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干老头突然三角眼一翻,暴喝一声,说道:“矮仙翁念你成名不易,我也不太为已甚,赶快与我退下去。否则你要妄想得到灵果,就休怪我枯叟手下无情。”
矮仙翁一听“枯叟”二字,心里才恍然。怪不得这老儿如此张狂,原来是五十年前的绿林道枯手。
五十年前的枯手成明,是大内中的护卫,后来不知何事逃离大内宫廷,流落到西北绿林道上。
枯手在五十年前即已成名,确为事实,但是,矮仙翁也是三十多年以前即已成名武林的人物。枯手后来失踪,突然又以“枯叟”出现,矮仙翁如何能容他猖狂?
矮仙翁呵呵大笑,说道:“这灵果虽然无主,毕竟要有能者得之,你老儿何人,胆敢如此说话,我老人家饶你一先,让你三招,如果能接下老人家一双肉掌,你才配说此狂话。”
枯叟知道矮仙翁有意矫敌,引起无名。高手过招,丝毫之差,就有千里之失,枯叟又何尝不知道矮仙翁是个难斗的人物?
这老头子真是绿林道上的人物,手辣心狠,趁着矮仙翁在说话,立即晃肩欺身,右手猛然当胸推出,并且说道:“承饶一先,你就接招吧!”
两人相隔又近,枯叟如此既不招呼,闪电一招杀着,矮仙翁想让都没有地方让,仓促间,左掌平推,硬接一招。
双掌一触,只听得“叭”的一声,枯叟面皮微红,而矮仙翁却是腾腾一连退后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枯叟方才一招是蓄力发出,而矮仙翁是仓促还招,在劲道上无疑的是吃了大亏。矮仙翁脸皮一紧,立即行功运气,提足“太乙神功”,欺身直上,就在这个时候,枯叟三角眼一转,侧身飘下两步,向蝉姑娘说道:“姑娘姓程么?”
蝉姑娘站在一旁正看着两位武林高手的拚斗,突然枯叟走过来和自己答话,不禁微微一愕。心里暗想道:“他如何知道我是姓程?”
正在这个时候,矮仙翁从身后一步一步走过来。
枯叟对他摆摆手说道:“矮老儿要打架回头我准奉陪,目前我与程姑娘有话讲。”
转而就向蝉姑娘说道:“如果姑娘姓程,老朽知道姑娘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蝉姑娘闻言大惊,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你知道他是谁?”
枯叟若有其事的眯起三角眼,说道:“如此说来,姑娘果然姓程了,程姑娘!令尊和全家的性命都死在柳月上的手中奇*shu网收集整理,难道你竟无所悉么?”
蝉姑娘瞠然,竟又止不住泪水汨汩而流。
枯叟接着说道:“据说柳月上已经过世,不过他还有一个儿子,流落江湖,此子容貌极易辨识,丧门眼,吊客眉……”
枯叟还没有讲完,蝉姑娘已经忍不住浑身一颤,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枯叟略一思索接着说:“我与令尊有同僚共事之谊,所以才知道得很清楚。……”
蝉姑娘此时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突然顿足转身,一展身形,向山下扑去。
袁姑娘一见蝉姐姐如此突然而去,还不明究理,连忙掠身追上去,娇声叫道:“蝉姐姐!”
蝉姑娘当时一听枯叟如此一说,神智早昏,心里只呈现着一个人的形象,那就是丧门眼,吊客眉的柳湘。恨不得立即找到柳湘,碎尸万段,以报父母不共戴天之仇。
袁姑娘在身后一声“蝉姐姐”的娇呼,微微一顿,才想到还有一个孤苦伶仃的袁妹妹,自己如此摔手就走,袁妹妹又将何堪?
以蝉姑娘当时心情的悲愤,神智昏迷之际,还能为袁妹妹的呼唤:而为之一顿,袁妹妹占在蝉姑娘心里的份量,也就可想而知。
就在蝉姑娘一顿之际,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人拦住前面,抱拳一拱,说道:“蝉姑娘请稍平悲愤,在下有一言相告。”
蝉姑娘闻言一个撤步停身,留神看去,不禁脱口而出叫道:“你……落魂哨子!”
怒龙凌雷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可是神情依然平静如故,拱手笑道:“凌雷惊扰姑娘了!”
蝉姑娘脱口叫出人家的匪号,顿时也觉得失言。怒龙凌雷虽然与自己无任何关连。可是安家堡数度伸手,说来也不无救援之惠,尽管姑娘当时恨他有些傲气凌人,毕竟姑娘不是那种轻易受惠的人,所以一直暗地里耿耿于心。如今在南岳紫盖峰上意外的相逢,姑娘倒是大方地点点头,说道:“尊驾安家堡数度相援,程秋蝉在这里敬谢了。”
怒龙凌雷连忙拱手答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以姑娘武功而言,安家父子的小天星掌亦未见得就是对手,在下只不过是不平于彼等鬼魅伎俩,稍尽绵力,予以惩罚而已,何敢当姑娘言谢?”
怒龙凌雷这几句话,说得恰到好处,任何人听到都会感高兴,何况人世未深的蝉姑娘!
蝉姑娘倒真的深深点点头说道:“尊驾所言,程秋蝉倒是愧不敢当了。”
怒龙凌雷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若不是矮仙翁和姑娘答话,在下真不敢相识姑娘。”
蝉姑娘一听,敢情人家早就到了紫盖峰,连峨嵋三老的矮仙翁都给避过了耳目,这份功力真可以呀!不过,姑娘此刻心情欠佳,懒于答话,便接着问道:“尊驾有何见教,就请明言。”
怒龙凌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见姑娘有懒于答话之意,便一正颜色,说道:“枯叟成明之言,未可轻信,亦未可不信,姑娘应该询问详细,才好作决定,在下冒昧陈言,姑娘三思。”
这正是怒龙凌雷心地尚为光明之表现,他明知道姑娘一怒下山,前往九华寻找柳湘——那个曾经以“降龙十八掌”与自己对敌的吊眼小子,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但是,凌雷以他的机智、冷静、经验总揽的观察,觉得蝉姑娘如此轻易信人,未免过于冲动,故而现身阻拦姑娘。
蝉姑娘本来一听凌雷的话,顿时气向上撞,心里想道:“要你多管闲事,不能轻信枯叟,难道要轻信你落魂哨子的话不成?”
正待脱口顶撞回去,转而一念,怒龙凌雷也是一番好意,何必使人难堪?
怒龙凌雷冷眼观察,蝉姑娘脸上情绪霎时变化,知道姑娘对自己的话,未能深信,便缓言说道:“有道是疏不间亲,枯叟既然自称与令尊同僚之谊,情属世交,较诸在下路人,言语之轻重,自是有别。不过,枯叟何故不在十几年寻访姑娘?何故不寻访仇家?恰如今日邂逅才说?令人不无难解之处,姑娘何妨一问?”
怒龙凌雷这一番话,虽然未能全为姑娘接受,但是,觉得“何妨一问”,倒是不无道理。十几年前家中变故,蝉姑娘仅仅知道全家被仇人杀害,详情却毫无所悉。枯叟既然知道仇家为谁,其中详情,也必然知道,自己何不乘机询问明白?
蝉姑娘想到这里,心有愧意对凌雷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多谢指教!”
说着话,转身携着袁妹妹的手,转面走向原来的地方。
怒龙凌雷却跟在后面低低地说道:“枯叟功力名不虚传,矮仙翁的‘太乙掌法’真正威力,此时乃见。这两个武功高手如此舍死忘生的拚斗,倒是难得一遇的机会。”
原来蝉姑娘转身下山的时候,枯叟和矮仙翁却一言不合的交起手来。
枯叟此时须发俱张,一双枯叟如柴的手,像是一对黑铁爪,挥出劲风呼呼的向矮仙翁要害处抢攻。
最令人奇怪的,枯叟双手十指,时而发出轻微的“叮哦”铁器相碰的声音。
矮仙翁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居于防守,双掌在劲风之中,左封右架,前遮后挡,没有攻出凌厉的狠招,看去好像枯叟占了机先的样子。
怒龙凌雷站在一旁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矮仙翁面临大敌能如此沉着应付,已操胜券,枯叟轻视了矮仙翁的‘太乙神功’,只怕难逃一败。”
蝉姑娘看法倒不相同,她觉得枯叟掌力惊人,远在八尺以内,山石矮松都被掌风扫得枝叶横飞,山石欲坠,掌力之浑厚,为她所仅见。矮仙翁困在掌影当中,虽然未落败象,要想一时抢回机先,也断非易事。
另一方面,蝉姑娘还有一点私心,希望枯叟占胜,好问他当年之往事。
蝉姑娘正在想着怒龙凌雷的看法有偏见的时候,突然,只听得矮仙翁一声长啸,接着一阵呵呵大笑,场里情势顿变。
矮仙翁霍然身形一变,顿时双掌翻飞,每发一掌,都是力道千钧,狂飙大作,只听得呼呼之声倍起,枯叟的攻势立即顿挫下去。
蝉姑娘正惊讶于矮仙翁果然反手抢攻,怒龙凌雷反在旁边说道,“矮仙翁居然用‘太乙神掌’一抡快攻,显然胸有成竹,枯叟败定了。”
言犹未了,只见枯叟旋步撤身,左掌疾翻,平推一掌“力撼五岳”。这一掌显然是提足真力,尽力罩出。矮仙翁不但不让,反而滑步进身,复又沉桩挫腰,右手单掌一翻,“呼”地一声硬迎上去。
这一瞬间,只听得“蓬”地一震,矮仙翁摇晃了一下,枯叟却自腾腾两步,挫后三尺才拿稳身形。
矮仙翁呵呵笑道:“承让了!”
枯叟突然三角眼一翻,冷冷地说道:“矮老儿太乙神功果然有进益,来日方长。”
这“来日方长”四字刚一落口,只见他猛然双手一分,一扬掌,矮仙翁陡喝一声:“老鬼你敢!”
随声双掌平推,一阵掌风过去,叮蟋之声,落于地上,枯叟已经掠身闪过矮松丛中,晃身不见。
蝉姑娘刚叫得一声:“老前辈慢走!晚辈还有事请教!”
矮仙翁在一旁跺脚叹道:“这老鬼心眼坏透了,果然下手了。”
说着话向灵果树旁走过去。蝉姑娘也赶着跟上来一看,一株灵果树,此刻已经枝残叶落,枝头廿几颗灵果,都被方才枯叟临行之时,双手齐发暗器,一攻矮仙翁,一攻灵果树。攻矮仙翁的,已经吃掌风震落,可是,灵果树平白地被枯叟这一阵暗器,不仅灵果全落,连原树欲生无望。
怒龙凌雷跟上去问道:“在下敢问仙翁,为何与枯叟交起手来?”
矮仙翁看了凌雷一眼,叹道:“这老鬼声言要与我平分灵果,并且不许分给这位姑娘。我矮仙翁一言既出岂能食信?”
凌雷接着说道:“如此这一点意见不能为枯叟接受……”
矮仙翁叹道:“老鬼声言如果我要坚持分给这位姑娘,他就要毁去所有的灵果,没有想到老鬼不敌逃走之际,果真遽下毒手……”
矮仙翁正在与凌雷说话之际,忽然听到蝉姑娘一声惊呼。两人不禁同时回头看去,只见蝉姑娘手里拿着——枚紫铜指套,怔怔地呆立在那里。
矮仙翁说道:“姑娘要小心,这是老鬼当年的著名暗器,喂有剧毒。南岳之行,我老人家已是白跑了一趟,姑娘请你转告令师,‘天孙锦’之事,仍未了结,峨嵋金顶之约未果,索性在明年金山之会一并了结。”
矮仙翁说着话,身形顿起,像是一只大白鹤飘飘而起,点着一路矮松梢头,冉冉而隐于雾中。
蝉姑娘似乎没有听清楚矮仙翁的话,只是拿着那枚紫铜指套,怔怔地在想着什么。
怒龙凌雷走近身前,问道:“姑娘在细看这枚指套,难道有何新发现么?”
蝉姑娘一惊,立即收敛心神,朝凌雷望了一眼,问道:“尊驾身为中原七省绿林盟主,能否相告,在武林中能使用这种紫铜指套的人,有几个?”
凌雷脸色不由地一红,这一声“中原七省绿林盟主”叫得凌雷如坐针毡。当下摇摇头说道:“在下见闻浅薄,倒未有所闻。”
蝉姑娘忽又低头想了想,自语道:“如此说来,定是这小吊眼儿无疑,哼……”
怒龙凌雷一见姑娘如此神色有异,知道这个紫铜指套与姑娘仇家有关。不过他自然能听出,姑娘是说柳湘就是她的仇人之子。
凌雷倒不是唯恐柳湘背冤,而是怕蝉姑娘错过正凶,平白树敌,陡然落笑江湖。人不关心则已,关心就难免显出多事。
怒龙凌雷从安庆跟到南岳,能说对姑娘不关心么?如此就难免要多事了。忍不住在旁边问道:“姑娘!在下又要多话了。姑娘何以根据枯叟的紫铜指套就断定了仇人是那位姓柳的呢?”
蝉姑娘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然而又不经意地说道:“枯叟出道江湖少则数十年,柳湘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后辈,彼此相隔有数十年的距离,中间断无仇恨可言,枯叟何至派人天涯寻访,欲置柳湘于死命?……”
怒龙凌雷接着说道:“这与姑娘血仇又有何关?”
姑娘说道:“枯叟与家父有同僚之谊,自有报仇雪恨之心,难道不是情理中的事么?”
怒龙凌雷依然面有惑色的问道:“姑娘又何以知道是枯叟曾经派人天涯追踪,欲置那姓柳的于死命呢?”
蝉姑娘扬了扬手中的紫铜指套,说道:“紫铜指套就是事实俱在!”
姑娘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变色问道:“尊驾如此追问,是何用心?”
怒龙凌雷连忙陪笑道:“在下只觉得枯叟此人不无可疑之处,甚至简直不可深信。他既与姑娘谊属世交,何以连两枚灵果都不肯让矮仙翁给予姑娘?竟而不惜以命相搏?临行又不辞而别,不肯将过去实情从实相告,此事不无蹊跷之处。”
蝉姑娘一听凌雷如此说来,不觉也为之沉吟半晌。
凌雷接着说道:“这一段恩怨果真除了枯叟自认知道之外,别无第三者知道么?”
蝉姑娘忽然一震,顿时想起神偷无二和大力神他们一行人。
不禁心里大急,也顾不得跟凌雷答话,转身一拉袁姑娘的手说道:“袁妹妹!我们走!”
怒龙凌雷只道是姑娘深信枯叟的话,就此下山去找柳湘,怕的是姑娘为此一着之错,尔后为武林同道所不齿,盖武林之中最重恩怨分明,血海深仇如何能如此草率?
凌雷一时情急,掠身越过姑娘,伸手拦住说道:“姑娘仍然不能三思而行么?”
蝉姑娘此时忽然大怒,厉声叱道:“落魂哨子你凭什么再四阻拦于我?你是想借恩要胁么?这姓柳的与你有何关系?你要如此为他申辩袒护?”
怒龙凌雷一见自己一片好心,反而被姑娘误解,也不禁大急,顿时也朗声说道:“在下与姓柳的毫无关连,只是为姑娘着想,姑娘果然如此把血海深仇,轻信人言,将来后悔有日,在下……”
蝉姑娘拦住凌雷的话,说道:“与尊驾无关……”
蝉姑娘正怒不可遏的怒叱凌雷,突然身旁袁姑娘一声低啸,身形一起,直向右边五丈的地方,一块岩石的后面扑去。
蝉姑娘和怒龙凌雷同时一惊,两人都在全心辩事,心神不凝,连身旁有人窃听都不知道。正待跟踪扑上去,忽然岩石后面有人朗声发话说道:“蝉姑娘不必争辩,也不必长途追寻,在下当面听凭姑娘发落。”
话声一落,岩石后面闪出一人,慢慢地向这边走过来。
果然是吊眉塌眼的柳湘,站在这里不到五尺的地方,脸色异常沉重,紧闭着嘴,一语不发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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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怒龙凌雷对柳湘的突然出现,倒是感到大为意外。如果柳湘听到方才蝉姑娘所说的话,就应避之远处才是,如此昂然对面,是柳湘有恃无恐?抑或是柳湘甘心以身试剑,以了两家上一辈的冤仇?不管柳湘突然出现在衡山紫盖峰下的用意如何,怒龙凌雷知道自己此时已无置喙之余地,索性退到一旁,袖手旁观这一场世代冤仇应该如何了结。
程秋蝉姑娘一见柳湘的突然出现,始则惊愕,继而怒火上腾,咬牙凄楚地叫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能送到衡山更好?”
说着伸手拔出长剑,横剑当胸,叱道:“我要你死得心服,亮出你的剑来。虽然是报仇雪恨,我不愿意杀手无寸铁之人。”
柳湘毫无所动,看着蝉姑娘,脸上既无惧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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