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了正道经营。上海滩是个特殊的地方,只是正道还吃不开。要不是这样,我早就把兴义堂解散了。”
“兴义堂是镇住上海滩的龙头老大,解散不合适吧?”冯义对兴义堂,或者说是龙兴堂还十分留恋,虽然他正在远离江湖营生,可从感情上还以兴义堂为荣。
“那得看以后的发展。”陈文强沉吟着,也不敢确定,这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他在努力使其向现代社团的方向发展,但还脱不了江湖帮派的本质,既可以为革命服务,也能成为扰乱社会的潜在危险。
对陈文强的思路,冯义不是很清楚,兴义堂现在只是个旗号,核心已经是龙兴堂。势力则分散于旅沪华人公会,但这是外人所不知晓的。所以,在上海滩,在周边。提到兴义堂,还是鼎鼎大名,无人敢惹。仅此,冯义便觉得很满足,更不要说他还知道陈文强的其他势力。比如上海的商团。
革命对冯义来说还不明确地知道含义,他只知道陈文强是要干大事的人,以后或许是改朝换代的开国功臣,甚至可能是一代帝王。他相信陈文强的本事,相信陈文强的实力,心中也期待能在追随陈文强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日后有个更光明的前程。
“你喜欢常遇春?”陈文强突然饶有兴致地转头看着冯义,微笑着说道:“明朝的开国大将啊,有万夫不挡之勇。”
冯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嗫嚅道:“俺没读过多少书,这见识能多是听评书得来的。徐达是帅才,常遇春呢,骑马冲杀,建功立业要容易些。”
“有这个想法好,人哪,有野心才能有进步。”陈文强拍了拍冯义的肩膀,沉吟着说道:“可这建功立业的路也危险得很哪,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又知道自己最后能成为功成之将。或是一把枯骨?有家有业的人了,倒不一定非要豁出命去战阵厮杀,还有别的道路可以选择。听我的安排,总不会亏了你。”
“是。我听大哥的安排。”冯义用力点着头,“大哥文也来得,武也来得,跟着大哥混最有前途。”
“呵呵,别人说这话,我觉得是拍马屁。你说呢,我却知道是真心的。”陈文强笑得畅快,心中却油然而升起一股责任感。
奋斗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业,周围的人不断聚集,团体的利益已经让他不容后退。不管是复兴会,还是兴义堂,都是推动他的力量,不管他愿不愿意。
……………
“……余得《国路》,如幽室见日,枯腹得酒,沾沾自喜……”
“……《国路》乃迄今为止国内最为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与之相比,《海国图志》仅涉皮毛矣……”
“……观《国路》方知西国政体形成之原因、究竟,盖与历史、文化、人文、地理等密不可分,单羡其政体如何,谬矣,错矣……”
………………
当陈文强回到上海时,正值一本名为《国路》的书出版发行,苏报、万国公报、大公报、申报等上面基本上作出了正面的评价。
是啊,在十九世纪末最关键的二十年当中,中国竟然没有一本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问世!大多数人还在抱着魏源的《海国图志》,这本不仅仅是只涉及了西方的一些皮毛,更重要的是谬误极多。就算有了《点石斋画报》,郭嵩焘的日记,星星点点有一些介绍西方的内容。但是也都流于表面,反而更热衷介绍那些海外奇谈类的东西。
难道是不需要这类书籍吗,绝对不是,一九零三年戴鸿慈那本出使欧洲九国的日记就曾卖得洛阳纸贵。当然,走马观花般的记载根本不能与这本《国路》相提并论。所以,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一点也不奇怪。
这本书不仅系统,而且深刻、透彻。英国的君主立宪体制,美利坚的合众国体制,法国的共和国体制,如何由来,历史传承,民族风俗,军队特点,地理文化,全部都展现在读者面前,由此带来的震憾思考以及这其中的指导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
“有反响就好,我还以为没人当回事儿呢!”陈文强却没旁人那么激动,只是微笑着将报纸扔在桌上,说道:“这以后看谁还敢动不动就拿什么民主共和或者君主立宪说事,那不仅仅是口号和唬人的招牌,更要有深层次的思考和比较。”
急着赶来与陈文强见面的查理宋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此书一出,对流于形式的立宪派是一个打击,对共和派又何尝不是,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应该是共和派,羡慕并想学习美国。”陈文强笑道:“但是,任何重大社会事件的发生都不是无中生有的,它们都有其深厚的背景,这种背景反映的可能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这绝不是只要推翻满清便可以达到的,要知道,没有清醒的头脑,再快的脚步也会走歪;没有谨慎的步伐,再平的道路也会跌倒。”
查理宋应该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多血汗型,好冲动,虽然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比某些革命党人要高尚,更要执着。自一**四年他与孙逸仙相逢相识,到被其政治鼓动家的口才所倾倒,认为孙逸仙确实比他接触的人物站得高,看得远。便将其视为中国的华盛顿、林肯,一直是全力相助。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觉得孙逸仙在理论上有了长足的进展的同时,也少不了与他的观念有冲突之处。比如孙逸仙和他曾着重研讨过开展外交活动,争取国际援助的问题,并说明他已经在日本结识了宫崎寅藏、平山周、萱野长知等一批浪人,并即将与一些日本政要如大隈重信、犬养毅等相识相交,这些人对中国革命都颇为热心。
查理宋对此却是有不同意见的,他很反感日本浪人在上海的流氓表现,也认为让外国人卷入中国革命事宜,一定要慎之又慎。而且他对孙逸仙有教无类似的争取各种人物也颇有微词,一些人很明显是草莽之徒,是野心家吗!
而复兴会的飞快崛起,以及在琼州,在西南起义的成功,不得不让查理宋有所思考;反观同盟会,几次三番地起事,几次三番地失败,难道不能证明江湖会党不可靠,难道不能说明仓促起事不能撼动清廷吗?
但基于对革命的北辰的崇拜,使查理宋产生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撮合复兴会与同盟会,使革命党的力量联合到一处,也使北辰能够向他心目中的成为中国的华盛顿、林肯的道路上大步迈进。
查理宋相信,因为才华而获崇拜、因为爱国而受尊敬、因为发明的奇药而受景仰的陈文强,还有声名鹊起的革命家宋复华,都将是北辰和革命成功最有力的、不可或缺的助手和战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争高下;中国红龙()
但陈文强的表态却令他失望,还是以前的那套说辞,尊重而不服从,革命方略的差异不可弥合,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弥合。联盟可以,联合不行,总的原则就是联而不合。
“北辰将是中国的华盛顿、林肯,宋先生和你将是中国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或者托马斯?杰斐逊,难道这样不好吗?”查理宋叹息着,“同样是共和的理想,同样要推翻满清,同样是激情四溢、视死如归的勇士,难道就没有联合起来,共同努力的可能?”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不适宜谈这个问题。”陈文强耐心地解释道:“而且,谁是华盛顿、林肯,谁是富兰克林,或者谁将是拿破仑,过早断言也是草率的。”
“说到底还是要争个高下。”查理宋目光咄咄地望着陈文强,“复兴会实力雄厚,便以为能独力完成革命,不需旁人相助,或者说是排斥异己,想要唯我独尊。”
“唯我独尊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查理兄已经失了冷静。”陈文强轻轻摇头,说道:“复兴会想要占据革命的主导地位,这是勿庸置疑的;同盟会呢,想争个长短高下,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形势下,复兴会还不想掺杂进别的势力,别的思想。正在打仗啊,要取得胜利,靠的就是精诚团结,思想一致。
“正是因为在打仗,革命党更应该联合起来,互相呼应。”查理宋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同盟会的起事,难道不是对清军的牵制,难道不是分散革命军所面临的压力?”
“呼应是有,但作用不大。”陈文强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七女湖,黄冈,时间持续的太短。几乎没有调动多少清军。”
“论实力,同盟会当然没有复兴会强大。”查理宋皱了下眉头,说道:“如果资金充足,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资金对于复兴会也不充裕。打仗的消耗已经让我们竭尽全力,拿不出多余的来支援同盟会。”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而且,同盟会发动会党,不过是花钱买通。实在是有些不可靠。”
“那同盟会的人员呢,都是为国不恤的革命志士,有很多已经为你们所争取了吧?”查理宋撇了撇嘴,说道:“这算什么,挖墙角吗?”
“既是革命志士,他们愿意投身到革命当中,又何分复兴会和同盟会呢?”陈文强狡辩道:“我们可没强迫他们,难道同盟会是只进不许出的,还是他们入了同盟会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狡辩。”查理宋有些无力地翻了翻眼睛,停顿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双方的高层能进行接触和交流,看看有没有求同存异的可能。同盟会虽然实力不如复兴会,可我相信也有很多能帮到复兴会的地方。”
“这当然可以。”陈文强笑着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复兴会从来没有关闭大门,在南洋,在日本,想接触也很容易呀!”
“高层,象你这种级别的。”查理宋盯着陈文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以居中联络。促成此事。”
“我就是个小卒。”陈文强说完,看查理宋依然紧盯着他,讪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可以出面商谈,但要指定同盟会中的人物,比如——”他想了想,轻轻一拍手,“黄兴,我愿意与他会面。”
“好。我来联系。”查理宋略微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在上海能呆多长时间,不会突然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有电报,想找我也容易。”陈文强呵呵一笑,“只要你联络好了,我来定时间地点,反正不能是在上海。”
“那——”查理宋指了指桌案上的书,疑惑地说道:“这本《国路》是不是你们复兴会搞出来的,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国路》看书名象是一部描写乌托邦的幻想小说,其实却是涵盖了宪法、宪政、法律条文等在内,一个民主国家应该具有的大多特征的理论性书籍,也确实是复兴会集中了很多人才所写出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清末以来,大部分中国思想家对这些都缺乏一个系统的认识,只是停留在肤浅的阶段,而对于革命者来说,先干了再说,更是一种通病。
世界上历来的宪政,不论是英国、法国、美国,或者是苏联,都是在革命成功有了民主事实之后,颁布一个根本**,去承认它,这就是宪法。
而陈文强一直想要反其道而行之,首先在世人面前描绘出了一个宪政国家的形象,指出了建立宪政国家的具体方案。并且将把这个宪政国家要采取的针对社会各阶层的政策以法律的形式一一列举出来,针对商人的有《商法》,针对工人的有《劳动法》,针对农民的有《土地法》,针对士兵的有《兵役法》,针对学生的有《教育法》………
当然,这是一个相当浩繁的工作,也确实经过了两年的准备才算大致完成。至于全部完善,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但这却是必须的,复兴会中的精英人物认为要避免近代中国社会及其变化的悲剧轮回,那就是变的是朝代,是政权的名称,是社会的皮毛,不变的是社会的黑暗、压迫、**和不公。另一方面,这本书将从此奠定复兴会在革命中的指导地位,至少也应该是革命设计师或最权威的革命理论吧!
当然,任何人都可以草拟一部宪法,但只有在与政府有关者可能遵守它的时候,它才能成为宪法;如果他们不遵守它,那它就不是什么法。可复兴会的目的是要展示一个切合中国实际的,具有操作性的宪政国家的框架,其中的宣传、指导和规范意义才是巨大的。
再者说,这部集体智慧结晶所拟定的宪法和那些法律、法规可不是照搬照抄,它参考了英、美等国成法,还结合了一些中国的实际,尽管还很不够,还需要长时间的完善。但这又什么呢,要知道。光美国宪法从诞生到一九七一年,还产生过二十六条宪法修正案,也可以说是修改了二十六次呢!要说是一次到位,那就太不现实了。
何况。这部《国路》是让更多的国人明白真正的宪政国家的大概情形,明白建立宪政国家后对自身的影响。而再好的法律条文,最终还是要落到执行上,没有廉洁为民的政府,也是空谈。
“好就是好。查理兄不要恶意揣测。”陈文强并没有正面回答查理宋的疑问,而是转而岔开了话题。
“我在美国曾拜访了容闳容先生,他给同盟会捐助了一笔钱款,还答应帮北辰同美国的大财团拉上关系。”查理宋缓缓说道:“但是,容先生对康、梁有很深的感情,于他这样同两派既不完全反对,又不完全相同的人物,在革命派和保皇派公开分裂之后,自然是难以自处到了极点。”
“容先生吗,他到底是老了。想改变自己的思想模式,有些晚了。”陈文强沉吟了一下,笑道:“查理兄,你以为在美国我们没有四下联络,没有发展吗?”
“我知道你们复兴会的发展很强劲。”查理宋微微一笑,说道:“可你们并不知道容先生有一个宏大的计划,如果成功,革命的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容闳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外交家和社会活动家,还是第一个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是中国留学生事业的先驱。被誉为“中国留学生之父”。
而在清末洋务运动中,他因促成并且经理了两件大事而彪炳史册:建成了中国近代第一座完整的机器厂——上海江南机器制造局;组织了第一批官费赴美留学幼童。
维新运动失败后,容闳冒险潜逃出京,避居上海租界。之后因唐常才的自立军起事失败。容闳侨居美国避难。在美期间,容闳仍积极活动,联络了美**事专家荷马李和财政界重要人物布思,计划筹款,训练武装力量,支援中国革命。
一千万美元。十万支枪和一亿发子弹,在中国广东地区发起大规模的武装起义,推翻清朝政府。这就是所谓中国红龙计划的大概。听起来很令人振奋,但陈文强却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无利不起早,美国财团凭什么要支持中国革命,还不是为了利益,且这利益不丰厚都不行。如果光是经济利益还可以认真考虑、讨价还价,但涉及到其他的呢,比如国家的权益。
荷马里,嘿嘿,果然有荷马史诗的风范,军事计划太富有浪漫主义气息了。十万条枪,一亿发子弹,一千万美元的资金……我的乖乖,先让我吐口血吧,要是有这实力,还要什么计划?陈文强暗自冷笑,耐着性子听查理宋在讲述。慢慢的,他的神色郑重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