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青带着众人走入石屋内,到了那间古怪房间中,芷青轻踏墙边那块地板,立刻反身跃回,但闻哗啦啦一声暴响,地上出现一个大洞来,
芷青从洞边小心绕过,把墙上那两块活动的石砖撬开,果见那小洞中空空如也,铁骑令旗无影无踪。
一方在他身后忽叫道:“大哥,看你左边角上——”
芷青伸手一掏,掏出一卷纸来,上面写着“岳老英雄谦公亲鉴”,芷青反身递给爹爹。
岳多谦皱着眉摊开纸卷,只见上面写着:‘公阅此卷时,则径前之石屏必移去矣,铁马岳多谦之盛名,诚非浪得也……”
岳多谦忍不住重重哼了一下,继续看下去:“……老夫既知岳公前来,本当恭候一下上代之约诺,借前日忽接自谓青蝠者之战檄,老夫以届时亦将前在,故先行一步,首阳山麓共赴青幅之约,然后一战可也。”
下面没有签名。
一方道:“好狂的口气。”
芷青道:“他既接青蝠之挑战,必是七奇中的人了——“
岳多谦冷哼了一声道:“哼,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君青身边的司徒丹一时还没有明白,她悄声问君青,“原来是谁?”
她本是悄声发话,那里知道这刻屋中静得出奇,她的活反倒显得十分清晰。司徒丹一急,不禁脸上红晕。
君青答道:“金戈长一!”
试想武林七奇中雷公封神霹雳三人岳多谦在长安会过了面,秦允姜慈航二人芷青等人见过,剩下的两人一个是铁马岳多谦,还有一个不是金戈长一是谁?
岳多谦大步走出石屋,他想着那信中狂傲的字句,想到自己一去重威武林,那曾被人这般轻蔑过,不禁停下身来,反身看了看那怪异的石屋——一
映入眼帘的是门相上“上天下天唯我独尊”八个大字,岳铁马咽下去的一口气再也按捺不住,他大袖一挥,反手一掌劈山,那楣上石碑竟如刀切豆腐一般应声而崩落,只剩下“上天下天唯我独”七个大字。
芷青等人在心底里大叫一声“好”!
岳多谦更不回头,大踏步往外便走,大家都跟着他走出了狭谷,君青问道:“爹,咱们这什么地方去?”
岳多谦仰首望了望天,高处山峰似乎和青天都衔接在一起,那巅峰儿上积雪渐融,树木帽儿上面已有了嫩绿的颜色。他沉声道:“到首阳山去。”
芷青道:“我们要不要先去看一着妈,免她着急。”
岳多谦道:“正是,你们四兄弟带着司徒姑娘到朱婶婶家去,我——我一个人先去——”
一方道:“距首阳之会时间尚早,爹为什么也不先去看看妈妈?”
岳多谦沉重道:“首阳之会,胜负难料,我要利用这段时间把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好,到时候我才安心一战!”
一方明白爸爸话中的语气,那是多少含有一点交待后事的意味,芷青也明白,他心中感到惨然,也感到愧然,因为他一点也不能为老父分担一些忧患……
卓方忽然道:“咱们见过了妈,再赶到首阳山去看爹爹大显神威。”
岳多谦强捺烦恼,笑道:“好,好,你们这就起程吧!”
芷青望了望老父,一方卓方望了望芷青,于是芷青低声道:“爹爹,再见。”
岳多谦催道:“好,你们走罢,咱们首阳山上见。”
芷青带着弟弟们和司徒丹走了,岳多谦遥望着这一行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蜿蜒山径弯处,他摸着长须叹了声,喃喃自语:“芦老哥,范老弟,纵使危难再深千倍,姓岳的也绝不会在你们的怨仇没有了结之前倒下去的!”
雪白的双眉皱得更紧了。
“君弟,走快些走呵。”
是一方的叫声,他停下步来,回头喊着。
君青悄声对司徒丹道:“咱们又落后了,快些去啊。”
他们的脸上微带着些微红晕,当他们触及一方那带着神秘微笑的眼光时,司徒丹的双烦更红了。
芷青和卓方在前面默默地走着。
芷青忽然问道:“喂,卓方,我要问你一件事——一”
卓方道:“什么事呀?”
芷青认真地道:“你说我的功力比他们来怎样?……”
卓方道:“当今武林之中少年一辈之中只怕难以找出胜过大哥的。”
芷青嚅嚅道:“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他们’是指……是指武林七奇……”
卓方吃了一惊,冰雪聪明的他想到芷青的语气,立刻明白大哥问这话的意义,于是他巧妙地答道:“武林七奇么?“我敢说他们在大哥你这般年纪时未见得就能强得过你——”
芷青紧接着道:“可是—一现在呢?”
卓方有一点不忍伤大哥的心,他漫声道:“现在么,七奇的功力——一大哥你自己知道—一”
芷青长叹一声道:“唉,是啊,我自己也知道,现下和青蝠秦允金戈之流相比可还差得远啊……”
卓方道:“可是大哥你该知道,世上还找不出第二个象你这等的少年高手哩。”
芷青道:“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在爹爹敌人面前,我连插手的余地也没有啊。”
卓方知道大哥一直在为不能替老父聊尽子道而难过,他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是呐于口舌的他想了半天,一直找不着妥当的字眼,于是他咬了咬牙,只说了一句。“咱们快走一些!”
后面传来一方催促君青和司徒丹的喊声。
蜿蜒的山径在沉默中从他们的脚下飞过,径旁潺潺山泉声都变得清晰可闻,那伯是山巅上的融雪汇成的吧。
卓方打破了沉默,他先斜眼向后望了一眼,看见一方还远落在后面,于是他道:“大哥,如果……如果……你——你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你会怎样?……哈哈……”
他加上一声干笑,表示这句话是开玩笑似的。
芷青是个实心眼,他笑道:“哈,我不会爱上什么女孩子的,人家也不会爱我,咦,你问这干么?”
卓方干笑一声,掩饰道:“大哥你别说得那么肯定,你瞧君弟还不是……”
芷青对于一方卓方在少林寺和白姑娘的一段完全不知,是以他想不透卓方的用意。他只豪爽的笑道:“我不会的,不会的——”
卓方忽然认真地道:“大哥,我确相信你能瞧都不瞧那些女孩子一眼,但是,有一天你会遇着一个女孩子,那似乎注定着你非去爱她不可,那时就由不得你了……”
芷育道:“笑话,那会有这样的事……”
卓方正色道:“会的,会的,有些事是由不得人的,当它来的时候,它就发生了,没有任何象迹,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它,大哥,你相信有些事是由天意安排的么?”
芷青道:“三弟,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了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对我而言,那还没有到时候哩……”
卓方偏头望了望大哥,那英挺的额准中泛漾着一种伟伟男子的气概,偶然两只早出的蝴蝶从芷青的头顶上舞翔而过,卓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灵感,他十分正经地道:“谁知道?也许时候就要到了。”
午后,他们翻过了山岭,又看到了上次走过的大道朱婶婶的家快到了。
一种莫名的兴奋冲进着几个少年的心,也许,那是因为快要见着妈妈了吧。
下面丛林尖儿上一片稚嫩的青绿,他们惊讶了,每隔一天,大地似乎更苏了几分,树叶儿也似乎更绿了一些……春天悄悄地从严寒的厚幕中闪了出来。
君青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他忍不住唱道:“细雨轻风,乳燕斜佻,池面冰解,浮光飞耀,黄莺儿枝头报晓,唱一声,春到了。”
芷青忽然叫道:“留神,大家看那边—一”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是山下远处几条人影在追逐厮杀,一闪而没入坡后。
一方惊呼道:“那后面的一个,竟是百步凌云秦允哩。”
卓方道:“一点也不错,是秦允!”
芷青道:“咱们快追过去,姓秦的追杀前面之人,难道还会有好事么?”
君青跃跃欲试地道:“正是,咱们快追。”
一方看了看君青,想起数月之前在终南山上君青还是那付书呆子的模样,不禁笑道:“对,咱们快追上去,君弟大大施展一番,让我们见识见识松陵老人定阳真经上的绝世神功。”
君青脸红道:“二哥你可别取笑我——”
卓方猛叫道:“咱们快追,迟了可要来不及!”
他话声方了,人已如流星赶月一般全力飞腾下山,一方一扯君青,也自腾身而起。
司徒丹连忙施展轻功,那知这一下三兄弟是施展了全力飞奔,那速度当真是乘奔逾风,她只飞纵一步,便自落后了大半丈,她芳心一急,不禁一咬下唇——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捉住了她的小手,一个雄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司徒姑娘,让我扶你一程。”
她偏起头一看,原来是芷青,那英俊威猛的面孔令她丝毫想不到“羞涩”两字上去,她直觉地以为是被自己的大哥握住了手,于是她嫣然点了点头。
芷青微笑了一下,他握住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但是他也只当是握着自己的小妹子,毫不局促地喝了一声:“咱们快追!“
一方和卓方跑了个首尾相衔,他回首看了看,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君青竟然轻松地跟在他后面!
他忍不住惊叫道:“呀,君弟,你好俊的轻功呀!”
君弟原本内力深厚无比,这一下糊涂跟着一方起步就跑,慌忙中自然而然所施的全是定阳真经上的身法,等到一方这一喊,他才猛然想起自己轻功本来颇差,心中一急,猛然奋力一纵,只走他“哎呀”叫了一声,竟然险些扭伤了脚踝——
“呼”一声,芷青带着司徒丹平稳异常地飞过君青头上,赶上了一方,他大叫道:“君弟,你快全身放轻松,提住真气跟着我跑,你的轻功俊极啦!”
君青几乎跌了一交,正在垂头丧气,听得芷青的话,想起自己方才确是跑得又轻又快,不由大叫道:“大哥,你说的……真的吗?”
芷青叫道:“真的,君弟你轻功俊极了,快照着我的话跟我跑一——”
他说完反身飞纵,司徒丹只觉被他带着自己身体宛如轻了一半,两边树木山石飞快地往后倒退,她忍不住悄声道:“大哥——呵,我能叫你大哥吗?您的功夫真好……”
芷青哈哈一笑,就如被三个弟弟叫声“大哥”一样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如果妈妈生一个这样的妹妹倒也不坏,哈,不管怎样,他还是老大,大哥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
他耳后风起,他知道君青跟了上来,于是他一面夸张地做作换气提身的动作,一面慢慢地加快速度。
君青自幼精练岳家内功,因他专一此道,不必费心兼学许多招式身法,是以功功深厚,只怕犹在一方卓方之上,定阳真经中的各种身法也都谙熟于胸,只是经上没有系统地把轻功提纵之诀写明,是以他自以为轻功极差,这时依着大哥之话把全身肌肉放松,继而发现芷青故意做给他看的诀要动作,他天资聪明无比,又加根基深厚,一试即成,霎时身形轻灵自如,有如行云流水。
芷青回头一笑,君青也是一笑,两人露出雪白的牙齿,芷青的速度猛然之间又加快些许。
君青一点即通,再无疑虑,身形也不知不觉之间愈来愈快,紧紧地跟着大哥。
一方和卓方回头望了一眼,双双叫道:“君弟,真有你的!”
五人飞快地奔腾,霎时巳到了山下,他们绕过那山坡,不觉一呆,一齐停下身来。
原来那追杀着的一伙全不见踪影,前面却出现两条岔路,也不知应该往那一条路连下去。
芷青飞快地作了决定,他道:“你们三人护着司徒姑娘往左追下去,若是追不着就一直到朱婶婶家去,不必管我。”
敢情左面一路正是通朱家之路,是以一路追去,就算是追个空也不必绕回。
一方道:“若是姓秦的他们是在右边去了,大哥你一人去只怕势单力孤——”
一方的意思是希望大哥命他同往。
芷青想了想暗道:“一方智机百出,若是跟了我一路,则左路似乎力量不足——”于是他决定道:“好吧,君弟跟着我——记着,你们追不着,不必管我,我们追不着自会赶回——一走!”
说罢一扯君青,大步向左边小径奔去,一方卓方对望一眼,一方道:“卓方,你扶着司徒姑娘一把吧。”
卓方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他扶着司徒丹一只胳膊,飞身而前。
半个时辰以前,卓方曾对芷青正经地说:“……谁知道呢?也许时候就要到了……”
是的,有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结果,任你再聪明,任你醒悟得再早,但是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先,它的结果就注定了,还能比这更早么?
芷青走向了右边的一条路,于是……一切就注定了!
他和君青默默地飞奔着,君青有些紧张,他不时摸一摸背上的那柄破剑。
山路盘迥,两人疾比流星地跑着,蓦然——
芷青叫道:“止步!”
刷一声,两人停下身来,只见那边古松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姑娘……
“啊,白姑娘!”
芷青不禁惊奇叫出,原来这竟是在少林开府时所认识的那云台钓徒之女,白冰。
君青奇道:“她是白姑娘,你认得她?”
芷青点了点,赶快趋前几步,伸手一把脉门,不由轻嘘一口气,敢情这白姑娘脉膊正常,看来只是受惊过度,昏晕过去罢了。
芷青运功在白姑娘“背宫穴”上一拍,白姑娘呻吟一声,悠悠醒来。
她才睁开眼,嘴中含混地叫着:“爹,等我一下,爹,等我一下……“
芷青听得一怔,白姑娘定眼一看,认出是芷青,她和芷青虽然只在少林开府时认识,但是在这等情形下宛如见了至亲之人,当下眼圈一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芷青道:“白姑娘,快告诉我是什么人……”
白冰强自噙住泪水道:“那天少林开府,岳公子你也看到有一个蒙面人混进大殿,用内功毁了佛像,还和岳公子对了一掌——-”
芷青点了点头,焦急地望着白冰,他怕耽搁太久,再要追前面的人只伯难以追及。
白姑娘抬眼触及芷青的眼光,不知怎的她忽然心中一阵狂跳,连忙用说话来掩饰道:“…岳公子一定还记得,正在蒙面人大闹殿上时,少林寺的弟子来报‘万佛令牌’被人夺走了,当时老禅师虽然震怒,但是他一直以为蒙面人是他老人家多年老友清虚道人的那个不成材的师弟,是以当时不欲图阻伤他性命,那知后来半月,清虚道人竟然来访,说那不成器的师弟巳于三月病逝,这一来老禅师可急了,连忙出动少林弟子寻查万佛令牌的下落……”
(关于少林方丈与清虚道人之一生事迹,巳在本书故事之外,此处略去不表。]
芷青急道:“白姑娘可知那万佛令牌的下落了么?”
白冰道:“家父虽是俗家,却是少林嫡传弟子,自然责不容贷地出访令牌下落,直到方才,他忽然瞧见一个蒙面客,腰间缠着一块黄缎子正是少林寺独有的包裹万佛令牌的东西,我们一面喝问他,那知蒙面人功力高得难以置信,家父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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