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二人住到了德州的一家大客店。
吃过晚飧之后,高娃来到了所住的阁楼台子发呆。
这时,无圣使拿着一簇五颜六色的鲜花,走了上来,道:“喜欢吗?”
高娃欣然接过鲜花,放到鼻前一嗅,直感花香扑鼻,道:“喜欢!只要是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嫣然一笑。
无圣使一愕,道:“那要是我给你送很多很多东西的话,你喜欢得过来吗?”
高娃道:“喜欢的过来啊,因为东西虽然多,但是它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说到最后时,几乎低不可闻。
无圣使道:“老实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东西送给你,能送给你的——”拉起她的一只手,贴到了心口,道:“只有我的心!”
高娃感动至极,轻轻投入了他的怀中。
过了一会,她道:“玉柏,我想我姐姐了。如果当初不是我……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姐姐她出了什么事啊?”心里既自责,又担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思姐之情,越发强烈。
无圣使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不会的。咱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相信我!”
高娃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很后悔……”泪珠涔涔而下。
无圣使知道,如果再找不到高云的下落,便不能进一步窃取高娃的芳心。
他回到房间后静心思索:“流星派是在前往断刀山庄的途中抓的高娃,高云一时应该不会知道高娃获救的消息,很有可能会尾随流星派前往断刀山庄……”
次日一早,无圣使便带着高云乘马离开了开店。
途中,高娃道:“玉柏,你说想到了一个找寻我姐姐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啊?”
无圣使道:“令姐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而所带银两颇为有限。我想她一定会当掉所带的物品,只要咱们能找到这些物品,就能找到她的踪迹。”
他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出现的,言谈问题不宜太过直接。
高娃应道:“嗯。这个办法好!”
二人一路向西,来到了第一个镇子。
无圣使道:“咱们就从这家当铺查起——”与高娃下马,奔了进去。
那当铺老板刚开始还以为二人是当东西的,接待的很是殷勤,后来在听说不是那么回事儿时,态度大变。
无圣使剑法高明,当即便不动声色露了一小手。
那老板为之所慑,只被吓得全身哆嗦。别说是查当品了,就是拿也没话说。
当下高娃查看了与姐姐失散以来,当铺收购的当品,结果没有从中发现姐姐所带的物品。
高娃不识世务,当然也就没有主见,一路之上全凭无圣使安排。
无圣使带着她一路向西而去。
辜无仇虽听脱列伯说了扩廓帖木儿不会放过袁明日,到时还会辅佐自己当上武林盟主,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是非常郁闷。每日除了练刀外便是酗酒。
这日像往常一样,他练完刀后在房中喝酒。
赵梦姣心中没有辜无仇,原本也懒得管他,可是为了父亲辛辛苦苦创立的断刀山庄、为了母亲的大仇,就不得不管了。
她上前抓住了辜无仇正在倒酒的酒壶,道:“无仇,你不要再喝了!”
辜无仇醉醺醺地喝道:“走开——”左手一推,已使上了内力。
赵梦姣虽有习武的底子,但毕竟敌不过武功大增的他。被推得疾退了三步。
辜无仇喝道:“我的事,你少管!”
赵梦姣勃然大怒,也喝道:“不就是没当上武林盟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这样吗?”
辜无仇冷笑一下,道:“是啊,我不就是没当上武林盟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当上了不就行了,是吗?”手指门外。
赵梦姣本在劝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大急,指着他吼道:“辜无仇,你说什么呢?”
辜无仇站起身来喝道:“我说什么你最清楚。跟了我你还对他余情未了!”又手指门外。
赵梦姣哭道:“你胡说!”
辜无仇指着自己道:“我胡说?你看看那日图复兴冲上擂台,与人对掌时你那副心如刀绞的样子——我和人比武时,怎么不见你那样啊?啊?”在说到最后一个“啊”字时,嗓门特别高。
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别人没看到赵梦姣为袁明日担心的样子,他可看到了。
赵梦姣自从再次见到袁明日后,原本一潭死水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努力在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现在辜无仇重提此事,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哭道:“你……”不知该说些什么,“哼”了一声,冲了出去。
经过几日兼程,袁、帖木儿二人终于赶到了武当。
门头道通报后,坐镇观中的副观主,俞莲舟迎迓于门,很是欣喜
推举武林盟主时,俞莲舟虽未前往断刀山庄,但袁明日曾是赵天龙的大弟子,办事的过程中便互相认识了,当下也不必多做介绍。只有高云自报了姓名。
俞莲舟微一诧异,见高云分明是一位娇滴滴的女子,并非袁贵等人口中的公子哥,随即又想起了哪位瓜施主。
原来,那日袁贵等人陆续到此,按知客道的意思,要将小葵与其他人安排在一起住。小葵自然竭力反对,袁贵也表示赞成。来者为客,最后知客道也就按小葵意见,给安排单间。
俞莲舟又联想到袁贵等说有人在追杀高云的事,心道:“原来又是一段江湖情仇!”当下也不便多问。将二人引到了接待宾客的客堂,分主客而坐。
知客道奉上了茶点。
主客寒暄了几句。
俞莲舟问起了袁明日无恙的原因。
袁明日告知了巧遇宋远桥等事,随即问起了袁贵等人是否来了武当。
俞莲舟道:“他们见图盟主一月大限已越,还迟迟未到,以为出了事,便各自去了。这些天来贫道一直在为图盟主遇险,敝派没帮上忙的事惭愧之至,现在见图盟主安然无恙,贫道就好多了!”
袁、帖木儿二人听说袁贵等人没事,长长松了口气。
袁明日拱手道:“承蒙俞副观主挂念、宋观主相救!”
俞莲舟叹道:“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若是图盟主未遭此劫难,也未必能够脱险。”
袁明日应道:“是啊!”
俞莲舟道:“焦姑娘,听瓜施主说,追杀你的人是扩廓帖木儿,此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你可要小心啊!”
高云一惊,知道定是袁贵等人见袁明日逾期未到,便逼问了小葵追杀的人是谁。
原来,袁贵等人虽然知道就算袁明日到了,也未必就能活命,但是毕竟死于非命,总得知道凶手是谁:袁贵要为少主报仇;丐帮和兴盛镖局的弟子要回去交差。小葵虽然受主子之命不让说,但是见主子出了事,心想:“现在让别人知道了也不要紧,让别人知道了还可以替小姐报仇。”于是便说了。
高云看了袁明日一眼,向俞莲舟道:“多谢俞副观主!”
二人当下不敢耽搁,立即起身。
袁明日拱手道:“请问俞副观主,家叔和瓜兄弟去了何处?”
俞莲舟站起身来,手抱拂尘道:“图、瓜二位施主:一个前往了大都;一个去寻叫姑娘了。”
二人作别俞莲舟后,乘马下山。
自从俞莲舟说穿追杀的人是扩廓帖木儿后,高云便一脸的歉然,这时道:“大哥,对不起!”
袁明日笑道:“没关系!我说过: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只要我们真心相待就好。我们先去找图叔和瓜姑娘吧?”
高云道:“不!我们先去岳州丐帮总舵。”说的毅然决然。
袁明日道:“图叔老成持重,暂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是不用担心。瓜姑娘武功平平,一个弱女子,你难道就不当心吗?”
高云蹙眉道:“那……那先找到小子后,再去岳州丐帮总舵。”
袁明日道:“你为什么要急于去丐帮?”
高云隔了一会道:“邓州一袭中丐帮弟子死伤最为惨重。虽然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但是扩廓帖木儿是朝廷第一大权臣。聂帮主知道了是他袭击的我们,一旦去为我们和死去的弟子报仇,后果可想而知。”
袁明日见她怕别人因为为难她的对头而损伤,心下好生佩服,道:“嗯。如今我们还活着,宋大哥他们是因为我们死的,要报仇也应该由我们来报。”
高云虽知他所说的“由我们来报”的“我们”二字,是一片好意,但还是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二人催马向东北而去。
无圣使带着高娃一路查到大同后,转而南下。
这才是他真正要查的方向。
这日,无圣使带着高娃查到了玉沙城,小葵当掉物品的哪家当铺。
高娃一眼便认出了物品,激动地道:“这只镯子是我姐姐平日里最喜欢戴的!还有这副耳环……”抚着物品的双手不住颤动,眼中噙着泪珠。
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发现姐姐的踪迹,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无圣使喝道:“这些东西是何人当的?”
那当铺老板被吓得直发抖,战战兢兢地道:“是……是一个……长……长相清秀的公子!”
高娃一惊,道:“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
那老板应道:“是!”
高娃脸色突变,吼道:“不可能!”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她这一吼不要紧,只把那老板吓得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高娃是个娇滴滴的少女,本来吼一声并无多大威慑,然而此时此刻吼来,显得威慑重大,意义非凡,大有一吼定生死之势。
当铺伙计哆哆嗦嗦地从竹箧的一沓案牍中,翻出一张,道:“老板,案牍找到了——”递给了老板。
那老板刚要顺手转交给无圣使,高娃一把从中夺了过去。
她定睛一看,见盖着当铺的大红印的存档上,当物人一栏中,填写的姓名是“瓜子铁”三个字。知道这是小葵的假名,而非姐姐。于是哭的凶了起来,连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无圣使见那老板说的是一个人,又见高娃看过案牍后,哭的厉害了,知道情况不妙,拿过案牍一看,见当物人正是小葵,思忖也不能排除高云假借小葵之名的可能。沉吟片刻,有了一个较为稳妥的办法。当下叫当铺伙计去请来了一个画师,又叫画师根据高娃所描述的小葵的长相,画出一幅画像。
不一会,画师便根据高娃所描述的小葵的长相,画出了画像。
为了方便老板和伙计指认,无圣使让高娃描述的是小葵男扮女装的样子。
那老板和伙计指着画像,异口同声:“就是他!就是他!”
刚才在无圣使的安慰下,高娃哭泣方止,现在见此,不禁又“哇哇”大哭起来。
无圣使偷偷留下了与人接头的暗号后,又偷偷找画师临摹了一幅小葵的画像。
这天晚上,在一个偏僻的胡同中,他又与上次接头的那缟客接上了头。
无圣使道:“高云并不知道高娃被救,铁战云也不知道高云的身份,高云定会跟踪铁战云,营救高娃。铁战云知道儿子的噩耗后,很有可能把高云杀了。现在唯一确定的是高云的贴身丫鬟活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乃是临摹的小葵的画像,递给了缟绫客,道:“帮我找到她,就可以助我进一步接近扩廓帖木儿、早一日除掉绊脚石。”
缟绫客带着临摹的小葵的画像回到黄山总坛后,教主下令大肆再临摹。
白莲教徒中人才济济,干什么的都有,当下便临摹起来。
由于临摹的都是高手画师,虽经过了再临摹,但画像的本来面目没有一丝变化。
在临摹了足够多的画像后,教主下令将画像下发到各分坛坛主手中,倾全教之力以相找人。
潜伏在各地的白莲教教徒在接到总坛的号令后,立即行动起来,奔赴大街小巷,各个交通路口,查找目标。
虽然在至正十三年底(1353年),盘踞在西部地区的数万红巾军白莲教徒,大部分已被元廷江西行省右丞火你赤带兵所杀,但是白莲教传教厉害,很快便在全国各地秘密发展了教徒,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无所不有。
在白莲教徒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便有教徒发现了目标,于是赶紧一边跟踪,一边上报。
无圣使很快便得到了总坛的反馈:目标已经发现、高云很可能系脱列伯所杀。
他心里奇怪:“就算扩廓帖木儿心狠手辣,气女儿不肖,也不该杀鸡焉用牛刀,派得了干将脱列伯去追杀呀?”不管怎样,东方不亮西方亮。虽然高云被杀的事与铁战云无关,但是脱列伯扯上了,也毫不失落。当下故作茫然,引着高娃前往小葵所在的地区。
小葵在武当见主子和袁明日逾期未到,心想:“袁明日逾期未至会死,小姐却不会死。”于是离开武当后,原路寻找主子的下落。
这日,小葵寻到了邓州至均州的一个镇子,在大街上逢人就问:“请问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胖瘦高矮跟我差不多的公子啊?”问着,指指自己。
路人摆手道:“没见过!”走了过去。
小葵如此问了一个又一个。
路人如此摆了一个又一个。
俊俏的公子倒有的是,可是像小葵这样俊俏的公子却没几个。这些天询问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这样,连让小葵空欢喜一场的时候都没有。
由于小葵与主子姐妹情深,遇到这样的结果倒也不气馁。
于是她继续不屈不挠的询问:“请问……”刚一开口,便即语止,询问之人乃是高娃。
高娃见她蓬头垢面,满是风霜,非常的心疼与激动。
小葵见到她既心酸,也激动。
二人互呼:“小葵!”、“二小姐!”眼圈一红,相拥而抱,失声大哭起来。
二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
高娃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了姐姐的下落。
小葵哭诉了主子遭扩廓帖木儿,派人追杀至今下落不明的事。
高娃惊道:“什么?你说我爹他派脱列伯追杀你们?”
小葵点头应道:“嗯!虽然他蒙着面,但是我和小姐一眼便认出了他。”
高娃蹙眉道:“这怎么可能呢?我爹明明让我出来找你们回去,还答应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小葵道:“不会有错。他两次追杀我们,第一次小姐受了伤,这次小姐就下落不明了。”
听到这,高娃就不得不信了,非常伤心,道:“怎么会这样呢?”
高娃将小葵带回了所投宿的客店,让她吃了些饭。
她哭道:“没想到我爹他竟会对姐姐如此狠心……”
这时,忽闻楼下远处人声哓哓,三人循声一看,见左边远处正有数十蒙面客拎刃奔来。
无圣使道:“他们来了!”
小葵“啊”地一声,大惊失色。
她两度遇险,深知脱列伯的手段。
无圣使道:“你快带小葵姑娘从后门走!”
高娃气往上冲,道:“我就在这,看他们敢怎样!”
她自恃父亲疼爱,脱列伯不敢违逆自己,杀了小葵。
无圣使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人?”
高娃一愕,道:“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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