结到明里的狼狈为奸。
当他做了干部处长之后,他一直得意于自己的聪明和郑英杰的被利用,直到他被即将淘汰出局,他跪着求郑英杰搭救于他时,他才理解了自己才是被真正利用的人……不是吗?在党委会上,其它的副局长一提起他的名字就说“哦,就是那个‘反戈一击’的人啊!”他是“反戈一击”的小人,而郑英杰让他坐上了干部处处长的这个位子,无疑是告诉单飞和众人,谁要这个位子,谁就是置单飞于不仁不义境地里的那个“小人”,单飞若不做深一步探究,就只会把仇恨系结在他一人身上,因为他明着暗着都逃不脱陷害单飞那一档子事的嫌疑。甚至,他也一直怀疑他栽在那个妓女手里,是巧合的呢?还是另有阴谋?是单飞?单飞不是一直在海南吗?难道单飞把去海南当成了烟幕?他一直就没离开过省城?
或者是郑英杰一手策划和导演的?那么他和单飞便都是郑英杰权势棋盘上被牺牲和被丢弃的棋子了!说丢弃是轻了,其实是被斩杀!他想到这儿,便有一些恶念从心底升腾起来,酒嗝在恶念的推涌之中从张生满是祸事的嘴里不断地蹦出来。他端起白雨那杯啤酒一饮而下,想压住那已泛滥的酒嗝,没想醉意更浓了一层……
“你想知道‘偷听’的秘密?那是南浩江干的!我只不过是个发现者,是郑英杰让我出面作证陷害于你,他许诺只要扳倒你,你的位子就是我的……”
白雨对张生的这副无赖相已忍了再忍,这时实在不想再听下去就站起来喝斥道:“张生你别血口喷人,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你以为你这样信口胡绉一番单飞就信你?你呀,快哪儿凉快到哪儿呆着去,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想一直搅和下去……”
“白雨,你太幼稚了,你以为他是圣父?像电视里宣传的那样?你要是了解他,你就会明白,他不过是一堆臭狗屎,臭狗屎……!”
“那你是什么?”白雨对他已厌倦透顶了,呛着他说。
“我,我是什么?……我是狗屎都不如的……”
张生看出白雨真的恼怒了,他歪歪斜斜地一边说一边走出“天上人间”。
单飞看着张生的背影冲白雨说:“你应该让他把话说完!”
“你还真信他的话?他能说出什么真话来?不过疯狗一样胡乱咬人罢了!”白雨不屑地说着叫过服务小姐把张生刚喝过的酒杯换了一个,复把啤酒酌满。
“白雨,他说的不全是真话,但也不全是假话呀!”白雨当时当地并没有多想单飞话里的含意……
当时单飞决定辞职后去海南发展,临行前,赫运光约单飞喝了一次酒。赫运光感慨地说:“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啊!单飞,你离开公安也好,天地宽着呢!”单飞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赫运光接着说,“单飞,咱哥俩不错,我真是很欣赏你,你和白雨都是干刑侦的好料!在统兵率将上你更胜白雨一筹。唉,可你非要去干部处,我也不好拦你,人各有志嘛……
那件事是张生跑到局党委会上告发你的,也的确查出你的外线电话和辛局长办公室的电话有联线,电话线分线盒内接头的电线茬口还是新的,指纹自然是查不到。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冯局长刚退,辛局长刚来,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事情摆在这儿,我也没法子。
在研究处理你的意见时分岐很大,我的意见是提出让你重回刑警支队,我想你只要到了我的管辖之内,别人也就不能把你怎么着。可我这个意见给否了。郑局长坚持要对你严肃处理,他说因为是他分管的部门出了问题,不能护短。因为他是你的主管领导,他这一表态,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辛局长还是很有头脑很有水平,在你的这件事上力排众异,强调对你不做党纪、政纪方面的任何处理,行政也不降级,但工作岗位还是动一下好,平级调离。郑局长说要去就去看守所吧,那里的指导员到点该退了……”
那天晚上,临别时单飞只说了一句话:“赫局长,咱们后会有期……”
42
唐璇儿抱着栓儿在菜市场的进口看见了贴在墙壁上的省城严打追逃的通缉名单和照片,排在首位的就是“大鱼”。唐璇儿的心就揪紧了,她慌张地看了看周围,人们进进出出的没人注意她,她就揭了有“大鱼”照片的一张揣进兜里,匆匆忙忙选了几样菜就回租住的那幢居民楼了。
“大鱼”是在到省城的那个早上从电线杆子上看到的这处房屋出租的小启示的。房子在大学的校园里,隔着一排铁栅栏,楼后是一个大操场,视线很开阔,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大门口的一切动静。房主是大学化学系的一个讲师,到上海攻读博士,家属和孩子办了陪读,三年内不回来,房子暂时空出来,他就让他的姐姐帮着租出去补贴家用。“大鱼”认为租住在居民区里是最最安全的,尤其是大单位的家属院。大学里有保卫处,可宿舍楼由派出所管,结果是两不管,居委会算个屁呀。那么多的知识分子,一个个文质彬彬的,啥闲事不管,楼道多日无人打扫。前边楼里的住的研究生老用电炉子,保险丝常摧,可同楼住的校长连个屁也不敢放,老师们也就是三三两两的议论议论,谁也不敢出头去找他们说说。“大鱼”心下高兴选着了好地方,公安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到居民楼里挨家挨户地进行盘查,这是“大鱼”在逃亡生涯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大鱼”没有露面,那个讲师的姐姐只看了看唐璇儿的身份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