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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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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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已非士人,那些衣服和用器,本也不能再用了。”

    他有些怅然。

    只有士族可以穿“帛”、也就是丝织品,庶人再怎么富有也用不了这些,颜色也不能用鲜艳的。

    读书人还可以穿长衫,但若他一直没有谋得官职,以后只能一身青蓝黑白的短打。

    马文才原本担心徐之敬丢的是私人物品,会被有心人拿来栽赃嫁祸所用,一听只是些衣物和用器倒松了口气。

    徐之敬又不是大姑娘,贴身衣物被拿走了也干不了什么。

    只是听到“本不能再用”了的时候,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马文才也曾有过同样的经历,一时间有些怔然。

    想起自己刚刚开始穿着轻葛细麻时,只觉得浑身都痒,那时的他哪里有徐之敬这般坚强?

    当时的他甚至犹如稚子,抱着过去的衣物大哭了一场。

    可笑他们还在贺馆主眼前为他谋划各种安排,他甚至想过“折节”和梁山伯去住乙舍,让他与傅歧同住,就为了维护他的尊严……

    他哪里需要别人的同情?

    大概祝英台也想到了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马文才,而后担心:“徐之敬,你和卢二郎他们结了怨,又没带护卫,要不要我先借你几个侍卫保护你的安全?”

    “不必,我不准备住这里。”

    徐之敬摇头。

    “咦?”

    这下诸人齐惊。

    “为何?”

    马文才奇道。

    “昔日我曾立下规矩,我不治庶人,我的院里也不许庶人入内。后来文明先生陆陆续续收了不少弟子,受我影响,这里也从不住任何庶人。”

    徐之敬看向梁山伯:“是以梁山伯同样也是先生的入室弟子,却只能住在学馆之中。”

    梁山伯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这规矩既然与我有关,我便不能破例。上次会救刘有助,是因为马兄以‘天子门生’之位相约,现在我也是庶人了,这院子我便不会再住。”

    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否则我之前的坚持,岂不是笑话一般?”

    “徐兄,你这样是不是太过执拗?”褚向于心不忍,“你若是觉得这样不好,我可以搬来和你同住,这样……”

    “那我岂不是和梁山伯一样,从此只能仰望着别人的施舍行事?”

    徐之敬反驳。

    徐之敬拿梁山伯举的这两个例子都太过不客气,此言一出,梁山伯苦笑了下,用手势制止了祝英台想要维护他的话。

    在很多人的眼里,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也确实就是这样的。

    还好他没有贸贸然提出邀请,请他和自己同住,或与傅歧同居,否则会面临怎样的难堪局面,可想而知。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这闲聊有些聊不下去了,褚向大概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又是他提起的话头,越发不太自在,只好寻了个由头,先行告辞了。

    如此生硬的拒绝了褚向的好意,又让梁山伯难堪,徐之敬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但只是倔强地抿紧了嘴唇。

    马文才心中叹了口气,重新提起了新的话题。

    “以徐兄震慑卢二郎的本事,相信无论住在哪里都能安之若素……”他不太担心乙舍那些人能欺负到他,“只是我很好奇,徐兄是怎么办到的?”

    徐之敬看了马文才一眼,似乎在斟酌能不能告诉他。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

    “这些旁门杂学,即便是在我家中也是禁忌。往日里我们兄弟是连看都看不到一眼的……”

    “若我们人人都学了这样的本事,家兄和家父又怎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满脸怨恨。

    “是用毒吗?医毒不分家?”

    祝英台想起《倚天屠龙记》里的蝶谷医仙夫妻,好奇地问。

    “是,也不是。”

    徐之敬摇头。

    徐家的医术自东汉起便大有名气,但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徐家门下子弟在各处行医时常常遭遇横祸。

    当时徐家有一怪才,不好治病,只喜欢研究一些奇门怪道,为了保护自家弟子,便将他那些怪门道著了一本经书,教导他的那些方术。

    这本书屡屡被不肖弟子拿来谋财害命,后来便成了徐家的秘密,连徐之敬都不知道有这本书存在。唯有徐之敬的幼弟徐之才喜欢研读家中旧卷,从老宅中偶然找到了这本经书,偷偷学习。

    徐之敬出事后,被除去了士族的身份,他闯的祸太大,徐家不好当面袒护他,只让家人送来一些财物和房契等物,在明面上要和他划清界限。

    徐家几个兄弟都很担心他的性子,若没了身份和家族护庇会吃亏,尤其是徐之敬的幼弟徐之才。

    徐之才从小便早慧,又有神童之名,趁徐家送东西的机会将那本书夹带了出来,让徐之敬背熟,给自己的兄长防身。

    徐之敬医术高超,所缺的不过是经验,但他性子偏激,和“仁心仁术”相差甚远,倒和徐家那位不守规矩的先祖相似,是以一拿到那本医术便如获至宝,一路上用闲暇时间炮制了不少防身之物。

    之前那几人面目可怖倒不是中毒,只是徐之敬制的一些药粉而已。那时他站在上风之处,又学会了诸般施放的手法,所以看起来才神乎其技。

    这本该是徐之敬趁其不备的底牌,原不该告诉他们的,只是他们的交情毕竟不比寻常,他斟酌了一番后,还是透露了几分。

    听到徐之敬的经历,几人眼中纷纷闪着异彩,这种“奇遇”般的经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最爱听的秘闻,更别说祝英台这样从小看着武侠小说长大的姑娘了。

    “徐兄……”

    马文才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既然那本书里都是旁门左道,那书中可有一种迷烟,能用细管吹入,晕倒一室之人?”

    马文才的提问一出,梁山伯和祝英台齐齐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徐之敬做完了自己的英雄任务,开启了新的天赋树了……︿( ̄︶ ̄)︿

    毕竟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嘛。

    马文才(斜眼):你确定放毒能救?

第186章 夜探县衙(上)() 
今年的惊蛰来的格外早一些; 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尚未离去的寒意; 冷的直往人骨头里钻,让每个赶路的旅人都不由得诅咒这个糟糕的天气。

    没有人愿意在这天赶路,所以找个地方歇脚; 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没有几个人如同眼前的这几人这般“奇特”,居然选择去官府衙门里“投宿”的。

    至少守门的皂隶觉得他们是活腻歪了。

    山阴县衙后堂。

    “郑公; 衙外有人求见。”

    前来通报的差吏满脸怪异之色。

    “这个天气还有人来告状?”

    正在整理案牍的郑县令诧异地抬起头。

    “是哪家?”

    “不是来告状的。”

    差吏的脸色更怪异了。

    “……是来借宿的。”

    “借宿?”

    饶是郑县令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也不由得黑了脸; “胡闹,我这里难道是客店不成!你居然还来通报?!”

    那差吏挠了挠耳朵; 满脸为难:“郑公,若是普通百姓来借宿,我们兄弟几个肯定是把人叉出去了; 可是门口那几个来借宿的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之辈,小的几个怕得罪了贵人; 不敢擅自做主啊。”

    “什么贵人?”

    郑县令一听; 心提起了半截。

    “哪怕是贵人来求宿; 也该是来见我。”

    “小的本事虽差,但在山阴县衙也熬了十来年了; 看门的活儿不看别的; 就看眼力,这几个来借宿的后生虽然衣着普通,可实在不是寻常气势。况且我让他们来者通名,他们根本不搭理我,只让我去请您出去。”

    差吏最是油滑; 怕担办事不利之名,一心一意将责任推给外面求宿之人。

    “一般人哪敢在县衙门口用这样的口气?我左思右想,还是来告知郑公一声。”

    郑县令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跟着差吏一起出去。

    ***

    山阴府衙门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几人虽然外表强悍,其实内心也没戏,个子最高的那个更是向为首之人悄悄低语:

    “徐四,你说他会出来吗?”

    为首之人抬起头,斗笠之下露出一张俊秀中略带阴鸷的面孔,正是已被除士的徐家四郎徐之敬。

    徐之敬一点也不着急。

    “就是不出来,对我们来说也就是白跑了一趟,回去便是。”

    “那怎么行,马文才为此计划了那么久,还事关梁山伯之父的生死,怎么能半途而返?”

    心中忐忑的傅歧是个实心眼,受人之托便希望能够做到。

    “我是希望能把东西拿到手的。”

    “若不是担心你们拿了我徐家的东西为非作歹,我又何必跑这一趟。梁山伯父亲的生死,与我何干?”

    徐之敬的脸上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见傅歧的斗笠微微晃了晃,徐之敬心中叹了声,还是选择了出声安抚。

    “你放心,马文才既然如此说了,那就一定能等到。”

    他话音刚落,正门里便传来木屐踏地的哒哒哒声。

    几人心中一喜,抬起头来,果见一身绿色官袍的山阴县令踩着一双高屐,由那差吏举着伞,满脸狐疑地朝正门而来。

    郑县令在门前屋檐下站定,也不管檐下其他差吏异样的眼光,眼神从遮得严严实实的几人身上扫过,奇怪地问:

    “是你们来投宿?”

    徐之敬本来就有点不耐,只想帮完忙赶快会会稽学馆,闻言摘了自己的斗笠,一双细长的眼睛往郑县令身上一定,点了点头。

    “诸位若是因下雨想要投宿,本官可以差几个对此地熟悉的老吏指引你们去……”

    郑县令自觉自己这般应对绝对妥当,可话说了一半便因为眼前的东西突然顿住。

    “哬!这,这这这!”

    徐之敬依马文才所言,连借口都不用,直接从怀中掏出梁山伯所给的令牌。

    见郑县令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倒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他轻描淡写地道:

    “我等办差,在此借宿一宿。还请郑公替我等掩人耳目。”

    虽用“请”字,可这态度怎么看怎么像是命令。

    郑县令看着那面令牌哆嗦了一下,再见徐之敬虽然是一身布衣的庶人打扮,可通身气派绝不弱于任何士族公子,已经和之前那报信的差吏一般,心中信了一半。

    再加上徐之敬乍逢大变,气质阴郁了不少,虽年纪不大却像是经历过不少事的,后面跟着的同伴又各个是身高马大的武勇之辈,跟传说中的“绣衣直指”各项都相符。

    这下郑县令连接过令牌核实一下都不敢,只是仔细看了几眼,便唯唯诺诺地请了他们进去。

    顺利的连徐之敬都有些意外,也立刻明白了马文才为什么说“这个山阴县令不难对付”的意思。

    山阴县是会稽郡的首县,也是郡治,会稽学馆和会稽郡的太守府都在东边,山阴县衙在西面,是以若有要事大多去东面的太守府找世子,而来找山阴县衙的,多半是县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即便如此,这山阴县令也不好当。

    山阴县自东汉起便是人杰地灵之处,士族林立,就如会稽学馆的馆主贺革,便出自山阴大族贺氏。除此之外,很多当初衣冠南渡的士族也侨居在山阴县内,出门摔个跟头,都有可能冲撞了士族。

    前几朝时,山阴县令还曾有士族担任,正因为此处关系繁杂,事务冗多,没有几个士族能受得了这份差事,所以自前朝开始,山阴县令就大多由庶人担任。

    然而如同有了诅咒一般,在此任职的县令没有几个能呆满一任,自梁新之后,山阴县令不是贪赃枉法入罪,就是得罪士族丢官,山阴县令也渐渐成了“背锅”的代名词。

    只不过山阴县富的流油,山阴县令实权又大,哪怕要受夹板气,依旧有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前赴后继地想要跳进这个大坑。

    郑望林是幸运儿,也是“倒霉蛋”。

    已经年过五十的他原本是隔壁余姚县的县令,熬了二十年才从县丞熬到县令。上任山阴县令莫名其妙丢了官,会稽郡里为了这个县令之位搅得是腥风血雨,结果根本没有参与竞争的他因为治水有功不知怎么被世子看对了眼,一纸调令,就这么官升半级,到了山阴做县令。

    他才任职不到两年,鉴于山阴县每任县令都“不得善终”,他这两年过的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行事稳得不能再稳,不敢将手伸长,也从不得罪任何人,本地大族中若有矛盾借他手讨个方便,只要不伤天害理,他都能从便从,人送外号“郑面人”。

    这上上任的山阴县令就是因为手伸得太长,被下来暗查的御史以“贪墨公款”给扳倒的,郑望林虽然谨小慎微不敢贪赃枉法、扣拿公款,但因为经常给士族行各种“方便”,身上也不干净。

    他本来就没想做这山阴县令多久,只盼着这届完了“告老还乡”,全头全尾的回去含饴弄孙,就怕被什么明察暗访的御史给弄下大狱。

    正因为马文才调查得到的郑望林是这么个性子,身上又不干净,所以如何进山阴县衙,倒成了他这计划安排中最简单的一环。

    几人之中,原本梁山伯年纪身份最适合扮演这个“侍御使”,但要想让郑望林一见便为之恐慌方寸大乱,以梁山伯这温润的气质完全不合适。

    马文才昧下了令牌,本就要把自己摘干净,并不准备亲自参与此事,只做了幕后军师,详细为他们谋划。

    况且他平日里装谦谦君子装习惯了,便是要参与此事,那一身士族贵公子的架势根本放不下来,而侍御使从没有由士族担任的先例。

    祝英台年纪太小,家中侍卫看的太紧也出不来,事关重大,傅歧和祝家的侍卫也不可靠,且要随时接应傅歧的兄长,不能调用。

    至于傅歧……

    不选他的理由所有人都懂。

    唯有徐之敬,如今身为庶人却是士族出身,因为除士之事满身煞气,和“铁面无私的”御史气势相近。

    他今年十九,跟随父兄从小看诊的经历让他处事不惊,看起来并不幼稚,年级做派都能服众。

    最重要的是,只有徐之敬有这个本事,让梁新书房附近巡逻的衙役和郑县令晚上“置若罔闻”。

    为了能最好的发挥徐之敬的本事,马文才特意等到惊蛰附近让他们行动。

    惊蛰时节雷雨不断,夜间人们大多门窗紧闭,即便有什么动静也会被雷声掩盖,徐之敬要下药,若门窗大开不利于施展,也容易被发现,惊蛰是最好利用的时机。

    傅歧和徐之敬回馆之后很快便是惊蛰,几人为了抓住时机,不得不匆匆拟定计划,若错过这次惊蛰,就要等到酷夏才能等到时机。

    但夏天大多是阵雨,谁也不能担保晚上就会打雷下雨。

    即便是匆忙拟定的计划,但无论是马文才还是梁山伯都是思谋周全之人,不但给徐之敬与傅歧两人制定了好几套方案,马文才甚至还借出了自己最得力的侍卫“疾风”和“细雨”给两人充当“护卫”。

    梁山伯更是凭借儿时的记忆,将书房的方位画了出来,制成一张山阴县衙的地图,以便两人寻找册薄。

    如今徐之敬和傅歧顺利入了山阴县衙,计划已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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