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全是双流县的才俊,才学相貌俱是一流,家世人品都属上佳,七月是你的及笄礼,是时候议亲了。你娘亲过世得早,父亲书院事忙,我这做继母的少不得要为你费心,你若能嫁得好,也算是对得住姐姐了。”
“籽妍全凭爹爹做主。”
陈夫人眼里利光一闪,全凭爹爹做主?哼,就是完全不需要她来操心的意思吗?“你且先看看,若是有中意地,再与老爷商议,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好了,就这样决定吧。”
“籽妍告退。”听出她话语里的寒意,陈籽妍行礼退出去,故意将册子落在了方几上。
走出花厅,荷娘小步追了上来,陈籽妍余光一扫,看到她手中捧着的册子,嘴角浮起冷笑,一言不发地朝着玲珑阁走去。
“小娘子,您就看看吧,好歹也是夫人的一番心意,男婚女嫁本是常理,没什么好害羞的。”进了玲珑阁,荷娘拿着名册送到她面前,看她根本就不想看,急得跟在她身后劝说。
陈籽妍本来带笑的脸因她的话变得阴沉,但荷娘的话说完之时,笑得比刚刚更灿烂,“荷娘,你有空闲吗?”
荷娘不明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时呆滞着没回答上来,微张着嘴看着她。
从她手中抽出那本册子,丢在身边的方几上,脸上笑靥如花,“荷娘,东苑的梨花是不是开了?”
“梨花?”荷娘想了想,昨日还真见到东苑的梨花开了,“是啊。”
“上次用桃花泡茶喝,马家小娘子不是很喜欢吗?可我却没能去她家赴春宴,虽然是因为病了,可是我的心里一直不舒服,既然梨花开了,我就想着要采些梨花晒干送给她们当茶喝,可是,自从上次碰伤了头,一到风起的时候,我就头痛,既然荷娘你有空闲,可不可以帮我去采一些回来?”
荷娘听她一说上次碰头的事情,眼皮无端跳得厉害,点头应了下来,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陈籽妍档住了。
“梨花茶如果想要保持梨花的清香,一定要是太阳没出来时采摘下来,最好花蕊里还存着露水,哎,这样还真是有些麻烦,还是罢了,还是我自己去采好了。”正巧一阵风吹进来,陈籽妍咛地一声撑住了额头,露出难受的表情。
“不可,小娘子前段才伤了身子,若是大早去采梨花恐怕又要受凉了,还是我去吧,您先上楼歇着,我保证明天就把梨花给您送来。”荷娘暗想,这采梨花也不用非得她去,院子里还有三个小丫头,派给她们就好。
荷娘将她送上楼,趁她不注意将名册放在东次间的书案上,这才关了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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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十四日更~~~~~~~~~~~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荷娘受伤
次日大早,荷娘意外地没有出现了陈籽妍的门外,丁香端着水进来,问她的去向,丁香摇头不知,说是大早就不见荷娘的踪影。
等她去了主院请安回来,远远地看到几个婆子抬着个人走在前面,“丁香,你去看看是谁?”
丁香提着裙摆,跑过去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小娘子,是荷妈妈,几个婆子在东苑发现了她,摔得好像不轻,人还没醒呢。”
陈籽妍神情一滞,脸色瞬间失了血色,抬起脚跑了几步,突又转头吩咐丁香去把管大夫叫来,这才跟在几人后面进了院子。
玲珑阁里的两个小丫头山茶和迎春,看到荷娘被抬进来,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叫着闪到了一旁,竟无一人敢上前,抬着荷娘的婆子大喝一声,“两个小蹄子乱叫什么!惊着小娘子有你们好看!荷娘的房间在哪儿?”
山茶手指了指荷娘的房间,撇头看到陈籽妍已经进了院子,猛一咬牙跟着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端着铜盆,还不忘拉了拉还在发呆的迎春。
陈籽妍没有理会她们的小动作,冲进了荷娘的房间,一眼看到荷娘满脸鲜血,惊得朝后退了两步,扣着身后的桌边强撑住身子,正当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有双手搂住她的身子,转头一看,正是云娘,云娘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扶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呀,小娘子怎么进来了?快些出去,莫沾了晦气。”送人进来的婆子转头看到陈籽妍苍白的脸,急着将她扶出了门,“也不知这荷娘大早跑到东苑去干嘛,要不是被打扫的婆子发现,只怕早断气了。”
云娘手指上传来轻轻的颤抖,朝那婆子瞪了一眼,轻声安慰着陈籽妍,“小娘子莫急,咱们先去花厅坐着,等管大夫来了,包管还你一个好好的荷娘。”
陈籽妍故意指使荷娘去采梨花的事情,云娘是知道的,不仅是知道,还暗中帮了她一把,清早便故意将几个小丫头指派了出去,让荷娘不得不亲自去采摘梨花,这会儿看到荷娘满脸血污,她也是心乱如麻,但想着有管大夫在,紧张地心也慢慢平缓下来。
虽然云娘故意提了管大夫来宽她的心,但陈籽妍怎么都不肯离开,守在门外伸长了脖子朝里看,看着山茶端盆清水进去,转头又端盆血水出来,她的心跳得飞快,似有从口中冲出来的感觉,她只是想给荷娘一些苦头吃,并没想过要她的命,她眼前除了那张血淋淋的脸,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管大夫跟在丁香后面进了院子,看到陈籽妍在荷娘门口朝里面张望,云娘指了指陈籽妍,朝他使了个眼色,看她神情涣散,似是惊了魂,走到她身边用力咳了声,“小娘子进屋去等吧,这里就交给老夫了。”
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陈籽妍终于从血色中缓过神来,看他还站在自己身边,立马将人推进了屋子,“管大夫你先进去,不用管我。”
云娘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花厅,逼着她喝下一口热茶,伸手在她背上轻揉着,“云娘知道小娘子担心什么,荷娘是个命大的,不会有事。”
“是我害了她。”陈籽妍的声音低若未闻,整个人缩在暖榻上,抱着双膝把脸埋了进去,她确实不喜欢荷娘,甚至说得上是厌恶,若因为厌恶一个人就害死她,实在有悖于她的本性。
眼前的人第一次让云娘有种怜惜的感觉,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少对于陈籽妍有些了解,虽然从前干的是坑蒙拐骗的事情,但本性其实很善良,荷娘不止一次的背叛她,但她多是小惩而已,这次故意整荷娘,其实也不过是想出口恶气,谁想会发生意外。
云娘心中暗忖,善良的人又怎么在张家那所大宅子中立足,想及此不由地担忧。但见她轻轻发抖的身子,心有不忍,上前将陈籽妍的身子拉进怀里,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管大夫进了花厅回报,“小娘子放宽心,荷娘的伤口不深,只要静养几天就好,至于她昏迷不醒,不过是因为摔倒后受了凉,喝几副药就好。”
流那么血伤口还不深?陈籽妍从云娘怀里挣扎起来,怀疑地看着管大夫,“真没事?”
“也不能说没事,毕竟是伤了头,不过,刚刚已经清醒了,老夫见她说话清楚,神色正常,并无大碍,以后好生养着便是。”
陈籽妍盯着管大夫的脸,看他眼光平和不似做假,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我去看看她,云娘你送管大夫回去。”
云娘将管大夫送出玲珑阁,临走管大夫又转回了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替我跟公子说声,诊金太少。”
“一间别苑还少?”云娘不由地瞪了他一眼。
“公子只让我替陈家大郎治病,可没说其他人,你家这小娘子花样太多,难。”管大夫长叹一声弹了弹下摆离开。
云娘无奈地笑笑,管大夫虽是戏谑之言,可回想自从回了陈家,不是撞了头,就是受寒昏迷,如今还整得人受了伤,是啊,这小娘子花样确实太多。
陈籽妍进屋的时候,额头上包扎着纱布的荷娘正唉哟唉哟地哼着,看到陈籽妍来了,硬要挣扎着起身,口中还不停地喊着要给小娘子行礼,陈籽妍本来揪着的心,被她这么一喊到是没那么难受了,还有精力叫唤,想来伤得也不太重,走快两步到了她的床前,将人压在床上,“荷娘受了伤还是好生躺着。”
荷娘眼尖地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本来有些怨气也舒坦了不少,但话里的埋怨语气依旧很重,“荷娘身子骨老了,没用了,不能替小娘子做事,还请小娘子将我打发出去吧。”
“荷娘,你存心让我难受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籽妍心里没来由地生厌,内疚的感觉硬是让她给弄得没了,她若是规规矩矩地,不耍心眼,不玩手段,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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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留下太难
荷娘心中沾沾自喜,这趟伤受得值,只要小娘子内疚,以后只会更亲近她,看着陈籽妍就快掉下来的眼泪,忍着身上的酸痛撑起半边身子,抽着气劝道,“小娘子莫哭,都是荷娘不好。”
陈籽妍眼角的两滴泪珠轻轻滑落脸颊,顺着莹白的肌肤,一路下滑,最后滴了下来,“我知道是我让你受苦了,你若是不想在呆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强求,明日便禀了夫人,将你送到荆娘那儿去,让她好生照顾你。”说完陈籽妍抹着眼泪撇过头去。
荷娘听她这么一说立时傻了眼,伸手在嘴上拍了两下,“别、别,都是我这张嘴惹祸,好好地浑说些什么。”
“你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人,我又怎么舍得你离开,只是跟着我受苦,实在是委屈你。”陈籽妍似是赌气般说了一句,眼见着她头上的纱布,心中更为坚定,荷娘不能再留在她身边了,还是送出去的好。
“不苦,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我可是应了夫人要一直陪着您。”荷娘伸手扯着陈籽妍的袖子,生怕她再说出让她离开的话。
陈籽妍抹净了眼泪,心底感慨此人眼光太浅,出府有什么不好?如今自己不相信她,陈夫人未必是真心要用她,夹缝之中她能挣得什么好处?还不如拿了卖身契出府,落得个自由自在,若是想做点小生意,她的钱虽不多,也会尽力凑出一二来,若是不想做事,想享清福,她也会将人送到庄子上去,让荆娘照顾着。
“我明白你的心意,哎,罢了,你先好生养着。”陈籽妍终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和她多言,安慰她几句便出了房间。
云娘等在屋子外,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眼光飘向了屋里,心知荷娘是不能再留在玲珑阁了。荷娘自诩聪明,孰不知就是这点聪明害了她,做下人就该认清本分,忠心其实比聪明更重要,在这内宅之中左右逢源的人并非没有,但忠心不二才是生存之道,朝秦暮楚最终只会落个两厢不讨好的结果。
陈籽妍站在二楼的窗口,借着吹来的凉风平息着心情,荷娘虽然可恨,可总归是因她而受伤,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无,犯罪感有如大石压在胸口,不论她怎么吁气,也吁不走那种压抑,转身进了东次间,拿起笔预备练字静心,眼光触及放在正中的名册,心中没来由地怒气上窜。
凭什么嫁人要由别人决定?被桑公子要挟已经够让她憋气的,陈夫人一而再的想要摆布她,更是让她火大,荷娘就更可恶了,她已经摆明拒绝了陈夫人,还敢将名册拿回来,甚至摆在她书案上,也就怪不得她了。
心无法静下,字自然也练不成,陈籽妍坐在书案前,眼睛盯着名册,心中无端升起疑问,为何陈夫人非要急着将她嫁出去?虽说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嫁人是正常,但她一个继母过于关心她的婚事,总不会真的希望她生活幸福美满吧?想及此翻开名册看起来。
双流县太爷的儿子,成都知府夫人的族亲,锦阳县主薄的儿子,陈籽妍飞快地翻着名册,名册上一共有八人,其中有七人与官府有亲,还有一人虽与官府无亲,却是同知大人的记名弟子。她冷笑出声,她若是再不明白,也就是真傻了,陈夫人这是在给陈籽陵铺路啊,虽然不过是几岁孩童,但陈夫人成天教导他要考状元、要光宗耀祖,若是真有这本事也就罢了,居然想拿她当垫脚石,真是好算计。
陈家主院里,陈夫人听张氏来报荷娘大早摔倒在东苑的事情,奇怪荷娘为何大早跑去东苑,张氏将她打听回来的事情细说与她听,“你这么说,是小娘子要采摘梨花送给马家小娘子?”陈夫人眉心紧锁,虽说陈籽妍的理由好似很合理,但这里面总觉得透着古怪,荷娘可是小娘子院子里的管事,这种粗活为何非让荷娘去呢?
“你带个人去玲珑阁看看,寻个机会私下问问她,看看到底是为何事?”
到了晚间,张氏带着个小丫头,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进了玲珑阁,此时玲珑阁里的灯笼高挂,院子里有两个丫头坐在游廊处闲话,看到张氏进来了,立马整整衣衫迎了过去,张氏昂着头,鼻腔里有粗气屏出,也不搭理昂首阔步地朝着正中的花厅走去。
到了门口,云娘迎了出来,“哟,原来是管家娘子来了,小娘子正在偏厅,还请移步。”
云娘不算是陈家的仆人,最起码那卖身契就不在陈夫人手上,但因着小娘子离不了她,老爷也发了话留她,陈夫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幸这云娘是个省心的,成日守在玲珑阁里,不见她生事,也就没怎么在意。
张氏展了张笑脸,和气地拉着云娘的手,“我长你个一两岁,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妹子,这几日要辛苦你了,荷娘真不让人省心,小娘子要采摘梨花,让院子里的小丫头去好了,非得自己亲去,这下可好,把这一院子的事情都摊给了妹子。”
“小丫头笨手笨脚的,荷娘怕她们弄砸了小娘子的差事,不想却苦了自己,小娘子为此一直伤心呢,管家娘子可得帮着好生劝劝。”
“小娘子和夫人真是一个性子,心善着呢,成,待会我替你说道说道。”
云娘躬身相让,张氏抬着脚率先进了偏厅,两厢见礼之后,张氏让小丫头将盒子放在陈籽妍身旁的梅花小几上,盒子打开,里面有几方云烟墨,黑色的墨身上用金粉勾勒着几笔山水,说是小娘子为全府人抄经祈福,夫人特意将这几方好墨赏给她。
张氏趁机打探荷娘受伤的来由,陈籽妍一提及此事便嘤嘤的哭起来,张氏只听见她反复地说着都怪她,之后就再也没问出什么,这哭声听着让人烦心,张氏压着性子劝了几声,就匆匆告辞退了出来。
从偏厅出来后张氏寻到了荷娘的房间里,小丫头山茶守在里面,荷娘头上缠着白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张氏用力摇了摇她,见她没醒只好问了山茶几句,问了半天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只得退了出去。
心想,这荷娘伤得还真不轻,已经一天了,还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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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章 如意算盘
张氏一离开玲珑阁,云娘就进了偏厅,陈籽妍放下手中的云烟墨,“荷娘还没有醒?”
“安魂香的药力要到明早才散。”荷娘醒来之后一直喊着头痛,管大夫便给她点了安魂香,不想正巧遇上张氏来打探。
“明早帮我将这封信送出去。”
云娘看着信上面的名字,诧异地抬眼,看她已经翻看起了账本,识趣地将话吞进肚子,扬扬手中的信退了出去。
荷娘病了几天,终于有所好转,管大夫说她还未复员,需要躺着静养,不能随意下床,于是成日呆在屋子里,好吃好喝供着,而且陈籽妍还专门拨了山茶去照顾她,日子过得舒服,不过几天时间脸上又胖了一圈。
陈夫人自从那日将名册交给陈籽妍之后,就如石沉大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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