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子,你就委屈一下吧,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我再捞你起来。”晓唯说完,悠哉悠哉地坐在树下赏月。
时已入秋,宁天珞在冰冷溪水和体内的药性的夹攻下浑身直抖。
一个时辰后。
“公主!”一阵急促地喊声传来,晓唯转头看去,只见司徒文轻、宁飞絮和薄言三人一起赶来。
“我在这。”晓唯站起来迎接他们。
司徒文轻看到晓唯被撕裂的衣衫,面色阴沉,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晓唯披上,问:“出什么事了?”
“天珞?”宁飞絮眼尖的看到被捆着泡在溪水里的宁天珞,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把脉,然后一脸吃惊的说:“他这是,中了春药?!”
“宁天珞!你竟然敢对公主无礼?”薄言说着就要冲上去找宁天珞算账。
“好了好了,”晓唯及时拉住薄言,“他是在药性作用下才会失去理智,要算账的话,也应该找那幕后下药之人才是。”
“这…”薄言犹豫着,然后单膝跪倒在晓唯面前,“公主与人相约在树林溪边丑时相见,属下本应当跟随的,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公主殿下,请您责罚。”
晓唯听了奇怪地看了薄言一眼,却并没有叫他起来。
“公主,我回太子府发现你失踪后,薄言就及时地说明了情况,我们到宁府汇合了飞絮公子,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薄言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司徒文轻似乎以为晓唯真的要惩罚薄言,于是开口求情。
“哦,呵呵,是吗?薄言,你起来吧……”晓唯笑着叫他起来。
“公主殿下,”宁飞絮已经把宁天珞从水里捞了起来,“天珞的药性已过,还请公主殿下网开一面,解开此绳结。”
晓唯又是奇怪地看了宁飞絮一眼,伸手一拽解开了此结。
宁飞絮背起已经虚脱了的宁天珞,说:“公主殿下,我宁家定当向您负荆请罪。”
“今夜之事就让它留在今夜好了,文轻,薄言,你们替我保守秘密可好?”
司徒文轻和薄言都点了点头,晓唯看了笑着对宁飞絮说:“飞絮公子,你看可好?”
“谢公主殿下。”晓唯此举很是出乎宁飞絮意料之外。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飞絮公子,我们诗画琴会再见。”说完,和司徒文轻、薄言一起离开了。
看来今晚收获不少啊…晓唯一边走一边笑得开心。
一阵风吹过,宁飞絮背着自家大哥站在原地,于月光下笑的邪魅,“没想到你竟然会用捆仙结……”
次日,宁丞相宁业和宁天珞亲自到太子府找晓唯登门请罪。
太子入宫未回,晓唯又摆明了放他们一马,沈哲、汀岚等人即使气得牙痒痒的也只能作罢。
宁业在指天誓日一定会抓到送信下药之人后,带着脸色依旧惨白的宁天珞回府了。
“你就这样放过他了?”等人都走后,司徒文轻问晓唯。
“文轻,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晓唯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说:“我只是损失了一件衣服,宁天珞却被我砍了一刀、踹了一脚、又被捆住四肢这大冷天的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你看他刚才脸色惨白,感染风寒就不说了,估计我那一脚踢得他够呛,希望老天保佑宁天珞不会从此无后吧。”
司徒文轻听了也开始有点同情宁天珞了,“关于这下药之人,你可有头绪?”
晓唯趴在桌子上手托腮说:“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说完推门出去了。
司徒文轻靠在窗边看着晓唯离去,轻声呢喃着:“你这般聪慧,让我如何是好啊……”
是夜,一个人影偷偷溜进房间。
“薄言,这么晚你去哪里了?”烛灯瞬间亮起,晓唯和沈哲、司徒文轻早就等在了薄言的房间里。
“公主殿下,属下只是去马厩喂马而已。”薄言恭敬地抱拳答道。
“好吧,我相信你刚刚只是去喂马,但是你又如何解释这个东西?”晓唯摊开手心,只见两枚蜡漆封章,一为太子府的,一为宁丞相府的,“昨夜送到我和宁天珞手里的信上皆有此封章,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你房中?”
“公主殿下!”薄言单膝跪地解释说:“公主明鉴,这定是有人陷害属下的。”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找到我时说的话?”晓唯问薄言。
“公主指的是哪句?”
“你向我请罚时说:公主与人相约在树林溪边丑时相见,属下本应当跟随的,是属下失职…”
“属下记得。”
“宁天珞说他收到信时蜡漆封章完好,也从未让其他人看过,我的那封信也是,而且我是看完后直接就烧了,按理说不应该有第三人看过,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相约在树林溪边丑时相见的?”
晓唯见薄言低头不语,接着说:“答案只有一个,薄言,你就是写信之人,所以才知道的,对吗?”
“哎,既然您发现了,属下也不隐瞒,公主,”薄言一脸真诚的说:“属下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啊,想让您与宁公子早日生米煮成熟饭,好早日完婚啊…”
“薄言,宁天珞不履行婚约的真正原因几乎瑞京人尽皆知,此时若果爆出你作为公主近卫用下药这种手段使我们发生关系,只会让宁府产生巨大的反弹,压抑多年的怨气恐会顷刻爆发,到时朝廷与宁府彻底决裂,你还敢说你是为了我好?”
“这……”
“薄言!你还不老实交待是谁指使的,这样公主或许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沈哲大声质问薄言。
“哈哈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薄言大笑着站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人指使我。”
沈哲连忙拔剑护在晓唯身前,以防薄言偷袭。
“我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日我要知道你的答案。”晓唯示意沈哲押薄言下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司徒文轻问。
“不知道。他要真的最后什么也不说,我可能还是会放了他吧…”晓唯摇摇头,来自相对和平的现代社会,她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事实总是不如想象美好,第二日清晨时分,沈哲就给晓唯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薄言在牢中死了!
晓唯冲到牢房,薄言的尸体已经冰冷,一剑毙命。晓唯伸手轻轻合上薄言睁着的双眼,良久不语。
“公主,”沈哲有些担心的问,“薄言的尸体……”
“葬了他吧……”
树林中的新墓前,晓唯给薄言上了第一注香。
“公主为何悲伤?”司徒文轻似乎有些不解,“他背叛了你,假如他那日是对你下毒药,死的就是你。”
“可他没有,不是吗?”晓唯拂去墓碑上的尘土,说:“我感觉的出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我动过杀念。”
“你原谅他的背叛?”司徒文轻秀眉蹙起,眼中神色复杂。
“说实话,我希望他好好活着,这样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就原谅他了…”晓唯最后看了一眼薄言的墓,转身走了。
司徒文轻良久无言,走到墓前,淡淡地说:“薄言,恐怕现在你最恨的就是我了……公主,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好、还是说你傻好…”
28
第四章 落雪清澈(八) 。。。
诗画琴会,因太子殿下鼎力相助而闻名瑞京,每年此时都有无数文人墨客相聚于怡然湖畔,或谈诗论画,或结交友人。
怡然山庄,门前马车中。
“公主,你确定要如此吗?”沈哲一脸的不解。
“是啊,公主,你好不容易恢复了……”汀岚也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雪儿,你决定了吗?”方若涵望着晓唯,他身为太子,怎么就总是拿自己的宝贝妹妹没办法呢…
晓唯冲方若涵一笑,毅然走下了马车。
怡然山庄门口的接待早就得到消息太子殿下和三公主皆要出席,早早地就守在门口。此时只见一名紫色长衫红色衣摆的女子走下马车,脸上一个狰狞的伤疤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孔。
“见、见过公主殿下。”接待的人郁闷地想,不是有消息说三公主恢复容貌了吗,怎么还带着这样的面具?
“不用客气,起身吧。”晓唯笑着说,径直走进了山庄。
“公主殿下,你身体可还安好?”一个白衣男子走过来笑着问好。“多谢飞絮公子关心,我已无大碍。”晓唯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方若雪的记忆,她认出这人就是当日破庙里的另一个男子,宁天珞的亲弟弟宁飞絮。
“当日是家兄失礼了,飞絮在此替他向公主您道歉。”宁飞絮笑的一脸灿烂。
“飞絮公子客气了…”晓唯轻松地笑笑说。
“公主,你……”宁飞絮当日见过三公主已经恢复的容貌,虽不倾国倾城,但也是佳人一位,可她今日却带着面具出现,而且,他看的出今日的三公主好像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飞絮公子,我是第一次参加这诗画琴会啊,你不替我引荐引荐吗?”
“这是当然,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请。”宁飞絮开始展现他纨绔子弟的交往人脉,带着晓唯和方若涵东穿西插,像风一样刮来刮去。
在怡然山庄的第一天,晓唯是走的腰酸背疼,跟人打招呼客道的头晕眼花。
但是躺在床上,她却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不停地回闪着怡然湖畔方若雪伤心哭泣的画面。
夜已深,晓唯还是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独自走到怡然湖畔散步。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怡然湖的亭子中,晓唯却发现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来到此地。
“飞絮公子?”月光洒在湖面上,映得宁飞絮眉目清亮,飞扬的发丝衣襟使他看起来仙气十足不似凡人。
“公主殿下,你怎么在此?”宁飞絮转头问,风仿佛在瞬间停住,他给人的感觉又恢复成了白日里所见的倜傥公子。
“睡不着,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宁飞絮笑着说。
“飞絮公子,你家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晓唯突然问。
宁飞絮想了一下回答:“温柔,娴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鸟依人般的女子。”
“那他最讨厌什么样的女子?”
“蛮横不讲理,咄咄逼人,舞刀弄剑的女子,”宁飞絮说完问:“怎么,公主打算明日一改往日形象赢回天珞的心吗?”
“呵呵,这个嘛,你明天就知道了。”月色笼罩下的怡然湖畔,晓唯笑得一脸狡黠。
次日,可以算是诗画琴会的□部分。
怡然湖畔搭起了一人高的台子,让那些有意一展才华的名士文人可以登台献艺。至于登台的顺序,每年皆是公认的由宁家两位公子打头阵以及压轴。
宁飞絮走上高台,风华倜傥地冲台下一揖,晓唯坐在太子殿下的贵宾席中,仍能感觉到下面人群中那些千金小姐纤纤才女澎湃的芳心。
“今日,太子殿下与三公主殿下赏面光临,为了以示欢迎,不如我们改一下登台的规则,所有才艺必须为双人合作,男子登台须有一名女子配合,反之亦然,不知诸位觉得如何?”宁飞絮说完遥遥冲着晓唯一挥手,似乎在说我这都是为了给公主殿下你制造机会啊。
晓唯看的一头黑线,她有说过要他来制造机会吗?
台下的人群听了宁飞絮的话顿时沸腾起来,一时间到处是男子风度翩翩的邀请女子合作,女子则含羞带喜的欣欣同意,一场才艺表演场似乎瞬时变为一场联谊秀。
“不知飞絮公子准备邀请何人?”一位千金小姐模样的女子满脸期待的问出了身边一堆人的心事。
“呵呵,在下已有人选,”宁飞絮笑着打碎了一地芳心,朗声说道:“三公主殿下,不知在下可有幸和你同台献艺?”
众人的喧哗声瞬时止住,一起看向晓唯的方向。
晓唯面具后的脸上无语到了极点,她本来是想低调行事的,结果被这自作聪明的宁飞絮给打乱了。
“公主,您赶快答应啊!”汀岚激动的推着晓唯,似乎别人邀请的是她自己一样。
“雪儿,你不妨一试,反正无论出什么事都有太子哥哥我在这里给你顶着。”方若涵也是一脸自豪的要推晓唯出去。
“等、等等,”晓唯绕到司徒文轻身侧躲过那两人的魔爪,“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公主,飞絮公子那是多少瑞京姑娘小姐们的偶像啊,呼声直逼他哥哥宁天珞。”汀岚满眼放光。
“雪儿,这世界上的男子又不是只有宁天珞一个?而且也要叫别人知道,我方若涵的妹妹也不是没人要的!”方若涵也积极地劝她。
“………。”晓唯不禁感叹这两人目的真单纯,思考了一下,既然已经如此了,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晓唯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是为了方若雪,她那善良可怜的前世,这次她就让所有人都牢牢记得这位三公主殿下。
“三公主殿下,”宁飞絮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文轻,”晓唯拉拉他,说:“你再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你的剑借我。”
司徒文轻吃惊的看着晓唯,“你想做什么?”
“放心,不是用来自杀也不是杀人,等下我叫你,你就把剑扔给我,就这么说好了。”晓唯拍拍司徒文轻的肩膀,然后正了正面具,笑着走上台去。
“多谢公主殿下赏面,”宁飞絮绅士地伸出手递给晓唯,牵着她走到台上。
晓唯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问:“不知飞絮公子想要展示什么?”
“还是公主殿下你拿主意好了,在下一律赞同。”
“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公主殿下过谦了,”宁飞絮想了想,说:“我们合奏古琴,如何?”
“不会。”
“笛箫?”
“不会。”
“……吟诗作对?”
“不会。”
宁飞絮一脸的笑容微现裂痕。台下众人也是一脸的鄙夷,但是碍于晓唯公主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那不如这样吧,在下作画,公主殿下你就作我画中一景如何?”
晓唯心里佩服,这种招数他都想得出?言下之意就是,站那里不动公主殿下你总会吧……
“呵呵,飞絮公子真是聪慧,不过,我如此面容,你也能画?”
“公主取下面具不就行了。”
“这才是当今三公主方若雪的样貌啊,十年如一日。即使我容貌恢复又如何,难道就要从此抛弃这段过往,当做她不曾存在过吗?”晓唯说着,眼睛瞟过人群中的宁天珞,“脸上的伤痕可以恢复,但心中的伤痕又该怎么痊愈……”
“公主…”
“飞絮公子不要介怀,我并不是不领你的情,只是你所问的这些我确实不会,温柔娴淑而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那不是我,我也不打算为何人而强迫自己改变,最后会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宁飞絮听了晓唯的话,眼中光芒一闪,“那公主殿下打算怎么办呢?”
“飞絮公子,不知你可会舞剑?”
“公主殿下想和在下一起舞剑?”宁飞絮的笑容一闪一闪地晃了人心。
“没错,”晓唯点点头,冲着文轻喊:“文轻,你的剑借我一用。”
司徒文轻一直静静地听着晓唯的话,他似乎渐渐开始明白,这位公主殿下的心了。
持剑轻轻一跃跳上高台,司徒文轻把佩剑递给晓唯,说:“别伤了自己。”
“怎么,你不相信我会舞剑吗?”晓唯笑着问。
“我相信你。”司徒文轻浅浅的一笑,转身回到坐席。
他的笑容有一缕温柔一缕无奈,晓唯似乎又看到当日轻罗暖帐中玄束笼罩在光芒中的笑意。
“公主?公主殿下?”宁飞絮此时也已经拿剑在手,“公主殿下先请,在下随后配合。”
晓唯点点头,在心中回想当日休与山和玄束一起练剑的画面,拔剑出鞘,右手轻划剑花,跟着记忆中的招式舞了出来。
“惊鸿剑!这不是司徒世家的惊鸿剑吗?”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宁飞絮眼中神采飞扬,跟着晓唯的招式拔剑迎上。
“宁府的游龙剑!”台下又是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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