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前月- 第32部分

她像西方贵族小姐一样微微抬头，她的脚步不急不慢，却用着固定的韵律，她走到了刚刚演奏完的奏者面前，轻声的与他交涉。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着什么，但从楚伊人接过奏者手中的乐器时，我大致的推想出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了。

楚伊人将小提琴夹在腮下，纤白的手指在灯光的绚彩下抽动了起来。

音乐，很轻柔，像流水，似微风。

渐渐，流水朝着高山上攀岩，即使坎坷违背天理依旧鼓着毅力绝不服输。

渐渐，微风停留在窗前的一隅，不再四处流浪，想要守护房中的那人。

很简单的歌曲，却很打动人心。

音乐的节奏加快，楚伊人腕部动作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

好像流水攀过了高山迅驰而下。

好像微风猛烈的撞击的窗格，不停的诉说，想要进去，想要进去！

最后

琴声戛然而止，在最高的调子上。

仿佛狠狠的在心上狠狠的揪了下，意犹未尽啊。

楚伊人谦虚的笑着，然后把小提起还给了身旁的奏者回到了餐桌。

她十指相缠，手臂抬起，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抚着大腿坐下。

“怎么样，好听吗？”

“楚伊人，你居然会弹小提琴？”

“呵呵”楚伊人苦笑了下“以前，有学过。”

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往楚伊人的伤疤上揭疮再撒盐吗？

“楚伊人，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我赶紧补救起来。

“噗嗤”楚伊人见我一脸紧张，居然笑了起来，很没风度的那种，就像三年后的她。“你真的不聪明。”

我小郁闷了下，

不聪明，不就是在说我笨吗？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

我也笨习惯了。

从空调餐厅出来，迎面的热浪打我那是一个焦头烂额啊。

南京的八月，虽然不是夏日最炎热的月份，但也相当的难熬。

“好，我要接着找工作了！”楚伊人挥动起手臂给自己增起决心。

“不会吧，天都这么晚了，难道你不知道晚上是坏人们出来遛达的时间段吗？”

莫非上次的遭遇，楚伊人完全没放在心上？

“行凶杀人，私闯民宅，聚众斗殴，还有比这样更可怕的坏人吗？”楚伊人促狭的眨起眼睛对我说道。

额，我左顾右盼，装做在寻找楚伊人口中的绝世大坏人。

楚伊人见我滑稽的模样，嘴角绽出细微的笑意。“好了，我走了。”

楚伊人转首欲离去，我连忙抓住她的袖子拉住了她。

“又怎么了？”楚伊人哭笑不得回过头。

“这么急干嘛？可以明天找工作啊”

果然，这么晚，我是不会放心的！实在不行，干脆我就陪她一起去！这样，我才能安心一点。

“我……我的学费还差一点。”楚伊人见我担心的样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实情。

“好吧，以后请喊我少爷。”

“少爷？”

“恩，乖~”我笑嘻嘻的把手放在楚伊人的头顶上，哄小孩子一样来回摩挲着。

“去死~”楚伊人头晃荡着，从我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别闹了。”

“没闹啊，我现在正式聘请你为我的女仆，额，如果你对女仆这词很反感的话，也可以称为生活顾问！一个月工资七千！”

“去去，又开玩笑……”楚伊人见我一脸认真的样子揣揣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把楚伊人拉到我的面前五厘米处，我只要微微一探头就可以深吻住她的美唇。

“看我的脸，它比钻石还真啊！”

刚因为和我靠的太近而有点发懵的楚伊人，脸如喝酒一样的红了起来。

她用力的把我推的老远，然后蚊子哼样怯道“你脸上全是黑头！”

那谁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杂在楚伊人眼里看见的全是我的缺点呢？

额，我忘了，她现在还不是我女友。

我尴尬的退后几步，小丫头力气蛮大的嘛。

“楚伊人，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想要改变你的命运！”

改变你未来的命运，改变的我们的命运，诅咒这该死的命运。

“你有能力去改变吗？”楚伊人皱眉，烦躁的跺起脚“不要擅自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不是擅自！我……有责任的！”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但很快意识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打起了哈哈“作为超人的候补，我是有责任去拯救世界！”

楚伊人默声不语的垂着头，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又要拒绝吧？

连吃顿饭就要想法子去偿还，楚伊人坚强的太过倔强了。

楚伊人的确很坚强，一个人打工给自己与弟弟挣学费，年幼的她一定遇见十分险恶的人吧？所以她给自己周围竖起了层层的墙壁，隔起了他人的善与恶。

但是。

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

楚伊人那脆弱的一面，会在我的面前吐露吗？

即便我出自好心，但她会相信一个在她面前劣迹斑斑的我吗？

“恩，那拜托你了！”

楚伊人抬起的脸上说不出轻松，那是一种释然，一种决定，也是一种相信。

城市的喧闹静止，只有弯月在天空凝视着我们，它会祝福我们吗？

“恩，万事有我。”

第七十四夜

临近楚伊人家门前，她机警的抢先打开房门，待身子闪进后利落的把门带上。

“砰~”

关门的力量很大，我可以看见房屋在颤抖着。

楚伊人，你也太小看我了，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我进不了的地方了。

“我还有话没说呢？”我苦笑着对门内的楚伊人说道。

“那就在门外说吧？”楚伊人很执拗，但她的声音似乎有点僵硬？

“我需要一下你的身份证。”

这个要求，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答应的，除非是至交好友或者直系血亲。所以在提出这苛刻的提议的时候，我已经在脑中想出了十种左右的借口。

楚伊人没有立刻拒绝，屋内陷入极静。＇。电子书：。电子书＇

此刻的她是不是正背靠着房门，思索着我需要她身份证的若干个可能呢？

一阵声响打断了的思索。

“门下面。”

按着楚伊人的提示，从门下的缝隙中看到正一点点冒出的身份证。

“晚安。”脚步声远去。

我蹲下身子将楚伊人的身份证捡起，薄薄的卡片似乎比我想象的要重上许多。

那些苦苦思索的说辞，居然一个也没用上。

我苦笑不得，楚伊人，在你心中的我，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翌日。

我有点萎靡的从旅馆里出来。

认床果然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揉动起脸颊，希望自己可以更清醒点。

只是，困意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这个时刻，楚伊人在做什么呢？应该乖乖的在家复习功课吧？

可惜，今天不能陪她了。

在改造楚伊人之前还有个重大的任务在等着我，那就是将楚伊人从那随时可能坍塌的破房子里拯救出来。

NND~放在2010年，那绝对是违建，危房啊！

把楚伊人置于危墙之下，我的小心肝会不踏实的。

找了家公用电话，在脑中回忆了半天才回想起CC的电话。

“喂~谁”

“我啊~帮我查下月牙湖附近那家小别墅的售楼处在哪？”

“哦”CC先应了下声，然后很快的又追问到“我靠，谁知道你谁啊，报名字！”

……我伤心了，什么死党，居然连我的声音都不听出来了？

“我啊~陈书漠！”我对着话筒大声吼了起来。

“靠，我的耳朵。”CC嘟囔着“我说，你的声音不像老陈啊。”

……三年后的我和三年前的我声音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见鬼，绝对不可能，就算是三年前的我也早过了变声期了。

“别扯淡，速度帮我查，电话费不要钱啊？”

“啧啧，这如铁公鸡似的样子，果然是老陈啊~”CC啧啧了咂嘴“知道了，我帮你查下。”

……这家伙。

“新街口商贸二十四楼3－C”CC的很快的从网上找到了我需要的信息。“你问这个干嘛啊？对了，你不是在徐州陪你家她吗？”

……

二话不说，果断的挂掉电话。

现在的我，是应该在徐州陪她啊。

呵呵，要不要去远远的看她一眼？

我闭上眼睛，记忆里的容颜早已模糊不起，分辨不出。

“算了，还是老实的伺候楚伊人吧。”

抛开杂念，我坐上了去新街口的公交车。

八月正是暑假快结束的季节。

不过是早上十点，新街口已经人流为患。

喧闹的声音袭击起我的大脑，本来就没睡好又被噪音袭脑，我的头开始有点痛了起来。

没有闲逛的兴致，早点买下房子早点回去陪楚伊人吧。

商贸里的电梯，拥挤不堪，这密封着的罐头能塞的上多少人？

本着我是男人不被吃豆腐的心理，我强硬的挤了进去凑到了一个身材不错的女孩子身边。

女孩子的刘海很长。

长到将她的面容全部挡了起。

看不见她的样子，这却不影响她的魅力，她的体形配上了这样的发型使她更加的惹眼起来。

她按下的楼层是第35楼，商贸的最顶层。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美女总让我有隐隐相识的感觉。

会是谁呢？如果我揭开她的刘海，她会不会恼火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电梯停在了二十四层，我扫了眼身边的美女后离开了电梯。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在进入二十四楼3－C门后，一个戴着金边的眼镜的西装男人很热切和我打起了招呼。

我客气的对他点了头，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因为我一身的地摊货而忽视掉我。

我扫了下四周。

五张办公桌沿壁排列，在他们的中间摆放了不大的别墅模型。

熟悉的房景很轻易的被我发现。

“我想要买这间。”我走到模型前，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三年后楚伊人住过的那座小别墅。

“先生，你确定？”

“恩，是的。”

“这间小别墅依靠月牙湖，远眺紫金山，相伴古城墙，它不仅环境优雅，交通也很便利，从这里出发去市区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男子在惊讶会后滔滔不绝的介绍了起来。

“这间别墅，市价200W。”男子在介绍完别墅后抛出了价格。

“哦，买了。”

“先生，如果你觉得太贵了可以看看别的……”男子缓了下惊讶的看着我“先生，你说要买下？”

“是的，怎么付款？可以从银行划钱吗？”

“可以的。”

这是一个不错的人，并不让人反感。

“麻烦屋主用这个人”我拿出楚伊人的身份证。

“好的。”

一切办妥完毕后，在四周的纷论后走了出来，大致上里面的办公人员都把我当作吃软饭的了。

懒得解释，因为很无趣。

无事一身轻，似乎连倦意都消除了不少，接下来就是入住了。

别墅本身已有了一些家具，所以今天只要打扫下就可以入住了。

不过楚伊人会搬出那间“危房”吗？

如果不搬的话，我就趁她不在的时候把那房子拆了~虽然对楚伊人来阴的不大好，但出自善意的心，我想她会体谅的。

“走，快去看，有人跳楼。”

杂乱的声音让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本来一直认为自杀是愚昧的行为，不耻那些逃避人生的人。

只是当自己的心中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后，我的内心对那些人们的选择产生的改变。

生无可恋，又何必活着？

商贸的最高楼，通向天台的大门被人反锁了起来。

“你个白痴，那女人问你要钥匙你就给了？到底有没有备用钥匙！”一个年长的警察吐着吐沫对着一个唯唯诺诺满脸苦相的人怒喝着。

“有有，我马上去找。”

在几个专家谈论是等钥匙还是破门的时候，我已经从三十五楼的一处窗户处准备攀爬了过去。

因为怕人看见，我小心的”封”住了时间。

“我是一个小壁虎，咿呀咿呀油~”

哼着小歌，偷偷把头伸了出去。

天台上，一个女子站在边沿处远望着，她曼妙的身子随着风的吹拂似乎随时有可能跌陨而去。

是电梯里的那个小美女。

这并不重要，只是风吹起的不只是她的衣摆，还有她遮面的刘海。

苍白的容颜，无望的空洞。

她居然是……

第七十五夜

女子站在商贸大厦顶层的边沿处。

她目光投向脚下，只要再向前一步，她就会从高空中坠下，摔得的粉碎。

她不是鸟儿，无法自由翱翔在碧蓝的天空之上。

无论她如何的挥动翅膀，得到的只是一次次的跌挫。

跌倒了可以站起来，父母殷切的眼神是她前进的动力，可是神为什么却剥夺她所有的退路？

无路可退……

女子手按在喉咙处，绝望的眼里渐渐淡去了神彩。

她闭上双眼，双手伸开。

风鼓吹起她的衣裳，仿佛欲登天而去的仙子。

再见了，她的身子微微向前…。。。想要垂直的向前倒去。

“苏裳酱”

女子身子抖动了下，停止了继续向前。

是谁？

苏裳转过头看去，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白色的头发，不高的身材，脸上洋溢着似乎永远不会褪去的微笑。

他是谁？怎么认识我？警察？

苏裳惊讶男子的出现，门已经被她反锁了起来，而她并没有听到破门的巨响，那这个男人是从哪来的呢？

“不理我？啧啧，看来我的存在感还真是差啊。”男子渐渐的朝苏裳走去，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惬意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担心眼前一心寻思的女子会因为他的靠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苏裳并不抗拒男子的接近，真正想死的人并不会因为有人阻止而放弃。

男子在苏裳的身边蹲了下来“哇撒，好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是九条命的猫也挂定了。”

男子喋喋不休自顾调侃，并不在意被苏裳的冷落。

“唉呀”男子双扯住了自己的头发“我说，苏裳酱，我说了那么多你好歹应个声吧？难道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吗？”

苏裳指了下自己的喉咙，悲伤的笑着。

男子恍然惊觉“你不能发声？”

苏裳点了下头。

男子歪了下头，试探的问道“那你想自杀也是说不出声音有关吗？”

苏裳没有点头，但她眼神中瞬间的死寂已经回答了男子。

“如果我劝你乖乖的活下去，你会答应吗？”男子眯着眼睛笑嘻嘻和苏裳说道。

可惜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并不能驱除苏裳心中被期望所累积的压力。

“那好吧，我就不劝你了”男子直立起来双脚往前跳一了步，脚尖悬空在大厦外，他努力平衡着身子，然后侧脸笑着道。“那我陪你一起跳吧。”

……

他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

苏裳心中闪过不可思议，眼下男子只要稍有差池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为什么他还可以笑的那么自然？他到底有什么凭仗？

苏裳的心犹豫了起来，她可以自己死，却没权利陪上一个陌生人一起死。

不如……

“不如先应承下，等他离开后，再换个地方跳吧？苏裳，这么想是不对的哦。”

苏裳震惊的张开了嘴，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读心术？怎么可能，一定是凑巧的。

“你知道吗？人只要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想死了哦”男子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握住苏裳的手“那么，我们就一起死一次吧。”

说完，男子微笑着向前迈出一步。

巨大的扯力拽着苏裳向地面落去。

他居然真的……难道他是白痴？

死亡是什么？

恐惧是什么？

半空上急剧下降时想到的又是什么？

第一次唱歌被父亲鼓励？

第一次上台参加比赛得奖？

考上艺校后，在别人恋爱的时候独自一人卖力练习唱功？

还是为了增加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