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这日行至襄州,晚上在汉江河畔露营。
袁贵叉了几条拃把长的鱼,秦护院捡了一些干柴。二人烤起了鱼。
虽然少盐无醋的烤鱼,味道还不及客店的一碗面条,但是在袁明日闻起来香味扑鼻,比之在太傅府所吃的国宴,还要香几十倍,乃至几百倍。
他那时对如何排除仇人、如何铲除白莲教毫无头绪,这时却胸有成竹;那时高云就在身边,没有尝到过如此的思念担心,这时却就要见到苦难过后的人了。
主仆围坐在篝火前畅谈欢笑,就差一杯举起的美酒,不禁有些美中不足。
这时,一个白影飘了过来,森然道:“图盟主,武林大会在即,您这是要去哪啊?”蒙着面,身着缟绫。
这缟绫客正是释路藕所派来,在暗中监视袁明日的圣使。
他刚开始发现袁明日离开洛阳城时,还觉得没什么,可是随着下月初五的一天天临近,袁明日却越走越远,竟没有一点要回去的意思。思忖:“如果再这样下去,到时便无法回到洛阳。”于是只得现身了。
袁明日主仆站了起来。
袁明日道:“找你啊。”
他从对方的着装和轻功断定,对方正是白莲教的人。
那圣使大惊,急忙拉开了迎战的架势,看了看左右,道:“图复兴,你不要忘了,高云还在我们手里,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教主是不会放过高云的!”
他以为袁明日是设了计要擒自己,话虽然是在恐吓袁明日,但是自己的语气十分惊恐。
袁明日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给你们教主带个话。”
那圣使大喜,拱手道:“图盟主息怒,是在下以己度人了!图盟主请讲——”
袁明日待要开口,只听他续道:“在下定当一句不差、一字不漏,如盒子装东西般,原原本本,原封不动的带到我们教主面前,声情并茂的展示在我们教主面前;在下绝对言必行,行必果、是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刚开始听着还在谱上,结果越听越离谱,而且没完没了,不禁大怒,喝道:“你给我少废话!听我说——”
那圣使立即缄口。
袁明日道:“请你转告你们教主:扩廓知道是因为他的女儿来找我,所以我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可是如果到时众人见不到他女儿的话,传出去必回引起他的怀疑。如果他因此察觉到什么的话,到时可别怪图某。”
那圣使道:“如果我们教主现在就放人,我们教主怎么知道图盟主不会故技重施,翻脸不认人呢?你是一家不知一家,和尚不知道家。我们最怕的就是暴露在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下。你想想,我们长期和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作对,如果暴露在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下,我们的有多么恐惧?多么无助啊……”
袁明日又喝道:“你给我少废话!听我说——”
那圣使又立即缄口。
袁明日道:“过去我翻脸不认人,那是因为后果的敌人就只有你们一个。如果我这次再翻脸不认人的话,后果的敌人却多了一倍。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袁明日的武功再高,也不敢与你们两大势力为敌。何况我与你们两家无冤无仇,何必搭上性命与你们两家为敌呢?”
那圣使待要说话。
袁明日忙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立即回禀你们教主便是!”
他怕那圣使一开口,又说个没完没了。
那圣使不再多说一个字,拱手之后,转身飘去。
袁明日心想:“释路藕既派此人来监视我,那他在教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前几次我应该见过他,怎么没发现他如此话多?对了,他可能是在上级面前不敢多言!”
那圣使自知事关重大,不敢稍有怠慢,一路飘迅,到达了教会总坛,三清山的冰玉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禀报了教主。
释路藕倒没有想到众人不见高云会引起扩廓怀疑的事,虽觉得袁明日所言甚是有理,但袁明日实在是难以捉摸,上次在翻脸之后,还莫名其妙去了一趟把竹山庄。若真将高云放了,不知后果如何?一时犹豫不决。
那圣使拱手道:“教主,这个图复兴很不简单,我们决不可小觑了他!”
释路藕道:“可是如果不放人的话,那扩廓生性多疑,说不定真会察觉到什么。”
立在身旁,装束妖冶的圣女笑道:“教主,弟子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防备图复兴翻脸,又能避免扩廓起疑。”
释路藕问道:“你是说易容?”
圣女答道:“不错!”
释路藕道:“可是高云是扩廓的女儿,事成之后为免引起扩廓的怀疑,我们是要将高云放掉的。我们不能让她察觉出什么,以免到头来又令扩廓怀疑。”
圣女道:“易容不行,那我们就下毒?”
释路藕眉头一蹙,右手一举,道:“什么都不必。正像他说的:武功再高,也不敢与我们两大势力为敌。何况他与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何必搭上性命与我们两家为敌?”
释路藕很快便率领教徒,带着高云主仆,一路昼伏夜行,这天晚上在襄州的汉江河畔,找到了袁明日,道:“希望图盟主切勿得鱼忘筌,再入歧途!”
双方相距约有丈余。
袁明日道:“那是自然,此一时,彼一时。这件事也让我深深的意识到了什么叫:是非曲直皆浮云,双宿双飞才是真。”
释路藕道:“那就好!”一挥手,众教徒让开了一条道,另外四名教徒将高云主仆拖到了前面,同时一掷,高云主仆飞了出去。
袁明日和秦护院挂念已久,见此心中一喜,待高于主仆飞到自己近处时,同时纵身跃起,分别在空中接住,然后几个旋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忽然发现她软软的,无法站住。夜色朦胧中定睛一看,怀中伊人妙目紧闭,俏脸苍白,顿时大惊。
袁明日冲释路藕嗔道:“这是怎么回事?”
释路藕镇定地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她是扩廓的女儿。这也是为了图盟主你好!”言下之意还是在要挟说:“人虽然放了,但若出了岔子,一样不会放过你。”续道:“放心,只是点了穴道而已!”
袁明日立即使出“乾坤大扭转”的内力,通过高云手臂上的穴道,进入其体内,仔细察觉一番,结果发现她除了因穴道被封所导致的昏迷外,却无任何一样,不禁大喜。心道:“不知帖木儿姑娘何时就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被封着穴道,身体竟无半点损伤和虚弱!”料想他们定是使了什么古怪手段,所以才能如此。
他不禁又对白莲教的奇异大为惊叹。
秦护院见主子没再说什么,料想敌首所言不假,既然小姐都没事,那么丫鬟就没事了,立刻放了心。
释路藕道:“待图盟主解开穴道,帖木儿姑娘醒过来后,我想图盟主应该知道怎么敷衍吧?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言外之意是:只有你完不成任务我们才会再见面,而那时就不好说了。一抱拳,道:“告辞!”转身带着教徒飘然离去。
袁明日见对方远去后,令道:“护院!”
护院会意应道:“是!”当即将昏迷中的小葵交给了袁贵,使出了祖传的独门绝技“逃之夭夭腿”,追随白莲教而去。
袁明日主仆为高云主仆解开了穴道,高云主仆顺利的醒了过来,除了感到全身肌肉酸痛外,别无异样,袁明日主仆更喜。
高云见自己日夜思念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心花怒放,投入了他的怀中,紧紧依着他宽阔的胸膛。
袁明日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紧紧搂着她,闭着眼睛,轻轻地嗅着她的发香,释然着多日来的担心、思念,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感觉。
小葵和袁贵来到一边后,向袁贵忸怩地询问起了秦护院的下落。
袁明日向高云告之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将先受白莲教的要挟和想出的妙计,时间顺序进行了颠倒。
高云倍感失落,直接问道:“若是你当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的话,你会不会受白莲教的要挟?”
她刚才由于心情激动,没有留意袁明日的无限柔情。
袁明日将头扭到了一边,默不作声。
他冷静下来后,重新拾起了原来的想法。
高云在心情稍好些后,向他诉说衷肠。
袁明日做出一副漠然的样子,将自己同样的衷肠,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高云早已打定了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主意,刚才是因为乍见到他太过激动缘故,所以才会没控制好自己,当下也无介于怀,继续向他诉说。
袁明日虽未见她劝自己组建义军的事,却心中明白,扩廓定是让她来劝自己的,而她知道自己不愿,为了不让自己为难,便违背了扩廓。对她的一番心意,好生感动。
众人围着篝火坐下来后,捉摸起了整件事的不解之处,料想白莲教虽然在江湖上耳目众多,但是扩廓派去跟踪高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白莲教要在短短的数日中,集结大批高手,也不容易。至于白莲教为何要火中取栗,还不想让人知道,更是捉摸不透。
为了不然白莲教起疑,影响铲除白莲教的计划顺利实施,众人走在了返回洛阳城的路上。
途中,高云对袁明日的关心和照顾无微不至。
袁明日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表露出对她的半点真情。
袁贵看着高云对少主的钟情,好生感动。虽然很想帮助高云一下,可是深知少主的顾虑。只得在一旁叹息。
这天傍晚,众人行至离洛阳城不远的一个县城,考虑到待到了洛阳城,城门就已经关了,不方便进入,于是便就着在一家客店投宿。
袁明日吃过飧饭后,为了避开高云,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因为心绪烦乱,躺在床上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打开后窗,跃了下去。
袁明日正漫不经心的踱步时,忽听得身后上方“呀——”地一声,跟着又是“呼——”的一响。回头一看,原来是高云也开开后窗,跃了下来。
原来,高云回到房间后,也因为心绪烦乱,躺在床上睡不着。无聊的打开后窗想要随便看看,却发现他在下面呆着,于是便也跃了下来。
袁明日见她穿着一袭缃色罗裙,在月光照耀下,整个人发出淡淡的光芒,宛如仙子。款款向自己走来。不禁心中一荡,但随即就扭过了头。
他虽然在躲着高云,但是此刻无法强迫自己立即走开。
高云走过来后,与袁明日并肩彳亍,刚开始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忸怩道:“经白莲教这么一闹,太傅府我是回不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言外之意,是想让他说一句:“以后就跟着我吧。”
袁明日虽听得出来,却硬生生地道:“待剿灭白莲教后,我亲自送你回去,跟你爹解释清楚。有道是:亲不过父子。我想你爹会接纳你的,你就放心吧!”
他虽知不仅因为“经白莲教这么一闹”,而且因为“经高云这么一叛”,也知扩廓对高云的虐待,但为了能避开高云,也只能这么说。
高云大失所望,停了下来,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明明知道人家对你……”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虽对袁明日爱慕已久,但却是第一次表露真情,不禁羞涩不已,顿了顿硬着头皮续道:“你却这么说!”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袁明日也停了下来,黯然道:“我不是真傻,也不是装傻!”事到如今,只得郑重道:“我只想和你做兄弟,你明白吗?”
高云虽然不能确定他就是爱自己,然而在听到他这句话时,还是一时无法接受,摇头吼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潸然泪下。
袁明日闭上眼睛深深一叹,大声道:“我不喜欢你!不喜欢!这总可以了吧?”
高云泣道:“可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可以等,等你喜欢上我!”含泪转身而去。
袁明日忽闻背后“呼——”想是她跃回了房间,不忍回头去看,可是接着又闻她“啊”地一声惊叫。
他这下子可慌了神儿,立即使出了“乾坤大扭转”的功夫,极速转身,但见手无寸铁的高云,正在拼命阻止一个欲冲自己而来的持刀客。敌人刀法高明,招式凌厉,直攻的高云拼命躲闪后退,大有随时丧命之险,形势万分危急。
这时,敌刀夹着狂风从右向左冲高云斜劈过来,十分迅速,她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袁明日一个筋斗落在了她左边,想要抵挡却无奈手无兵刃、想要徒手钳住敌刀,又怕万一有个闪失,置她于险境,毕竟敌人勍劲,不可小觑。于是以更快的速度一拽她背心,后仰躲过了敌刀。在敌刀划过之后,左手顺势伸出,捏住了刀背。
袭击者正是辜无仇。
他刀身内转,奋力递出,直捅袁明日心窝。
袁明日左手死死捏住刀背,内力使出,减缓敌刀速度,就这么一缓,便趁机抢到了敌人右侧,右手接过刀背,左臂挥起,横击敌人胸脯。
辜无仇左手运功“啪”地一声,攥住了敌人的手腕。
袁明日胳膊肘一弯,击向敌人胸口。
辜无仇暗惊:“果然有两下子!”身子左移,摆脱了敌人的连环攻击。
袁明日通过这几招较量,已摸清了敌人的武功火候,心道:“一年不见,长进不小啊!”
二人继续打斗。
由于袁明日没有兵刃,只能凭借着对“狂风刀法”的熟悉和“乾坤大扭转”的妙招与之周旋,所以攻少防多。
刚刚脱险的高云在一旁呼呼大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又有二人挺刀分从院落的左右跃入,攻向了袁明日。
他们一个是断刀山庄二弟子肖红书,一个是断刀山庄三弟子浑靖远。
如此一来,袁明日就成了以一敌三,使得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局势,更加加深了。
虽然霎时间高云未能看出袁明日处境凶险,但是出于对袁明日的关切,还是冲了上去,也不管自己是否是敌人的对手、也不管自己手上是否有兵刃。
辜无仇师兄弟对袁明日招招要命,有人要上来搅局,哪里能够容忍?围攻袁明日的同时,挥刀劈向了高云。
高云的武功远不及袁明日,如何能够应付?顿时陷入了险境,寒光闪烁间,秀发裙角,一缕缕落到了地上。
袁明日大惊失色,这可比自己陷溺还要严重,于是边护着她边喊道:“辜庄主、二位师弟,你们有什么误会冲我来,不要为难一个柔弱女子!”
他对辜无仇存有憎恶,所以称作“辜庄主”,对肖红书和浑靖远则没有,所以依旧叫做“二位师弟”。
辜无仇师兄弟立即对高云停止了进攻,集中力量攻向了他。
高云哪里能够站在一旁看着心爱的人被围攻?否则刚才就不上来了。所以死缠烂打,想要帮袁明日脱困。
辜无仇喝道:“这就不能怪我们了!”与两名师弟围攻袁明日的同时,又挥刀劈向了她。
正当袁、帖木儿二人遭勍敌围攻时,一个声音破空传下:“公子接剑!”一柄明晃晃的利剑降了下来。
正是袁贵的声音。
袁明日心中一喜,跃起身来,伸手接住了利剑,“唰”地一声,攉开了敌刀。
袁贵随即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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