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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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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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梁山伯之前也隐隐有些猜测,现在马文才亲口承认了,他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我们出现在那里的时机太巧了,而且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若真有人算计此事,我们很可能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

    “就算我们一点牵扯都没有,也架不住别人联想起来。为今之计,只有将事情尽早闹大,人尽皆知,官府中规中矩的去查,幕后之人投鼠忌器,才能换我们一丝安宁。”

    马文才精神不是太好,说话也有些无力:“沛县的路不通了,考城就是南来北往必经之地,知道这里的官府受理了此案,当时在驿站里得了损失的人都会聚集过来报案或是等消息,我们在其中就不算扎眼了。”

    否则单独去报官,倒有些欲盖弥彰似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当冤大头养着他们的原因。

    “杀崔廉的跟盱眙的那批刺客是同一批人对不对?我们回去的路上会不会遇见这群人?要是这群人要杀人灭口……”

    祝英台身子一颤。

    “我们就这几个人,能安全回去吗?”

    “若我没受伤,和傅兄两人护着你们走官道,也许没什么危险,但现在难说。”马文才也没刻意安慰祝英台,将路上的危险据实以告:“不过我返程前已经去信联系了家中在北面庄子的管事,让他们带人到沛县接应,算算时日,也快到了。”

    “我就知道文才你肯定做好了安排!”

    祝英台一听立刻放了心,“既然有人来接,你又受了伤,我们干脆在考城多住几天,养养伤,顺便等沛县那边封了的路开了,赶紧回去。”

    马文才见祝英台如此乐观,倒有些哭笑不得:“你之前还东想西想,现在倒一点都不担心了,那群歹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走远,有没有盯着我们,我看你和梁兄最好多准备点防身的东西,平日里也不要落单。”

    “知道了,跟你们在一起,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祝英台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考城也没什么好看的,路是破的房子也破旧,我们一路走来也不知见了多少,没什么好逛的,就算我要出去买点什么,也会让傅歧和梁山伯陪我的,你放心!”

    马文才心想,正是把你托付给梁山伯才不放心,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将目光投向梁山伯。

    此时恰好小厮将水送了进来,梁山伯像是没注意到马文才的目光,出门将水端了过来,准备给马文才擦洗。

    马文才把追电喊了进来,又以“我有点饿去帮我要碗粥”为由,将祝英台支走了,这才在追电和梁山伯的照顾下清理伤口和自身。

    马文才的衣衫和绷带一除,梁山伯又是一惊。

    裴家的药确实是好药,止血效果灵验无比,可伤口却太过狰狞了,马文才皮肤又白皙,此时被药散凝固住的血痂和淤血横七竖八的遍布在他的身躯上,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梁山伯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以马文才不立危墙之下的性格,也许这些伤口有七分是为了迷惑别人的苦肉计,可如今一看,这哪里是有七分是假,任谁看了这伤口,都会惊讶于马文才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居然还撑着没倒的。

    “这伤……我觉得最好找个医官来看看。”

    梁山伯带着的伤药是徐之敬给的,也是好药,可他看着这几道刀伤,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还是追电忍着悲痛,用温水一点点化开马文才伤口附近已经干涸的血渍和血痂,小心翼翼的将已经黏在他伤口上的亵衣撕开。

    那绢丝制的亵衣早已经贴在了伤口上,即便有水沾湿了,拉开时还是一阵撕扯后的疼痛,马文才“嘶”了一声,眼见着伤口又崩开了不少,而追电满脸悔恨悲愤,梁山伯则是满脸不忍,倒笑了起来。

    “你们有功夫在这里为我难过,不如手脚快点,让我少受点苦。”

    这一句像是让两人如梦初醒似的,立刻手脚麻利的擦干净伤口,一个人擦洗其他各处,一个人上药,再用干净的绷带缠好。

    重新上药的过程又是一顿煎熬,经历完了之后的马文才几乎是精神困顿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追电端着水盆,出去要换水,梁山伯帮马文才盖好被子,见他半梦半醒似的,又见他刀口虽深却不在要害,面色复杂地问了一句:

    “崔廉没死,被人救走了,是不是?”

    马文才闭目不语,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你这样虽然能糊弄一时,却把所有危险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崔廉到底有何等惊人之处,居然让一向慎重的马兄尽力遮掩,甚至不惜自残身体……”

    梁山伯也并不在意他听没听见,一边弯身掖着他的被角,一边在他耳边微微说着:“在下欠马兄良多,马兄既然一意承担,我也不会多嘴。但我等一路出的书院,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这么大的事情,你自己一人担着,又是这样的身体,又能撑住多久?”

    马文才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眼皮子跳了跳。

    “哎……”

    为他掖着被子的梁山伯细细看着他的表情,见他心防如此之重,幽幽叹出声来:

    “……在马兄心里,我等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他没等到马文才的回应,只能有些遗憾地缩回手,刚转过身子,却看见端着一碗粥的祝英台像是傻子一样站在门口,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满脸都是震惊。

    “你怎么站在门口?”

    祝英台那位置太远,是听不到他在马文才耳边的低语的,所以梁山伯也不担心,只是他却有些奇怪祝英台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这幅样子……”

    祝英台强忍着八卦和尖叫的心情,端着碗好半天同手同脚地走进来,像是掩饰什么地把粥放下。

    “我,我送粥,送粥……马文才睡着了?”

    “大概是吧。”

    梁山伯回头看了一眼。

    于是下一刻,祝英台立刻为难地皱起了眉。

    “那怎么办?刚刚我上来时听细雨说,县衙里来了几个官员,问我们住在哪里,细雨正在外面周旋,现在马文才又睡了,谁去应付?”

    她的目光从马文才身边换下的血衣上扫过,脸上不安的表情更重了:“就算马文才没睡了,他伤的这么重,难道还要拖着一身伤见人?”

    梁山伯感觉到被子下的马文才微微动了一动,突然伸手按住了被角,安慰似的拍了拍。

    “无妨,马兄伤的太重刚刚歇下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几个官吏而已,大概是来问话的……”

    他站起身。

    “我去会会。”

    作者有话要说:  祝英台强忍着八卦和尖叫的心情,端着碗好半天同手同脚地走进来,像是掩饰什么地把粥放下。

    “我,我送粥,送粥……马文才睡着了?”

    小剧场:

    祝英台:(满脸震惊)你竟趁马文才睡着了行如此之事!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梁山伯!

    梁山伯:(懵然)我是怎样的梁山伯?

    祝英台:(吃惊)我听到了!什么马兄我难道不值得依靠吗什么的!还,还……(捂脸)

    梁山伯:……???

第152章 一言为定() 
就大局观和随机应变上,梁山伯也许没有马文才的水平,可论和人,尤其是这种“油滑”的低级官吏打交道的本事,马文才却不见得比得上梁山伯去。

    并不是马文才能力不行,而是身份有时候决定了马文才不方便做很多事。

    比如说和这位自报家门是“考城令”的父母官周旋。

    在听说马文才身受重伤已经歇下后,这位考城令明显露出了不信的表情,但衙役们大约是在来之前说过有人受伤的事,所以他即使不信也没办法表现出质疑。

    在知道受到“贼寇”骚扰的都是些士族之后,而傅歧的父亲确实是建康令,马文才父亲乃是一地太守之后,考城令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

    他开始绝口不提自己之前让衙役驱赶那些报案的商人的事情,而是开始关心起马文才的伤情,大有客店若是住的不合适随时可以把马文才“请”到衙门里的意思。

    这种事梁山伯已经见的太多,自是谢绝了好意,话题转了三转,绕到了“驿站遇匪”的事情上。

    那考城令也果真是老油条,和身边的捕头一唱一和,显然不愿把这么大的案子揽到考城这种地方来,言语间甚至有行贿的意图,若是他们愿意按下此事去更远的沛县报案,定有“重谢”。

    梁山伯向来绵里藏针,呵呵笑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似是烦恼地说:“那可怎么办,我这同窗好友受的虽然是皮肉伤,可是失血过多,看样子是要在这里休养一阵子。要不然,干脆让傅兄和马兄的家人来考城迎接罢……”

    此言一出,考城令及其身后众差官齐齐变色,不敢再做侥幸之打算。

    “不过出了这么大案子,考城县怕是也无法独自办案的,这案子多半是要移交上面。尤其到了年底,无论是此地太守还是京中御史,都要重视各地大案要案,督促结案,这案子是御史上呈,太守上呈,还是县中递交,有着很大的区别。使君觉得呢?”

    梁山伯笑得像是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可考城令身后的主簿听完,却若有所思地撞了撞那县令的胳膊。

    “少陪。”

    考城令默了一会儿,拉着主簿、司案几人在一旁商量了会儿什么,再看向梁山伯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忌惮,丢下几句官样文章,匆匆离去。

    鉴于对方带了捕头衙役等人来壮势,又是在客店的厅堂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疾风和细雨担心梁山伯吃亏,从头相陪到尾,等到考城令走了,方才松了口气,凑上前来。

    “梁公子,他们这是愿意接收报案呢,还是不愿意?”

    疾风满脸疑惑。

    “驿站被血洗,又涉及到朝廷人犯的生死,考城县不愿接这个烫手案子是正常的,但是他们忘了,他们不愿接,他们的上官更不愿接,得罪商人小吏他们敢,可此地县令想要升迁,必须有替上官‘分忧’的权衡……”

    梁山伯一直表现的举重若轻,其实和这些人打机锋也累得很,揉了揉额心解释着:“年底了,即便是太守也要担忧着京中吏部的考核,猛然窜出这么一个大案子,由县里因‘道路不通’而‘权且接案’,那太守也能有应对之策,不至于被人落井下石。”

    “应对之策?”

    “死了这么多人,一天之后都没得到消息,监管一地治安的太守有失察之罪,但原本该在辖地内接管的沛县都无法接案,只能由考城这一下县匆匆接案,就能说明道路情况很是恶劣,并非太守失职。”

    梁山伯耐心地对疾风说明厉害关系,若是马文才在这里,他自是不必多说,两人都心照不宣。

    “考城令接下个这个重案对仕途有碍不假,但他这样的下县本就是没有能力办这样的大案的,尤其驿站不归地方上管,死的又有武官和囚犯,军中和京中肯定都要派能吏来,考城令办不好也不见得有过,最多罚俸。可要得罪了太守,或是恰巧撞了我们这群士族的霉头得罪了人,说不得县令就到头了。”

    梁山伯叹息。

    “寒族能做到一县之令,往往如同那考城令一般,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如何取舍,他自然会明白。县中那么多主簿和差吏附庸他而活,一旦换了县令也是要做鸟兽散的,只要有一人看明白,考城令也就明白了。”

    “那他之前还说‘重谢’云云……”

    疾风刚刚听到这个的时候都笑了,士族即使爱财,也不会这么赤/裸//裸去为了寒门的“孝敬”而当众改变主意,哪怕那士族是白身也不行。

    这也多亏是梁山伯在和他们周旋,要是马文才,大概听到这话就拂袖而去了。

    “大概觉得我们年轻,好糊弄。加上时间仓促,又是这般大的案子,这考城令也有些慌了手脚,只想着把事情压下去,想不到太远。”

    梁山伯脸上并无轻鄙之色,可言语中却带着一丝了然:“遇事先想着躲事,只求表面太平,难怪这考城这么多年身处要道之上,也不过是个下县……”

    这种话梁山伯来起来只是在私下说说,但客店里人多口杂,这客店里也不是没有为了看热闹藏在各处的旅人,梁山伯这似是无意间的一句感慨并没有特意小声,想来明天之后,“考城”为何多年不见发展,这县令又是如何多年身居父母官之位却不见政绩的原因,总是要传扬过去的。

    “梁郎大概是气恼那县令对那些报案之人避而不见了,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他这般好的脾气,居然会暗暗坑了那县令一把,这般下去,即便考城令能保住官位,民望恐怕也丢了。”

    细雨心中嘀咕着。

    “果然和祝、傅两位公子比起来,还是这位梁山伯更靠得住,也越发不能小看。这绵里藏针的本事,坑人于无形啊……”

    “细雨。”

    梁山伯转过身,突然唤了细雨一声。

    “咦?啊,在。”

    细雨还在心中“腹诽”梁山伯呢,听他一唤,猛然一慌,随即又惊醒过来。

    他慌啥?又不是自家公子。

    “马兄伤重又来回奔波,应该是疲惫的很,他之前带着伤执意露面筹划,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结果已成,刚刚的事还犯不上让他劳神。”

    梁山伯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可是态度却并表现的很明确。

    “让他好好睡上一晚,明早再说吧?”

    细雨自然是关心自家公子的身体更甚其他的,连连点头。

    “若是主人没有问起,自然不敢用这种事吵扰到他。”

    “此外……”

    梁山伯顿了顿,似是在斟酌什么。

    “我看马兄精神也不太好。”

    细雨一怔。

    “主人精神不好?我看主人虽受了伤,可之前还能出来和驿站里的人……”

    “正因为他身体不好,却还要出来联合报案之人给县令压力,才有些反常。”

    比起马文才的身体,梁山伯似乎更担忧这个。

    “马兄做事向来自信,而且这种事情,明明暗地里递个名帖更快,却硬是要‘借势’……”

    一路上过来,马文才何曾向他们借过势?他虽然善用一切资源,可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反倒十分尊重。

    傅歧是傅令公的儿子,可一路上哪怕风餐露宿,哪怕遇见灾民劫持徐之敬,建康就近在咫尺,马文才也没说去找傅令公求助。

    如今驿站血案是大不假,可傅歧没有首肯,他却在大众广庭之下以“建康令”之势要挟此地县衙,更是以此收拢了报官的众人,以他对于“士族节气”的坚持,今日所作之事岂不是反常?

    听梁山伯这么说,细雨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主人从小主意就大,凡事必定面面俱到,哪有这样回来倒头不起的时候?

    “那……那现在?”

    “明天报案的事情,我和傅兄去一趟吧。既然说了马兄伤重需要卧床,现在他出面也不好,祝英台性子诙谐,由她陪着马兄,也能给他提提神,散散心。驿站的事情太复杂,哎……”

    梁山伯点到即止,细雨也立刻意会。

    “那就麻烦马公子和傅公子了!”

    梁山伯没有居功,径直去找傅歧,其实内心受到震动最多的是他。

    马文才,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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