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是真正的骨骼!任川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头脑中对于情景的想象还原一向太过真实,以至于那想象完全吓懵了她。
但是那条手臂的主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他把袖子拉下来,又把手套戴上,坐回了座椅。
“四处逃避如丧家之犬,挣扎,苟活,那就称得上是生存么?如果是那样,生存,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这个世界,哪里都是一样的,逃避根本就没有用。还不如在哪里落地生根,就在哪里站起来。如你们所见,我并不太强,但是。我有我能做到的事,如果你们能跟我们站在一起,那就离我想要看到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任川晴怔怔地看着荒泽孤雁,许久没有说话。她因为最初的惊惧变得极其剧烈的心跳缓慢地平复了下来,渐渐地,两颗泪珠慢慢地在眼眶中汇聚成形状。忽地跌落了下来。
“谢谢你……”最终从她脱口而出的,是这样三个字。
眼前这个人的希望,任川晴从内心的深处可以理解和体会。她曾经在不愿回想的日子里,目睹了自己景仰的、喜欢的人们的死亡,她相信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记忆。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就是她的希望。
荒泽孤雁的敌人是午夜牧者,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可任川晴的敌人呢?她的敌人是弥赛亚,是大天使,是enigma那些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家伙。
如果有人知道她的心愿,一定会问她:你是不是傻?
但是,那是她从陌寞生那里继承下来的心愿。陌寞生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他们两人的心愿曾经在某一个时刻如此和谐地共通过。
要实现那个心愿,就必须以enigma为敌人,并且最终战胜他们。
现在,荒泽孤雁这个暗夜中的战士,以他的平静,他的坚决,给予了任川晴莫名的勇气和信心。
“为什么?你们并没有谢我的理由,倒是我……”荒泽孤雁被任川晴的一句“谢谢”搞得莫名其妙。
关明彦一笑:“看来我们家掌事的打算帮你的忙,那我们还有什么话说?”
荒泽孤雁一喜。虽然这个转折有点诡异,但是对方肯出手帮忙,无论如何都是天大的好事。这样一来,计划了许久的东西貌似忽然就具备了条件,这倒让他有些不敢置信起来。
李白鹿没有说话,神色如常。她已经习惯了不发表意见,通常,关明彦做决定时也并不征求她的意见,因为她一直都默默地支持着明彦的选择。
倒是任川晴忽然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她只是沉浸在了荒泽孤雁给她带来的情绪波动之中,但是今天的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冷静的人了,无论多么想给这位反抗军领袖施以援手,她也并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命令明彦和白鹿就此投入战斗。可关明彦却给出了如此的解读,并且无条件地服从她的心愿,这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明彦,我并不是……”
话没有说完,就被关明彦打断了。
“现在的情况是,通向北方的出口被午夜牧者给截断了,所以对我们来说,与其在出口处硬闯,还不如与他们联合,直接把这个午夜牧者给拿下。如果……你们的计划不是还需要很久才可以实施的话。”
关明彦一边说着,一边将问询的眼光投向了荒泽孤雁。后者连忙答道:“不会!即使原本还需要再等,但是有你们在,就不需要了!”(。)
第一二八章 第一个抉择()
“为什么?”任川晴惊讶。网值得您收藏。。
“其实,这许久以来,我们联络的人手已经差不多了。单从总人数来说,我们可以投入战斗的人员,已经不比午夜牧者收归手下的人数少。而且,我们这边,都是战意很坚决的人,与他手下的那些仅仅因为畏惧而归顺的人不一样。这一切,还都是拜他本人所赐。”
“那么,为什么不能开战呢?”
荒泽孤雁第一次微笑了。
“如你所见,我不够强。我们需要的,是可以直接面对午夜牧者,让他无法左右战局的攻坚手!”
现在,这些攻坚手就站在眼前了,感觉就像是梦想即将成真。
“你是改造系?”关明彦问。
荒泽孤雁惊讶于这个魅的敏锐。
“不错,是从我的手臂看出来的么?我确实是改造系,我的魅夏承浩是敏捷域生物机械人。他的战斗力强一些,但是我的能力并不适合正面战斗,或许在团队辅助中,我的作用会更大一些。这也正是我们一直很苦恼的原因。”
黑羊的领袖看上去十分坦诚。
这些信息一般是不应该暴露给陌生人知道的,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有些时候是需要赌博的,尤其是想要做成一些大事的话,有时候连生命也要拿来当作赌注。
黑羊的领袖看上去就是那种连自己的脑袋也可以拿去平静下注的人。
改造系,是主的八种天赋树中处于中间灰色地带的一种,数量略少于压制系、操作系和谋略系。改造系和恢复系有相似之处,但改造系比恢复系的数量还要少一些,因为恢复系是基于高超的想象还原能力使受损物质恢复原状。而改造系对事物的作用,则带有创新的成分了。
改造系,可以在已知事物的基础上,通过自己的认识,对它们进行改变甚至强化。就像荒泽孤雁自己的左臂,他并不能使受损白骨化的手臂恢复原状,但却借用现有的各种材料组合。在自体骨骼的基础上创造出了一条机械臂。
都传说科幻写手出改造系。荒泽孤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这种天赋确实不适合正面战斗,他们的战斗方式通常是借助事先改造准备好的各种武器和机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有些像关明彦这种智慧域的魅。战斗起来有可能花样百出,但是绝对不能容许敌人近身。近身攻破防线,他们就会立刻变得脆弱无比。
“也就是说,拖住对方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够了。现在力量不足的,在于‘斩首’。对吗?”关明彦迅速理解了形势。
荒泽孤雁点头。核心就在这里,午夜牧者手下的士兵,都是通过武力征服下来的,并没有真正忠诚的力量。在这个形成了仅仅一年的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真正忠诚的力量可言呢?在这世界上,甚至连同根生的主与魅之间都不一定能够互相信任。
所以,只要拿下午夜牧者。统御静水之湄的战斗力就可以迅速被瓦解。但是,拿下午夜牧者。又谈何容易!
要是能拿得下,这片土地还会如此轻易地沦陷在午夜牧者的手中吗?
“这个午夜牧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关明彦问。
荒泽孤雁看了看关明彦,又看了看他身边犹疑的任川晴,忽然明白了这个提问的用意。
他们已经有了参战的理由,因为他们需要通过这里,北上到逆涌之星河。但是现在,需要请求他们去做的,是与领主午夜牧者正面交锋,那很可能就意味着生死的搏杀。荒泽孤雁并不怀疑这几个人的能力,更何况其中有一个魅是六阶,这简直是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这几个人,特别是这个女孩,需要一个死斗的理由。
看上去,这一年的时光,仍然没能让她适应战斗和互相倾辄,她的心依然是柔软的。荒泽孤雁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到了那个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完全顺着她心意的魅身上——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如果有这样一个刽子手,他一直在杀人,疯狂地杀人,残忍地杀人,而世界上却没有审判他的殿堂,没有关押他的牢笼。如果放过了,他并不会停手,还会继续残害无辜的生命。在这种时候,应该如何选择?”荒泽孤雁忽然收敛了神情中全部的温煦,非常严肃地问道。
他忽然读懂了关明彦的诚意,也感受到了这个不一般的男性魅内心的沉重。这个男性魅,用一种真正沉默而体贴入微的方式保护着他的主,甚至,纵容着他的主生性中那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天真。
有那么一些感慨,又有那么一些羡慕。读懂了这个,他又怎能不认真地对待?
荒泽孤雁坐了下来,开始慢慢地讲述一年的时光,在静水之湄的土地上发生过的一切。
从那个人的出现开始,他和他的魅,如何使用武力,一个部族一个部族地征服。对于那些违背他意志的人,如何使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去震慑反抗者们。渐渐地,建立了统御地位之后,他又是如何恣意地压迫和杀戮对他顺从或不顺从的子民。
午夜牧者,对于观察死亡本身,具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嗜好。在他的眼中,生命是神灵最伟大的造物,而生命的最高。潮,就体现在它终止的那一刻。那是一种极致的美,是应当奉献给神灵的祭仪,是至高无上的体验。
所以,他热衷于将那些最美丽纯洁的少女作为牺牲品,以残忍的手段解剖她们的**,剥夺她们的生命,将她们的“灵魂”奉献给神。
荒泽孤雁讲述这些的时候,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波澜。他一直很冷静,但是这平静的语言仿佛有更加沉重的力量,撕扯着任川晴的记忆,带她回到午夜牧者利落地两刀斩下一个人的头颅、鲜血淋漓地喷涌的那个时刻。她想起了静水寻踪者村落中那些被带走的绝望哭泣着的少女,想起了刚刚踏进静水之湄的时候看到的那一片横七竖八的杆子上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的人类的残肢。
“打败他,消灭他!”任川晴作出了一个在她自己看来几乎难以置信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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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暗黑古堡()
令她自己惊讶的是,这短短的几个字,这几个承载着沉重意义的字从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心情居然不可思议的平静。
曾经那么坚定地说,即使是这样的世界,也绝对不猎杀。她是不会杀人的,无论什么样的人类,都是自己的同胞,那是她坚定的原则。
但是现在她口中吐出的短短几个字,就打破了曾经坚守过的原则和底线,而且,心里竟没有被太多的慌乱和愧疚所折磨。相反的,意志还相当坚定。
我变了,心肠变硬了。任川晴对自己说。
从纳萨兰斯天罚之后,她就再也不排斥这样的改变。她决定替陌寞生把没走完的路走下去,如果是这样,就不再有任何逃避和退缩的理由。她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但是,无论遇到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并且承担它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就像现在,她想不出更好的选择了。
午夜牧者是个残忍的杀手,如果没有人来阻止他,他会一直这样杀戮下去。可是怎么阻止呢?一个四阶的主,带着两个四阶的魅,没有什么人可以限制得了他的自由。剥夺他的能力么?让他变成废人?这些,在一个充斥着恢复系技能的世界里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物理意义上的消灭,也就是把他杀死。
关明彦看了看任川晴,只说了一个字:“好。”
接下来,就是关明彦和荒泽孤雁走到一起,搬出一大堆的东西,在沙盘上画来画去,谈起了极其复杂的战术问题。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很久,那两个人商量得很投入,想必早就已经忘记了时间。白鹿沉默地立在一边,像以往一样静静地注视着明彦的侧脸,任川晴努力地去听。但是并不能完全明白。她觉得有一些沮丧,暗暗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她觉得自己能听懂的,一定比白鹿还要少得多。
就这样,战斗依计划打响于两天以后。
“怕吗?”临行之前。关明彦问任川晴。
任川晴摇头。这么久了,每一天都没有放松过日常的练习。战斗是她自己选择的,并且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即使还害怕,也不能再说出害怕两个字。
从踏出纳萨兰斯悬空山的那一刻起,走上的就是一条战斗的不归路。这一点。她知道,明彦知道,一直保持缄默的李白鹿也知道。他们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支持着她的决定。
关明彦说,那就好,面对危险迟早的事。然后又说,别太担心,会赢的,联合过的人越多越好。今后应该依附于谁,我也为你打算过了。
依附于谁呢?关明彦没有说,现在也不是说的时候。但是任川晴有那么一种感觉。从很久以前开始,明彦就在为她想要实现的那个理想在谋划着了。这种感觉既令她感激,又令她不安,更不安的是,她完全搞不明白这种不安的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
当战火忽然在静水之湄全疆域引燃并热烈地灼烧,午夜牧者的军队“行刑者”的指挥官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里慌张地调度着战士们四处支援,终于勉强把局势渐渐拉成平手的时候,一支四人的小队,不。确切地说,一支五“人”的小队,正悄悄地靠近了静水之湄的核心地域——暗黑古堡。
反抗军的队伍大部分是由原住民组成的,每个部族天然有自己的指挥者。而他们,现在都在夏承浩的指挥下,依照荒泽孤雁和关明彦制定的作战计划,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作战计划对于形势的准确判断、兵力的合理布局、袭击时间点的把握都是如此恰到好处,为略处于劣势的反抗军争得了极好的局面。
而全局战役的总指挥夏承浩,是一个生物机械人。他在设定上原本就拥有正常人类的思维和情感。但是,他的头颅内又比正常的人类多了一台精于运算的智脑。
所有的反应,临时的机变,不会有人比他的计算更加精妙到毫巅,所以战役的指挥调度交给他,甚至比荒泽孤雁本人更加精准可靠。论执行力,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生物机械人呢?
至于荒泽孤雁本人,就加入了任川晴和关明彦他们这一支“暗杀者小队”。毕竟,除去午夜牧者本人,才是荒泽孤雁最希望见证的历史。
小队并没有带更多的人来,任川晴、关明彦、李白鹿、哈比比,加上荒泽孤雁,刚好是五个。其他人的阶别能力相差较为悬殊,在战斗中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反而容易拖后腿,一不小心就会暴露队伍的行藏。
五个人使用了关明彦给的“狡诈符文”,把个人信息都隐藏起来,绕过反抗军早已摸清楚了的行刑者的岗哨,顺利地靠近了午夜牧者为自己选择的宫邸——暗黑古堡。
暗黑古堡并不是构造术的造物,它是永久存在的,是一栋场景原有的建筑,不知出自于谁的笔下,造型是极其纯正的哥特风。
城堡的颜色本身就是灰暗的,在略微发蓝的月光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堡外墙上风蚀的痕迹,显得沧桑而古老。整座城堡的形状高耸瘦削,尖尖的拱顶,石柱细长,远远看过去似乎还有彩绘玻璃在月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夜鸟飞过,空气里弥漫着死亡与冰冷的气息。
只是现在,城堡似乎并不太安静。
城堡的外围,有巡逻队在快速地穿叉着,步履凌乱。不时有人飞奔着冲到门口,传递进各种各样的信息。
已经知道了吧,战斗已然遍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