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此次投胎转世,乃是命中的劫数。正所谓:八仙有情,人间聚义。仙姑,东华的转世凡胎亦是八仙之一。”仙姑恍然大悟道:“难怪上仙有一次和我说什么时机已到,原来是说他自己转世的事。”虽然没有在天上见到上仙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以后可以与他成为情同手足的仙友,便又欢喜起来。
仙姑回到八仙殿,与众位仙友相处愉快,不知不觉过了半月有余。一日,众仙齐聚,汉钟离摇着芭蕉扇,掐指一算,喜道:“众仙友,我们在此地过了半月有余,现下时机已到,也该下凡一遭了。”铁拐李脖子一仰,灌了一口酒,笑道:“正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吕洞宾已经二十岁,我们也该去会会他了。”这吕洞宾自然就是东华上仙的转世。吕家乃是书香门第,自然以求取功名未第一要务。
仙姑在天上这些时日,自然早已知道这些事。他们此次下凡,自然是要劝说吕洞宾放弃俗世名利,修身养性,早日修成正果。张果老道:“依各位看,我们该如何劝说他呢?”蓝采和将手中的竹板一打,嬉笑道:“这还不简单?咱们每人传些法力给他不就得了!”话刚说完,一柄芭蕉扇已经拍在他脑门上。
蓝采和抱着头嗷嗷叫道:“说错了也用不着动手嘛!”汉钟离道:“你呀,如果不是孙悟空投机取巧,哪有这么容易成仙?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好运气!”铁拐李道:“虽说如此,到底要想个计策才是。”张果老捋了捋山羊胡子,笑道:“有了!”众仙都道:“请讲!”张果老将计谋详细道出,众仙均是钦佩不已。
七星塔上,吕洞宾一身白色长衫,一手执金泥折扇,一手拎着一小坛花雕,仰天而笑。街上人声嘈杂,赶集似地向七星塔本来,围成一圈。一人道:“这不是吕员外家的公子吗?”另一人道:“是啊,就是吕公子!不过,他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要跳塔?”有一个知情人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今天是朝廷放榜之日,我看这吕公子肯定是名落孙山,所以才想不开!”众人附和道:“定是如此!”
有人又道:“听说这吕公子文采风流,乃是咱们这里有名的青年才俊,怎么会名落孙山呢!”有人冷哼道:“这年头,谁说得准啊!再说了,吕公子文采风流,恐怕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接着便有人朝塔上喊起来。“吕公子,你可要想开一点啊!”“对啊,今年不行,明年还有机会嘛!”“年轻人,这点挫折算什么!”
吕洞宾仿佛置身事外,浓烈的花雕流入喉咙,只觉五脏六腑畅快淋漓。他喝了几口,仰头大笑道:“身在儒家欲太平,玄英众志不一清。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皇上玉清。”说罢,弃了酒坛,踏水而行。众人又是惊异,又是佩服,争相鼓掌助兴。吕洞宾足尖一点,微微一笑,展开折扇,已经落在地面,然后转身潇洒离去。走了半条街,经过一家酒肆时,只听一道人吟道:“坐卧常携酒一壶,我叫双眼识皇都。乾坤虚大手机姓,疏散人间一丈夫。”
吕洞宾忍不住赞道:“好诗句!佩服!佩服!”那道人笑道:“岂敢?岂敢?在下看你气度非凡,绝非久居人下之辈,定然志向远大。何不以诗言志呢?”吕洞宾面露喜色,将在七星塔上有感而发的诗句又吟了一遍。那道人拍手喝彩:“公子好文采!”吕洞宾更加得意。那道人道:“吕公子,若蒙不弃,可否共饮一杯?”吕洞宾欣然就座,又道:“道长怎么知道我姓吕?”那道人笑道:“吕洞宾科举落第,欲跳七星塔的事迹早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老道自然也略知一二了!”
吕洞宾闻言有些尴尬,举杯道:“说起来实在惭愧!不如痛饮三杯!”那道人也举起酒杯,笑道:“第一杯你是认为科举落第,官场黑暗;第二杯嘛就是登科无望;第三杯…”吕洞宾不待他说完,便道:“唉,道长此话不妥,我这次虽然落第,不过我相信以我的才华,迟早可以金榜题名,平步青云!”那道人闻言一笑,向柜台喊道:“掌柜的,煮黄粱酒!”
吕洞宾奇道:“这黄粱酒有什么特别吗?”那道人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黄粱酒喝下去醉不了人,可是煮起来的时候,可令人未饮先醉!”吕洞宾凑近一闻,果然浓香四溢。他突然感觉头有些沉重,眼睛也是疲惫难支,颓然倒下,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道人微微笑道:“众位仙友,你们可以出来了!”
毫无疑问,这间酒肆其实就是专为吕洞宾而设,那道人便是汉钟离,掌柜的乃是张果老,其余三位躲在软帘后静观其变。若是吕洞宾在酒肆中便可看破名利,也就不必煮黄粱酒了。不过,小小的科举失意还不足以令他摒弃功名,众仙只好给他来一个黄粱一梦一场空。张果老笑道:“众位仙友,可准备好了吗?”众仙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开始编织一场精心设置的梦。
第十四话
鸿运客栈的楼梯间,一个淡蓝色的倩影正往楼上的客房走去。她身姿绰约,纤腰楚楚,光看背影,便知容颜不俗。大厅里几个贼眉鼠眼的青年汉子调笑了几句,便跟了上去。木质楼梯被他们踩得咯吱咯吱,好似要坍塌一般。少女忍不住回头,只见她容颜俏丽,面如秋月,嗔怒之间已倾倒众生。那几个汉子淫心大起,便要拉她的衣裳。少女娇喝一声,提起衣裙,小跑起来。那几个汉子不依不饶,在她身后追逐,言语更是不堪入耳。
少女向前跑去,这是白影闪动,她不轻不重地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少女轻呼一声,抬头一看,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剑眉星目,正义凛然。他将少女护在身后,对那几个汉子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调戏民女,不要命了吗?”那几个汉子“嘿嘿”一笑,一个道:“原来是个小白脸啊!爷几个的拳头可不是棉花做的,识相的话,乖乖回家读书去!”少年公子收起折扇,怒道:“你们几个再不滚蛋,我可不客气了!”方才说话的汉子一拳打向他面门,谁知刚出手便被他捏住了手腕,少年公子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疼得大叫起来,骨头已经断了。
另外几个汉子见状都大叫着冲了过来,少年公子毫不在意,折扇开收之间,那几个汉子的脸上早已经挂了彩。一个汉子眼见情况不妙,突然绕到那公子身后,一只手扣在少女的脖子上,厉声道:“小子,你若是再动手,我就把她扔下去!”少年公子忙道:“住手!”另外几个汉子都站到了那个汉子身边,嘿嘿笑道:“小子,你有本事再进一步,她的小命可就完蛋了!”少年公子喝止道:“你们走,放开她!”一个汉子狞笑道:“刚才你打花了老子的脸,就这么算了不成?”那个挟持少女的汉子道:“三弟,你只管打他的脸,他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打这个丫头十下!”少年公子急道:“你们不要伤害她!”
被唤作“三弟”的汉子大摇大摆地向少年公子走去,伸出拳头,猛地向少年公子的鼻子打去,顷刻间,少年的鼻子便流血不止。少女叫道:“公子,你别管我,快还手啊!”少年道:“不行,我觉不能丢下你不管。”少女登时泪如雨下,宛如梨花带雨,更是娇艳动人。挟持他的汉子贼笑着,一只手向少女的脸颊上摸去。这是,少年突然窜到了他身边,一脚便将他踹了下去。那汉子不防,整个人便如脱了线的风筝一般,从楼上往下掉。另外几个汉子哪里还敢再战,屁滚尿流地撒腿便跑。少年公子也无心去追,对那少女道:“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柔声道:“公子,你流血了!”少年抬手擦了一下,笑道:“不妨事!”少女凑上前,踮起脚尖,用绣帕为他擦去血迹。一股淡雅的兰香缓缓飘进少年的鼻尖,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仿佛饮下了世上最美妙的佳酿。少女替他擦了血迹,有些却已经干了,只能用水洗掉。少年却依然呆呆地望着她,少女俏脸一红,娇羞无限,低声道:“素女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感激不尽。”少年欣然道:“在下吕洞宾。姑娘为何孤身一人?”
素女眼圈一红,哽咽道:“不瞒公子,小女子和家母前来寻亲。谁料母亲突然病重,小女子想要请大夫,只是身无分文。不仅没有请到大夫,反而招惹了这些恶人。”吕洞宾道:“伯母是住在这家客栈吗?”素女点头道:“正是。”吕洞宾道:“你先去照料伯母,大夫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素女为难道:“这…”吕洞宾不等她说完,便已经下楼命小二请大夫去了。素女只好先去房间里照顾母亲。不多时,吕洞宾便和一个中年大夫进来,诊断、开方子、买药、煎药,吕洞宾都一一办妥,素女自然感激不尽。
吕洞宾长得一表人才,品行端正;素女貌美如花,温婉贤淑。这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吕洞宾因家中有事,不得已只得回去。离开前将身上的银两都交给了素女,又道:“如果有什么急事,就去吕府找我,一定要记得。”素女起初执意不受,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只道:“公子的大恩大德,日后小女子为奴为婢也要报答。小女子只有一块璞玉,虽然不值钱,却也聊表心意,请公子笑纳。”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绿莹润的玉珏吕洞宾推辞道:“这块玉对你一定很重要,我不能收。”素女坚持道:“公子对我的大恩,我实在无以为报。若是你不肯收下,我也不能要你的银子。”吕洞宾只好收下,权当是代她保管几日,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吕洞宾才在书童的催促下赶回去。
到了家中,他父亲便将他训了一通,要他这几日不得出门,在家中温书。原来此刻秋闱将至,吕家乃是书香门第,自然以金榜题名为要。吕洞宾心中惦念着素女,但是慑于父亲之威严,只得在书房用功。这一日,他翻开诗经,正好看到《关雎》,忍不住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仿佛吟诵这几句,从怀中摸出淑女赠送的碧玉,仿佛摩挲,又想着素女的娇颜,不觉痴了。
这时,书童突然进来道:“公子,外头的管家说有位姑娘找您。”吕洞宾喜道:“一位姑娘?她说了名字吗?”书童道:“好像叫什么素女。”吕洞宾忙道:“快请到大厅里去。”书童领命出去,吕洞宾整理衣襟,便去大厅等候。只见素女一声缟素,满面泪痕,吕洞宾忙道:“出什么事了?”素女哭道:“我娘她…去世了。”吕洞宾安慰道:“你若是伤心,就尽情地哭吧!对了,她老人家安葬了吗?”素女道:“我已经用公子的银子将我娘安葬了。”吕洞宾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素女道:“我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也没有地方可去。若是公子不嫌弃,我愿意终身侍奉公子。”说罢缓缓跪下。
吕洞宾忙将她扶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只要你愿意,便在我们家里常住。说什么为奴为婢的话呢?”素女喜道:“公子愿意收留我?”吕洞宾笑道:“你快别哭了,不然我娘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说话间,一位老夫人已经走进大厅。吕洞宾忙迎上去,道:“娘。”老夫人瞧了素女一眼,面有喜色道:“孩儿,这位姑娘是?”素女忙道了个福:“素女见过老夫人。”吕洞宾便将素女之事简略和他母亲说了。老夫人也甚为怜惜,又见吕洞宾对她有意,便将她留下了。老夫人和素女说了一会儿话,听她言语不俗,似乎是饱读诗书之人,便命她督促吕洞宾攻书。吕洞宾自然求之不得。
春去秋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肆意飘舞。天气虽冷,吕洞宾却依旧勤奋温书。房间里虽然烧着木炭,还是有些寒冷。这时,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温暖的披风,馨香自身后传来,吕洞宾心头一热,抬头看她,见她穿得单薄,便道:“你不要光念着我,自己也要多穿些才好。”素女笑道:“我从外面进来,现在不冷,待会儿再穿。公子还是专心温书要紧。”吕洞宾笑了笑,低头温书,随口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素女低头一笑,却拿着铁叉扒拉着炉子里的碳。
第十五话
这日,吕府门前披红挂彩,鞭炮齐鸣,原来是吕洞宾高中状元,可谓人声鼎沸。按照惯例,吕府自然要大摆谢师宴。吕洞宾高中状元,乃是当朝宰相钦点,自然而然便成为了宰相的门生,可谓锦上添花,何等荣耀!吕洞宾亲自在家门前迎接宰相的官轿,素女在他身后伺候,更有一干家丁站立整齐,恭迎宰相大驾。不一会儿,一辆靛青色四人大轿向这边过来,吕洞宾忙领着众人迎接。软帘揭开,只见宰相大人年过半百,一身紫红色官袍,威风凛凛,富贵逼人。吕洞宾上前拱手拜倒,道:“学生见过恩师。”宰相大人捋须笑道:“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谁料素女见了那宰相大人,突然脸色一变,上前喊道:“爹!”那宰相浑身一震,见了素女,威严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光芒,将素女搂住,哽咽道:“好孩子,我总算找到你了!”再看素女,早已经泣不成声。最惊讶的莫过于吕洞宾了,他们父女相认,自然是一大喜事,可是如今她贵为相府千金,自己只怕高攀不起,又不觉心灰意冷。素女擦干眼泪,道:“爹,多亏了吕公子,我才能与爹相认。”宰相对吕洞宾更是青眼有加,笑道:“总算是老天有眼,洞宾,你才华出众,他日必定位极人臣,无可限量。”吕洞宾忙道:“洞宾还要多谢恩师的知遇之恩。”
谢师宴过后,宰相便携了素女回府。吕洞宾虽然高中状元,但是没有知己红颜陪伴,只觉得人生了然无趣。俗话说:洞房花烛日,金榜题名时。如今金榜题名已有,这洞房花烛何时才能成真呢!一日,吕洞宾正在花园中的凉亭里暗自叹息,这日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公子已然高中状元,却独自长叹,所为何事?”吕洞宾大喜,回头一看,果然是素女,几日不见,越发娇艳动人。
吕洞宾喜不自禁,道:“我还以为你不愿再见我了。”素女笑道:“难道公子以为素女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吗?”吕洞宾道:“姑娘的人品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姑娘贵为相爷千金,令洞宾自惭形秽罢了。”素女悠然道:“你若如此想我,便将那日我给你的玉珏归还,以后相见陌路可好?”吕洞宾见她面有怒色,忙从怀中掏出玉珏,道:“其实这块玉珏我只是代为保管,自然应该还给姑娘。”素女却不接,低声嗔道:“你这人…笨死了!”
吕洞宾见她双颊晕红,突然恍然大悟,握住素女的纤手,柔声道:“我真该死,竟然差点辜负了你的情意。”素女甩手道:“什么情意?你将玉珏还我!”吕洞宾将她搂在怀中,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能要回去的道理?再说了,我还要凭借这信物上宰相府求亲呢!”素女轻轻一拳打在他胸口,嗔道:“谁要嫁给你!”吕洞宾哈哈一笑,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素女嫣然一笑,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一个月后,新科状元吕洞宾与宰相千金的婚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可谓是风光无限。洞房花烛夜,吕洞宾揭开喜帕,美酒在侧,佳人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