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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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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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将事情对郑县令一说,胆小懦弱的郑县令满头大汗: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又是自尽的,又是失踪的,还有得了病的……”

    “郑公,依小的看,既然是侍御使办案,那查的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无论是侍御使也好,被查的人也好,两边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不如就按那位侍御使大人的意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捕头思忖着说:“左右这歹人已经服毒自尽了,等会儿小的就和徒弟将此人搬到后面牢狱里去一丢,过几天抬出来,就说是暴毙的死囚,没人会查。郑公一没贪赃枉法,二没草菅人命,这事算不到山阴县头上。”

    一具没身份的尸体,谁会给他伸冤?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郑公听到老捕头的话,如临大赦,连连点头。

    “那就劳烦班头了。”

    于是乎,这么一具让人棘手的尸体,竟就这么随便被处置了。

    ***

    两日后,会稽学馆。

    “所以说,你们就这么丢下那具尸体,自己跑回来了?”

    傅歧的屋子里,祝英台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紧张之处,不由得为傅歧捏一把汗。

    “我也觉得这么做有点冒险,不过徐之敬说那县令胆小如鼠又怕丢官,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傅歧夸张地扭动了下胳膊。

    “就是可怜了我,将尸体背过来背过去,简直晦气!”

    “不这么做也没办法,我又没本事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要是再留下去,还不知要费多少唇舌,干脆趁那县令中了药不能苏醒将事情掩盖好,丢下一封书信连夜跑了。”

    徐之敬一边说,一边看向手边的木匣。

    “更何况东西已经到手,我总觉得实在太顺利了,担心迟则生变,连夜出来也是好事。”

    他们丢完了尸体,留下了信,趁着府衙里的衙役和看门犬都没苏醒过来,连夜翻墙出去,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窝了一晚,等天一亮便出了城门。

    他们去山阴的时候是下雨,人人披着蓑衣斗笠,自忖不会被人记住长相,出城时只要换一身华衣便是一副贵公子带着家丁游玩的派头,也不会被人盘查。

    为了防止人跟踪,他们连驿站都不敢住,也没有和其他人同路或是租借车马,是硬生生走回来的。

    好在山阴县就在会稽学馆不远的地方,又有当初浮山堰地界落难的经历,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忍受的下来。

    “那信上,是涂了磷粉?你还带着那玩意儿?”

    祝英台好奇地问徐之敬。

    “你竟知道?”

    徐之敬一愣,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些小把戏。”

    “想不到医家除了精通医学、药学,连化学都要通晓啊。”

    祝英台心中佩服至极。

    “不知道和他合作,能不能制造出一些防身的东西。”

    “诸位的大恩,梁山伯无以为报,此生此世,诸位若有所求,梁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山伯听得其中还有这么多波折,甚至傅歧还为他挡了一刀,实在是感激涕零到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曾以为自己要谋划无数年、要做到县令那个位置,要拥有极多的人力、物力才能拿到手的东西,竟就在眼前。

    而那个谋划之人……

    梁山伯看向微笑着坐在那的马文才。

    ……他甚至根本都没有亲自出面。

    “得了吧,我要混到让你赴汤蹈火的地步,那我得混的多惨?”傅歧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大笑道,“我可不希望用到你报答的时候。”

    徐之敬也无所谓地弹了弹指。

    “我不是帮你,你别自作多情。就算欠了人群,我也是找马文才要。”

    马文才啼笑皆非。

    “所以那册簿上写了什么?”

    提起册簿,徐之敬和傅歧两人这才面色一整,打开木匣,一边翻到可疑之处,一边将傅歧之前的推论和发现说与几人听。

    梁山伯对朝中大臣并不了解,祝英台对政治权谋也是一知半解,两人听得都有些云里雾里。

    梁山伯只死死将这几个人名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即便不是这几人下的手,也一定和这几人有关。

    “我让傅歧去信查一查这永元年间出镇石头城的南中郎将是何人,他们大多是南徐州迁来的,有的还是因功入仕,这南中郎将必定是极其显赫的人物……”

    徐之敬指着其中几行字说。

    “不必去查,我知道这南中郎将是谁。”

    马文才一听到这几个字,眼神中便透出一丝危险。

    “咦?”

    这一下,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马文才身上。

    “之前因为崔廉和郦道元的事,我好奇查了下这位的过去。”

    马文才不紧不慢地说。

    “建武三年到永元年间,确实有一身份显赫之人,位高权重,可以将人随意入仕。而南中郎将,只是他身兼数职之中,职位最低的那个。”

    “他除了是石头城的南中郎将,还是都督荆益宁雍梁南北秦七州军事,南徐州刺史……”

    马文才看着怔愣着的几人,发出一声叹息。

    “……他是前朝东昏侯萧宝卷的亲兄弟,建安王萧宝夤。”

第190章 得偿所愿() 
“这萧宝夤……怎么走到哪儿都听到他的名字?”

    徐之敬眉头皱的死紧。

    “郦道元是被他害的; 崔廉是被他害的; 傅歧的兄长是被他掳走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祝英台对萧宝夤最不熟悉,纳闷地问:“萧宝夤……图什么呐?”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 马文才挑了挑眉,摇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

    萧宝夤是前朝皇帝的同胞兄弟; 前朝皇帝萧宝卷昏聩无道搅得天下大乱时; 他这位兄弟倒是贤明在外,又深得兄弟信任; 一直握有兵权。

    今时之人难以想象萧宝卷信任他到何等地步。

    当年萧宝夤其实和如今的临川王萧宏一样涉嫌谋反过,结果谋反不成,萧宝夤自己去自首; 萧宝卷一点都没有责怪他,待他犹如当初。

    萧宝夤得势的时候; 马文才连个受精卵都还不是; 自然不明白他当年的威风。

    后来萧宝卷冤杀了萧衍的兄弟萧懿; 当年还是刺史的萧衍一怒之下反了,联合了萧宝卷的另一个兄弟萧宝融起兵; 攻入建康城; 杀了萧宝卷,又安抚其弟萧宝夤,谁料萧宝夤完全不吃萧衍这套,当夜便换了布衣乔装成平民逃出建康城,由自己在徐州的部下乘船送往了北魏。

    当年他才十六岁; 逃亡北魏时犹如丧家之犬,是如今的任城王元澄收留了他,以宾客之礼待之,还允他按丧兄的礼制,穿齐衰丧制的丧服,并率官僚前去吊唁。

    这位十六岁的王爷,在北魏因出众的相貌才干受到了北魏上下的承认,甚至赢得了孝文帝之女南阳公主的芳心,尚了公主,其中几起几落,最后被封为封疆大吏,镇守南境,俨然便是一个魏人。

    无论是前世、今生,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位萧宝夤所处的高度,都是马文才可望而不可及的,更别说萧宝夤曾发誓一定要让梁帝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多次让梁国吃了大亏,连对于整个梁国来说,萧宝夤是一个“不可说”的人物。

    所以马文才说“我也不知道”,是再自然不过了。

    这屋子里见识最广的马文才都参不透其中到底有什么干系,更别说剩下的一群吃瓜少年,在探讨过各种可能性后,梁山伯收起了这本册簿。

    “我们的见识不够,能力也不足,但总有能深谋远虑之人。”马文才对梁山伯说,“我建议你给子云先生去信,询问这件事背后的含义。”

    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事关萧宝夤,又涉及前朝和当朝,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几个少年能够管得了的了,最好是让上层知道。

    陈庆之是梁帝的宠臣,是皇帝的主笔文书,又是御史,他知道了便等于皇帝知道了,只要这本册薄还在,以梁帝忌惮萧宝夤的程度,不可能当做不知。

    梁山伯心思一动便明白了马文才的意思,他被陈庆之收为弟子,因此棋艺精进被中正官赏识,又有了前程,于情于理都该写信“感谢”恩师的教导,此时写信给陈庆之,倒不扎眼。

    他是惯于借势之人,当即点头应诺,将册薄贴身收藏。

    就在他们为萧宝夤忧心忡忡时,门外傅歧的部曲前来通报,说是贺馆主回馆了,派了褚向来,要召见他们。

    “褚师兄颇得先生信任啊。”

    马文才走出屋内,看了眼廊下等候的褚向,假装吃味地说,“咱们几个出去一趟回来,在先生面前都不吃香了。”

    “马兄说笑!”

    褚向有些惶恐地连连摆手,“不过是些跑腿的差事罢了,旁人不愿做的,我闲着也是闲着,便到处走走。”

    他眼神一扫,看见随着马文才步出屋子的徐之敬,高兴地说:“徐兄,你回来啦?”

    褚向此言一出,马文才心头一动,眼神发冷。

    “褚兄何出此言?”

    闻言,梁山伯迈出去的步子一顿,蓦地向褚向看去。

    徐之敬和傅歧去山阴是秘密出行的,在馆中谁也没说,徐之敬除士后原本就没几个真心朋友,谁也不关心他住在哪儿,他原本也不在馆里上课。

    傅歧则是经常翘课,如今又部曲众多,旁人不敢随意窥探。

    是以他们离开了两天,竟没人察觉。

    可听这褚向的意思,却是知道徐之敬这几日不在的。

    一时间,局面有些僵硬。

    褚向见马文才、梁山伯几人都表情不善地看着他,直被看的背后发冷鼻尖冒汗,结结巴巴说:“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帮徐兄找丢失的东西,几次去徐兄院子里探望都没见到,难,难道不是离开学馆了吗?”

    “褚向胆子小,你们别这么吓他!”

    徐之敬忍不住护在了褚向的身前,摇头说:“他就是热心肠又爱操心,没有别的意思。要真是包藏祸心,也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来了。”

    马文才和褚向虽是点头之交,但毕竟是同门。

    在这个时代,同门的关系不比寻常,一旦谁有个不好,往往会牵连甚广,由不得马文才多想。

    但见徐之敬如此回护他,马文才也不好将局面弄僵,他本就是圆滑之人,当即一摊手,无奈道:

    “是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错了话,我向褚兄道歉。”

    梁山伯看了看马文才,两人眼神一触即回,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就连祝英台都若有所思,唯有傅歧还傻乎乎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地问:

    “不是说贺馆主要见我们吗?你们还走不走啊?”

    有了傅歧这个台阶下,众人仿佛如梦初醒,对刚才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只各怀心思的一同去见贺馆主。

    几人原本还以为贺馆主是单独召见,可走到一半却发现似乎不是,不仅是他们,路上还有不少学子都在往学馆聚会所在的思贤楼而去,随便抓了一个学子一问,甲科前三十名的学子都被召见了。

    “褚向,你可知是何事?”

    徐之敬问他。

    褚向比徐之敬还迷糊:“我也不知,我听说先生回来后便带着功课去求教,那时先生似乎在见客,见我来了,就让我去思贤楼等着,又派若愚去找你们,我恰好有空,就自动请缨接了这差事。”

    “既然是叫甲科前三十名来,应该是和学业有关。”祝英台猜想,“还有几个月便是‘天子门生’的选拔,说不定馆主已经有了选拔的章程?”

    不仅仅是祝英台,甲科其他学子也是这么想的,有些唯恐去的晚了给别人占了先机,几乎是不顾形象的在路上狂奔。

    徐之敬皱着眉看着那些跑的气喘吁吁的学子,哼道:“只要不是比出身,我们几人就都有一拼之力。”

    “应当不是和天子门生有关,否则不会叫我去。”梁山伯分析着,“我已过二十,并没有一搏的资格。”

    “管他什么事,去了再说。”傅歧看别人都用跑的,情不自禁地也加快了脚步,“我可不想站在最后面!”

    因为傅歧的匆忙,引得几个少年都紧张了起来,等到了思贤楼,果见已经到了不少人。

    见到马文才和徐之敬一同出现,这些学生忍不住窃窃私语,加上祝英台和傅歧也是学馆中出了名的异类,梁山伯更是不必说,庶人一个。

    一时间,好几个士生都对马文才露出了“你怎么自己跳粪坑呢”的表情。

    饶是马文才少年老成,如今被盯得也有些不自在。

    站在他身边的徐之敬哼了一声,微微抬了抬手……

    哗啦啦。

    刹那间,他手边就空了一大片。

    徐之敬好笑地整了整衣冠,低声讥笑。

    “不过是一群只敢背后说人是非的鼠辈。”

    在看清徐之敬只是整理衣冠,并不是要用什么“妖法”后,旁人方才松了口气,又不由得为自己刚刚过度反应脸红。

    经着这一层变故,托徐之敬的福,马文才等人倒从人群中找了一出空档,走到了前排去。

    没一会儿,会稽学馆的馆主贺革就到了,身后跟着两三个学馆中的五经掌教和一位主管杂务的学官。

    “今日召大家前来,是因为馆中新来了一位先生。”

    贺革站定后并没有说什么场面话,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

    五馆如今日渐凋敝,正经的先生辞的辞,告病的告病,除了贺革以外,其他的助教和讲士多靠着贺革的学生和故交撑着,俸禄也是微博的可怜。

    会稽学馆还算是好的,其他四馆更加不堪。

    马文才所在的吴兴学馆几乎是连正经的先生都找不到几个,馆主沈峻另迁他职;吴郡的陆馆主、建平的卢馆主都已逝世,平原郡的馆主明山宾辞职做了隐士,其他四馆中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儒。

    但凡有些抱负或是才能的士子,皆求聘与国子监,之前会稽学馆找骑射先生来的都是武夫、辞官的衙役之流便可见一斑。

    如今听到新来了一位先生,还明显是要执教与甲科的,所有学生都好奇极了,伸长着脖子看着贺革。

    “新来的易先生才德兼备,身份贵重,只是身体羸弱方才来会稽休养。我听说他如今在会稽郡休养,特意去请了他来,教导你们策论之道。”

    贺馆主看向学生们。

    “易先生无论是雅言、书法、文赋、策论都出类拔萃,能够教导你们,是你们的幸运。”

    随着贺馆主的描述,众人面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一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文士形象,甲科里一些出身寒门的学子更是露出狂喜的表情。

    贺馆主目光扫过堂中,见马文才他们都在前排,心中一松。

    “只有一点,他如今身体不好,是隐居在此地的,除了上课以外都要静养,无事不要去叨扰先生,也不要去打探关于先生的事情。”

    说罢,贺馆主让学官去请那位易先生。

    没一会儿,思贤楼的二楼下来一个形相清癯的青年,这身材高瘦,走下楼梯的动作很慢,似乎腿脚并不灵便。

    待他下了楼梯,站在众人的面前,思贤楼中渐渐嗡声不绝,后面的学生更是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那位被称为“才德兼备”的易先生,竟是满脸遍布深浅不一的伤痕,和他们之前心中预期的“风姿隽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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