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文才说的言之切切,一直对马文才盲目信任的祝英台顿时喜出望外,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她在古代这么久,旁边相处的又大多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一群年轻人,要说少女心没萌动过那肯定是骗人,
可这个时代也有时代的局限性,审美观喜欢的不是娘炮就是神经病一样的“狂士”,身份高贵有教养的毫无责任心可言,身份低有才能的又不是偏激就是自卑,就连马文才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梁山伯虽然和她审美观相符,可他过的太压抑了,和谁在一起都有些过于照顾和迁就别人的感觉,这让花夭有时候难以将他和历史中那个为祝英台呕血夜奔的梁山伯联系在一起,每每对他刚产生点感情的火花就莫名熄了。
她两辈子都没活到二十三岁,还是适婚的年纪,可现在一天到晚都是男人身份行走,要想找个合适又可靠的人谈个恋爱却很难。
花夭就是个很好的心仪对象。
他的五官过于精致深刻,和主流的审美完全不符,自己不必担心他像是褚向一般被众人追求,他的美只有自己欣赏,很难惹上什么桃花债。
他是个军人、有高强的武艺,会骑射能却接地气,还能过日子,大部分女孩都有个英雄梦,又担心英雄不顾家,花夭完全满足。
更别说花夭还是个魏国人,就算两人谈恋爱谈崩了,至多是两方一散各奔东西,没有日后相见尴尬的问题。
祝英台越想越是心里乐,就连最后一丝“我会不会做了小三”的顾虑都被马文才打消了,这让她心里从花夭重返梁国后一直蠢蠢欲动的春心终于大动了。
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天真了,知道自己现在关系着很多事,如果贸然去倒追花夭可能会让合作伙伴马文才产生芥蒂,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
“马文才,你觉得花夭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花夭的名字,面无表情地看她:
“什么怎么样?”
祝英台怕自己太豪放吓到马文才,毕竟从她长久观察来看,马文才就是个闷骚的精明鬼,所以她委婉地又提了提:
“就是作为情人的话……”
马文才手一颤,之前抚过她光滑皮肤的手感好似一下子跳了出来,让他的手掌炙热到发烫。
还有她什么“我看上你了”的胡言乱语……
“完全不合适!”
这样的无所适从使他恼羞成怒,声音猛然高了几分:“面目普通、行止狂放、出身低微,这些就算了,还是个拖家带口的穷酸!”
祝英台原本是想和马文才好好说话的,一听他对花夭评价那么低火气顿起,伸手一拍案几。
“要怎么样才能算长得英俊?涂脂抹粉的娘娘腔吗?!”
“还有穷,穷怎么了?花将军有本事!没听过莫欺少年穷吗?你在书院里时比我还穷呢!穷怎么了,难道不能找个钱多的成亲吗?这乱世难道不是谁掌握兵马谁更有优势?
比如她!
她现在也是个小富婆,每年还有从马文才那里拿的分成,包养的起一个情人!
马文才听到说“找个钱多的成亲”就炸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想法?
搞半天他就是财帛附带的那个东西?!
他知道花夭和祝英台感情好,难保花夭私底下找祝英台说她好话了,头上青筋直跳,皱眉问祝英台:
“你为什么好好突然为花将军说好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祝英台脸“唰”地一下红了。
“哼哼,给我揭穿了,心虚了吧?”
马文才昂着下巴看着祝英台,就像是看着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祝英台来自未来,跟马文才这种异性朋友谈这样的事还有点害羞,她干咳了好几下,才红着脸问:
“马文才,我挺喜欢花夭的。”
她声音像蚊子哼。
“我想追求他试试,也不求成亲什么的,就想试试……”
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惊世骇俗了?
???
祝英台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可拼在一起他又没听懂。
他脸色又青又白,突然间醍醐灌顶!
“你说你看上他了,爱慕他?”
马文才脸皮抽搐了几下,下意识一挥手:“你们两个完全没可能,你死了心吧!”
祝英台粉红的玻璃心被马文才的话踩碎了一地,顿时梗起脖子:“怎么就不合适了!姚华先生那么好的人!”
“哪都不合适!”
马文才被气笑了,“她和你是一样的情况,怎么可能在一起?!”
一样的情况?
“就算脱离了家族单打独斗,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祝英台气呼呼地,“我知道你怕我被花夭拐去北面,我就是想跟他好好相处一场,又没想着要和他私奔!”
听到“私奔”两个字,马文才直接跳起来。
“祝英台,你要不要廉耻?私奔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你们一个是士族出身,一个是北朝将种,一个去北面毫无用武之地,一个来南边只会备受歧视,能有什么好结果?”
“马文才,你不会喜欢上我了,所以不愿意我和花夭来段露水姻缘吧?”
祝英台见他那样子不像是反对,倒像是恼羞成怒,倒吸了口凉气,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脸。
“你可别吓我!”
“喜欢个屁!”
被祝英台气个半死的马文才终于爆了粗口,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露水姻缘,你脑子坏掉了!”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还调回火坑,认识这么一群坑货!
仔细想想他旁边就没几个正常的,不是男生女相,就是女扮男装,梁山伯现在也是不男不女。
难不成他操心门客幕僚和盟友的合作就算了,还得操心他们的感情问题?
“我脑子没坏啊,反正我这样子也没办法正常成亲了,旁边也没几个能看的顺眼的,怎么的就不能找花将军试试了?”
祝英台有些委屈。
“因为那花夭和她先祖一样,是个女扮男装的将军!”
***
马文才那日和祝英台争过以后,两人便不欢而散。
以马文才对祝英台的了解,这货肯定要为这个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惜他现在每天都在宫中和牛首山大营之间来回,根本找不到机会和祝英台好好再谈一谈,只能将事情委婉地向梁山伯说了说,希望他这段时间能稍微照拂下祝英台那颗美梦破碎的女儿心。
那日祝英台听说花夭和花木兰一样是个女的,那表情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马文才特被她的什么“私奔”、“露水姻缘”弄的满脑子浆糊,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祝英台和花夭还真是绝配,两个人都一样厚脸皮。还是说,不厚脸皮的女人,就根本没办法女扮男装?
自从上了会稽学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已经被祝英台摧残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边还有个简直是粉碎性打击的花夭。
“马参军来了?”
因天热,正午暂时休息,从大黑上翻身下马的花夭依旧是一身戎装,英挺的鼻子、深邃的五官有着不属于中原人的异样……
异样的难看!
马文才心中冷笑,鼻子里哼了一声。
“嗯。今日练兵的情况如何?”
白袍骑大规模裁掉了原本的军队,便开始重新募集新兵,花夭要求的骑兵队不能从新人里选,但新人却可以跟着花夭挑选的人一起训练。
只要他们跟得上这个强度。
“马战不是会骑马就行,马和人一样都需要重新训练。我担心几个月后才会有什么成效。”
花夭忧愁地看向北方。
“到那时,也不知道局势如何了……”
“急着回去,就别老是想东想西的。”
马文才骑在马上,低着头冷脸看它,“好好练兵,带着我梁国的军队回去,去追寻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就别盯着他了!
“我没想东想西啊。”
花夭摸了摸下巴。
“我就想了想你。”
片刻后,校场另一头正在学习骑马的陈庆之忽听得校场传来一声大喊。
“不好了,马侍郎从马上掉下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花将军撩汉了吗?
撩了!
日常撩汉 1/1
339、藏拙守旧()
陈庆之从小就在萧衍身边当书童; 他从来没有特别的被教导过什么东西; 所有学会的本事,都是在给萧衍当书童时,在一旁听来的。
他其实很聪明,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五经兵法,皆是一点就通。就连最难高深的棋术,也在长期和萧衍对弈的情况下飞快的提高着; 在成年之前就能和棋术上品的萧衍不分高下。
萧衍出身兰陵萧氏; 刚做官时就在卫将军王俭的手下。在那段期间,萧衍开始学习兵法、并在户曹里任职; 学着怎么管理军队的后勤。
作为书童和随扈,他也同样吸收着在军营里的一切,如何调兵遣将、如何提高士气; 如何计算补给。
在萧衍身边的三十年间; 他学会了很多很多,但从最初一直到如今学会的最大本领; 是藏拙。
没有人知道萧衍其实善妒; 因为萧衍也是常人眼中的天才; 他从小惊才绝艳、非常人之辈; 很少有值得他嫉妒的人。
先皇后郗徽曾经说过一句话:“夫君若做一逍遥散人,那必定是疏狂洒脱的名士;夫君若做一贤臣,那必定是如同谢安一般的股肱之臣;”
“夫君若做提刀上马,那这万里江山也迟早都是夫君的。”
因为萧衍是这样的天才,在同辈之中无出其右; 所以以陈庆之的才华和棋术其实都已经不同寻常,别人却只觉得“他是那个萧衍的书童,理应厉害”。
陈庆之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是个书童,所以即使他很聪明,他也从来不敢将这些本事表现的太过厉害。
他不敢让人知道萧衍看两回才能记住的东西,自己一次就能记住;
萧衍看兵书推演一夜才能推导出的结果,他仔细琢磨就能找到关窍;
他其实棋术早就已经超过了萧衍,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也要维持着和萧衍对弈,只有执黑才能十局赢上一二的水平。
在这个讲究风骨的时代,旁人都在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努力,在看的见的地方懒散成性;
唯有他,在别人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他都表现的非常努力,而且是以一种拼了命的方式努力。
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非常艰难、非常努力才得到的,而他那努力的方式,也给人留下了“到底是个庶人”的印象。
即使他根本不需要努力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努力”让他平安长大、成为皇帝器重的主簿、能自由出入宫内外的近侍,也让皇帝将他看做半个子侄,一些交给旁人不方便的事情,他都愿意交给自己。
但也是这样的“努力”,让他半辈子只能当个流外的小官,他入不得中枢,掌不得军权,空有一身才华,只能做做跑腿的事情。
毕竟他的才华,都只是努力得来的。而努力得来的才华,遇上本就有才华的人更加努力时,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老弱残兵,哪怕是不受重视的骑兵,哪怕是皇帝一时怜悯才赐给他的机会,还会随手收回去,他也想试一试。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从小学习的兵法、韬略、文章、诗赋,他统统没有尽力过。
他想看看,自己如果尽力了,能走到哪里……
“陈将军小心!”
花夭一声低喝,驾着大黑向前一抄,堪堪把即将落马的陈庆之截住,轻轻放在旁边的地上。
陈庆之还停留在之前落马的余悸中,全靠一旁的花夭扶着才能不倒。
“子云先生,太过防备自身之人,不适合练武,也不适合学习骑射。”
说实话,她从小在怀朔军镇长大,见着她父亲教导过很多弟子,这其中有惊才绝艳的,也有平庸到学了好多年连枪法都学的乱七八糟的。
“要不,你先歇着,让马文才领着他们?”
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肢体如此不协调的人。
她被请来教导白袍骑,和其中自然也包括主将陈庆之和参军马文才。
陈庆之第一次骑真正的战马,就被战马颠了下去。这不是果下马,马身极高,又有自己的脾气,陈庆之紧张之下膝盖卡住了马肚子,马儿觉得难受,就动了。
但凡正常人要落马,一定会想尽办法挥舞四肢保持平衡,但陈庆之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要落马之前手脚僵硬,就跟块大石头一样往下坠。
听说陈庆之会骑驴子,花夭还特意找来了一只驴子试了试,发现与其说是陈庆之骑驴,不如说是驴子性子温顺,愿意听他的。
“我身为白袍骑的主将,怎能不会骑马?”
陈庆之忍住那种眩晕,慢慢立直了身体,要爬上马去。
“子云先生,所谓学骑马,就是在马匹的颠簸和走动中找到和马同步的平衡。可是你太过习惯于保护自己,一颠簸就会不自觉地想滑下来,这样子学,是学不会的。”
花夭一眼看出了陈子云的症结,犹豫道:“其实要想让你习惯骑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法子,有些粗暴。”
“哦?”
陈庆之爬上马,看着身后几百骑兵看向自己的质疑眼神,微微一笑:“我既然现在是主将,自当身先士卒,花将军有什么好法子,尽管试试。”
于是下一刻,跑马场上就出现了一个被捆在马上,一边“啊啊啊”叫着一边骑马的白衣将军。
陈庆之也不想叫,但他的理智没办法控制他的下意识,尤其当马颠簸起来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下这匹马每一块肌理抖动的频率,每一个轻轻迈起脚步又撕裂大地的瞬间……
颠着颠着,陈庆之的身体在“保护自己”和“学习骑马”的交战中,由后者渐渐占了上风。
陈庆之跑第一圈时,白袍骑的新兵和老兵们眼里还是不屑的表情,他们都知道这位将军以前一直是皇帝的侍从,会来当主将也不过是得了个恩赏,之前的主将朱吾良不管多么混蛋,至少他的骑射是过关的。
当陈庆之跑第十圈的时候,白袍骑的新兵们慢悠悠的地在校场上兜着马,开始觉得脸有些烧,骑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当陈庆之终于找到了重心,不再大喊大叫、由着战马奔驰时,就连老兵也不由得动容,开始默不作声的练习。
陈庆之身体文弱,年轻时刻苦“努力”熬夜太甚,耗了些底子,所以并不通武艺,但是他是白袍骑的主将,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能上阵打仗,至少不能成托别人后腿的无用之人。
在一圈一圈的跑圈中,陈庆之终于掌握到了控制身体平衡的技巧,即使没有那些绳子将他缚在马鞍身上,他也可以稳稳地坐在马上不倒。
但也仅限于此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撑不了多久。
终于,眼见着陈庆之摇摇欲坠要晕厥在马上,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从左右蓦地上前,白马上的人抬手用手上的□□挑断了绳子,黑马上的人伸手再一次接住从马上坠下的人。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同时出手、默契的好似演练过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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