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允面色一沉,心中误会和尚反倒找上自己,不由阴阴道:“什么?大和尚要留着老夫么?”
语气中不善巳极,老和尚果然面色一变,声调斗然也冷冷的说:“是又怎样?”
芷青等一旁见那和尚长髯微微拂动,分明蓄劲待发,神态威猛巳极。
秦允铁掌一伸,喀的一声打在一枝粗枝上,折下一三尺来长的粗枝,头也不回冷冷道:“倒要见见何等功夫敢拦阻老夫。”
那和尚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反臂一振,但闻呛郎一声,寒光闪处,长剑已折到手中。
秦允仍是不闻不问,背身而立,老和尚猛然嘿了一声,低低道:“接招!”
手随声起,长剑猛可一划,芷青三人看的亲切,但闻劲风嘶的一响,遥遥射向秦允背部,三兄弟不由一齐大惊忖道:“好深的内力!”
秦允背立不动,那一缕剑风猛袭过来,直将衣袂压得向前鼓起,说时迟,那时快,秦允猛可横跨一步,右手反臂攻出一招,但见树枝有如闪电,正点到老僧眉心。
老僧长剑一挫,寒光化作一道匹线,绕身一匝,登时破去秦允这一招,同时巳反攻出五剑之多。
秦允但觉嗤嗤之声大作,剑风连连袭体,不敢再托大,猛向前纵了一步,霍地一个反身,同时右臂自左至右手削一式,登时在身前布出一张密网,老和尚一连截出数剑,也攻不进去,攻势不由一挫!
秦允猛可面色一沉,双目一凝,手中长枝平伸而出,猛然双足一错,狠狠攻出一剑。
芷青在旁看得不由一怔,只觉秦允这一式好不飘忽,以芷青的目力也只看到一阵模糊而巳。
那攻势又快到极点,一闪之下,只觉模模糊糊已到老僧胸前。
一方和卓方不由一齐大叫出声,但看秦允满面杀气老和尚万难闪躲,三兄弟都是性情中人,心中同时一惨。
说时迟,那时快,忽闻呛啷一声,但见长星寒光一扫,秦允登时连连后退,紧接着喀的一响,漫天枝影顿收。
任凭三兄弟自小由岳铁马亲自精心调教,但都不能看出和尚用的是什么身法可以封挡并且反攻。
老和尚奇招陡使,这一剑自不可能的地位逃出,却好恰将百步凌空秦允不能再多的攻势一口气封挡回去。
芷青三人这才看见敢情那和尚的剑尖正抵住秦允的长枝,使它不能移动半分,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一瞥之下,已发现其中奥妙。
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道:“卓方快些留神,这两人方才那—式敢情是太为快捷,力道都不能出全,目前……”
卓方斗闻此语,豁然而悟,大声回答:“是以他们得抢先发力,方可制敌——-”
芷青象是探寻到武学上的秘辛,兴奋道:“是啊!这位和尚的剑道似偏守左方必向右方抢攻,秦老则适为反之——”
他话声方落,但见人影一恍,果然交手两人已然发动。
秦允但觉自己左方空虚,全力落在右边,不敢怠慢一分,全速向右一旋。
同时间但觉身旁衣袂之声大作,老和尚已向左转了半圈,可惜是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否则胜负立分。
刹时间,但见两条人影有如走马灯般转动起来,而两人由于力道不能斗然调转方向,一剑一枝仍在半空相交。
秦允的轻功,号称盖世无敌,这一下展开身法抢攻,当真有若疾矢,快捷之极,但那和尚的速度不但不比他慢,而且还有几次几乎抢攻成功!
刹时间两人已绕了几十圈,两人足下有如行云流水,上身平稳已极,施展的都是上乘的“移形换位”的功夫。
转眼又是数圈,小林前的草坪有多大,几乎每一块地皮上都落有两人的脚步。
秦允可真料不到轻功方面世上竟有人可与己匹敌,自己不但丝毫无法抢过,而且随时都有落败的可能,心中一急,猛然大吼一声,双足一登,整个身子横在半空,平平倒窜出去,姿态轻灵美妙,速度势比流星。
这一式乃是秦允最后绝技,年前偶然悟得,准备将来在武林七奇中称雄,但不料此时被迫使出,登时上下不分,秦允巳多踏上了三步,
芷青三兄弟只觉眼前一花,秦允这一式展出,三兄弟方知世上有这等轻身功夫,一方忍不住低低道:“迥风舞柳!”
芷青沉重的点点头,他心中认为,举世恐怕无人能避这等轻功。
秦允巳多上前三步,足有余力进攻,只要顺势削下去,和尚的长剑,立要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老和尚猛然暴叱一声,身形斗然盘空而起,长剑不动,身形却猛烈一旋,平空一个急转,激起猛烈的气流。
芷青在地面看去,只见秦允在平地上急窜,而上空一人好象粘在他身上在半空急转,一上一下,简直蔚为奇观。
那和尚在空中连连虚蹈,转到第三圈时,芷青可以清楚看到长剑又和长枝相搭,显然是和尚凌空虚蹈追上了秦允的迥风舞柳!
一个念头闪电般闪过他的心头,脱口道:“他——灵台步虚姜慈航!”
说时迟,那时快,和尚凌空一步踏出,借口真力一剑削下,喀折一声,秦允手上树枝登时两断,但和尚也被秦允拼命的一抓之下,扫断飘起来的半截衣带。
“喀”一声,随着树枝下坠,老和尚也轻轻落在地上。
秦允呆在一旁,耳边芷青的话声有如巨雷击向心版,独然瞥见对方的僧装,不由恍然而悟,冷冷道:“姓姜的是有意架秦某人的梁子了——”
老和尚沉声道:“不敢!”
秦允狠狠拧掉子中半截树枝,锐利的目光盯住老和尚。又转向芷青,一方卓方,重重哼了一声,猛可反身一掠而去。
三兄弟不由一怔,倒是那惊人的老和尚龙吟一般长啸道:“姓秦的可别在青蝠面前丢脸,否则连老衲面上也不好看—一”
远远传来秦允冷冰的声音:“秦某人恭聆教训,只怕丢脸的是姓姜而不姓秦!”
老和尚扬声大笑,笑声方落,秦允早已远去。
老和尚回头望了望三个怔立的少年,和蔼的一笑,开口问道:“三位小施主和这位秦允有什么不对吗?”
芷青一怔呐呐问道:“老的辈——就是姜老吗?”
老和尚微微一笑,颔首道:“老僧俗家姓姜。”
芷青和一方卓方不再迟疑,一起拜了下去。
姜慈航一惊,慌忙双手一托,忙道:“小施主怎么啦——”
芷青忍不住叫道:“晚辈三人是岳家后代!”
姜慈航一怔,飞快一转念,欢声道:“岳家?好小子,你们可是岳老马的儿子?”
芷青用力点点头,当他发现这个老僧,父亲在七奇中唯一的熟人,是如此的和详,丝毫没有一点傲人的迹象,真有点不能相信,但立刻回想到年老的爸爸也还不是如此可亲的,于是,他象是见到了亲人,喜悦的心情在心头滋长着。
一方和卓方乖巧的叫了声“姜伯伯”,姜慈航轩起如雪的两道白眉,爽朗的笑了。
在后一辈前,他仔细的找寻失去联络近三十年的老友的痕迹,于是,他在三兄弟的面孔上,都发觉了老友当年的一切情景,他仿佛巳与岳多谦重逢面对,轻靠一步,迈到三个少年身前,持着卓方的手,哈哈大笑。
芷青在终日忧焚间,象是斗逢亲人,急声道:“姜伯伯,爸爸——”
姜慈航—听着铁马岳多谦的信讯,立刻答道:“什么?”
芷青为难的轻顿一下,接着道:“爸爸已被誓下山。”
姜慈航一怔,慢慢回过头来,满面喜色道:“岳多谦——岳多谦下山啦?”
芷青又是一声轻咳:“是的,可是——”
姜慈航突然插口道:“岳多谦是否为了青蝠而破誓下山?”
芷青和一方对望一眼,沉重的摇摇头!
姜慈航一惊,随即瞥见三兄弟面上都带着一片隐忧,不由惊声道:“什么?为什么不在南山了?”
蓦然山腰中一阵爽朗的大笑,雄浑的中气在空中振荡着,笑声中充满了豪放,清亮地在山谷中荡漾着。
姜慈航身形如电,一闪之下,已出去十余丈,四下打量,沉声道:“岳贤任,令尊——”
他故意停一下,不见岳家兄弟回答,吸口气一字一语的道:“告诉老僧,为什么,岳铁马下山重入湖海!”
话声方落,大笑声又洪亮的在空中传起,三兄弟来不及回答,对眼一看,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这一切。
然而,大笑声一顿,姜慈航斗然间想是领悟了什么,双足一登,身形平平掠出,三兄弟只觉眼前一花,姜慈航巳折回身形,和他并肩而行的,却是一个布衣打扮的老人,仙风道骨,正是名震天下的武林七奇之一铁马岳多谦。
芷青一方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卓方眼睛快,一瞥之下,已看见父亲身后还跟了一个和自己久别的四弟君青,这一来更是惊中之喜,大呼一声“四弟”一掠上前。
芷青和一方反倒呆怔在一边,怔怔望着父亲,满脸喜色,说不出话来。
岳多谦豪气逸飞,大踏步上前,一手持着一人的手,慈蔼的笑了。芷青和一方嚅嚅似似说话,岳多谦哈哈一笑道:“芷青,一方,一切我知道了,你瞧——”
芷青和一方顺着父亲的手,才发现父亲身后的四弟,并且更奇怪的是君青身旁正站有一个美貌的少女。
一方高叫“君青”,上前一步,蓦然他想到一事,停下身来,反身慢慢问道:“爸爸,您——您和剑神——”
岳多谦挥手打断他的话,哈哈大声一笑道:“剑神么?我们并没有动手,但—一此行仍是不虚啊!”
一方象是全然放心释怀,长长吁了一口气。
芷青这时才有功夫去细细寻思,敢情家中的一切变故,君弟都已告诉父亲了,但是,君青如何遇上父亲呢?他正寻思间,那边君青早喜孜孜的叫道:“大哥—一”
芷青一望,只见三个弟弟痛快的交谈着,使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君青身边的少女,终于,他也跑了过去。
姜慈航轻轻触了触岳多谦,着到少的一辈,两个盖代奇人都也象是回到了昔年!
姜慈既看了半晌才道:“岳铁马真有你的,三十年隐居竟调教了五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岳多谦知道他设认为司徒丹为自己子女,但转念一思,不做解释,哈哈一笑,反问姜慈航道:“老和尚,咱们多久没见面啦?”
姜慈航双目一翻,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么——老衲猜是三十年另九个多月——”
岳多谦呵呵一笑道:“好记力,好记力,老夫何德何能,竟值得大师如此挂念——”
姜慈航叱一声道:“好啦!你先别问我为何重入湖海,老衲倒先请教你下终南的原因?”
岳多谦收敛笑脸,迅速的将范立亭的死讯和自己下山的原因一述,姜慈航乍闻散手神拳范立亭的死讯,少不了也是一阵子悲伤。
岳多谦到并没说出胡家庄的遭遇,反问姜慈航:“那么你又因何重入湖海?”
姜慈航啊了一声,缓缓道:“方才我以为你也是为此一因,你可知道——”
岳多谦瞥见他满面郑重之色,一反常态,不由一惊,忍不住插口开道:“知道什么?”
姜慈航微微一顿道:“你可知道——青蝠剑客?”
岳多谦一惊,失声道:“什么?你说青蝠?”
姜想航点点头,随即又吃惊的问道:“你怎知青蝠之名,这名号老纳倒是第一遭听到!”
岳多谦咬咬牙,点点头,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他!”
姜慈航奇异的望他一眼,岳多谦轻声问道:“你和青蝠剑客有什么过不去么?”
姜慈航迅速的从怀中摸出一张拜柬,递给岳多谦,接过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文字。
岳多谦看毕,沉吟片刻,沉声道:“原来如此,青蝠剑客和你朝相了?”
姜慈航轻轻摇首道:“那天我正在大觉寺中,大约三更时分,房上一响,有人掷入此柬,老衲拔足追去,只见一个青衣人闪电般逸去——”
岳多谦低声嗯了一声,暗暗寻思道:“青蝠仍是三十年前的打扮!”
姜慈航接着又道:“那青衣人的脚程快的出奇,老衲细心估计,竟不在自己之下,心中不信这个名不经传的青蝠竟是此等高人,便存有和他一赛脚程的心——”
岳多谦轻笑一声,却声姜慈航道:“那里知道一直追了两天,追到这儿尚未追上,你说气不气人——”
他象是自问,不待别人回答,又道:“青蝠见我追得急,绕高山跑了两圈,忽然遇到一桩怪事,我和尚差一点栽了跟斗——”
岳多谦一惊,肃然道:“青蝠什么啦?”
姜慈航用力摇摇大光头:“不是他,我又遇到另一个人正在此山中。青蝠在我之前,想是也发现了,可怪他如飞而前,掷出一张和我所接到的一模一样的白纸柬——”
岳多谦惊道:“什么?”
姜慈航故作轻松,笑笑道:“你别慌,当时老衲也大吃一惊,瞧他柬上所写,分明这家伙也是武林七奇之一,果然那家伙一瞥之下——啊,我忘说那家伙当时正和令郎在一起——”
铁马岳多谦瞪大眼睛,只听他又道:“那家伙一瞧柬儿,咒骂一声便追青蝠,那知青蝠早知如此,如飞窜出深林中潜行,老衲搜索半晌,好不容易拦住他,正待跟他好好谈谈,那后追的家伙有如鬼魅一般出现,青蝠剑客不再停留,闪身追去!”
岳多谦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又追下去?”
姜慈航摇摇头道:“我忽然想起来,假定这后追来的家伙也是七奇之一,那么我见他追青蝠时的身法,实是高妙己极,有些地方老衲也自叹不如,是谁又有此等轻功?刹时我飞快的思念一番,你可知道他是谁?”
岳多谦一转念,长眉一轩,沉声一字一语道:“百步凌空秦允?”
姜慈航长吸一口气,点点头:“可不是他!”
沉默,两人都陷入沉思中。
半晌,姜慈航才道:“是以老衲对青蝠的兴趣,立刻被这一发现取而代之了。老纳猜想他并不知老衲的底细。果见他目中无人,自大得紧,老衲索性也来个不理不睬,激起来怒火,斗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声调愈加愈高,岳多谦明白他的心里,轻轻道:“结果如何?”
此话一出,连他都微感紧张,恐伯姜慈航会说出失败两字,是以话方出口。紧张地等待对方回话。
但姜慈航却半晌不答话,好久方道:“不分胜负!”
岳多谦放心的呼口气,望望姜慈航强作平淡的神情,故意轻轻道:“好险!”
果然姜慈航立刻被激,大声道:“什么好险?姓秦的在最后关头用什么‘迥风舞柳’想一举制胜,老衲担保他这一招身法自以为天下无敌,嘿嘿,那知道——”
岳多谦紧紧接口道:“你的吃饭招术凌空步虚也逼出来了?”
姜慈航点点头:“他这才认出老衲是何等人物!”
岳多谦猛然哈哈大笑,拍拍姜慈航的肩头:“真有你的!”
姜慈航忍不住也洪声大笑,登时笑声溶成一片雄浑的洪流,远远地向山谷四方传扬出去,蓦时四谷回声袅袅,历久不绝!
近处的少年人都吃惊的回头,他们清晰的看见两个盖代奇人的脸上显露出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