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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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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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住她的人显然双臂力气不小,也是,在铁匠铺干活的,无一不是极有力气的汉子,即使没力气的,在没日没夜的劳作中也把力气练起来了。

    “胡大,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李管事见祝英台居然被劫持了,眼前一黑,立刻就要上前训斥,却忘了大腿正被人抱着……

    “哎哟!”

    李管事摔了下去,和二牛滚做了一团,痛苦地爬了起来。

    “他是祝家人是吧?”

    勒住祝英台的胡大声音很平稳,只有被劫持的祝英台知道他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着。

    “你胡说什么,快放开贵客!”

    李管事色厉内荏,“我这就去喊医者来,别做傻事!”

    “他就是祝家人。他的鼻子,跟祝英楼一模一样。”胡大见李管事态度剧变,表情越发从容,颤抖的手也稳了起来。

    “谁管他们死不死。再留下去,该死的就是我了。”

    胡大表情冷酷。“叫码头那边备一条小船,等我上了船,离远了,自然会把他丢到水里……”

    他低头问祝英台。

    “你会凫水吧?”

    “开什么玩笑,大……她怎么会水……”

    知道自家小姐从来没学过凫水的李管事慌了起来。

    “会……”

    祝英台正准备说自己会游泳,却看见不远处的马文才对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立刻住口一言不发。

    “她不会水,你上了船,把她丢到水里,她还是死。左右都是死,祝家庄的人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马文才突然插嘴,以极缓慢的速度慢慢往胡大身边走去。

    “你站住!”

    胡大表情一厉,手中藏着的箭头往祝英台颈间又送了一点。

    祝英台只觉得脖子一凉,之后便是一阵刺痛,这下终于害怕了起来,两条腿顿时有些发软。

    “好,我不动。”

    马文才长得斯文,很具有欺骗性,他站住不动,胡大也就没有再继续伤害祝英台。

    “胡大,叫他们喊个医者来吧……”二牛脸上满是恳求之色,抱着脸色已经发青的兄弟,“看在我们一起干活这么久的份儿上……”

    他实在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你还不明白吗?即便叫了医者,也救不活的,所以他们才从不浪费力气。我们这样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连猪狗都不如。”

    胡大冷笑着,“从去年夏天开始,我们死了多少人?没日没夜的在铁铺里忙活,累极了掉炉子里被烧坏了的,干活偷懒被打死的,和你兄弟这样得了怪病没撑过去的……”

    “这种日子我是不干了,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

    胡大紧紧抓住祝英台,就像抓住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是祝英楼的什么人?儿子?不对,你年纪太大了……你是祝英楼的弟弟?”

    祝英台穿着男装,又被女罗化妆化的硬朗了些,胡大虽然贴着祝英台,但没发现她是女的。

    “你放了我,我让他们放你走,我说话算数。”

    祝英台试图和他沟通。

    “在工坊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我可以让他们把你的身契先给你。你恢复了自由身,他们要抓你或伤你就犯了楚律,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走。”

    身契对于这个时代的奴隶有多么重要,简直不用多言,胡大果然愣了一下,犹豫了起来。

    但最终,他还是无法相信祝家庄的人。

    “你们最会阴谋诡计这一套,我不上当。”

    他挟持着祝英台,将她往码头方向扯。

    “李管事,去准备船!”

    “胡大,你深受我祝家之恩,当初你们一家全靠我祝家救济之粮才没有饿死,就算你卖身,我们也没有强买强卖你,如今你竟恩将仇报?”

    李管事让女罗去准备船,又吩咐了什么,这才对着胡大喊着。

    胡大也许是个一条筋的人,无论李管事说什么,他都不为所动,只顾扯着祝英台。

    “都说了,她根本不会水!”马文才往前几步,“你若让她有个万一,祝家庄必定对你不死不休,你可以不顾自己,可听李管事的话,你还有家小,难道你连家小的性命也不管了吗?”

    他这话一说,胡大笑得更讽刺了。

    “家小?”

    他笑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我的老婆跑了,孩子早就饿死了。”

    马文才心中喊了一声糟。

    “那你逃出去又如何呢?没有身契,没有路引,没有户籍,你就是个逃奴的身份,不能做工,不能娶妻生子,连城门都进不去,难道你要在深山老林里藏一辈子吗?”

    马文才立刻转移了话题,指了指祝英台。

    “他刚才的提议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不信祝家人。”

    胡大木着一张脸。

    “我不是祝家人,我姓马,是吴兴太守之子。”马文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些,“胡大,你听我一言,可好?”

    祝英台感觉胡大的身子突然一紧,抓住她肩膀的力道突然大的惊人,心里越发害怕了,却听到头顶胡大犹豫着问:

    “你要说什么?”

    “胡大,你挟持我这好友,不过是为了逃命,并不是想惹更大的麻烦,是不是?但我这好友不会水,即便你乘小船离开了这处水泊,一旦将她丢到水里,还是会结下深仇……”

    他指了指自己。

    “但我不同,我会水,你让我一起上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把她交给我,我们一起下水,你大可划船离开。”

    “你也要上船?”

    胡大愕然。

    “是。那时,我要带着她一起凫水离开,自然不会和你为难,你看如何?”

    马文才刻意装成少年意气的样子,挺了挺胸。

    “万一你在船上做起什么妖呢?”

    “他在你手里,我敢做什么妖?再说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腼腆极了。“这位壮士,你看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就算再来三个我这样的,能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好……好演技……

    被挟持着的祝英台一时忘了害怕,瞠目结舌地看着“腼腆”的马文才。

    马文才去别人家做客时,打扮的还是很符合这时代的“审美”的,换言之,就是很娘气,很“弱不胜衣”。

    再加上胡大常年做苦力,一身腱子肉,看起来确实像是能提小鸡一样把马文才提起来的样子,别说胡大,就连李管事等人都以为马文才是和祝英台感情深厚,想要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我……我考虑考虑。”

    胡大一边闷声回应着,一边脚步不停。

    马文才见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似乎还对祝家庄有很深的恨意,心中暗暗着急,却还要装作一副文弱且手足无措的样子跟在后面。

    祝家庄的工坊是越往码头处越繁忙,胡大挟持着祝英台走了一路,自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还有很多推着车子在送着什么的力士都顿住了脚步,直到被人狠狠抽了鞭子,才重新动了起来。

    拜胡大所赐,马文才得以跟着窥见了祝家庄工坊深处的秘密——那些从码头处源源不断送上岸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是一车车已经生出红锈的铁器。

    这些铁器,有的看得出曾是铁锅、菜刀或是锄头之类,有些却似是兵器和大件的铁器,有些则锈蚀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如此一来,就和祝英台所说的“废铁回炉”对的上号了。

    这么多锈蚀的铁器,难道祝家庄里还有人干盗/墓的勾当?

    可祭器也该是铜啊……

    因为祝英台的情况更紧急些,马文才没办法再细看细想,只能将这一切记在心上,紧紧跟随着胡大的脚步。

    祝英台比胡大矮小许多,一路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被拖着走,她心中其实害怕极了,却又担心自己太过恐惧会让祝家人和马文才乱了方寸,一路上几乎是咬着牙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直咬到牙齿都痛了。

    离码头越近,所有人的精神也就越紧绷,概因整个祝家工坊区,就属码头附近防卫最严密,几乎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

    从成品间里有那么多箭头就可以想象,一旦祝英台提前脱离了胡大的控制,面对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胡大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离码头越近,胡大禁锢着祝英台的程度也越严重,严重到后来李管事就差没哭着求他手中的箭头放松一点了。

    祝家人应该得到了消息,但反应还没有那么快,李管事是工坊这边的管事,在他的喝令下,一切攻击的行为都停止了。

    对于工坊里的守卫和武士来说,他们既不认识胡大,也不认识被胡大劫持的人,李管事既然让他们离远点,他们就离远点。

    也许是一路上暴露出的武力,让胡大重新审视起和祝家拼的鱼死网破的后果,等到李管事让人准备好的小船被推出来,胡大的态度终于没有那么死硬了。

    他先劫持着祝英台,连拽带拖的把她拉上了船。

    而后,一指马文才。

    “你,你也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遗忘的大牛:……我觉得我还可以救一下。

    被遗忘的二牛:……我觉得我下场的太快了。

第175章 人穷命贱() 
为了安抚胡大的心; 祝家庄给胡大安排的船很小; 根本无法藏着其他人; 还是艘手摇船。

    胡大也是看到船后才选择让马文才上船的,他得控制住祝英台不能摇桨,所以等马文才一上船,他便让他去划船。

    不得不说; 马文才的外表十分糊弄人,若换了傅歧或是梁山伯来,估计胡大都不会那么容易放松戒心。

    概因这世上的士族公子; 实在是太文弱了; 胡大会拼死一搏选择劫持祝英台; 也是因为祝英台看起来年纪小,又不似其兄那样学过武艺的样子。

    他唯一的担心; 就是马文才根本不会划船; 又或者他太过柔弱,连船桨都摇不动; 好在马文才再怎么“文弱”,那也是个男子,等他成功让船行驶开来时,

    胡大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胡大原本就住在曹娥江畔; 水性好的像是一条鱼; 选择乘船逃跑,除了是船上不容易被限制,还存着若有万一凫水而去的心思。

    此时他以为祝英台不会水; 马文才又是个文弱书生,心情轻松之下,手中按着的箭头也就稍稍移开了一些。

    祝英台知道马文才上船一定是想做什么,她还以为他上船后会想办法分散胡大的注意力,然后趁机袭击救出自己,谁知道马文才上了船后就乖乖的在那里划船,真的一副等到没人地方就捞了自己上岸的样子。

    祝家水道里的船只颇有不少,但祝家庄的规矩是各自只做各自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得多管,因这规矩所赐,虽然水道里有不少驶往祝家庄的舟船,却没有一个人好奇的停下来看看水道里为什么会多了一艘小舟。

    水道里的船进的多出去的少,所以等马文才划了好一阵子后,祝家的船只终于渐渐少了。

    “这位壮士,你准备在什么地方放了我们?”

    马文才不紧不慢地摇着船,见胡大心情不错,开口询问。

    “这水道是祝家庄挖的,通向曹娥江,再往前有一窄口,是祝家换乘小船的地方,过了那道口,水面平缓宽阔,你们就在那里下水回去吧。”

    生路就在眼前,胡大也显得没有那么穷凶恶极了。

    “就算你们力气不够,游不了多远,游到窄口那边就有小船,自然会有祝家人来接应你们。”

    “你怎么对祝家的航道这么清楚?你不是在工坊里做工的工人吗?”

    马文才并不能保证胡大真的不会伤害祝英台,只能多和他聊聊闲话,让他放松精神。

    “祝家的大船是从上游来的,载了不少货物,但回到祝家庄河段后,因为祝家水道是人工挖开的支流,水道不深,大船吃水深,很多时候得由大船换乘小船,在窄口那将货卸下来,用小船运到码头那边。”

    胡大说,“我之前一直在工坊做工不假,可从去年起,船只见多,要卸的货也多了,我们这些工坊里的人也经常要去窄口那边帮忙卸货,一来二去,自然比旁人清楚。”

    是从去年开始……

    马文才又记住了这个细节。

    两人闲谈完了,一时找不到话题,马文才划的又慢,气氛又有些紧张。

    “看你年纪不大,又会关心大牛的病势,可见也不是个坏的。”胡大扣着祝英台,对她冷笑着说,“要是你和李管事一样对大牛、二牛毫无所动,我定是上了船就捅死你。”

    祝英台先是心中庆幸,而后一想不对,若不是自己去关心那人的“病情”,也就遇不见这种事了。

    “看你那样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了?”

    胡大毕竟在工坊里干的时间长了,对“同僚”们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生路在望,他也顾不得管其他人罢了。

    “你和我说一说,我就把这箭头再松一点。”

    “工坊里都是废铁回炉,也有些杂质多的矿石,铁里含的铅等杂质一多,重炼后就会释放出来,在铁匠铺里待久了的人,就会慢性中毒。”

    祝英台不指望这些古代人听得懂她说的话,只能尽量地描述:“说简单点,就是废铁里有些有毒的东西,在回炉过程中变成毒气了,有些时候,有种很偶然的情况,几种毒气混合在一起,从慢性毒一下子变成很猛烈的毒,所以那些人不是得了病,是中了毒。”

    古代铁中的杂质太多了,铁匠铺是密封的环境,又没有足够提纯的高温炉子,容易出现各种生产事故。

    “果然不是病……”胡大嘴角含讽,“难怪李管事不给人治病,若是知道是中毒,谁还敢做工?在你们祝家呆着,不是累死就是毒死,既然都是死,还不如拼着一死反了。”

    庄园主最怕的就是奴隶或荫户哗变,所以乡豪的势力越大,武备就越强,这武备大多倒不是对外的,反倒是对内更多。一旦庄园中有人生变,对待他们的就将是强硬的镇压。

    “你年纪太小,又不是少庄主,就算是祝英楼的兄弟,祝家庄也到不了你手里。若祝家庄的庄主是你这样的人,我也就不会走今天这一步了。”

    胡大眼神迷茫地看着水面,喃喃道:“我原以为祝家庄是好主家,所以才卖身进庄,谁料……”

    “我听李管事说,祝家曾对你有恩?”

    马文才见前方窄口越来越近,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有恩?嘿嘿。”

    胡大看着马文才,恨声大笑,“在祝家工坊做苦力累死的汉子,有哪个不是因为‘受恩’才进来的?你道是恩?也就偏偏那些蠢货罢了。”

    他心情激荡之下,低头对着祝英台恨声道:“小子,你从小在祝家庄里锦衣玉食长大,还不知道这些锦衣玉食是从哪里来的吧?”

    祝英台一愣。

    “五年前的夏天,曹娥江发水,上虞两岸被大水淹没两岸,田地、房子、粮食,所有的一切都被淹了,侥幸活下来的人既无米粮,又没蔽身之地,当时由官府作保,祝家借了我们粮食活命,人人都感激祝家的恩德。”

    胡大表情痛苦,“可若知道后来是那样,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借粮!”

    马文才听到这里,已经猜测到发生的是什么事,手中摇着的船桨一顿,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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