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青趁机道:“子规,倘若我帮你要回凤凰彩翼,你从此改了对我的态度,我……”
他的话还未讲完,利子规便打断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你休想拿这件事来胁迫我。你办得到的事情我也办得到。”
耶律青见她回答得干净利落,便道:“你就是这个脾气,可我还是喜欢。只怕天下间既了解你又甘愿受你摆布的人也就只有我,你说是吧?”
利子规想了想,承认道:“是。”朱星延因为不了解她而依赖她,把她当成圣女,而云毅却是因为了解她而疏远她,视她如毒水猛兽般防范。
“那你为何对我还是如此冷漠?”耶律青质问道,“如果你愿意从我的话,咱们会活得比现在更快乐。”
利子规摇了摇头,决然道:“你不知道我内心的绝望,我不会对任何人付出感情,你不要怪我无情。”
耶律青道:“子规,我不清楚你的过去,你也绝口不提,这到底是为什么?”
利子规转过身,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痛楚,过了许久,她才平下心道:“等到时机成熟,你便会知道,也许到了那一天,你会重新审视我,或者不再喜欢我。”
耶律青道:“不管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也不会改变。”
耶律青走后,利子规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样貌,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若有一天,这绝美的容颜不再,还会有人为她而倾心吗?她不再想这个问题,又回到床上去睡觉。她考虑到夺取凤凰彩翼的唯一途径只有盗墓,但是嵩山远在千里之外,当初身在嵩山时却不知此事,此时实难兼顾,便只好把盗墓一事搁在一边。她半醒半睡,脑子里尽是思量着凤凰彩翼的事情。
22、蒙冤知向何人说
第二天一大早,顺风客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利子规从窗外望见宰相府的车马往客栈行来,便赶紧躺回床上,假装卧病在床。
直到朱廉下了轿,上楼叫她开门,她才把门打开。朱廉见她脸色苍白,气虚地跪在地上,便询问道:“你病了?”
利子规轻咳了几声,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只是偶染风寒,并无大碍。相爷亲自驾到,莫非小侯爷他……他……”
朱廉道:“他念你之心过切,便一病不起。”
利子规泣道:“奴婢真是罪该万死,让小侯爷惦念。”
朱廉道:“你起来吧,今日我便带你回府。”
利子规惊恐万分,摇头道:“奴婢是个戴罪之身,不敢再踏进宰相府半步。”
朱廉用手轻轻托起跪着的利子规的下巴,盯着她道:“你没有离开汴京,不是想着有一天重回相府吗?你敢说你没有想过?”他怕一用力,便会划花她吹弹可破的玉肤。
利子规按耐住惊恐,厚住脸皮道:“奴婢……奴婢没有这么想过。”
朱廉放开手,道:“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起身走吧。”
利子规回到宰相府,一下轿便直奔暖香楼。一进朱星延的寝室,立刻有股浓浓的汤药味呛入鼻孔。寝室的四壁尽挂满她的画像,画中的她有抚琴状、梳妆状、戏蝶状,千娇百媚,极尽风流。利子规停驻了一会,便往内室的床头走去。
只见朱星延瘫在床上,微微呻吟,利子规坐到床边,伸出手摸他的额头,唤醒他道:“小侯爷……小侯爷……你没事吧?”
朱星延撑开眼皮,喊道:“子规姐,真的是你?”他不敢相信,只是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
“真的是我。”利子规伤心地泣道,“小侯爷,你瘦了。”
“你……你也瘦了。”朱星延有气无力地说着。
利子规不让他说下去,只是请他闭眼休息。她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三天三夜,喂他吃药,替他更衣,尽心尽力服侍他。
他气色好转,醒了过来,对她说道:“子规,你是一个好妻子。”
利子规晦涩地笑了笑,道:“可惜我没这个福分,恐怕永远都不会有。”
朱星延开颜道:“子规,我父亲已经答应退婚了。他正想办法令梁王自动退婚,而并非我们宰相府悔婚,这样于宰相府的脸面和我们的名声都毫发无损。”
利子规惊奇地问道:“真有这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朱星延洋洋自得道:“当然,我父亲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要做到的事情一定能做到,宰相府再也不畏惧他梁王府了。”
利子规一听,内心忖道:“看来宰相府的权势已如日中天,才敢与梁王府撕破脸皮。”她锁紧双眉,忧心忡忡。
朱星延见状,迷惑地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利子规否认道:“不是,我……我只是有感于西夕郡主,是咱们对不起她,却还要令梁王府自动退婚,咱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朱星延脸色一横,道:“子规姐,你这句话我可不爱听,只要我们好就行了,何必管他人死活?”
利子规敢怒不敢言,心中念道:“朱廉,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好一句只要你们好就行,不用管他人死活。”
朱星延见利子规脸色煞白,又问道:“我的话难道不对吗?”
利子规摇了摇头,道:“小侯爷的话自有小侯爷的道理。”她顿了顿,想起耶律青对她的山盟海誓,便又问朱星延道,“小侯爷,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丑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朱星延道:“子规姐,你在我心里永远最美。”
“是吗?好了,小侯爷,你说话说太久,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她替他盖好棉被,站起身来吹灭烛火,只留下一盏宫灯。她隐约看到外面黑影幢幢,知道那是朱廉派来监视她的线人,她也不管他们,径自躺在榻上睡下。
线人把利子规的言行举止一一禀告朱廉,朱廉问他们道:“你们一直跟着小侯爷,有没有发觉那个利子规有什么异常之处?”
众人都回答道:“子规姑娘尽心侍奉小侯爷,无微不至,属下等并不觉得异常。”
管家黄仙站出来进言道:“老奴并不这么认为。”原来这个黄仙便是当日去杏花屋抓秋樱想要威胁云毅的老奴,自从张进死后,他愈受朱廉的赏识,已经提拔成为相府的管家。
“此话怎讲?”朱廉问道。
黄仙道:“老奴认为自从子规姑娘进入宰相府后,相府就没有安稳的日子。从云浩被劫走、小侯爷上嵩山、玄妙大师的突然死亡以至如今小侯爷的悔婚,老奴认为无不与子规姑娘脱不了干系。”
朱廉道:“你言之有理。本相也细心想过,就是查不出个端倪,更可恨的是我这个儿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偏偏要与她好,不然连个魂都丢了,真是冤孽。”
黄仙问道:“相爷,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要悔婚?”
朱廉道:“不错,不过不是我们悔婚,本相是要让梁王府自动退婚。”
“可是王爷,这不就称了子规姑娘的心意吗?”
“本相就是要逼她原形毕露,倘若只有她一人与我们作对,倒不足为惧。”
“但是如果她身怀绝技、身份也不简单,背后更不止她一人想要对付宰相府的话,那就是大大的隐患。”黄仙脸露忧色道。
“嗯。”朱廉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宰相府接回利子规一事慢慢传入梁王府,梁王大发雷霆,道:“朱廉,你欺人太甚!”他怒气未消,宰相府就派人传话给梁王府,说小儿病倒,请西夕郡主过府探望。
梁王叫来西夕郡主,问她道:“孩儿,你意下如何?”
西夕郡主脸上泪痕未干,却还是答应道:“女儿……女儿换装之后便去。”
梁王道:“孩儿,你去跟那个乳臭未干的朱星延说,如果他执意悔婚,便到圣上面前说去。这次,本王绝不留情,也要讨个公道回来。”
西夕郡主应道:“女儿遵命。”
西夕郡主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浓紫色的绸衣,束腰、领口、袖身均以金色宽带装饰,臂上挽着淡紫轻绡,再衬上一对金色的叶形耳坠,配上三寸金莲的小脚,她那股与生俱来的尊华之气便显露无疑,教人自惭形秽。她从宝马香车里走下来,由喜儿扶着走进宰相府。
一推开朱星延的房门,只见四壁尽挂满了利子规的画像,画中之人明艳如同流霞,缥缈宛若仙子。主仆二人一愣,竟忘了寝室之内弥漫着臭气熏天的汤药味。
西夕郡主轻步走进内室,只见床边坐着一个女子,秀发如云,长长地披在肩上,她穿着柳色轻衣,露出雪白的皓腕,正一汤匙一汤匙地往朱星延口里喂药。
待她喂完药,西夕郡主才走到床前,利子规回过头站起身来行礼,道:“两位姑娘好。”
喜儿瞪了她一眼,抢先怒斥道:“姑娘是你叫的吗?这是我家郡主,不识大体,还不退下去。”
利子规见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自己也没什么心思跟她计较,便道:“奴婢失礼了,请郡主恕罪。”她放下药碗正要出门而去。
朱星延开口道:“慢着,子规姐,你留下。”话调一转,他不耐烦地道,“是谁家的狗在这里乱吼乱叫,吵得人心烦意乱。”
“你……你……”喜儿脸上发白,咬着牙关闷了一肚子气。
西夕郡主出声道:“喜儿,你先退下。”转眼她又对朱星延道,“小侯爷,咱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话,你先叫这位姑娘出去吧。”
利子规见这个娴静的郡主开口相求,便道:“奴婢先告辞。”她快步走出去,喜儿也随之退下。
朱星延哼了一声,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
西夕郡主兀自流下泪水,道:“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欺负我太深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竟令你如此讨厌我?”
朱星延放话道:“我就是不喜欢你,谁不知道你喜欢拿出大道理教训人,你自认为是皇室血统,贵不可言,便瞧不起我们家是不是?”
西夕郡主满肚子委屈,道:“我若有这种想法,直教我天诛地灭。”
朱星延鄙夷地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发这种毒誓,我不想再见到你。出去!子规,给我进来。”
朱星延一口气直讲下去,西夕郡主见他用被子盖住脸,不再理睬她,她忍声呜咽,转身出门而去。
喜儿看到西夕郡主脸如死灰,直直地要出府,她便尾随她而去。
利子规走进内室,劝朱星延道:“小侯爷,你莫要生闷气,可别憋坏了身子。”
朱星延掀开被子,随手抱住利子规,舒心大笑道:“我没有生气,刚才我是故意气她的。子规姐,呆会有一场好戏可看,到时候不用我去退婚,那梁王府自动会来退婚。”他笑里藏刀,利子规发觉原来罪恶也在这个年少气盛、纵横跋扈的天之骄子身上生了根,直叫人心里陡生寒意。
西夕郡主和喜儿绕过长长的回廊往出府的方向行去。长廊的两旁栽满了各色鲜花,花气袭人。西夕郡主放慢脚步对喜儿道:“平日这里并没这么多鲜花,今日花香浓郁,熏得我有点不适。喜儿,你先扶我到前边的凉亭下歇息,我要喘口气。”
喜儿搀扶着西夕郡主到凉亭坐下,道:“郡主,你先坐着,你一定是被那个小侯爷气坏了。”
西夕郡主越来越感到不适,便吩咐道:“喜儿,你快找人沏一壶醒神茶过来。”
喜儿赶紧应道:“我这就去。”她一边匆匆离开一边埋怨道,“怎么今日周围连个差使的人都没有?人到哪里去了?”
西夕郡主坐在亭心小憩,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落到她修长的指尖,她轻轻一挥手,蝴蝶翩跹起舞,又不知飞往何处去。
就在这时,她蓦地感到全身酸软、头昏目眩。“喜儿,你在哪里?”西夕郡主喊道,凉亭里空无一人。
迷迷糊糊间,一个身长七尺、面如冠玉的青壮男子出现在眼前。那人问道:“郡主,你还好吧?”
西夕郡主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快点去把喜儿找来。”
那人一面应承,一面把他身上那件长袍脱下来,为她披上,他道:“郡主,这花间风大,小心染上风寒,还需多添衣裳。”说完之后,他便消失了踪影。
西夕郡主自小深藏于闺阁之中,退而隐蔽,从未接触过任何陌生人,此时竟出现一个青壮男子为她披上长袍,她怎能不惶恐难安?她只想取下袍子,无奈双手竟连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传来脚步声,黄仙和一群家奴走了过来。黄仙诧异地问道:“郡主,你怎么一人坐在这里?”
西夕郡主还未回答,黄仙指着她身上的长袍问道:“郡主,这长袍是?这是……这是谁的袍子?看起来它不像是小侯爷的。”
西夕郡主定了定神,费尽力气说道:“我一时不适,便坐在这里歇息,突然出现一个……一个人,他硬要为我披上衣裳。”
黄仙略加质疑,问道:“郡主,你是万金之躯,又是宰相府未来的女主人,有哪个奴才会如此大胆,以下犯上,冒犯郡主?”
“你们是什么意思?”喜儿赶了过来,重重把醒神茶往茶几上一摔,之后拿下披在郡主身上的长袍,往地上一踩,怒斥道:“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郡主讲话,你吃了豹子胆是不是?”
黄仙躬身道:“请郡主莫要降罪,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喜儿喝道:“好呀,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奴才,不把冒犯郡主的人找出来,却反而在这里中伤我家郡主。”
黄仙道:“奴才不敢,来人……”他下令道,“搜遍王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袍子的主人,把那人抓来治罪。”
喜儿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西夕郡主喝了醒神茶,精力渐渐恢复,道:“我已经好多了。”
只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个身高七尺、面如冠玉的青壮男子又出现在眼前,他向西夕郡主叩头行礼,道:“奴才褚阔,叩见西夕郡主。”
黄仙指着他问道:“郡主,刚才为你披上袍子的人是不是他?”
西夕郡主回答:“就是他。”
黄仙走到褚阔旁边,斥责道:“褚阔,你是宰相府的贵客,相爷待你不薄,想要保举你在国子监参加发解试,将来你可能贵为天子门生、新科状元,你却敢冒犯郡主,难道你不知君臣之道?”
褚阔连连叩头,道:“请黄管家恕罪,我自知自己的身份,但如果不是遵奉郡主之命,我断然不敢如此大逆不道、自毁前程。”
“你胡扯!”西夕郡主未开口,喜儿早已暴跳如雷。
西夕郡主脸上骤青,问道:“我几时要你这样做?”
褚阔道:“郡主,你不必不承认,刚才你还倚在我怀里,向我大吐苦水,诉说小侯爷种种不是。”
喜儿大叫道:“你反了,竟敢诋毁郡主的清誉?”
褚阔向天起誓,道:“天地为鉴,褚阔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是郡主认为在下毁坏了郡主的名声的话,请郡主赐我一死。”
“好,你的确罪无可恕。”黄仙使了个眼色,只见一个侍卫拔剑从褚阔的背后刺下去,褚阔登时毙命。
喜儿惊呼起来,指着黄仙道:“你……你竟敢在郡主面前杀人。”
西夕郡主责问道:“他胡说八道,你为何不问清楚就杀他?”
黄仙反问道:“郡主,他所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西夕郡主反驳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讲的那样,他胡说。”
黄仙一口咬定,道:“郡主,他都愿意以死明志,还怎么会是胡说?”
“相爷驾到!”一个家奴喊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朱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询问道。
黄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朱廉,朱廉怒道:“这个褚阔,不知好歹,枉读圣贤之书,真是死有余辜。”
“相爷……”喜儿叫冤道,“难道你宁可相信那些奴才的话,也不肯相信郡主的清白?”
朱廉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直言道:“这个褚阔,虽然是个狂妄之徒,但敢作敢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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