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早已经被她察觉,只是不肯和她说明而已。
云娘脸上依旧平静,“云娘先恭喜小娘子。”
“真心的?少跟我来这一套,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只怕是夫人一厢情愿。”对于陈夫人的打算,云娘确实知道不少,可是桑公子吩咐过,只要小娘子不提,她便可不说,且看小娘子要如何应对。
知她说得不详不实,狠狠瞪过云娘一眼之后,陈籽妍靠在迎枕上,懒得再跟她多说,这事恐怕不止是陈夫人一厢情愿,看来陈方铎那里还得多花些心思,“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明儿可还要早起呢。”
三月春光短暂,半夜里天空飘起了雨丝,玲珑阁里的丫头们起床时,小雨已经打湿了整个地面,气温比前一日低了不少,刚收进箱子的小袄又被穿了出来。
早上是丁香当值,前晚她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小娘子是不是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看天色虽暗,但时辰已不再,小娘子该起来梳洗了,匆匆上了二楼叫起,可是敲了半晌的门,小娘子房间里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小娘子?”丁香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推着门,无奈门从里面被栓住,只得加大了力气,用力地拍打着。
楼下有纷乱地脚步传来,荷娘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跑上来,看她侧着身子在撞门,吓得伸手拉她,“丁香,你在干什么?”
“这么大的声响,你们都上来了,可小娘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撞了两下门,丁香只觉得手脚发软,看着跑上来的几人,急得眼泪直向下掉。
荷娘一听,急得冷汗直冒,扑到门前朝着门缝里大声喊着。
“你们两个把门撞开!”云娘不急不燥地将荷娘推到一旁,示意跟上来的两婆子上前。
门刚被撞开,荷娘飞快地窜了进去,直奔里间,扑到陈籽妍的床头,看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双颊通红,唇色惨白,二话不说地抱着她的身子摇晃起来,口中哭喊着,“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夫人交待啊!”
云娘是紧跟在她身后进门的,听着荷娘这般嘶喊,恨不得塞两个绵球进耳里,动手将荷娘揪开,扶着陈籽妍躺好,手指不着痕迹地划过她的鼻尖,温热的感觉让她心头一松,回头朝着荷娘低吼一声,“要哭出去哭!吴妈你去通知夫人,陈妈你去冬阁请管大夫,要快!”
看着两人已经离开,云娘的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遍,眼光落在了窗下的炭盆上,眉头不由地拧成一团,小娘子不经冷,习惯在炭盆里放满足够的银霜炭,起床时屋子里都会暖暖的,眼前这炭盆的炭却只烧了一半,看样子早已经熄了火。
云娘心中一动,靠到陈籽妍的床前,手背在她的额头上一碰,额上的热度让她缩了手,应该是半夜里受了凉,这会儿正发着热,疑惑直上眉心,自问与她处了这么些日子,深知陈家小娘子懂得保养,从不生病,天冷加衣,天热减衣,从来不需要人提醒,怎么会一个晚上就着了凉呢?莫非?想到这里,眼睛微眯地看着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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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病由心生
丁香在云娘低吼之后回了魂,眼见着荷娘趴在陈籽妍的床头,哭喊得难听,急忙将她拖出了里间,正欲劝她,却见荷娘一头趴在东次间的暖榻上,哭喊不停,眼泪鼻涕四溢,看得丁香一阵恶心,不由地急躁起来,没好气地说了句:“荷娘还是收声吧,莫要吵着小娘子!”
荷娘立起身子正要骂她,一抬头迎上了云娘警告的眼神,冲出口的话也就缩了回去,转而又扑倒在榻上,压着嗓子干嚎着。
不到半刻钟,楼下便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陈夫人扶着老爷,芙蓉扶着陈夫人,三个人挤上了二楼,陈方铎进了门看到女儿昏倒在床上,眼前一暗,脚下一软,若不是一旁的丁香伸手扶了一把,直接就摔倒在地,云娘眼明手快地端了张杌子放在床边,让几人将他扶着坐下。
“籽妍,籽妍。”陈方铎抖着手推了推床上的人,发现她丝毫反应都无,慌乱得血涌上顶,嘴唇不停地抖着。
陈夫人看这情形不对,紧张地拉过他的手,指甲用力在虎口处一掐,等到掐出红印子,陈方铎脸上的血红慢慢褪了下去,嘴唇也恢复了正常,“老爷可得先顾好自己,不然籽妍还能靠谁?”
正说着,陈婆子带着管大夫进了门,管大夫进门后看到屋里乱轰轰地,将众人都推出了里间,这才坐到床前替陈籽妍把脉,云娘不动身色地站在管大夫对面,看着他眉心一拧,眼里有寒光闪过,伸手翻开陈籽妍的眼睑,拧着的眉头立刻就舒展开来,拿着金针在她的虎口、人中扎下,这才回头看了看紧张的众人。
“老爷不必慌张,小娘子不过是邪风入体,患上虚寒之症,只是她从前身子虚弱,需得静养几天,喝上几副药调养。”
陈方铎嘘了口气,脸色方转正常,但见女儿依旧昏迷,急急问道:“她为何还不醒?”
“不过是发热引起的昏迷,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会苏醒。”
“那她能不能出门?”陈夫人想起今日之约,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事她可计划了很长时间,若是籽妍不能去,可就白费心思了。
管大夫脸色微沉,“就算能苏醒,依旧还在发热,莫说出门,就是从床上起来也是不易。”
“这可怎么办?我可是答应了马夫人一定带她去的。”陈夫人心烦意乱,一时说溜了嘴。
陈方铎冷哼一声,“难不成还得带病出席?”陈家虽不是官宦之家,可是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朝中好几位重臣都是双流书院的门生,自是不把这些小官放在眼里。
陈夫人给他这么一噎,半晌无语,只能陪着笑解释,“我只怕误了籽妍的好事。”
“你先去相看,回头再与籽妍商量便是。”陈方铎冷着的脸稍有缓和,声音柔和了不少。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床上的人幽幽转醒,看着满屋子的人,眼中一片茫然,“你们怎么都在?”
听着女儿气若悬丝的问话,陈方铎整颗心都给揪了起来,上前拉着女儿的手,触手处一片冰凉,心跳也似停了半拍,“你怎么会着凉呢?屋里没烧炭吗?”
“炭?”陈籽妍眼珠子呆滞地转了一圈,“我闻不得炭味,睡前就把炭盆给熄了。”
陈方铎听闻不由地扫向玲珑阁里服侍的人,丁香不声不吭地站在门边,一看便知是胆小怕事的,荷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抹着,看着就是不中用的,再看云娘,手上绞好了帕子,轻轻贴在籽妍的额上,转身又端来杯茶送到她嘴边,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这院子里总归还是有个能用的。
正要好好教训她们一番,陈夫人早他一步训了起来,“丁香,还杵在这做什么?快拿着大夫的方子去取药!荷娘,这是哭的时候吗?小娘子只是病着,少在这里惹晦气!去烧些热水来给小娘子擦擦!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
陈夫人这句话可是说到陈方铎的心坎里去了,眼见着天色不早,还得去书院,只得嘱咐了女儿好生歇息,说晚间再来看她,便起身离开,只是离开之前忍不住瞪了荷娘一眼,从前见她是个能干的,人老了怎么就变了?
“籽妍,你怎么偏偏今天就病了呢?马夫人那儿,让我怎么解释?哎,罢了,好生歇着吧,我先去马家,回头再来看你。”
本来显得拥挤的屋子,突然就空了,管大夫在东次间开方子,丁香正守着,荷娘被陈夫人指使着去了小厨房,里间只剩下云娘一人,云娘边替陈籽妍换帕子,边偷偷注意着她的表情,心中暗想,小娘子这病很是蹊跷啊,就像夫人说的,怎么偏偏今天就病了呢?
陈籽妍闭着眼任她摆布,过了一会呼吸渐渐平稳,云娘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耳边听着管大夫在嘱咐丁香煎药的事情,转身走进了东次间,“丁香,快去吧。”
看着丁香离开,云娘朝正在收拾药箱的管大夫说了句,“小娘子这病可真突然。”
管大夫抬眼朝里间看了看,眼角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刻意压低了嗓子,“只要小娘子愿意,想什么时候病就能什么时候病。”
云娘眼里有精光射出,示意他说明白,管大夫很是神秘地嘀咕着,“从前只是听说,江湖骗子为博人同情,通常会服用一种药物装昏迷,小娘子只怕是深知其道。”
装昏迷?云娘恍然大悟,看来她真是小觑了这位,果然有些真本事,“她就不怕伤了自己?”
管大夫食指摇摇,眼里透出一股狂热,“根本不会,你看她似是昏迷,其实心里清醒着,你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她全都知道,就连什么时候清醒,也由不得我控制。”
到了晚间,陈籽妍的热度终于降了下来,陈方铎一回家就守在玲珑阁,看着她小脸儿惨白,心痛得紧,扶着她靠在床头,“管大夫说,你这病并非突然,应该已经拖了好几天,为何不早告诉爹呢?”
陈籽妍朝着父亲虚弱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头沉甸甸的,以为是这些日子睡得不好,谁想居然是受了寒。”
“睡得不好?”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夫人让芙蓉姐姐给我说县城里各家的事情,我怕记不住,反复在心里念着,谁知瞌睡也没了。”陈籽妍说到这里,头靠着床架闭了闭眼,又努力的睁开。
“记那些做什么,都是些内宅之中的糊涂事,你一个姑娘家,不必理会那么多,这种宴请以后不去也罢。”陈方铎满心不悦,夫人让籽妍记着的,怕都是些说不出口的禁忌和忌讳,全是那些无事的妇人弄出来的,他最是不喜。
陈籽妍急急地拉着父亲的手,“这怎么可以,夫人也是全心为了籽妍好。”
“你啊,真是太心善了。”别的不说,共同生活了五年,那位心里想的事情,他还是能猜出几分,无非是为自己儿子的前程铺路,他已经打听过了,受邀参加马家春宴的公子全是有背景的官宦人家,将来定能给籽陵增加助力,若是墨芸定不会这样做。
看他脸上阴晴不定,陈籽妍决定下一剂猛药,就此把事情撕开,“父亲说的,女儿不明白。”
看着女儿越来越似前妻的脸庞,陈方铎心中酸楚难解,“过了七月,你就要及笄,夫人想替你找一门亲事,但那些人家虽好,却并非良配。我和你娘亲都希望你能找个真心待你的人家,家世是不是显赫并不重要。”
“女儿全凭爹做主。”陈籽妍羞涩地抿着嘴,低头说了句。
陈方铎伸手替她将垂下的发挽到耳后,神色恍惚地嘀咕着,“其实当初曾有一家,只是,哎。。。。。。”说到此,他抬起眼帘,眼睛盯着一处,久久不语,仿佛那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吸引着他的眼球似的,表情陷入一片茫然。
“爹说什么?女儿听不清楚。”陈籽妍眼睛一亮,有一家?张家吗,搁在心中很久的问题终于有解答的可能,立即出声询问。
谁知他心思一凝,由回忆中转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女儿,神态恢复了正常,淡淡地回道:“没什么,不提也罢。你好生歇着,爹明日再来看你,你大哥听说你病了很担心,要我告诉你,莫想太多,安心养病要紧。”
“爹可要替女儿多陪陪大哥。”
陈方铎一走,云娘走进了屋子,看陈籽妍靠在床头,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嘴角一弯,也不说话,拿起绣花绷子,就着她床头的烛光绣了起来。
陈籽妍揪开被子下了床,伸了伸发僵的腰身,在屋子里走动了几步,回头正瞧见云娘略带戏谑的笑,忍不住翻了翻眼,“有话就说,别这副样子。”
“小娘子病了,还是好生躺着吧,若是再受了凉,受累的可不止是我们。”云娘低着手,拉长了丝线,轻飘飘地说了句。
听她故意把病字咬得那么重,陈籽妍扬手一甩,“切,你看不出来,管大夫也看不出来?既然是明白人,我又何必要装样子。”
“这病可真病得是时候,夫人一腔热情怕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热情?确实是很热情啊!陈籽妍重新爬回床上,窝在被子里,想着刚刚陈方铎说的话,话里的意思,曾经有一家他们觉得是良配的,只是,只是什么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连提都不愿提起呢?
“云娘,那张家四公子是外室之子,现在是不是回了张家?”陈籽妍似乎抓住了一些东西,是不是因为张家四公子回去了,张家不承认这门亲事,又或者陈方铎觉得张家是商家,配不上陈家呢?
云娘停下了手中的绣活,眼神变得恍惚,良久之后方才答她,“是的。”
“你说,张家是不是不想认这门亲事?”好歹也回了张家,就算是外室之子,也是富家公子,怎么可能和书院山长家的女儿结亲?
“云娘不知。”云娘微低着眼睑,绣花针穿过绣布,在梅花的花心中挑出一点花蕊。
到了与铺子上约定对帐的日子,荟娘与芳娘带着嫁到庄子里的荆娘一同进了玲珑阁,如今陈夫人既然已明言不再插手,陈籽妍便在一楼辟了间屋子,当成理事之用。
荆娘性子泼辣,在府里时得罪了不少人,先夫人深知她的脾性,将她嫁至远在绵县的庄子上,心存让她避开的意思。因不喜陈夫人,这五年来从不曾踏进陈府半步,都是由她夫家来府里面见老爷,但今年不同,她得了信说是大郎与小娘子找回来了,兴冲冲地跟着夫家一起回了双流县。
“荆娘见过小娘子。”荆娘一进门直接就跪在了陈籽妍的面前磕头行礼,脸上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
得知陈籽妍面见管事娘子,荷娘一改平常地守在了她身边,当年从蒋家陪嫁来的人聚齐一堂,自然不能少了她,“荆娘来了,咱们姐妹多年未见,你如今可真不同了,瞧瞧这衣服行头,府里的夫人小娘子也不过如此,走在外面谁能看出你只是个管事娘子。”
荆娘听她的话,脸色一变,一掌拍开她的手,“成天呆在乡下,好不容易来见一回小娘子,当然得把最好的衣服穿出来。荷娘,你可是觉得羡慕,要不这样,咱俩换一换。”
荷娘笑着的脸一僵,嘿嘿一声,“这可是夫人当年的安排,哪是我能说换就换的,再说了,如今小娘子可离不得我。”
陈籽妍看了看荆娘的打扮,虽不入时,衣料却是上成,穿在她身上确是显出几分贵气,但与府里的夫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荷娘这张嘴啊,想到此不动声色地敲打着,“虽说是娘亲当年的安排,你若是有此心,我也不会阻了你的前程,我这院子里清苦,别说和外头比,就是比夫人身边的人,那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娘子可别吓我,我可是哪都不去的。”荷娘心一颤,可巧丁香端了茶水进来,立马就接过,讨好地送到陈籽妍面前。
“别人不说,就那芙蓉,模样长得好,行事大方得体,琴棋书画样样兼能,夫人可是喜欢得紧,咱们家里有谁能越得过她?”
荷娘不乐意地轻啐一声,“那又如何,总归是个奴才,可比不小娘子这般尊贵。”
“是啊,奴才就是奴才,若是痴心妄想要当主子,可没个好下场。荷娘,你可是见识过的,哦!”荆娘冷插一句,让荷娘血色尽失,一时尽不知要怎么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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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亲事始末
陈籽妍眼睛在两人脸上轻睃,转头拿起桌面上放着的账本翻看,“荆娘,庄子里都种了些什么?”
“除了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