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晓唯忍无可忍,一股怒意直冲头顶。她如此拼命地要救他,这人却不停地给自己泄气,“你还没有亲口对夏翎说出你的爱恋,怎么能死?!今生今世,我再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晓唯提着一口气,猛地一拉,顺势将之乔上半身拽上了崖边。
好不容易得救的之乔和累得要死的晓唯趴在悬崖边直喘气。
晓唯刚要说话,就觉后颈一疼,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中。
“吴大人?”之乔赶忙扶住昏倒的晓唯,“你怎么如此快便赶到了?”
“哎呦,疼死我了!”吴梓枔揉着自己劈晕晓唯的手,说:“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用手了…”然后抬头对之乔说:“三镜预言事关社稷安危,皇上早已准备了御林军时刻待命。有了你给的情报,我和翎兄已兵分两路,潜入净虚洞天。我们现在就去与翎兄汇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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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镜?相思(二十一) 。。。
净虚洞天内殿,对峙的气氛紧张异常。
“尚书大人带兵前来,真是让我深感荣幸啊…”子泉懒懒地坐在长椅上,冷眼望着夏翎。
悠言和依婳离开去寻司马承祯,刚刚好错开了官军;茸佩要保护瑶菊馆众多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而琴柔则是子泉的一步暗棋不能暴露。所以此刻仅有千迟和闻讯赶回的绛月分立子泉身侧。
“国师大人不必再诸多言语推搪,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相信你我都清楚,还请国师大人以国家社稷为重,交出上官翾羽和沐晓唯,毁掉三镜。”
子泉眉头微皱,“尚书大人好灵通的消息,我也是今日白天方才知道沐晓唯是曦木之镜的所有者……”
“大哥。”之乔此时扶着晓唯和吴梓枔一起来到内殿。
“原来是你,”子泉冷着眼眸盯住之乔,眼神中似有利剑出鞘,“晓唯真是错信了你。”
“国师大人,你错了,”之乔勇敢地回望子泉,“我从来都没有打算伤害她,今次也只会取她鲜血一用,等毁掉三镜,我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夏翎笑着对之乔说:“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沐姑娘,大哥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娶呢…”
之乔勉强回夏翎一笑,晓唯让他话出他的真心,可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取她鲜血一用?”子泉面色更加冷凝,“你可知毁掉三镜需要她多少血液?即使不至丧命,也会落下终生咳血之症;而且她的性情你应该清楚,你以为我和翾羽死后,她会任你照顾余生?夏之乔,你真的就要如此毁掉她的一世?”
“够了,”夏翎抢在之乔前说话,“国师大人,还有三日便是满月之期,在此之前就请你在此好好休息,门外的一千御林军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至于沐姑娘,就先由下官带走好生照看,若是国师大人你有所妄动,下官就不保证她能活着离开了。”
“你最好求神拜佛她一切安好,否则…”子泉眼眸中寒光一闪,一道如剑利锋直直射向夏翎身后的一名御林军,那侍卫顷刻倒地,竟已短气身亡。
“镜水之镜的力量,果然厉害!”夏翎面色低沉,眼光中闪着不解。如此骇人的力量,薛子泉要想救下沐姑娘突围而出绝非难事,为何他竟甘愿屈服?难道是要把沐姑娘可能受伤的风险降到最低,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夏翎最后看了一眼子泉,转身带着之乔和晓唯离开,只留吴梓枔帅军把守。
方竹阁中,晓唯幽幽转醒,“之乔?”
“来,喝点水吧。”之乔将一杯清水递给晓唯。
晓唯接过水喝下,略一侧头,看到夏翎站在窗前。
“沐姑娘,许久不见,没想到再次重逢竟会是这般局面,”夏翎看着晓唯说道,“看在昊秋的情份上,我本不应如此对你,但是国家社稷面前,个人私情便只能放下了。”
“翾羽和子泉呢?”
“国师大人现在内殿休息,”之乔回答道:“但是上官护法却一直不见踪影…”
“沐姑娘可知道上官护法现在何处?”夏翎问道。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沐姑娘,大义当先,你怎能因儿女私情就罔顾天下苍生?”
“尚书大人真是说得好听,翾羽和子泉难道就不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晓唯愤怒地说道,直接一个茶杯扔过去。
“沐姑娘,对不住了…”
晓唯生气地冲过去拉住他的衣襟质问,“如今天下尚未大乱,社稷尚未颠覆,大唐江山也并未易主,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在大义掩盖下的私利,好保住你尚书大人的一官半职,我们不过就是你仕途之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晓唯!”之乔急忙上前拉开晓唯,“你冷静点!”
“随你怎么说,为了消除一切可能威胁大唐江山的因素,我心如磐石,决不动摇。”夏翎整整衣衫,说道:“沐姑娘,为了以防万一,方才的茶杯中我已下了剧毒,三日内没有解药便会五脏尽损而亡,你还是期盼国师大人早日交出上官护法吧…”
“你端给我喝的是毒药?”晓唯定定地望进之乔的眼眸,仿佛要等待他的否认。
“……对不起,”之乔也是满眼的痛苦,但仍是认真地说道:“晓唯,明眼人都看得出上官护法对你的心意,为了你他定会出现的,到时我定会亲手为你奉上解药。”
“你出去。”
“晓唯…”
“我说了你出去!”晓唯恨恨地说道。
“我们走吧,让沐姑娘先冷静一下。”夏翎拉着之乔走出门去。
“晓唯,”之乔在出门前最后一刻又转身问道:“你现在是否后悔当时在悬崖边救起我?”
晓唯想了想,仰头长叹一声,凝视着之乔的双眸,说道:“我现在也痛恨我自己,为何在你如此对我后,仍是不悔在悬崖边拉住你的手…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之乔听到晓唯的话,心中仿佛有什么决堤,溢出满心满怀的忧伤。
等夏翎和之乔离开后半晌,晓唯从袖中拿出一捧乱七八糟的杂物,她刚才是故意言语激愤,好借机靠近夏翎身边。
“这个夏翎,身上带这么多东西,竟然没有解药!”找到御林军通行令牌后,晓唯失望地发现夏翎并未把解药放在身上。
“缘芷上仙,我从没像此刻般想念你那能解百毒的仙丹啊…”晓唯趴在床上郁闷地嘟囔着,要是休与山提供仙丹快递服务就好了,她一定邮购一箱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已大亮。
晓唯开始大摆架子的又是要茶水又是要餐食。夏翎派婢女送来后,她便开始挑东拣西,一会儿嫌这淡了,一会儿又嫌那咸了。如是折腾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她又开始要水沐浴。
当被她折腾地身心俱疲地婢女侍卫谢天谢地的以为她入睡了之后,晓唯换上她以前打算晚上溜出去找翾羽准备的侍女衣物,翻窗而出,前往内殿。
“站住!你是何人?”内殿门前的御林军不出所料地拦下了晓唯。
“我是尚书大人派来服侍国师的侍女。”晓唯不慌不忙地回答。
“昨夜来的并不是你?”
“昨夜来的侍女被派去服侍方竹阁的沐姑娘了,所以今夜换我前来,这是尚书大人的令牌。”
守门的御林军换班时也曾耳闻那沐姑娘小姐脾气极大,难伺候得紧,见晓唯说得合情合理,又有令牌为证,于是不疑有他,放了晓唯进去。
到了子泉房前,晓唯轻声敲门。
“进来。”绛月的声音传出。
晓唯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子泉和绛月那祭祀侍寝之事,开始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绛月自房内走出,一眼望见了门口的晓唯,“你…”
“咳,你、你好啊!”晓唯尴尬地打招呼。
绛月凝眸而视,流转的眼波中有晓唯看不懂的情绪,“主上已经睡下了,你好生服侍。”说完,便离开了。
莫名的,晓唯竟觉得她的背影有着难以言语的落寞。
房间内烛光已熄,唯有那将满仍缺的明月透过窗口洒下一地月光。
晓唯来到子泉床边,月色下的他闭目沉睡,隽美睡颜仿佛映出遗世风华,“你醒着吧…”晓唯笃定地问。
子泉嘴角上扬,睁开清澈双眸,那其中尽是晓唯的身影,“你怎知我醒着?”
“那你又怎知来的是我?”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意相通啊…”
“好了,我天亮就得离开,不浪费时间了,”晓唯正色说道:“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你过来,坐在我身边。”
“为什么?”
“因为我们讨论地是机密要事,当然要靠近一点以防被人听了去…”子泉清澈的眼眸满是笑意。
晓唯翻翻白眼,见子泉一副“你不过来我不说”的表情,只好听话地在床边坐下,“好了,你可以说了。”然而没有听到说话声,只有一袭清泉般的气息自身后紧紧圈住了她。
“子泉,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你在门口停住,可是因为绛月?”
“………”晓唯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沉默。
“不瞒你说,在此之前,多少荒缪无稽之事我都做过,有一段时间我基本上就是住在兰亭坊的。记得初遇时,你说过我的眼睛清澈而透明,但却像蒙着迷雾般让人无法触碰…那是因为我自小便看尽了太多的世事繁华,就像陷入一个极尽奢靡喧嚣的华美梦境,找不到任何生存的意义,遍寻不到出路,只能一点点迷失其中…”
“子泉……”
“然后我便遇见了你。鲜活而明亮,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沙漠中的一路相护,沐然居的日日相守。没有虚情假意,没有尔虞我诈,你清朗的笑颜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晓唯待要说话却被子泉打断。
“你可愿嫁给我?我想一生守着你,护着你。穷尽碧落黄泉,永世不离。”
“子泉…”
“………如何?”
晓唯离开子泉的怀抱,走到窗前,说道:“我身中剧毒,只有三日可活了…”
“什么?”
“夏翎为了引翾羽现身,所以对我下毒,只有毁掉三镜,才会为我解毒。但是我决不会答应让你和翾羽去死,因此我也只有三日…哦,不对,已然过了一日,是只有两日可活了……”
子泉走到晓唯面前,心中仿佛针刺般的疼痛,“解铃还需系令人,要想找到毁掉三镜的其他方法,非我师父司马承祯不可。悠言已经去找了,但是只怕短短三日…”
“那翾羽呢?”
“若我没有猜错,翾羽定是在圣坛禁地之处,查找可有我师父留下的线索。圣坛禁地除了师父之外,只有我和他可以进入。翾羽现在恐怕根本不知夏翎已经带兵入驻净虚洞天了。”
“子泉,你能不能答应带夏翎进入圣坛,就说是同意毁掉三镜?”
“……你在计划什么?”
“先稳住夏翎他们,最好是悠言能在三日内找回司马前辈。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
“这个暂时还没想好,唯有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晓唯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子泉静静地望着晓唯,似是要将她刻进心里,“方才我说得话皆是真心,若这一切能够平息,我们都还活着,你答应我认真考虑,可好?”
晓唯避开子泉澄澈的眼眸,无法回答。她的心现在还压着文轻的性命,每每午夜梦回时分,她仍会忆起那莲花池畔温柔的轻笑,还有那山谷崩落他真挚的誓言…
“我该走了。”
静夜中吹过缕缕清风,晓唯转身离去,只剩子泉一人,寥落在这月色净晖之下。
72
第五章 镜?相思(二十二) 。。。
次日,夏翎、之乔、吴梓枔齐齐出现在晓唯房间。
“沐姑娘,我御林军的通行令牌现下是否在你身上?”夏翎开门见山的问。
晓唯指指窗前桌子上的一小堆东西,说道:“都在那里了,尚书大人自己清点下吧。”
“沐姑娘真好身手,”吴梓枔一脸佩服地说:“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传授我几招?”
“吴梓枔!”夏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很很地瞪了吴梓枔一眼,对晓唯说道:“沐姑娘,今日国师大人已经告知我等愿意带领我们进入圣坛,毁掉三镜,明日傍晚时分动身,你好好准备下吧!”说完留下之乔,托着还想赖着不走的吴梓枔快步离开。
“晓唯,你…”之乔迟疑着开口。
“别跟我说话,我还在生你的气。”晓唯躲回床中,紧紧地拉上暖帐,郁闷着溟儿到底跑哪里玩去了,竟然到现在都不出现,难道被上官檀绑架了?!
暖帐中时间过得飞快,晓唯困了睡,睡醒了接着困,转眼间,已经到了最后一日。
“晓唯,你出来吃些东西梳洗下吧。”之乔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深吸一口气,晓唯从床上爬了出来。静静地吃饭,梳洗更衣,这就是她紧张时的表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晓唯,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以前也从来没这么做过…今日可否让我为你画一次眉?”之乔看着晓唯的眼眸似是带着哀求。
晓唯暗自叹了口气,见到这样的之乔,她明明就还没气够,可怎么竟又想原谅他了呢…
“好吧。不过你要是把我画成老妖怪,就小心我不客气了…”
之乔听了晓唯的话,稍稍释怀地笑了开来,一瞬间仿佛点燃了阳光。
晓唯闭上眼睛,感到之乔小心翼翼地轻描她的眉尖。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听到之乔紧张地像要屏住呼吸的气息。
“好了。”之乔如释重负地说道。
“你确定我睁开眼睛后不会被自己吓死?”晓唯闭着眼问道。
“不会。你很美…”
晓唯知道之乔是在讨自己欢心,但仍是笑了起来。睁开眼眸,铜镜中的容颜清秀明亮,“你把我画得好淑女啊…”
“你喜欢吗?”
“不讨厌。”晓唯轻笑着说,拜之乔所赐,她现在已经没那么紧张了,“我们走吧。”
赴刑一般地来到正庭,晓唯看到夏翎和吴梓枔恭敬地立在两侧,正中一人着明黄便服,眉目毅然。英气的面容透着深沉的稳重,带出俯视天下的雍容。
“参见皇上。”之乔在晓唯身边躬身行礼。
这就是名问史册,缔造了中国最强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啊!晓唯发自内心的生起油然敬意。
“你就是沐晓唯姑娘吧?”李隆基温和地问道。
为了避免自己发抖的声线给现代人丢脸,晓唯只是点头不语。
“皇上,时辰已到,还请移驾圣坛。”夏翎在一旁提醒道。
李隆基点点头,一步当先地往圣坛走去。
踏上净虚洞天圣坛长长地台阶,子泉早已等候在殿前。
“子泉,近日过得可还好?”李隆基微笑着问道。
“自是不及皇上你过得安乐。”子泉冷淡地回答,转身朝圣坛深处走去。
众人随着他一路走去,穿过一段曲折山道,竟来到了一片仿佛悬在山间的宽阔庭院。庭院正中,一个巨大的柏树静立其中,几十丈高的苍劲树干依然葱翠,偶有飞鸟穿梭其间,点点光辉莹透,散发着盎然生机。
晓唯隐约看到此古柏树下,似乎以古体篆文刻着字迹,依稀辨认出那是辰芳二字。一瞬间仿佛有缕缕快乐而忧伤的记忆从心田而生,怀中的曦木之镜淡淡地升起微温,“这是…”
“此树乃上古神木,岁达千年之久。三镜便是家师从此树中得到的。”子泉对晓唯解释道。
突然一道冷寒之气从斜侧传出,承影剑剑气而过,将众人迫地退离神木几丈。
“何人擅闯禁地?”上官翾羽冷冷地自树间跃下。
“翾羽!”几日未见,晓唯觉得似乎已有一世那么长。
上官翾羽环视众人,见到李隆基、夏翎等人,再看看晓唯、子泉,瞬间明了一切。
“是谁?”上官翾羽话语中寒意渐浓。
“夏之乔,”子泉也是秀眉紧蹙,“夏翎对晓唯下了毒,若无解药,三日必死,今日便是最后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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