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 世外高人()
花夭进入白袍军后; 一直没有和北海王照过面; 而且也不以魏人自居; 只在白袍军中安然处之。闪舞。
倒是北海王心痒难耐; 总是忍不住注意那架马车; 间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马文才——大约是觉得“情敌”没有向花夭转告自己的那番话。
可惜北海王自己也清楚现在是最需要白袍军的时候,绝不能和他们交恶; 心中虽然已经将马文才当成卑鄙小人骂了无数遍,可面子上还是要客客气气; 只是总是伺机寻找着和花夭搭话的机会。
徐之敬找马文才过来时,他眼尖看见了; 也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一副体贴的样子应允了徐之敬的建议; 好似他真是这个队伍里的主宰似的。
可惜白袍军的主将陈庆之却不愿意让整支队伍绕道。
他们是骑兵; 并不方便走水路,南方多丘陵,翻山越岭本就辛苦; 如果一路走官道还好; 要是绕行茅山; 就连补给都变得麻烦。
何况现在的局势瞬息万变; 陈庆之承认花夭对他们有帮助; 但一个人的力量和白袍军比起来实在是低微; 即使她恢复了武力; 对他们的帮助也不大; 更多的还是要倚靠白袍军; 途中横生波折去替她治病,是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正因为陈庆之说得句句在理,北海王也不好再坚持,只能不好意思地向花夭道歉,并承诺若有机会,一定会治好她的暗伤。
在他看来,白袍军的主将不允许前往茅山,军令如山之下,就算是马文才想要“讨好”花夭,也不能违抗军令,正因为他以己度人,等他知道马文才带着徐之敬、花夭已经先行一步赶往茅山时,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说不可绕道么”
北海王看着面前文弱的中年将军,有些不敢置信。
“你怎么让他们这么走了?”
陈庆之以为北海王是担心队伍不好汇合,好脾气地解释:“我只是不允许白袍军绕道,却不是不许花夭治病。花将军和我白袍军大有渊源,要是能看到她治好伤,我也是高兴的。”
“大军行进缓慢,但马文才骑着的宝马乃是大宛神驹,速度快过凡马,由他带着花夭先行前往茅山,待让陶真人看过后再返回,。马文才和茅山也有交情,徐医令对陶真人的医术大为推崇,只要他肯出手,花将军的伤便有几分痊愈的把握。”
陈庆之看着面前脸色大变的北海王,心中一动,不由得深思起来。
听说花夭这身伤痛便是北海王父子所伤,虽然说一路上北海王似乎对花夭很是关心,难保其实心口不一。
难不成他是担心花夭养好了伤后伺机报仇,所以才不希望对方痊愈?
北海王却不知陈庆之在想什么,他满脑子里全是“马文才和茅山有交情”、“马文才的大宛马”、“陶真人出手便能痊愈”云云。
该死,马文才是他眼下的劲敌!
这么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如此费心费力“英雄救美”,必然是也看上了花夭背后的黑山军,在使“美男计”呢!
一想到马文才那张胜过自己的俊脸,北海王心中气得快要吐血,对于自己之前的“笃定”极为扼腕。
“且让这小人再得意一阵!”北海王心中暗想,“等回到魏国,我必要让马文才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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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马文才,却完全不把北海王放在眼里,会临时离开队伍,也是觉得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花夭重伤未愈,受不得颠簸,空有一身绝佳的骑术却无法发挥,只能窝在马文才的怀里,裹着厚重的大氅,任凭对方带着自己驰骋。
陶弘景有“山中宰相”之名,即使是萧衍也经常向茅山投书请教,建康通往茅山的驿道畅达无比,同行的徐之敬骑的是牛首山大营里的河西宝马,虽然脚力不如大黑,但大黑毕竟载着两人,两骑的速度倒是相差无几。
因为道路通畅,不过用了一天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到了茅山脚下,向山脚下的知客亭投了书。
现在的茅山已经不是之前门庭清净的茅山,还有几日便是“祝真人”的加冠大礼,整个南方道门的道士早就云集与茅山,就连马文才在赶来茅山的驿道上都已经见过不少道士骑着青驴往茅山赶,。
即使是茅山一直都在准备,也容纳不下这么多道士一起上山,山下为朝廷来使方便而搭建的知客亭里住满了借宿的道士,据说山上能留客的地方也都住满了人,就连道士们平时“闭关”的石洞里都有人住下了。
所以当山脚下来了几个明显不是道士的旅客时,不少人忍不住好奇,出来打探一二。
当看到马文才小心翼翼地从马上搀扶下一个虚弱的女子后,众人了悟。
茅山的上清派修的是丹术,但因为陶弘景出身医门又通晓诸门,山上也有医、卜等其他支脉的道士,平日里也有人上山求医,只不过最近道门有大事发生,这些人或多或少顾及着山上杂乱,来的少了。
“是马侍郎?”
接到投帖的知客道人见到名剌也是一惊,忙差遣了弟子上去禀报,又恭恭敬敬地请了他们几人往知客亭里休息,腾出好大一片空位来。
知客亭里本就拥挤,他们进来,自然就有人要避出去,再见这架势,便不免有人酸溜溜地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竟比我们这些千里迢迢来观礼的同门中人还要重视?”
也有人看了花夭这幅面如金纸的样子,不由得劝说:“最近山上有大典,怕是没有人顾得上为你医治,若真有急症,还是到附近的丹阳去吧,丹阳住着的徐家号称医治无类,一定会尽心尽力医治你。”
徐之敬听得这道人劝说,忍不住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见是一身形邋遢的道人,背后还挂着一个药葫芦,显然是个游方卖药的道士,便又把眼皮子垂下了。
马文才听着旁边乱糟糟的声音,举目望去全是穿着道家法衣的道士,只觉得茅山下面好似唱傩戏的戏班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知客亭为待客所用,穿堂风不断,马文才对旁人的劝说置若罔闻,只低下头,一心一意为花夭拢好大氅,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厚实的毛皮之中,就怕她一不小心又染了风寒。
“贵客们请用些热水。”
接待的知客道士端上了药草煮过的驱寒汤药,又对旁边的同门们笑吟吟地解释:
“这几位是祝真人的朋友,算不得外人。”
说话间,只听得知客亭外传来几声惊喜地高喊。
“天啊,是祝真人下山了!”
“竟是祝真人来了!”
几声高亢的呼喊后,门外一片哗然,原本在知客亭里坐着的道士们也大半好似听到了什么喜讯似的,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马文才和花夭刚刚还看见他们带着防备的表情打量着他们,生怕离开了这亭子就再难进来,一眨眼知客亭里就空了一大半,也不禁咋舌。
花夭歪在马文才身旁,从知客亭的竹窗里往外看去,只见华阳峰的峰脚下翩然过来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两个高大的弟子,抬着一座竹子做的肩舆,肩舆上坐着的,正是披着一身鹤氅、好久不见的祝英台。
肩舆旁还陪伴着几位年青的道士,马文才只认识之前来见过他的孙进之,其余几人皆是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道士,想来也是茅山上出众的后辈。
如今天气寒冷,茅山上也有多处结冰,祝英台和山上道士不同,既没有修行过内家功法也不擅长爬山,平日里并不怎么下山,此时听说好友来了,急急忙忙之下只能坐着肩舆下来,看起来派头实在是大得很。
可是山下这些道士却丝毫不觉得她一个年轻的女子以这样的方式出场架子太大,反倒一个个簇拥到肩舆之旁,向她稽首。
“小道袁震子,见过祝真人!”
“祝真人,前日在山上听您讲习‘造水银霜法’,有几点疑问,还望指点”
“祝真人,山脚风大,请让小道为您挡风!”
祝英台性子单纯,平日都在山上为加冠做准备,每七日为主修“丹术”的道士讲解一次化学课,那些“学生”也都是离得远远的,在几米之外的蒲团上听她讲解、做实验,有几位“师侄”看守课堂秩序,少有人能够靠近她围观,所以今天这架势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还未下肩舆,人就懵了。
只见她茫然地看了眼跟在肩舆旁的两位“师侄”,神态娇憨,美目流盼,那两个师侄脸上一热,连忙走到肩舆前,一边搀扶她下肩舆,一边挡住旁人热情的举止。
“祝真人下山见客,还望各位同道行个方便!”
这两人是陶弘景专门派来保护祝英台安全的,修的是内家功法,也有武艺护身,此时内力一吐,呼喝声在众人耳边炸响清晰可闻,刚刚还在肩舆前探头伸脑的众人便齐齐后退了一步。
祝英台下了肩舆,快步走向知客亭,两边为她让路的道士纷纷躬身,向这位道门新出的“真人”行礼,一时间,场面说不出的肃穆。
这时马文才已经跟花夭一起走出了知客亭,眼见着梳着道髻、披着鹤氅的祝英台向他们扑了上来,哪里还有半点方才“世外高人”的样子?
眼见着祝英台见到自己激动的眼中都含了泪,马文才心中也是一阵熨帖。
还好没因为这些人的追捧就飘飘然了,还记得他们往日的情分。
“你好歹矜持些”
马文才露出无奈的表情,正准备如往常一般训她几句,让她不要这样毛毛躁躁的,又伸出手臂准备接住扑过来的身影
却见一阵香风拂过,身边披着鹤氅的美貌女冠乳燕投林一般扑到了花夭的怀里,桃腮带晕、轻柔婉转道:
“花将军,听说你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说话间,一双柔腻温香的小手就在花夭的肩膀、手臂各处抚摸起来。
“我带了会治内伤的师侄下来,给你看看。”
花夭刚刚还虚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祝英台来了,身体好像突然健壮了起来,不但稳稳地接住了祝英台,还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知客亭里带去。
“外面风大,看把你小脸都吹红了,我们里面说。”
他敢保证那脸不是风吹的,明明是羞的!
他和祝英台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厚脸皮的祝英台红过几次脸!
都有病啊!
马文才面无表情的缩回手,一脸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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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大道留一()
宽厚的长辈风范,只好脾气的笑着。
“至于双修,这倒是世人对道门的臆想,至少我上清派是没有这样的法子的。”
祝英台听到陶弘景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胡言乱语,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毫无之前在山下的高人气质。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让各位为我烦心了。”
花夭豁达地一笑,话语中有说不出的洒脱,“曾祖不到三十便解甲归田,便是因为这样的隐患。我好歹也建过功立过业,不算辱了先人的名头,就算现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也没有什么。”
她这样的豁达倒让陶弘景对她高看了几分,在仔细诊断过花夭现在的状态后,他犹豫了下,做出了个决定:
“花将军之前身体还算强健,若有人在一旁帮她理气,倒不是不能短时内恢复如常人,只是不要再用她的巨力就好”
“我的关门弟子孙进之从小修习内家功法,勉强能为花将军疗伤,你们此去洛阳路上危险重重,便让小徒带人随你们下山历练去吧。”
花夭尚且不觉,一旁的马文才却“啊”了一声,讶然道:“陶真人,这是要派弟子出世了吗?”
若说祝英台加冠大典是公告世人上清派已得回道统,那道门弟子随军队出山便是堂而皇之的表示道门将不再蛰伏。
佛门如今势大,不光影响南朝,北朝更剧。
南方寺庙林立、僧人几十万,然而魏国却有佛寺一千多所,江北整个地区有寺三万余所,出家僧尼达二百余万人,居于洛阳的西域僧人就有三千人之多,山野间更是大小佛窟千余座。
道门曾经烜赫一时的天师道被佛门打压到连道统都无法传承,道士得不到朝廷的承认和合法的道场,连做法事的道坛都不能存续,所以花夭才说花家根本找不到寇天师的真传为自己解决隐患。
南朝虽然情况好些,但也源自于陶弘景与萧衍的私交、以及他在医药占卜、天文地理和诸般学科上卓越的成就,一旦他身死道消,说不得上清派就要和天师道一般境地,毕竟连皇帝现在都要出家了。
在祝英台没有出现在茅山眼中之前,陶弘景对待佛门一直用的是“退避三舍”的态度,对于北方道门的求援也没有伸出过援手,为的就是保存这茅山上最后的三千道门弟子。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上清派又出了个“真人”,年轻的祝英台福运隆盛,至少能保上清派百年道统,何况还有马文才这样的“潜龙”出世,一旦潜龙飞升,道门未必不能崛起。
陶弘景是在亲自见过马文才、望过他的气后,才决定派弟子下山的。
非但要派弟子下山,他更坚定了要和马文才一起携手研究新的炼铜之法、提供丹方药材的想法。
陶弘景起了“奇货可居”之心,马文才却并没有欣喜若狂。
他大约也能猜出茅山上是什么意思,然而一群骑兵之中带着几个骑驴的道士他也有顾虑,毕竟入了魏国后很多时候可能会急行军,这些道人平日里在山上清修,且不提自保之力,就怕路上有个闪失,还要和茅山上结怨。
听完马文才的疑虑,陶弘景笑了。
“马侍郎多虑了,所谓一法通百法通,贫道派下山的弟子都是修习过内家功法的,虽不能不知疲倦,至少身体强健远超旁人,骑马和骑驴也没有太大区别,只要马侍郎给他们几匹马,用不了几天就能融会贯通。”
他捻须笑道:“我茅山弟子虽人数不多,却有用的人。马侍郎行军在外,也需要诸般能人。我的弟子有的能医治牲畜通晓兽性、有的能夜观天象预测晴雨,有的擅奇门遁甲布置陷阱,有的耳聪目明身轻如燕,有的善于追踪行踪痕迹,马侍郎带上他们,绝不会令你失望。”
陶弘景在推荐自己弟子的时候,祝英
447 脑补之王()
马文才带着一群道士回了白袍军; 引发了北海王强烈的不满。
这位拓跋宗室的贵族和大部分的宗室一样,是信佛的; 并不喜欢中原本土的道教。
鲜卑人是胡人; 而佛教最初也是从西域传来的; 被汉人称为“胡佛”; 刚刚传入中原时; 倒是各方胡族信仰的更为虔诚; 尤其以卢水胡、羯、氐等胡族为甚; 而且佛教教义和教法相对简单; 比起道家玄而又玄、要求一定文化素养才能精通来,更利于在胡人之中传播。
虽然在魏武帝拓跋焘一统北方、以正朔自居时灭过一次胡佛; 但拓跋焘的子嗣和孙辈却大多还是信仰佛教; 灭佛不过一朝; 没有多久,这些沙门就在鲜卑贵族的庇护下重新发展了起来。
花家也是鲜卑军户; 但她家情况不同; 祖上曾经受恩与天师道的寇天师; 所以对道门一直很是尊敬; 她在洛阳时,如果手头有宽裕的,有时候还会去周济下京中那几座闭门修道的小道观。
当年为了找出解决隐疾的办法; 花家上下都曾寄托于道门的经典; 都借阅过天师道的道典; 到了茅山; 她甚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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