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卓杉连忙否认,“没什么事。”
“是不是有约会啊?”桑子衿同她打趣,其实第一眼,她就能看出小姑娘在赶时间,只是因为和自己不熟,倒也不好抱怨,“我送你过去吧。”
“不我打车就行了。”卓杉有些狼狈地摇头,“而且......也不会顺路的。”
“你去哪里?”
“去机场接朋友。”
桑子衿粲然一笑,“那真巧了,上车吧。”
其实光看卓杉身上那件白色蕾丝裙,桑子衿就知道她是精心打扮过的。这个年纪的女生,本身就不必浓墨重彩,栗色的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身段纤细,面容皎洁,便足以叫人心动了。桑子衿笑问:“去接男朋友啊?”
夕阳的光彩从高架桥的另一端落下来,少女粉嫩的肌肤上两块晕红,格外美丽,她点点头,“是呀,不过他不知道,想给他一个惊喜。”
“你还是学生么?男朋友工作了?”桑子衿顺口多问了一句。
“嗯。他比我大。”卓杉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清亮的瞳子里划过一道错综复杂的神色。
“TI还是T2?”视线的尽头已经能看到机场了,航站楼泛着现代化建筑特有的冷光,桑子衿放缓了车速。
“T2。”
“那我就在这里放你下来喽。”
同小女生告别之后,桑子衿径直将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又循着路坐电梯去
接机口。她看看时间,一旁有个小朋友手里的气球掉了,她连忙帮着捡起来,一弯腰,并未看到从另一头的贵宾通道出来的熟悉人影。
萧致远独自一个人回到文城,甚至没有要求助理来接机。
她去见过了方嘉陵,却强忍着没见乐乐,生活小姑娘一哭,自己就心软了。
乐乐到了现在还是叫方嘉陵“叔叔”,这让他心底稍稍有些安慰——方嘉陵到底还是顾念着夏子曼的旧情,在乐乐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时间,还没告诉她真相。
最近离开的时候,其实他听到了小家伙在隔壁房间哭闹的声音,心底像是被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硬起心肠往外走,却听到方嘉陵说:“你可以去见她的。”
他摇了摇头,背脊挺直,“广昌我已经到手了,乐乐……我一样会接回来。”
身后方嘉陵的声音清淡而讽刺,“很多事你和我一样清楚——是不能兼得的。既然当初选择和我交换,现在,我就不会让你如愿。”
萧致远转过身,薄唇的笑意笃定,“你很快就会的,方总。”
这一趟回来,他只觉得自己比往常更加疲倦,以至于看到前边的身影时,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清楚地记得,桑子衿第一次跟自己回家,穿的也是类似的连衣裙。衣服自然是他请人帮忙挑选的,可她那时候瘦得可怕,裙子分明已经是最小号,腰部却依然空空落落……
怔忡的时候,穿着奶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快步走到了他面前,歪着头笑,“惊喜吗?”
那张面容渐渐清晰起来,五官神似,却不是她。
萧志远笑了笑,任她轻轻拥抱自己,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这班的飞机?”
“差点没赶上。”卓杉眉眼俏皮,挽起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昨天萧致远便是独自来的机场,车子一直停在车库里,他带她取了车,发动车子,便向车库出口驶去。
这个时候似乎也没什么人停车取车,车库里十分安静,卓杉看他专心开车的样子,眉峰好看地聚起来,仿佛还带着心事。
心底也不是没有失落的,假如说之前在一起自己多少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无法征服这个男人的话……如今她已经见过了他的前妻。
举止礼貌,也是个漂亮女人没错……可她胜在年轻!拉下遮光板,她重新打量了自己,粉橘色的唇蜜,轻薄的裸妆,以前他喜欢的果味清甜香水。卓杉轻轻咬了咬唇,侧身过去拉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眉宇间有些浅嗔,“一个星期没见了,你一点都不想我?”
他只是勾了勾唇角,“开车呢,别闹。”
“我偏要闹。”卓杉忽然一把摁下了安全带的系扣,往前揽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萧致远只能踩下刹车,腾出一只手想要制止她。可是她不依不饶,牙齿轻轻啮咬他的唇,更加放肆地双手环绕上去,与他鼻子厮磨。
那股淡淡的香味……萧致远的心口被勾起了小小的火苗,他不得不往后靠,怔怔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得近乎嘶哑,“你换了……香水?”
栗色柔软的长发看上去愈发的慵懒,少女的眸中也带了几丝情欲,用力咬唇笑了笑,一条腿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又一次重重地吻下去,“你闻出来了?”
萧致远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承这样的热情,她甚至比他更加主动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裙上,一手依然环绕着他的脖子,指尖已经触到他的背;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放在他的手背,引导他慢慢往上,直到大腿根部。
“卓杉……”他低低喘着气推开她,终于还是说:“别闹了,让我开车。”
她此刻完全跨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却不依不饶,“没关系,这里又没有人。”
萧致远扶着她的腰,试图将她抱回副驾驶座,并未发现后面等着的车子里已经下来了人,急匆匆地走向自己这辆半天没有挪动位置的银色汽车。
方屿的航班因为暴风雨临时取消,被拉去酒店休息。桑子衿有些懊恼自己白跑一场,偏偏下来取了车正要离开,前边那辆雷克萨斯怎么都不动。她摁了好多下喇叭,最后只能自己跑下去敲车窗。
其实隐约能看到里边的一对男女,她也不想打扰旁人的好事,等车窗落下来,有意避开眼神,很快地说:“麻烦往旁边让让好吗?”
半响没得到回音,她终于有些不耐烦地低头掠过一眼,却怔在原地,脱口而出,“卓小姐?”
女生的手不缠绕着男朋友的脖子,缠绵激吻得连唇蜜擦掉都没发现。她本来觉得自己唐突了,可是卓杉抱着的那个男人……
桑子衿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与她重见。她迅速地直起身,对萧致远说:“抱歉,你换了车,我没认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到自己车上,静默地等待。
前边的车子终于开动了,桑子衿便跟着,缓缓出了车库。
其实他们是同路回市区,可桑子衿看着那辆车速不算快的车子,还是狠了狠心,下了机场高速。她宁愿绕弯浪费一两个小时,也不愿回忆起那么让人觉得……恶心的场景了。
萧致远看着后视镜里那辆车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速度,任由身边的车子一辆辆抢过车道,良久,他终于开口,“你怎么会认识她?”
身边的女孩显然已经褪去了刚才的主动,神钯间略有些不安,“公司之间有业务,她……刚才顺路带我来机场。”
萧致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眯起眼睛,“你知道她是谁吧?”
“不——”卓杉有些踌躇,不知如何作答,他心中才会满意。
车子已经下了高速,路边便有公交车站点与出租车点,他便将车速放缓了,直到完全停下来。他轻轻对她颔首说:“身边有钱吗?”
“嗯?”她睁大眼睛,有些不解。
萧致远也不多说,径直从钱包里拿了钱出来,“从这里打车回去,不算远。”
她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心底深处像是被冻住了,寒意一点点蔓延上来。
他却显然不想同她多说了,或许只是出于礼貌,在等她自己下车。
“她不是你的前妻吗?”卓杉轻轻吞了口口水,挣扎着说,“你们——”
“卓小姐,在我离婚之后,你的确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舒服并且愿意相处的女性。”他淡淡地说,“但是没有确定心意之前,令你误会……成为我女朋友,我也有冒失唐突的地方。十分抱歉。”
她怔怔看着他,有些失态地拉着他的手臂,“你是说……分手?”
他眉目不动,却依然不点破,“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控制。”
卓杉站在马路边,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她若不是要那个小聪明,结局或许还不会这样呈现。
可其实,她早就该预料得到这样的结局……爱情里的小心机,其实因人而异。有的人厌恶,只是因为……他没有爱上自己。
萧致远将卓杉放下车,几乎一脚将车子的油门踩到底。他很清楚如今桑子衿住在哪里,几乎没有费任何工夫,他就找到了那个小区,一直开到楼下。
五楼的灯是灭着的,显然人还没有回来。萧致远坐在车上,有些胸闷,便下了车,走到社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灌啤酒。500毫升的大瓶装,几口就喝了大半,在初冬的天气灌下去,立刻觉得清醒了许多。他一路慢慢走回楼下,终于看到桑子衿的车。
这样半新不旧的小区里,车位十分紧张,桑子衿在暗夜之中发现一辆陌生的车子占了自己的车位,刚想跳下车看车牌,却蓦然间呆住。
车子,她已经十分熟悉了。
至于主人,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淡淡地望定她,“最近过得好吗?”
真俗套的一句话。
桑子衿笑了笑,“我过得好不好不用你管。不过萧致远,你过得很好啊!”她话锋一转,“就这样把女朋友抛下了来找前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他的掌心还攥着那罐酒,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了一下,听到铝制外壳凹陷下去的声音,语气有些无奈,“你明知道我是来找你解释的。”
桑子衿微微仰起头,“放心吧,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遇见。再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不必向我解释。”
萧致远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寒风翻卷而过,她有些不耐烦地上了车,“麻烦你把车子开走,我的车位被你占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到车里,慢慢地倒车出来。
两辆车交错的时候,桑子衿不经意地往外张望一眼,他的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指节突出,可见其用力程度。至于脸上……明显苍白黯淡下来的神色,隐约还有冷汗从额角落下。
桑子衿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小跑下来,敲了敲车门,“胃病犯了?”
萧致远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强忍着,才勉强让语气听上去平稳一些,“还好。”
桑子衿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放缓,“叫助理了没有?”
“不用。”他皱眉,逞强。
桑子衿一把拉开他的车门,面无表情,“那先去我家喝杯水。”
他同样一言不发地下车,桑子衿径直接过他手里的啤酒罐,掂了掂,已经不到三分之一。她将酒灌扔进垃圾桶,当先上楼。
声控的廊灯亮了起来,桑子衿摸出钥匙开了门,径直去厨房烧水,只随意地说:“你自己坐吧,冷的话开空调。”
桑子衿先倒了杯热水给他,又去厨房煮了碗面条,端出来放在早餐桌上,示意他过来吃。屋里暖气开得足,加上喝了水,他的脸色便好了许多,慢慢低头吃面。
“那个小姑娘还是学生吧?你送她回学校了?”桑子衿在旁边坐下,不经意地问。
他嘴里含着面条,含糊地“嗯”了一声,“分手了。”
桑子衿冷冷笑了笑,“既然一开始不喜欢,就不要招惹。”
萧致远异常认真地看了桑子衿一眼,那个瞬间,黑邃的眸中竟有局促闪过,“我不喜欢玩小聪明的女生。”
桑子衿似笑非笑,把落下的头发拨回耳后,“是啊,飞机餐没吃吧?这么冷的天,空着胃喝冰啤酒,很舒服吧?”
萧致远脸上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咽下口中的面条,像是有点赌气的孩子,彻底将筷子搁下了,“难吃死了。”
桑子衿还没回答,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喂”了一声,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边听,一边进了房间,还掩上了房门。
等了很久,她才从卧室里出来,神色有些疲倦,“很晚了,胃不痛了吧?”
萧致远从善如流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桑子衿忽然开口说:“最近方嘉陵的日子不好过。”
他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是很关注他?”
桑子衿咬了咬唇,“毕竟乐乐现在和他在一起。”她顿了顿,“也不知道她头上的伤好了没有……有没有留下疤痕。”
“光科近期就要召开股东大会,或许方嘉陵的职务会被罢免。”萧致远静静地说,“并不是我逼他太紧,而是如果之前收购失败的是上维,那么现在经历这一切的,就是我。”
桑子衿眸色中隐现怒容,一言不发走到门边,拉开了门,“萧先生,不用再跟我解释了。”
萧致远走过她身边,脚步顿了顿,欲言又止。
桑子衿却懒得再看他,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桑子衿回到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找出行李箱。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去想萧致远的事,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
“她一直在发烧,晚上老哭着叫妈妈……”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桑小姐可以过来照顾她吗?”
脑袋嗡的一声,几乎要炸了,心乱如麻间,桑子衿强自冷静下来,才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桑小姐请将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机票订好之后将信息发给你……请您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刚收拾好行李,手机嘀的一声,跳出航空公司的出票信息,竟是深夜十二点。
乐乐的病情难道加重了?桑子衿一下子坐起来,简单换了衣服就出门。深夜的街道冷飕飕的,桑子衿站了大半天,才打到一辆车。这一路上她心急如焚,所幸飞机没有晚点,最后降落在那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桑子衿打开了手机,几乎在同时接到方嘉陵的电话。
“方先生,我已经到了。”桑子衿有些焦灼。
“你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桑子衿拖着箱子,看见方嘉陵正冲着自己招手。
深夜机场的光线依旧明亮,他穿着黑色大衣,身材修长,斯文英挺。
“乐乐怎么样?”顾不上寒暄,她红着眼睛问。
“就是发烧不退。”方嘉陵踌躇了片刻,“也不肯挂盐水,好起来很慢。”
“扎针的时候你们得转移她的注意力啊!”桑子衿坐上汽车,脱口而出,“她从小就怕医院,得有我或者萧致远在身边……”
方嘉陵无奈地笑了笑,因为坐得近,她能看到他眼睛下边两块青黑色,显然也是被折磨至今。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中积攒了太多问题,到底还是忍不住,“乐乐……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方嘉陵放缓了车速,苦笑,“一会儿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心底隐约有些不安,桑子衿抿紧了唇,直勾勾地盯着前路,直到车子在效外一座独幢别墅前停下来。桑子衿顾不上行李,径直问来开门的阿姨:“乐乐在哪里?”
方嘉陵轻轻颔首,阿姨便先带桑子衿上楼了。
刚走到房门口,她便听到了乐乐咳嗽的声音,桑子衿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开着一盏壁灯,光线温暖舒适,小家伙缩在被子里,又咳嗽了一声,喃喃地说:“我不吃药。”
一路上都在急跳的心在这一刻舒缓下来,就像是久行的旅人找到了甘露,桑子衿轻轻在乐乐身边坐下来,俯下身看着乐乐。
分开的时候是个小光头,此刻头发已经变长,理成蘑菇头,额发盖在眼睛上边一点……小家伙瘦了很多呢,下颌尖尖的,愈发显得脸小。
“医生嘱咐说小姐一咳嗽就给她喝中药的,可是太苦了……”阿姨凑过来,小声地说。
“我来。”桑子衿接过阿姨手中的药碗,想了想,又问:“有没有酸的话梅?”
“阿?我每次都准备糖……”
“就给我酸的话梅吧。”桑子衿微笑着说。
她俯下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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