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想要看见的,我的可怜,映衬的只是他的失败。
对不起啊,师父。
我咬着干裂到流血的嘴角,面对女胖子重重落下的脚掌,用力的朝旁边滚去。
地下拳场的人都在欢呼,女人之间的搏击,看起来软绵绵的,节奏缓慢,所以相比于男子搏击,大家更喜欢看前者。
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他们想看的只是一头蛮牛用坚硬的牛角刺穿对方的胸膛,他们想看的只是我被打成了一滩肉泥!在这样地下的拳场里,人性的卑劣和恶趣味被无限放大,没有人,会觉得弱小的那一方就是可怜。
我终于明白了过来,九千代把我弄上台的目的,并不是让我当这该死的人肉沙包,而是用我的惨痛,来逼迫落落顺从他的条件。因为我看到了井本一直拿着东西,站在落落的右侧,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想,他一定告诉了落落我怀孕的消息,我想,知道真相的落落,一定不会再软下心来管我。
因为我,不仅与他改变主意的人发生了关系,还怀了那人的孩子,因为我,背叛了他的计划,从一颗棋子,变成了他的一根软肋。
他对自己那么狠,所以。一定会狠下心,即使鲜血淋漓,也要咬着牙将这根软肋拆除吧,就像大海口中的阿辛一样,在他的面前,死去……
我忽然像是一只被戳了孔的气球,当这个想法落定后,突然不想再反抗。我挣扎的时间少一些,他忍受抉择的煎熬就会小一些,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不会因为某种节外生枝的感情,而舍弃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
绝对不会。
对面的胖女生再次一拳打到我的头顶,我直接失去平衡被弹到边界地线上,双膝跪地,倒爬不起,我甩甩头,希望视线能清明一些,但是却仍然像是糊了一层纸。
对面的胖女体能有些消耗,一边捶捶自己的拳头,嚣张的对我说起来啊!一边偷偷的恢复体力。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体型比较可怕的对手,并不是专门打黑拳的,或许是久千代临时找的吧,因为如若没有我,哪里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来看女人打架,但即使这样的人对付我,也足够了。
我蓄满疼痛的眼睛终于逐渐清明,就在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落落。一脸静默的,拿起了手中的笔……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强迫,他只是在拿起笔的瞬间,示意九千代,停下来。
久千代看向他,神情里混着玩味,随即伸手,像是要按下终止铃
不!不可以!不管他们要落落签的是什么,绝对不能再让他因为我而受到威胁,他明明……坚不可摧啊!
咸湿的眼泪顺着鼻尖流下来,噗哒一声,掉落在场地上,里面绽开着,我对落落的愧疚,还有感激。
谢谢他,如此把我陈桑当个回事。
我忽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像是瘦弱的猴王,终于硬起膝盖,撑起来整座大山。仿佛是肾上腺激素在一瞬间疯狂分泌,我的拳头捏紧像是一个小铁锤一般,体内的能量一瞬间提高到了极致。
我知道,身体机制上的限制,并不能因为决心与斗志而改变,但是,它却让你在心里重复道,哪怕血肉模糊,我绝不会再倒!
人群中变得安静。安静的片刻,迅速鼎沸起来,一直没有把视线投过来的久千代忽然扭过了头,而抓着笔还未来的急落下字迹的落落,也跟着抬起了头。
欣喜若狂!
我绕过她的一拳,冲向她的后背,一脚踢向她膝盖的后窝!她晃了下身子。立马想要转身朝我挥拳,但是由于肥肉的限制,没有成功!我抬起另一脚,用膝关节的力量,顶向她的大股筋!她疼的腿一阵抽搐,伸手去揉,我直接猛的跳跃到她的背上。双腿夹住她的腰两侧,用力的夹,用胳膊的拐弯处套住她的脖子,我咬着牙将拳峰,一下一下,如同打桩机一样砸她的太阳穴!
她想将我甩下去,我便两手扣住她的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施加到她的眼睛上,然后稳稳落地。
随即一个大力扫堂,她失去平衡,后脑勺着地,谁都在讶异,我一个瘦的如同竹笋的女孩,竟然会将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给打倒在地。
我握紧拳头,大力的喘气,如同一个废墟中重生的女战士,恶狠狠的瞪着对方红肿的眼睛。
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最怕别人的欺负,因为她不敢惹事。只好软弱求和,但是,当她真的到了不计后果,勇往直前,什么都不怕的时候,她并不是那么的没用。
在身体上,没有谁比谁差多少。往往真正比的,是资本。
如果没钱的人不仇恨,有钱的人不蛮横,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动荡。
其实,我并不像外表那么乖巧,甚至经常和男生在泥塘里打架,小时候打弹弓,我能在十米以外,把那些欺负悦悦的人给打跑。
悦悦喜欢吃泡泡糖,每次就花两毛钱,把泡泡糖给她吃,我只要里面的超人贴纸,贴在夏天光溜黝黑的手臂上,那感觉像是,心里住了个英雄。
只是后来,来到深圳,只有我知道,我在深圳所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怕我妈生气,怕沈老师生气。怕沈煜生气,我不是因为软弱好欺,我只是怕我在这个城市,再无立足之地。
十几岁的小孩,就像藤蔓,只想缠紧自己的母亲,哪怕与她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不会觉得自己孤苦无依。
胖女再次冲过来,她一条腿抵的过我的腰,但是有了之前的经验后,我愈战愈勇,甚至把她打的流了鼻血,她吼了一声朝我冲过来,结果我连动都没有动。她便双腿一软,直挺挺的滑倒,面门朝地。
然后裁判上台,举起我的手臂,高喊一声:“红方胜!”
人群中一阵唏嘘,像是在以为这场比赛作了弊,安静两秒后,忽然,正对着我的地方传来了清脆的鼓掌声。
“啪!啪!”
所有人都望过去,连带着我的目光,只见九千代随意的翘着腿,靠在椅子上,嘴角带着魅惑的笑容,狭长的眼睛配上阴暗的光线。像是给他画上了迷离的眼妆。
紧接着,掌声一个传染一个,满堂喝彩。
可鼓掌庆祝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没有鼓掌,他只是双目阴沉的看着我,手指交叉,摆在腿上。不笑不怒。
我像是一个做了好事想到得到嘉奖的孩子一般看着他,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嘴角上的笑容不知不觉的淡了下去。
师父,你不高兴么,我是,为你而战啊……
我心酸,我站在受人瞩目的舞台上无所适从。我像是失去了掌管风筝的人,我不知自己该往哪飘。
一切都被他说中了,他是个十足的预言家。
久千代终于按下了终止铃,买错方的人气急败坏的甩掉了手里的废票,漆黑的场子里,白茫茫的灯光里,纸张飞扬。硝烟弥漫,恍若隔世。
待人群都退去后,我从围栏处钻了出来,朝正坐处的久千代走去,我衣衫褴褛,沾着暗黑色的血迹,面部紧绷。因为疼痛而不得不打开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走步。
我的心情没有来的激动,如果不是落落脸上的表情太冷淡,我几乎要冲破胸腔哭出来。
我低头,只见他冷白消瘦的指骨上,晕开了一团黑色的碳素墨,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方才,他一定全神贯注的看完了整场比赛,所以才会连这都没有意识到。
久千代朝我走了过来,嘴角勾起,然后伸手,擦擦我额头上的血迹,优雅而危险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赢了。”
“我是一个奖罚分明的人,既然你今天赢了,那么我就奖励你一个无理的要求,你是选择夏优,还是选择沈煜?”
久千代笑着的时候,特别像一条对你吐着信子的蛇,狡猾,奸诈,又残忍。
你不能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因为他可以在下一秒就向你插入毒牙,释放毒液,这样一个人,连眼睛里都写满了算计。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抬眼看向落落,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的指示,只有包容一切的宽阔。
他赞同,我的每一个决定。
既然这样……
我盯着久千代,不到三秒,便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应该能相信久千代先生的信誉。”
他挑眉。
“您说过,您会奖励我一个无理的要求?无论它有多无理?”
“当然。”
我闻言,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血液一阵子发麻,随即我仰起脸颊,冲他笑了一下,眼睛里是回归质朴的单纯:“我要我师父……跟我回家。”
229。被软禁的落落()
话出口的瞬间,久千代脸上的笑容缓慢的降了下去,变得阴冷的怕人。我将视线转向了落落,那一刻,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是什么,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可是啊,他是一个迷一样的男人,我又怎么看得懂。
久千代的一声轻咳,拉回了我的意识。我转受继而看向他,故意笑的轻讽的说道:“怎么,久千代先生不是想要反悔刚刚说的话吧?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赞捏跌素。”久千代用日文说着真可惜,紧盯着我的同时吁出一口气,且半低着头看向我,他的笑意渐浓用清晰的中文说道:“他们听不懂中国话。”
我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尽管气的牙龈发疼,却不能耐他怎样,因为话出口之前,我就知道。我的这个要求,超出了无理的范围,可即使这样,我还是那么愚蠢的铤而走险。
因为我想用我的行动告诉落落,师父不要难过。你在乎我的同时,我也开始在乎你。
放弃治疗的机会,只为保护我,此刻的他,没有什么比得到我的感恩更重要了。
所以说,这段相处的日子里,他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得到了我的忠诚,尽管我的忠诚里,也带着自己的打算。尽管我的这份忠诚可能对于他,不值一分钱。
久千代缓缓的踱步,边走边说:“为了避免调查,只杀了一个偷渡过来的鬼佬,但是,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能救陈小姐的人,只有你,现在都动武器了,张狗眼的那帮人,肯定会立即展开行动。”
“所以。”久千代笑着看向落落,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其实是在帮你。”
落落看了我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他唇色发白,手指紧紧的握住了笔杆,然后在井本手中的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当他僵硬着手,最后一笔潇洒落下的时候,终于换来了久千代满意的微笑。
久千代掸了掸手里的纸张,随意的说道:“明天我就会请我的律师公证。soso将在我的手里,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久千代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立马意识到他们签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落落……把soso转让给了久千代!
这时,有一个日本男人从侧面朝我们走过来,他的手里端着白色的药碗,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走近了才弯着腰,垂着头站在落落的面前,用日语冷冰冰的说道:“落先生,该吃药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那药碗里的淡黄色液体意味着什么,于是冲向前,一把打掉了药碗,热水泼了我一声,我弄着眉头,神经质一般的冲他喊道:“不能喝!”
落落抬眼看向我,眼睛里的无奈之色,我又怎么可能看不见,像是干瘪的海绵,被戳了一个洞的墨水瓶。
他忽然对我微微的笑一下。没有力气的蠕动双唇,声音嘶哑的像是几个月没有说话一样。
“傻丫头。”
话音落下,沉寂的空气中像是涌入了寒流,以至于我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他没有一丝怨言的,从另一个人的手里接过了药碗。随即当着我的面,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他的动作优雅极了,连一滴药水都没有流出,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破了自己的风度,就像是一个牢狱中的艺术家,虽然落魄,却不磨灭丝毫的风骨。
我僵硬着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药水吞咽下去,喉咙间就像是卡了一根鱼刺;我知道,这是他的决定,我不能打破。
喝完后,他礼貌的把药碗放回桌子上,井本站在他的身旁。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于是立马来了两个人,站在落落的身边像是左右护法的陪着落落一起向外走去,与其说是陪,不如说是押解。因为我分明看到了两只黑洞洞的枪支,抵住了他的后腰处。
伴随着落落的走动,我听到了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我张着嘴巴,朝落落的脚腕处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脚腕上一直带着粗重的镣铐!
“师父!”我追上去,却被久千代一把捞住按在了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上面的茶盏全部呼啦啦的掉在了地上,与落落脚腕上的铁链声是如此的相衬。刺耳,腐朽,疼痛!
久千代的手下掰开了我的腿,让我整个人呈M字形面对着他,他一把从方桌下面抽出枪支,将它抵在我的裤子外面。
他笑的一脸嗜血,近乎残忍的对我说道:“我是喜欢玩女人,但是还没有到不挑食的地步,你说这颗子弹射下去,会不会从你的口腔里飞出来。噢,但是我不能保证,它能否打烂你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如果没有,会令人很不痛快。”
他额角上的青筋暴露,显示着他此刻情绪上的兴奋,我的腿都僵了,普通人永远不会感受到一只枪抵着自己时的那种恐惧,尤其还是一个情绪变化多端的人。
因为你不能保证,下一秒他是否会抠动班级。
我因为看到落落脚腕上的镣铐而朦胧的眼睛,被久千代这么一恐吓。再也憋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久千代将手里的枪支顶进了一些,我本来就受了伤的那里,更加的疼痛难忍,我颤抖着浑身,空空的瞪大眼睛,等待着久千代下一步的动作。
他咧起嘴角,露出尖白的牙齿:“师父……今天我就替你师父,来教育教育你这个不听话的徒弟。”
他说完,把枪往地上狠狠一砸,然后一手横在腰腹处,另一条手肘搭在上面,手遮挡住半个下巴,与我对视了三秒之后,抬抬食指,眼神变的深邃而狠戾,随意的说了一句:“灌下去。”
然后脸上残忍的笑意弥散开来,潇洒的转过身子,修长的腿左右摇晃的朝落落的方向走去,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微低。
当我还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时,不远处的落落却听懂了,与此同时停住脚步,任凭身后的人如何威胁,都不肯再上前走。
我头一次看到他的背影这样的无助。这样的苍老,伛偻着,绝望着。
随后有人过来大力的扣开我的嘴巴,手指粗咸,几乎快要把我的嘴巴给抠烂。随即手中拿着一个碗,二话不说的就要往我嘴里灌去。
我拼命的闪躲那刺鼻又恐怖的液体,直觉告诉我,这是一碗毒药!我不能喝!
我用力的想要把嘴巴合起来,绷着牙关。眼泪像打开的水龙头一般止不住的流淌,我从喉咙里呜咽着喊叫:“师、师父……”
落落的背影如同被枪击了一半,狠狠的颤了一下,然后我看到他的手臂想是泡进了腐蚀液中,不停的颤抖。
我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被人抽打刀刮,以至于我浑身都在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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