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道:“什么事?”
白十三道:“严庄是一条鱼,你为何不抓他?”
面具人淡淡道:“抓不了。”
白十三道:“天网之下,如何有鱼能逃?这次要不是你故意在天网做了点手脚,那东西也逃不了。”
面具人道:“所以你怀疑我背叛了祂?”白
十三躬身道:“不敢,只是不解。”面
具人道:“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
白十三道:“什么时候该我知道?”
她话一出口,眼前就一黑,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你不该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粗鲁。”有一道柔和动听的女子声响起。
面具人道:“她不只是一个女孩子。”“
你要把她怎么样?”女声问道。
她声音明明就在左近,偏偏没有任何人影出现。面
具人道:“只是不想和她解释,等会我们走后,她就会醒来。”“
那就好。”女声似乎松了一口气。紧
接着她又道:“难为你了。”
面具人道:“不麻烦,这是我愿意做的事。”
她道:“我现在很担心祂醒过来,这样咱们的事就会被发现。而且她毕竟是祂留下的后手,之前你也看到了,那个门户。”面
具人道:“你之前没资格打开那扇门吗?”
她道:“开启那扇门的权力不在我,而在于祂。”面
具人沉默道:“祂有弱点吗?”
接着他自嘲道:“怎么会有。”她
道:“严庄究竟是什么来历?”面
具人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她
道:“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很特别。”
面具人道:“我就没见过他。”她
道:“但你提起这个人时,和平时不太一样。这个人我知道,可是正因为我知道,才觉得你对他的态度,不应该是这样。”
面具人道:“你猜到了什么?”她
道:“可能是我多想了。”面
具人道:“你还是少想一些事吧。”她
道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怪过我没有?”面
具人道:“我如果怪过你,你心里会好受一些。只是你知道的,我不会怪你。”
她道:“是的,有怨气那就不是你。”面
具人淡然道:“走吧。”“
等一下。”…
…
赵
子行在昏暗的地牢里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宁静。当觉得毫无依靠,当人生观、世界观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后,他反而显得无比坚强。他
从没有觉得自己像今日这般坚强。他
坦然、无惧、静默以待。他
甚至觉得自己活着,便没有失败。不
是他在害怕,害怕的另有其人。
渐渐,思绪沉淀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气功起始如涓涓流水,后来如江河滔滔,最后如大海一样,广袤无垠,深不可测。反
正他没用多少时间,就走过了苏籍几十年才走过的路。这
不是说他天资远超小师叔,因为换句话说,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
一切的基础,早已经被小师叔打好。
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比他做的差多少。
终于如愿以偿,可是没有满足,反而觉得空虚。
一阵琴声响起,填满了他内心的空虚。
他脸色有些疑惑。为
何在这座地牢还能听到如此奇妙的琴声呢?琴
声似乎和先天气功有某种联系。如
同水和鱼的关系。
先天气功是水,琴声是鱼。因
为有鱼,水才显得鲜活。
渐渐赵子行忘却自己,浑然不知自己所在,忽然间,他看见了一只蜘蛛,横行在水面上。
它在捉鱼。琴
声被蜘蛛一个个吞食。
蜘蛛的灵活远远超乎他想象。
这是天生的捕食者。
最后一条鱼被蜘蛛吃掉,琴声截止。赵
子行从定境里脱离,脖子麻痒,因为有一只蜘蛛在上面趴着。好
大一只蜘蛛。
倏忽间蜘蛛钻进他的脖子里,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
赵子行开始活动僵硬的四肢,他发现了一件事,周身的锁链居然断开了。
切口整齐,依稀可见一些丝线的痕迹。他
捏住丝线,啵的一声脆响。丝
线消散无形。丝
线是气丝做的。
总之他重获自由,是要感谢那琴声,还是感谢蜘蛛呢?赵
子行耳朵微微一动,望着地牢出口的甬道,平静道:“是你?”
甬道隐隐露出一丝剑光,然后是一个人影。虽
然是暗室,赵子行亦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白五。
“我来给你送饭。”白五道。赵
子行伸了伸手,道:“你看我现在需要人送饭吗?”
白五道:“锁链坏了,我再给你装上。”
赵子行道:“我要出去。”白
五道:“你出去了,就会死。”
赵子行道:“那我宁愿死在外面。”白
五叹口气道:“何必呢,至少判官现在还不想杀你。”赵
子行道:“总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许多人不懂得,但你应该懂得,否则那天你不会帮我。”白
五道:“现在看来是害了你。”
赵子行微笑道:“我不觉得,你让开吧,我不想对你动手。”
白五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吃了酒菜再走。”
赵子行道:“好吧,反正我也饿了。”
白五将酒菜递给他。赵
子行大快朵颐,饭菜几乎一扫而光。
白五道:“为何不喝酒?”赵
子行道:“因为喝了这酒,我就会倒地,然后就出不去了。我尽管知道你这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想走。”白
五道:“你和苏子思都是很奇怪的人。”
赵子行道:“其实我是正常人,小师叔确实很奇怪。有时候还莫名其妙。” …
…
苏籍打了个喷嚏。
花七笑道:“看来有人在背后念叨你。”
第220章 光明()
“天山的雪会下到五月。”苏籍忽然来一句道。
花七道:“你准备五月去天山?可是天池会在重九,即使那时去,也还有小半年。”
苏籍道:“只是好久没看雪了。”
花七微笑道:“每时每刻都有雪,不过下雪的地方不同而已。”
苏籍道:“记得小时候很喜欢玩雪,后来上了罗浮山,我还和子行打过几次雪仗。”
花七道:“每次都是他输。”
苏籍道:“我不比别人聪明,能赢是因为我早就练过,而他那时还是初学者,后来他学会了,我就没和他比过。”
花七道:“毕竟没人喜欢输。”
苏籍微笑道:“我想这次我们会赢。”
花七道:“是指天山的事?”苏
籍道:“是的。”花
七道:“你还没见过宇文信,你怎么如此有把握?难道又是所谓的直觉?”
苏籍笑了笑,指着窗外道:“看,又下雪了?”
花七第一次觉得他猜不透苏籍的心思。自
从苏籍舍弃先天气功后,身上有种奇妙莫测的变化。
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但有一点,花七还是很欣慰,现在的苏籍比以往还要难以对付,这是他期望的。苏
籍是光,他是影,光越明亮,影越能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花七缓缓退出去,他觉得苏籍肯定很享受此刻的宁静。苏
籍确实很享受。看
着飘浮的雪花,他在回忆少年时代的事。从
前,现在,将来。
他的人生要比他起先预计的要好,虽然仍是有遗憾。
现在他也不觉得累,亦觉得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他都可以见招拆招。很
好,很好。“
希望子行也能像我这样。”他悠然想着。
…
…“
白五兄,你为什么还留在阴曹地府?”赵子行问着眼前的白五,对方的剑已经到了他手里。
先天气功着实有难以想象的妙用,何况赵子行本就是清微的嫡传,一旦练成先天气功,便能透彻其作用,甚至生出新的变化来。苏
籍悟出的先天气丝,他如今也会,使得不比当初的苏籍要差。
白五瘫坐在甬道的墙壁下,淡淡道:“因为没别的地方可去。”
赵子行对他灌了一口酒,叹口气道:“不如你跟我走。”一
口酒不能使白五昏迷,但能让他失去反抗之力。
白五嘴唇微动,可是酒吐不出来。
赵子行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喝了。”白
五道:“即使你击败了我,你还是出不去,而且若是惹恼了判官,没有人能救你。”赵
子行道:“我很希望他出现在我面前。”
白五道:“十三说你在怀疑判官的身份?”
赵子行道:“她也在怀疑?”白
五道:“判官小小惩罚了一下她。”
赵子行道:“你呢?”
白五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赵子行道:“但对我很重要,我还是希望你帮我。”
白五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帮你?”赵
子行道:“因为能帮我的人不多,所以我不能错过。”白
五道:“可是我不愿意。”
赵子行握着神剑,轻轻一弹剑身,发出轻微的颤音。剑身生出一股黑雾,里面出现一双眼睛。赵
子行道:“前辈,你帮我劝劝他?”
“你们的事不要扯上我。”黑雾回道。
赵子行道:“毕竟你是他祖宗,他应该会听你的。”黑
雾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子行淡然道:“即使阴曹地府一直防备我,可是你们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
白五道:“无论是六扇门还是南北镇抚司确实以搜集情报见长,老祖宗。”
黑雾道:“小子,我们白家的人不会受你威胁。”赵
子行道:“前辈,我或许能帮你。”他
的脖子上冒出一只大蜘蛛。黑
雾陡然一惊,露出畏惧的神色。大
蜘蛛朝黑雾身上扑过去。黑
雾发出一声嚎叫。白
五露出担忧的神色,过了一会,黑雾竟舒服的呻吟起来,他喜道:“你居然能帮我解开幽冥刺。”
赵子行道:“你既然认得它,便知道我做到这一点不难。”
黑雾道:“幽冥鬼咒确实不凡,可惜这是祂传出来的东西,你不过是一个宿主,将来等它养成,便是你死亡之时。”
赵子行道:“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定,至少现在我能利用一下它。”
黑雾道:“先天气功不愧是是道尊所创,居然能让你做到这一点。真不知道那小子为何肯把先天气功给你?现在的他纵然境界近乎坐照,实际的能力怕也比之前大打折扣。”赵
子行道:“我小师叔确实常常有些出人意表的举措,不过这次我能稍稍理解他的想法,欲要立新,便要破旧,而且他也想补偿我,呵呵。”
黑雾道:“破旧立新谈何容易,道尊、佛祖开辟的道路,已经是最正确的路了,他迟早要走回来。”赵
子行微笑道:“先不说这些事了,前辈可考虑好没有?”黑
雾道:“如果你能活着出去,我们就帮你。”
白五看了一眼黑雾,沉声道:“我听老祖宗的。”赵
子行含笑道:“一言为定。”他
提着剩下的酒往外面走去。还
没走出三丈,白五突然道:“守在地牢外的是黑十三。”
赵子行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十
三是非常神秘高贵的数字,对于阴曹地府尤是如此。
赵子行一直听过黑十三,却没有见过。
白色是对死亡的祭奠,而黑色直接代表死亡。在
所有黑白无常中,黑十三是最令人畏惧的人。
他甚至不是人,只是一把刀。
只听从判官差遣的一把刀。刀
是不分对错的,只听从刀主的命令。
赵子行心里有点疼,他知道判官派黑十三守着,说明了一点。如果他敢出去,一定会死。
即使他修炼成先天气功,面对黑十三活下来的概率也难以超过一成。
因为判官应当十分了解先天气功的威力。而
他仍是派了黑十三,说明他相信黑十三能杀掉他。
退回暗无天日的地牢可以活着,追逐地牢之外的光明却会死掉。
赵子行选择光明。
第221章 刀山火海()
地牢外是悄无人声的静寂,但时隔多日,赵子行再度见到天光,恍如隔世。
如渊如海的先天真气开始躁动起来,似乎预知到某种不可测度的危险。赵
子行精神高度集中,哪怕是一粒尘落在草叶上的声音,亦会被他清晰无疑的感知到。
可他不知道敌人在何处。
先天气功天生就有同万物亲和的能力,随着真气自体内向外延伸,赵子行将周遭百丈的一切事物都勘察得一清二楚。对
手在何处?仍
是没法弄清楚。他
忍不住向前迈步。
一步!
心脏剧烈地抖动着,那是一种极度强烈的警兆。
身体本能阻止他走出下一步。
因为那将把他陷入无法想象的危险处境里。克
制住本能,赵子行再往前走一步。
登时他陷入怒海狂潮的劲力里。无
声无息出现,一出现就惊天动地。赵
子行仍是没有找到这股力量的来源,先天气功飞速运行,同这股怒海狂潮般的力量周旋。肉
眼可见范围内,尘土飞扬。
青瓦红墙在顷刻间被力量摧毁,连残垣断壁都留不住。如
此恐怖的神威简直非人力可以做到。这
已经超出赵子行对任何一门武学的认知。
大地在颤动,尘暴席卷一切。
敌人仍是瞧不见。
赵子行抬头看天,眼睛尽力在迷离的尘沙中睁开,天上没有敌人。他
低头看着大地,大地在咆哮,可是敌人似乎也不在此处。…
…地
牢里白五露出一丝敬畏。黑
雾淡淡道:“这就是祂的力量,而且连冰山一角都不算。”
白五道:“祂到底有多强大?”
黑雾道:“飓风、冰雹、地震、海啸这些自然伟力,都可以说是祂的力量,人力怎么可能同这种武力抗衡?”白
五默然道:“确实无法抗衡,赵子行会死吧。”
黑雾道:“不好说。”白
五道:“在这种伟力下,难道仍有破局的办法?”
黑雾道:“江河之力无法想象,但鱼儿却可以在江河生养。”
白五若有所思道:“老祖的意思是要懂得利用这股力量?“
黑雾沉声道:“这就是坐照的意义。具体境界是让我们将人体的潜能彻底激发,了解我们自身的一切,但坐照是让我们开始真正认识我们身处的世界,同这个世界交流。故而具体境界的武者仍是人,而坐照已经一只脚踏入‘非人’的层次,古之所谓奇人异士,便是如此。”白
五道:“那么入神呢?”
黑雾淡然道:“太初有神,神与道同在。入神之后,你自己就是一个天地,不假他求。”
白五道:“有人抵达过吗?”黑
雾道:“你知道吗,从坐照到入神要走过的路,比一个懵懂幼儿走到坐照的路还要长百倍千倍不止。那是一条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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