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裙少女惊魂稍定,用草原话说道:“你打算压着我多久。”
苏籍笑了笑,起身上马,扬尘而去。
绿裙少女不由愕然,她可是草原上的明珠,这人居然都不向她赔礼道歉,更不多看她一眼。
好吧,刚才模模糊糊间,她觉得那个人居然好似比她还好看一点。
“他应该来自中土,如果是奸细,晋国也不会派这种人来,更不像是商人,毕竟皮肤比我都好,不像是经常奔波的人。咦,这是他掉下的东西。”绿裙少女捡起一枚月牙模样的小玉坠。
“还挺可爱的。”绿裙少女嘀咕道。
忽然间马蹄声响起,绿裙少女望过去,看到那匹乌驹好似闪电般冲向她。
不过这次没有撞到她,马驹被控制得很好,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马驹上的苏籍一抬手,好似有根无形的钓钩,将绿裙少女手里的月牙玉坠顺走,挂在腰间。他用草原话道:“这东西是我的。”
绿裙少女惊讶不已,同时回道:“我又没说我要留着,你这么急着拿走干嘛,不过你是怎么隔空拿走它的,难道你会巫法?”
苏籍道:“这是武学,跟你们装神弄鬼的巫法可不一样。”
绿裙少女撇嘴道:“我们天奴族可没有人学巫法,只有东胡人才会喜欢。”
东胡国是目前草原上最强盛的国家,当然用最大的部落来形容也很合适,草原的国家制度跟中土的国家制度确实没得比。
但东胡国的人能驱使兽潮南下,多年来算是晋国边塞的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
苏籍道:“原来你不是东胡人。我看你眉目,居然有点我们中土人的样子。”
绿裙少女用发音有些不准的中土话道:“我们的祖先也是诸夏的后代,可不是东胡国那样的野蛮人。”
苏籍略作思忖,便道:“你们天奴族的祖先是姒淳维吧。”
绿裙少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苏籍道:“大晋国的史书有记载,只有一支诸夏的苗裔在一个叫姒淳维的人带领下去了塞北草原。你既然自称是诸夏的后代,当然最有可能是姒淳维的后人了。”
赤汉神朝是上古夏国的后裔,姒姓。诸夏便是赤汉神朝在中土之地分封诸侯国的统称,大都也是姒姓。当年赤汉神朝覆灭,诸夏的苗裔多数消亡,只有少数诸夏苗裔逃出中土。
苏籍心道:“作为诸夏苗裔,大都自认为有天神血脉,所以他们在族名上加了个‘天’字。想必是他们怕遭到东胡的猜忌,不敢太过高调,才在族名后加个‘奴’字,毕竟儿子给父母当奴,也算孝道,还显得低调谦逊。听说如今东胡国的内部倾轧很剧烈,已经好几年没有南下,看来草原很可能改换霸主,若是天奴族能成气候,我倒是可以暗中相助一番。”
他是中土人,如果草原改换霸主,自然更倾向于有中土血统的诸夏苗裔部落。
当然要是让他深入参与其中,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天奴族要是惹他厌憎,搞不好他还会翻白眼杀人。
不过最近他比较修身养性,这段时间也就翻过一次白眼。
苏籍道:“带我去你们部落吧。”
他颐气指使,绿裙少女气愤不已,说道:“凭什么你让我带你去,我就要带你去,你刚才还没向我道歉呢。”
苏籍道:“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而且你自己穿着绿裙,在牧草里根本不显眼,要是被撞倒,也怪不了谁。”
绿裙少女听到第一句,心想也是这么一回事,怨气消了不少,她道:“附近有狼的,我要是不穿绿色衣服掩饰一下,被发现了怎么办。”
苏籍道:“你不知道狼是不能分辨色彩么,你穿什么颜色对它来说都一样,而且狼寻找猎物主要是靠嗅觉,视力只有在夜间才比较好,所以它们捕食大都选在晚上。”
绿裙少女将信将疑道:“真的么,不过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狼确实喜欢在夜间出没,只是附近出现了一头紫狼,部落的老人说那是战败的狼王,现在沦为独狼,不管白天夜里,要是落单被它撞到,都很危险。”
苏籍道:“既然是独狼,确实不好预测行动,你既然知道危险,为何还一个人跑出来。”
“萨纳尔大叔在打铁,叫我帮他取一壶月牙泉的水回来淬炼剑胎用。他腿脚不便,我只好去帮他。”绿裙少女道。
苏籍神情一柔,说道:“原来你还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对了,我叫苏籍,你叫什么名字?”
“温朵娜。”绿裙少女道。
苏籍点头道:“你名字挺好听的。”
温朵娜道:“虽然你会草原话,不过你真知道我名字的意思么?”
第7章 星宿海和月牙泉()
苏籍信口拈来道:“长满青草的小山坡涌出的一股清泉,被风吹响,哗哗作响的声音,即称为温朵娜。”
温朵娜道:“你居然真的知道,看来你是中土人里比较博学多才的,因为他们很多人都不了解草原的事。”
苏籍道:“我还知道萨纳尔是太阳的意思,太阳象征火焰,倒是挺符合他铁匠的身份,不过跟火焰有关的草原语还有一些,他以太阳为名,看来心气很高。”
温朵娜道:“是么,不过萨纳尔大叔现在除了喝酒,便是打铁,但每次造出的铁剑都只能用一次。可他有一点很好,无论喝多少酒,都不会耍酒疯,所以我才愿意帮他。”
苏籍道:“听起来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帮他取的月牙泉取到了么?”
温朵娜拍了拍自己身上空空的水壶,发出回响,她道:“还没到地方呢,不过说起来月牙湖和你的玉坠还挺像的。”
苏籍道:“玉坠是月牙样式,月牙泉听名字就知道长得像月牙,你说像不像?”
温朵娜脸一红,说道:“你要去我们部落,就先等我打好月牙泉吧。”
苏籍一伸手道:“上马,你指路,我带你先去月牙泉。”
温朵娜犹豫一下,可看见苏籍十分坦然,而且草原上的女儿家都没中土女子那么扭捏,所以她抓住苏籍的手,翻身上了乌驹。
马鞍很舒适,苏籍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像是晚上见到的星空,干净、悠远还有一丝不可言喻的神秘。
温朵娜指了月牙泉所在的方向,随后苏籍朝那个方向打了个响指。
乌驹好似得到指令,于是扬起蹄子,在丰盛的牧草上自在奔跑。
耳畔风呼呼而过,苏籍的声音却清晰透过风声,传入温朵娜的耳朵里,他道:“你怎么没骑马?”
温朵娜道:“我的小白龙被可恶的东胡人抢走了,除了小白龙,我不会再养别的马。”
苏籍倒是不奇怪,草原上弱肉强食,若是部落太过弱小,别说被抢走一匹马,便是人口也会被掳掠走。
其实天下的国家互相征伐,归根到底也是弱肉强食的表现,连千年前的圣贤都要发出一声感慨,诸夏无义战。
但这些跟他关系也不大,天下事自然有天下人去操心,而且有人操心天下事后,最终还被天下人辜负。
他不想辜负谁,更不想被辜负。
策马奔腾,行出数里,抵达一处坡顶,苏籍勒马,目光所及百里地,居然尽是大大小小泛着清光的冷泉,小则数丈,大则数十丈,如星斗散列。而在十数里外,更有明泉形似月牙,波光粼粼,占地颇广,一眼看过去,好似月亮坠落进群星里。
何况此时四山沉烟,碧天在水,铮铮杂鸣,苏籍由此浑然忘我,不知天风声以及腰间环佩声。
温朵娜打破苏籍的沉醉,说道:“前面是星宿海,中间那口便是月牙泉,水质是这里最好的。”
苏籍轻轻点头,悠然道:“不曾想,草原里有这般奇景。”
温朵娜道:“听闻中土里美景更多,有连峰去天不盈尺的高山,亦有自九天落下的大河,其实我很想去看看。”
苏籍道:“你想看,可以自己去中土瞧瞧,我早已经瞧过了。”
温朵娜道:“我又没说要你带我去。”
苏籍道:“先去打你的泉水吧。”
乌驹从山坡俯冲下去,快若奔雷,盏茶时光便到了月牙泉。
温朵娜下马去打水,刚将水壶伸进泉里,忽地脸色变得煞白,因为泉水倒影着一头紫狼的影子,她甚至脖子间感受到腥臭的狼口恶气。
“你打水便是。”耳畔响起苏籍的声音。
温朵娜看到水里紫狼的倒影居然被提起来,她回头一看,原来苏籍一只手抓住紫狼的后脖子。
这紫狼有半个成年人那么大,居然好似狗崽子一样被苏籍抓起来。
温朵娜慌忙地打好水。
呜呜呜!
紫狼发出低沉的哀嚎。
温朵娜见紫狼在苏籍手上毫无反抗之力,目中对苏籍多出一丝崇拜之余,心下大是安定,她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苏籍道:“我在想狼肉好不好吃。”
温朵娜道:“狼肉不好吃,不过皮毛倒是很值钱,要不你把它剥皮。”
这紫狼似乎通人情,忙摇尾乞怜。
温朵娜见它可怜,不由有点心软,便道:“我看它通人性,又这么可怜,要不咱们放了它。”
苏籍道:“好。”
他将紫狼丢下,那狼立刻变得气势汹汹,眼睛放出凶残的绿光往温朵娜扑去。
温朵娜吓得六神无主,呆呆看着紫狼将她扑倒。
她眼睛一黑,只道这次死定了。
结果半响过去,也没发现狼口咬上来。
她奋力推开身上的紫狼,只见狼头破开一个血洞,鲜血泊泊流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她心下感激不已,这次苏籍是实实在在救了她一命,虽然她不知道苏籍是用什么办法将紫狼的头颅破开的。
苏籍笑道:“它是被赶出狼群的独狼,觅食并不容易,所以你肯放过它,它却不肯放过你,除非你愿意舍身饲狼。”
温朵娜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随后叹口气道:“萨纳尔大叔说过草原上什么野兽都可以救,唯独不能救独狼,他说的真有道理。”
苏籍道:“狼性残忍,恩将仇报并不稀奇,但有时候,人比狼还残忍。”
温朵娜道:“听你的话,好似遇到过这种人。”
苏籍道:“不说它了,咱们走吧。”
温朵娜道:“等等。”
她取出一只匕首,将紫狼的皮毛剥开。
剥皮时,温朵娜还发现狼头的血洞里什么都没有,她更是好奇,苏籍到底用什么砸出一个血洞的。
总之这个人奇怪的很,又很有本事,自称会跟巫法挺像的武学。
萨纳尔大叔知道很多东西,她回去后问问他,什么是中土的武学。
把狼皮完整剥下来,处理了一下,温朵娜道:“这块狼皮你留着,拿去市上交易,可以换十金。”
苏籍听到要自己拿去换钱,便不太感兴趣了,何况狼皮虽然经过温朵娜简单的处理,但还是有味道,若放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挺嫌弃的。他道:“我不要,你拿去吧。”
温朵娜道:“好吧。”
她见苏籍不要,也不多劝,在她心里面,紫狼皮还可以有别的用途。
第8章 驱兽()
“我们走吧。”温朵娜将紫狼皮包裹好。
苏籍耳朵一动,招手道:“不急。”
他目光触及到更遥远的地方,临水丰盛的牧草摇曳不定,但如果仔细观察,便会明白,这不是风造成的。
此时只有微风,而牧草的摇曳动静却又稍微大了一点。
而且还有丝丝怪异的啸声,夹杂在风吹草动里。
温朵娜见苏籍神色,意识到可能有情况。
苏籍徐徐收回目光,对温朵娜道:“你见过东胡人的驱兽术么?”
温朵娜道:“听过,并没有见过。”
苏籍道:“马上你就能见到了。”
他话音一落,数十丈外的牧草里冒出狼群,一字散开,将苏籍两人呈弧形围住在月牙湖边上。
弧顶处,一名头缠白巾的中年男子出现,别着一只胡笳。
他身材威猛雄壮,好似猛虎在驱使群狼。
在他身下趴着一只白狼王。
中年男子的目光从温朵娜身上一掠而过,精悍的眼神集中在苏籍身上,他用中土话道:“晋地的武学高手,你可以走,但得留下你身边的女孩和紫狼皮。”
他的中土话比温朵娜还要标准,而且苏籍听出一些大晋神朝京城的口音。
苏籍暗自推测,这人可能去过晋国的京城。
这并不奇怪,东胡虽然是大晋神朝的对头,但这些人素来仰慕中土的文化,每年都有派遣人前来中土交流。
大晋神朝出于自信和想要更多的了解东胡,因此并不禁止这种行为,只是会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
中年人语气强硬,目光炯炯,不离开苏籍的双足。
温朵娜神色有些惊慌,她可不想落在东胡人手里,如果苏籍抛下她,她就立刻自杀。
只是百十头狼围着她和苏籍,温朵娜即使见过苏籍奇异的本事,也难以想象她们有机会吐出狼围。
苏籍微微一笑,问道:“你要这紫狼皮和她,是想作为礼物送给谁吧。”
中年人道:“不错,我叫苏赫巴鲁,四王子招我去做千夫长。我路上正好收服这狼群,知道它们之前的首领是一头紫狼,这在草原不多见,所以才想拿它作为我对四王子的献礼,而这女孩生得漂亮,我若是将她献给四王子,必能更得四王子的欢心。”
苏籍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美。”
苏赫巴鲁形貌威猛,但跟美自是沾不上边的。他见苏籍这翩翩美少年夸他,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他道:“是不是因为我有美髯?”
他胡须不过一握,可自来崇敬大晋神朝一位留有美髯的武将,因此觉得自己身上最足可观的便是胡须,便以为苏籍夸的是这个。
苏籍摇头道:“我是说你想得很美。”
苏赫巴鲁听后,才知道被戏弄,他恼羞成怒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显然十分推崇中土文化,脱口便是一句晋国的俗语。
紧接着便是一声怪异的呼啸。
狼群紧逼上前。
温朵娜更加害怕,她道:“怎么办?”
苏籍十分淡定,说道:“没什么。”
他拉起温朵娜上了乌驹,吹响口哨,乌驹奋蹄如飞。
有三五只狼率先扑上来。
苏籍大袖飘飞,好似大鹏展翅,拍拍拍的脆响发出,这些扑上来的狼个个东倒西歪,而且关节扭曲,再难正常行动。
苏赫巴鲁惊骇道:“分筋错骨手。”
苏籍骑着乌驹朝他迎面过去,笑道:“你对中土武学还真有点了解。”
旁人用分筋错骨手都是实实在在的用手,但苏籍将真力贯注在袍袖里,照样发挥出这门精妙武技的威力,已经有几分武学宗师的风采。
群狼终归不是严整的军队,被苏籍冲击起来,立刻变得散乱。
即使苏赫巴鲁擅长驱兽术,也收拢不住。
眼见得乌驹离自己不足数丈。
他一挥胡笳,足下白狼纵跃往苏籍扑过去。
这次苏籍没有用袍袖,而是发出如若清风的一掌,拍在白狼脑袋上。
白狼被拍飞,同时乌驹吃痛,半仰起来。
温朵娜一声娇呼。
苏赫巴鲁持着胡笳,从斜刺里杀出,目标正是温朵娜。
可是到了半途,苏赫巴鲁一声怪叫。
他持着胡笳的手腕应声而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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