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声清脆,伞柄再度砸到了我的背上,像是粗硬的鞭子,足以将我抽的皮开肉绽。
狭小的黑巷子里。是此起彼伏的抽打声,以及我控制不住从嘴角溢出的痛呼声,我眼泪一汪一汪的落下来,不知是痛还是对自己的悲哀,就像我跪着的这个水洼一样。冷到刺骨。
就在我终于扛不住,软软的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落落一直以来都有一副病态,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刚刚用了那么大力气,加上心口里一直憋着一股子闷气。一直被雨淋着,如此一来,力气耗损的更大,以至于我看他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尽管我很痛,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恨他。我只是难受。不可名状的难受,时至今日那种难受的感觉还在。泪眼模糊中,我觉得落落这副疲累的样子是那么的不对劲。
可是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弯曲着手指,一点一点的从地上撑起来,然后低着头,哽咽的继续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继续狠狠的打我吧,我知道错了!”
我说话的语速特别急促。就像我的不断抽搐的内心一样,可是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如果我告诉落落,霍启盛不仅要了我而且好像还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更有可能和我再也没有交集了,落落一定会气的把我给打死吧。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有些想笑,为什么我的一生就这么悲哀呢?
落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下身,拉起我的手,我瞪大眼睛,一脸状况之外的看向他,他将伞静静的放在了我的手里,捏着我其余的四指,失望至极的对我说道:“你已经不值钱了。”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一个人以孤单削瘦的背影,劈开那浓浓雨雾。
我抓住伞,仓皇的抬起头,冲他大声喊道:“师父!”
他没有停下,我的心一瞬间错乱的跳着,他是要放弃我吗,他是要在这种情况下放弃我吗,我都一路坚持到了现在,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怎么能放弃!
我提起衣服,它在吸了水之后变得无比厚重,坠着想要往下掉,我拿住伞,使劲的奔跑。想要追上他的背影,但是我的身子实在是太痛了,根本没办法跑的太快。
落落走的很急,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着愤怒与不甘心。
“师父。你等等我!伞!你拿着伞!”我提着衣服,跑的气喘吁吁,早已习惯了雨水的冰冷,不断拨弄遮住视线的头发,只想把伞递给他。
就在我咬着牙快要追上他的时候。他的背影突然像是中了子弹一般狠狠的朝前挺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着往前走了几步,噗通一声,面部朝地,倒了下去,那一声,就好像清晰的炸响在了我的脑海里的惊雷,以至于我整个人一阵木然,喉咙像是被掐死,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我抽搐的呼吸声。
“落落!”我失声吼道。朝他狂奔过去。
从相识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吼出了他的名字,因为我知道,他是个病人,是个病人!
等我仓皇失措的跑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如同一件被揉烂的衣服一样软软的瘫在地上,哐当一声伞从手中掉落,我跪倒地上,吃力的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随后,我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样的拧着疼。
眼睛睁到最大,露出大片的白眼珠,冰凉的嘴唇止不住的上下颤抖,抽搐而缓慢的把手伸向了他的嘴角,当触摸到他嘴角那一道温热的鲜红时,我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湖水一样,’唰’的砸了下来。
是血。
落落他竟然……吐血了!
208。我要救落落()
“你……你怎么了!”我看着手指上的血,说出的话都忍不住的带着哭音。
落落他用力拂开我的手,虚弱的说:“你走,你给我滚!”
他说完,右手摸索到地上,想要支撑着站起来,但是照他目前的状态来看根本不可能了。我突然想到了求助大海或者可拉,立刻去翻他的口袋,想要找手机,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急的我直发颤:“手机呢,你的手机在哪里!”
“滚开!不用你管!”他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刮到脸上,天空中的雨滴没有一会就把它给冲淡了,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如纸。甚至还对我说了滚,就像是一个闹着脾气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小孩。
可是我不能听他的,无论他怎么骂,我都不能走,我终于知道了何医生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落落很少外出。很少发脾气,甚至很少做剧烈的运动,原来不是他在扮酷,而是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啊。
落落躺在马路的一边,在这样一个漆黑又偏僻的地方,甚至没有一辆车驶过,我想把落落拖到一个可以挡雨的地方,可是我一动他,他就会吃痛的皱起眉毛,弄得我不敢再动他的身体。只好一边撑着伞,一边去翻他的手机,翻了好久,我终于翻到,但是他的手机像是被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早已黑屏不能用。
我绝望极了,边死力的抠着开机键,使劲的拍打它,亮啊!亮过来!有点电好不好啊!我急的像是被火在烤,但是它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到最后我只有先放弃,然后抱着落落的头,瞪大眼睛颤抖的说着:“你等我,你等我!我去找久千代,求求你等等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不受控制,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大片大片的淌下来,落落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落落听着我的声音,眼神一瞬间呆滞极了,吓的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声音听进耳朵里,他的舌头红红的,含了一口的雨水,以至于他看起来。嘴巴里像是包裹住了一个血袋,他将血水吐了出来,鲜红的舌头在口腔里停顿了一会儿,仿佛要说些什么。
然后他伸出手掌,缓慢的伸向我的脸颊,大雨滂沱中,他睁着不太清明的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个浅笑,鲜红的舌头结结巴巴的说:“阿辛……”
我愕然了,当我再次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时,浑身都僵住了。
那晚,他在暗室里,似乎也痛苦又压抑的叫过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肯定这一定是一个对于落落来说特别重要的人。仔细想想圈子里根本没有叫阿辛的,可是以落落这样通天的手段,这样重要的人为什么不在落落身边呢?
我愣愣的把视线投向他,双目刺痛不已,为什么他现在的这副模样,看起来这么的令人心疼,平时那个运筹帷幄。呼风唤雨的他去哪了,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在他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里……
他像是梦呓一般的叫着:“阿辛,阿辛……”
我看他想要摸我脸,却怎么都够不着的手,低下了身子,把自己的脸放在了他的手里,说:“我在,我在这儿。”
他眯着眼睛,像是特别的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就在我以为他要说一些情话的时候,却不料他竟然说道:“阿辛,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我好像,好像……”他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手缓缓的降了下来,垂在了地面上,那一刻的景象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摆好伞,捂住嘴巴,一边哭,一边像是一个逃犯一样四处找久千代的房子,这里地处偏僻。加上在这样一个坏天气里,哪里都没有人,急的我焦头烂额。
我感觉我的心都疼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了出来,跑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到了久千代的和屋。当时久千代纯黑色的座驾正准备出来,原本只有久千代一个人和屋,此时却多了一个司机和一个穿着纯黑色西装的保镖。
保镖坐在副驾驶座,而久千代则坐在后座得中间处,夺目的红色。让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想都没想,伸出手拦在了车子前,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够一车通过的巷子里,他要是想要出去,就必须从我得身上碾过。
我怕不怕,我当然怕,谁不怕死啊,可是落落现在就昏迷的躺在那里,哪怕面前摆着个油锅,我也得咬紧牙关往里跳。
“久千代先生。落落前辈现在昏倒了,请您一定要救救他。”这一段话我是日语带着中文一起说的,毕竟我的词语还没那么过关。
久千代没有说话,狭长的双目与我幽暗的对视,那是一双盯着你就会让你产生恐惧的眼睛,像是充满了邪恶的魔法带着深深的诅咒,但是我不能逃避,现在只有他能够救落落。
“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真的很抱歉,但是求求您救救他,否则他真的可能会死!求求你把他送到医院,之后无论您要怎样惩罚我,我都无条件的接受。”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只是驾驶座上的那个保镖变了脸色,从车窗里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把黑亮的枪,他恐吓我,让我不要挡路,否则他就一枪打死我。我面不改色的对着那个黝黑的枪口,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有多少人的一生中被枪指过?
我吞咽了一下,这时久千代扬了一下修长的手指,音色平缓的对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井本,收起来。”
被唤作井本的人虽然不服气,却也只好铁青着一张脸,把枪收了回去。
我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神色,还以为这是久千代同意了的意思,然而我一句谢谢还没有说出口,久千代竟然毫无人情味的冷冷出声道:“开过去”。
“嗨!”
司机应了一声,立马发动车辆。刺眼的车灯一闪一闪让我不由得闭起了眼睛,一副即将上刑场的模样,毫不退缩的说:“我不会躲开的!”
发动机的轰鸣声平静又刺耳,短暂的停歇后,忽然朝我快速的前进过来。我伸开双臂,紧咬牙关,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的厉害,但是我不会躲,就算他真的要撞我。我也不会躲开!
汽车带着一阵滚烫而凌厉的气流猛然停在我腿前,我的膝盖被撞的阵痛,整个人朝后直挺挺的躺倒,如同一具尸体。
汽车的车牌把我的腿刮出了一个大口子,热乎乎的血涌了出来,我连一声疼都没喊。
这时,车后座被打开,久千代冒着雨走了下来,他的衣服本来是鲜红的,接触到雨水之后变成了暗红色。他的保镖也跟着下了车,撑开红色的油纸伞,为久千代挡雨,他双手放在腰腹前,大大的袖口已有些许湿透,他没有弯腰,只是远远的俯视我片刻之后,才朝我阔步而来。
他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嘴角边挂着温柔的浅笑。
我皮肤泛着冰冷的粉红,抬起湿润的眼睛,不解的看向了他,然后他伸手,拇指从我露出的额头滑到了我眼角下方的痣,边温柔的注视,边噙着微笑对我说:“下次不要再求助我做任何事情,否则我会……korosu。”
那个发音的意思是,杀死你!
209。不要你了()
我反应有些迟钝的呆愣着看着他,然后他说:“我只帮你一次,你好好考虑,是不是要浪费这一次机会。”
久千代的这第二句话让我很是吃惊,因为我连这一次的机会都不敢想过。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是我可以把这次机会用在更有用的事上,难道他预料到我还会有事情要寻求他的帮助,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吗。
尽管他说的很严肃,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接话道:“是。”
他说了一声好,然后,接过保镖手里的伞,井本看向他,似非常不满的皱着眉头:“久千代先生!”
久千代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让我在前面带路。我特别高兴的说谢谢,至于他说帮我之后的话,我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我想着,反正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见面了。什么事,都抵不过此刻的一条人命重要。
不看到落落安全,我想此刻就算久千代给了我一颗枪子,我也不会倒下去。
我瘸着腿,这副身体从内到外,没有一寸地方是好的,我疼的好扭曲,如果可以,即使是躺在冰冷的雨里,我也能疲累的入睡。
又痛又累。不堪重负。
久千代对于之前林启盛的事情只字未提,他的眼角以及脸颊处还泛着青黄色,一看就是霍启盛留下来的印记,我边快步的走,心里边鬼使神差的不安稳。这个久千代,一看就是个毒辣的人,表面上越是平安无事,心里面越是怒火丛生。
他和落落不一样,因为落落从不害人,尽管这个世界负了他,尽管给他是一个病人。
可是,当我和久千代终于赶到了落落躺着的地方时,却只看到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那点点的血迹提醒着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看来他已经被人接走了,你白跑一趟。”久千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笑意,然后他看向纸伞下的血迹,口吻中的幸灾乐祸更加的明显:“时日不多了呢。”
我蓦地抬起脸,怒视着他,雨淅沥沥的溅落在红色油纸伞上,扑进我的眼睛里面,以至于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就像是一只狐狸。一只红色的狐狸!
这时候,他的座驾赶到,他丢下了我,然后一个人上了车,从开着的车窗里能看到他一张冷面,他狭长的眉目扫了我一眼,削薄的唇轻启:“请桑子小姐,记住我的话。”
他说完,黑色的车窗便安静的伸了上去,逐渐将他的脸遮挡完全。
我被他的那句时日不多说的既生气,又担心,万一,万一真被他说中了怎么办!!!
我捡起地上的伞,双手无力的将他撑起,他被谁带走了,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点的线索,他会不会有事……
这样的想法不断徘徊在我的脑海里,我望着四周,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恨过下雨天,这一场秋雨。着实的凉到了我的心底,为什么一夜之间,要发生如此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来的让我措手不及,我躲在伞里,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蜗牛,滚烫的眼泪,蔓延了我的整张脸。
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好痛。
霍启盛。霍启盛,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你!都被你给搅乱了,都乱了!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再次回到市里的,好像是举着伞走着走着,忽然没有了力气,就坐在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然后有好心人把我给送到了医院,好像是个女的。
她没有跟我说话,只是叫人把我给弄上车,几乎昏迷的我没有力气看她。只是虚虚的撑开了眼,然后又放下了心。
要知道,人在危险情况下,本能的会有防卫意识,所以说我在看完那人的脸后。放心的把眼睛给闭上了,说明我一定是认识她的,可是我砸着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像。模模糊糊间记得她是个女的。
一个送我来的女的,如果认识我的话,为什么不等到我醒来呢。
我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想着这件事,然后满鼻子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头疼的像是被硬生生的塞了铁块,又疼又重,还有点想要呕吐,尤其是思考的时候,更加头疼了。
就在这时,护士进来给我换了针和药,我问她:“是谁送我过来的?”
护士想了想,说:“是一个男的,高高壮壮的。”
我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脑海,实在找不出自己认识的男的哪个有和高高壮壮的男的能联系到一起。对了,大海!那么那个女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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