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世界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无情,那么冷淡。
虽然身边的人都伤害过我,刺激过我,但是那些我毫不相识的人对我却一如既往的友好。当日深夜外出,那些围着我询问情况的路人,还有现在这个安慰着我紧张心情的护士。
他们虽然不认识我,但却毫不吝啬的给予他们的关心。这来自陌生人的关怀,真的要比亲近的人来的真切、温暖。
手术还要再等十几分钟才会进行,几个医生都围在一起看着我的档案,还有前几天才做的x光透视图。
他们时不时指着纸上的内容,呢喃着好像在商议这什么,虽然他们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一个都听不懂,但是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能告诉我,他们对这场手术很没有把握…
20,这几率虽然比买彩票来说大得多,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活命的几率真的很小…
我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东西,没有好好的报答我的父母,报答那些对我好的人,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过了不久,那些医生停止了讨论,都来到了我的床前,并排把我围了起来。此时我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白鼠,真的要被这些人开膛破肚。
随后,他们在我的腰上拉起了一张绿色的帘子,也就是那张小小的帘子挡住了我的视线,阻断了我的眼睛和腹部的距离。
这说不定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我的肚子了。曾几何时,我的肚子就是我的骄傲,很多男人都曾在上面留下过他们的精华,我爱的人也曾紧紧的拥抱过它,但现在,我却再也看不到那引以为傲的肚子,看不到我的肌肤…
其中一名医生拿过一个类似吸氧器的东西放在了我的嘴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孕妇生产时让她放松的手势。虽然听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大概也是让我放松之类的话吧。
那口罩里的气体嗅起来跟氧气没什么区别,只是少了空气中那弥漫着的酒精气味而已。
按照他抬放手的速度,我的呼吸渐渐地也跟上了他的频率。整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的紧张,身体也不像刚才那样的颤抖,就连眼皮都放松了不少。
当我想要抬手揉揉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身体各处都是软绵绵的。那气体好像抽空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让我没有办法移动,说话,甚至是眨眼…
就这样,我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没有丝毫痛感的睡了过去。当大脑即将陷入沉睡,身体即将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所记得的就只剩欧阳泽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感觉到的也是医生将手放在我肚子上的冰凉…
睡觉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他可以让你忘掉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焦虑。在梦的世界里,你不需要在乎任何事,只需要放松身体,让大脑做你的主人,这样你就能体会睡梦中的快乐。
原以为睡觉和被麻醉的感觉应该是相同的,应该都是让人感到愉悦的。但是在被麻醉的那段时间里,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快乐,就连一个梦境都没有出现,眼前就只是一片黑暗…
后来才知道被麻醉的人原来和死人的区别就是可以呼吸,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被麻醉的人跟死人一样,都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痒,就连大脑都跟死人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这个时候,即使医生用手术刀在你的身体上随意的刻画,哪怕是把你的肠子拉出来打个蝴蝶结你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反应。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状态。像死人一样躺在手术台上,任凭医生用那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刀在我的肚子上割来划去,都没有半点的感觉。这种状态我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痛快!
这是唯一让我感受不到痛的时候。感受不到那疼的死去活来的心痛,感受不到那要死要活的肉痛,更感觉不到被打时的身体痛。所有的痛都感觉不到,这样的状态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不过,我不会留恋这样昏迷的状态。因为我要苏醒,我要病愈,我要用我未完的生命写出更美好的故事,还要用我未来的时间去寻找、体会所谓的“爱”…
第三十六章 :是的,他是()
睡美人在沉睡了许久之后也有会苏醒的一天,更何况是我这种普普通通的人。但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却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再给我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20,我拿到了。我拿到了那上天赐予我的20活下去的机会,就像克里斯桃说的一样,我真的用我的“意志力”战胜了病魔,战胜了那折磨了我多月的癌症…
“陈睿?陈睿!陈睿他醒了!陈睿他醒了!”
睡梦中,眼睛就像是被胶水所粘合,想要分开粘连着的眼皮也很困难。但“睡饱”了的我却已经有力气去张开双眼,再次审视这个世界。
那刺眼的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它也想要像病魔一样阻止我的苏醒。但是我不会屈服,我还是要睁大双眼,去欣赏这精彩的世界。
隐约的看到了一个一米九几的女性背影,那正是克里斯桃的。刚才的那些雀跃也都是她所喊出的。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清她的脸,她便以跑出病房,召唤着在走廊里巡视的医生。
睡的时间真的太长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要说一句话却不被干涸的喉咙所允许。
“睿睿!睿睿!”
那声音听着是那么的耳熟,却又是那样的陌生。在沉睡的这段时间以来,我好像听到过他的声音,但却分辨不出他是谁。
“咚咚…”
匆忙的脚步声一点点的向我的房间移动,连带着他的兴奋感都飘过那充满着疾病气息的走廊飘进的我的耳朵。
欧阳泽,是欧阳泽!尽管大脑还是一片的混沌,但不是怎地,我一下就听出了那男人的声音。也许是太过熟悉,也许是爱的太多,记的太深…
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在我醒来的第一时刻看到那个欺骗我感情的人。
当我再次闭上双眼准备假装入睡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欧阳泽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我的床前。这景象,又怎么让我装下去。
“对不起!都不我不好!是我让你受苦了!”
欧阳泽一个劲地向我道歉,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我那冰冷的手心,就像是犯错的教徒期盼着神父的原谅。
“欧阳先生,先起来吧。先让医生为陈睿检查一下再说。”
克里斯桃紧随其后,带着三五个医生和护士便走了进来。看到欧阳泽跪倒在地上,克里斯桃连忙跑上前去搀扶,但欧阳泽却甩开了她的手臂,两膝盖还是紧紧的贴在地上。
“不!他们检查他们的!不用管我!”
听欧阳泽这么说只觉得搞笑。这是在演苦情剧吗?装可怜这招是要做给谁看?医生和护士们吗?那可真是多余了,因为他们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出“中式虐心剧”。
他们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粘有我档案的文件夹。只不过被欧阳泽的这一“跪”给惊在了门口,一时也忘了要给我检查身体这回事。
“麻烦你们了。”
克里斯桃谦卑的冲着那些医生深深了鞠了一躬,又做出地陪小姐的专属动作——向后伸手。
那些医生也从这出“闹剧”中回过神来,赶紧围到我的身边替我检查着身体。
护士看着我床边的那一太太电子仪器,一条条的看着上面的数据,仔细的记录着,从她们的嘴中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单词就是:
“normal(正常)。”
医生们也没有闲着,也都分工检查着我身体的四肢,检查着我身体的指标是否正常。
“克里斯桃,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半月。”
克里斯桃平淡的回复着我,但心思却都不在我的问题上。那两只大眼睛早就跑到了护士手中的文件上了,恨不得紧紧贴上去看清每一个数字。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个半月,听着好久啊…我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了45天?就这么毫无知觉的做了45天的死人?真的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躺的久了倒想坐起来伸伸筋骨,但我的上半身还没抬起来腹部便袭来了一阵撕扯般的疼痛。
“(慢)!”
医生说话的速度还是没赶上我起身的速度,直到我被伤口弄疼了,才听到了医生的话。
“别动!你的伤口还没好,你需要好好的躺着!”
医生还没说些什么,欧阳泽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那表情就像是在训斥着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虽然表情严肃,但是语气却不乏爱意。
只可惜,只可惜,这表情对我已经没有效果,我已经不会再被他感动。失去了我的爱的人是不会感动我的心的。
我尽力想要抽出被他攥住的手,但刚病愈的我力气哪有他大?尽管我已经露出了厌烦,已经尽力的去甩手,但他却依然像只章鱼,紧紧的缠住我的手。
“ok,you’ll be better soon(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短暂的检查后,医生们都露出了笑容,那真诚的样子犹如春日里的阳光,是那样的令人身心愉悦,比起欧阳泽虚假的情话,真的是更让我舒心。
我把头扭过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享受着我所战胜的“冬日离世图”那依旧的凄凉。
克里斯桃带着护士和医生出去后便没有再进来,反倒还帮欧阳泽把门给锁了。她已经转移阵地了,屁颠屁颠的奔向“敌营”去了…
“睿睿,你怎么了?那晚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欧阳泽把我的手凑进了他的双唇,轻轻的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了他的吻。
“家?那不是我的家啊?我的家在中国呢,我的家是原来mb住过的地方,您那豪宅怎么会是我这种人的家呢?!”
欧阳泽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的酸话似乎起到了效果,也触动到了他的心。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说?一定要这么说自己吗?”
我没有说话,听着曾经说“爱我”的那张嘴在不停地说着别的话,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听下去。
“你可是我最爱的人啊!你这么说不是故意刺我的心吗?”
“我是你的最爱?你tm别搞笑了,你有爱过我吗?我也许就是你的一个玩物而已吧。那个什么清才是你的最爱!不是吗?”
“他不是!不,他是…”
第三十七章 :悲伤的过往()
欧阳泽微微的低下了头,表情也多了分愧疚与自责。我知道那不是给我的,是给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人,给那个他最爱的“清”。
“所以,我真的只是你的一个玩物而已对吧,你对我的感情也是虚假的。”
我质问着他,希望可以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真话。
原本攥住我的手一点点地放松,跪在地上的腿也点点地瘫软。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与我直视,不敢接我的话,生怕会把那丑陋的事实一不小心说出来。
“…”
欧阳泽躲避着我的眼神。此时是无声胜有声,他的默许比他的话来得更加的伤人,看着他的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我也是更加的气愤。
“好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抽回了他紧紧攥住的手,连带着我原来寄予他身上的爱和希望都一同拿了回来。
他还是没有说话,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冰冷的地面,看着那光滑的地板反射出的影像。至于是什么让他看得如此入神,我却不得而知。
“我爱的是你,我现在爱的是你…”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两只眼睛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一瞬间,他就像是被推向悬崖的受害者一样,用那无辜、乞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看。
手术过后,不止我的胃不再疼痛,就连心也坚硬了不少。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原谅他,并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但是现在,我却没有这么做,我只是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看着他继续在我面前作秀。
“现在?呵呵…也只是现在而已吧,一分钟后,一小时后,一天后,那时候住在你心里的人便也不再是我了吧。”
“不!一直都是你,一分钟后是你,一小时后是你,一天后是你,永永远远都是你!”
他突然变得底气十足,就像是在神佛面前许下重誓一样,那诚恳的模样还有那坚定的眼神,我差一点就这么相信了。
“真是搞笑啊,没想到一个人的心里可以同时住着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男人…”
听到那虚假的话,自然也要用讽刺的表情和不屑的语言回复。否则怎么对得起他的倾情演出呢?
“清死了…他已经去世了…”
欧阳泽不冷不热的说着他最爱的那个“清”的“死讯”。好像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说出口的那一秒,心脏也好像不会因此而跳动。
他依旧是看着地面,只不过此时的他就像是卸下了身上的盔甲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脆弱,包括那颗暴露在外的心…
“哦,死了?呵呵,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得了胃癌,只不过没有钱去做手术所以才去世了?”
我用轻蔑的语气回着他的话,但他却用那令我哭笑不得的一个字来回答。回答着那个原本就不真实的“事实”。
“嗯…”
天啊,但我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如果不是我腹部的伤口不允许,我一定会笑出声来,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去鄙视他撒的那个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谎…
“哈?然后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正因为他死了,所以你的内心空了,因此我就填补了他的位置,住进了你的心里,成为了你最爱的那个人。”
我按着他要告诉我的“事实”继续往下说道,我很想听听他会给我一个怎么样的解释,会给我一个怎么让人笑到胃抽筋的结果。
“清他真的死了,在四年前,在我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他不是胃癌,而是白血病…”
他两眼愧疚的看着地板,头也压得更低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揣摩不到他的心思,但是我却看到了那滴落在地面上的泪水,从那溅起的泪花中看到了“真相”的模样。
慢慢地,他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冰窖一样开始颤抖。跪在地面上的样子倒不再像是道歉,更像是个正在守丧期间的“孝子”。
一滴,两滴…从他脸上滑落的泪水越来越多,也让我不得不想要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没有说话,还只是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他。我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说出那所谓的“事实”。
“我们从小就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多年以来我们就像是亲兄弟一样,每天都在一起。直到大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他了,也是在大学的时候我才鼓起勇气跟他告白。”
欧阳泽细细地讲着他和“清”的往事,就像是年过百旬的老人在回忆过往一样,那绵长的语气听着真让人回味无穷。
“他同意了,他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尽管我们家里人都不同意,但是我们做出了离家出走的选择,决定毕业后离开家,奔向美国,来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新开始。”
欧阳泽抬头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我等待着真相的双眼激发了他讲故事的心。于是,在微微一笑之后,他便又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们的生活很苦,每个人都在打三份工。直到我们有了一点本钱,并用这钱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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