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拉了拉牛二,弱声低喃道:“要不……要不就去一趟吧!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牛二瞪眼将媳妇儿的话打断,因为声音很大,将女子吓了一跳,这才放低了声音道:“你忘了薛家小丫怎么疯的?”
牛二媳妇儿闻言,浅粉的面颊瞬间转白,薛家的小丫本是个天真活沷的小姑娘,人又生的漂亮,未到十四岁,求亲的媒婆就已经将门槛踏平,本可以嫁个富庶人家,过上幸福的生活,却在随其母亲进县城上香还愿时被那个寺庙的主持认定为魔胎,要助她驱魔。
薛家世代老实本份,被这么一说便没了主意,任由寺庙的和尚将二丫带到庙内驱魔,可薛家人在庙外苦等了三天,等回来的却是一个已经疯癫的丫头。
二丫疯癫的跑了出来,一路狂奔,在北跃河边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一条如花性命就这样没了。
薛家人去庙里讨说法,却被告知二丫魔胎深种已经无法驱除,她能如此选择乃是大义,只为她免费念了一天经,连个法事都没做便将薛家人逐出寺庙。
想到这里,牛二媳妇儿略显苍白的俏脸额角上竟在这寒冬腊月生出一层汗珠,轻轻挪步往自家汉子身旁靠了靠,才算缓和了几分。
道士见牛二不肯同意,疾黄的脸上生出一丝狠意,转身对里正点了下头。
里正立刻回以微笑,扶了扶有些遮眼的帽子,一双满是浊色的眼睛在牛二媳妇儿身上来回转了几圈,似贪婪与不舍轻轻闪过,而后化做决然,抬眼看向牛二,阴声道:“为乡民解忧排难本就是老夫份内之责,若是你明理也便罢了,不然休怪我用强!”
“嗡……”周围的乡民顿时有些燥乱,对用强二字都有些反感。
“用强?我牛二还没怕过谁!来啊!让我看看你们怎么个强法?”牛二显然不是怕事的主,一听里正的话眼睛顿时立了起来,撇了撇嘴道。
里正面色一凝,眼中凶光一闪,对着四周维持秩序的大汉们使了个眼神。这些大汉都是他花重金在外地请来的,个个都是身手不凡,他要给牛二点颜色看看。
大汉们就是干这个的,马上便明白了老里正的意思,晃了晃膀子便将牛二围在当中。
“当家的……”牛二媳妇儿哪见过这架势,双手紧紧拉着牛二,脸上担忧之色更胜。
牛二脸色也很难看,随手将媳妇儿往身后拉了拉,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里正冷哼,对大汉们一努嘴,“动手!莫要伤了牛家媳妇儿!”
大汉们咧嘴应了一声,轮起拳,抬起脚,向牛二铺天盖地而来。
牛二虽然强壮,但在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手上却显得稚嫩不少。
虽然也用拳头将一个大汉打倒,但却有更多的拳脚落到他魁梧的身体上。自家媳妇儿也被人强拉到一旁控制起来。
大概盏茶功夫,牛二便被按在地上,眼眶已乌青,嘴角也能看到血迹,可却依旧不肯服,晃着膀子欲要起身,最后足足四个大汉才将他彻底按住。
里正捋了捋嘴边的稀疏胡须,露出一副满意笑容,与道士对视了一眼后,对拉着牛二媳妇儿的大汉道:“带下去!好生看护,晚些时便送往县城,让仙长助其驱邪。”
牛二媳妇儿见自家男人被人打的那样惨,她又帮不上忙,早已哭成泪人,连清脆的嗓子都已哭嚎的生出几分沙哑。哪里还会听到里正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要争脱大汉的控制,扑倒自家男人身上。
牛二虽被压在地上,可却听的清楚,哪里肯让他们将媳妇儿送往县城,一边争扎一声高声道:“你们给我听着,谁敢动俺媳妇儿一下,我便是死了也绝不相饶!”
话是急切的说的,自是带着几分狠意,周围的百姓虽然怕被邪祟祸害,却也不愿粘上一丝诅咒,听牛二说完,纷纷低头转身或目光偏移,一副与我无关,事后别找我的表情,只有少数几个面现焦急,不愿牛二媳妇儿被带走,却被大汉们的凶像所摄不敢做声,一时间广场上竟是静的出奇,只剩下冬风吹刮枯枝的“哗哗”声在不停的作响。
里正似很满意乡民们的表现,对道士点了点头,再次高声道:“带走!”
“二哥……”
“翠莲……”
一对夫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叫喊起来,声音悽苦,眼神绝望。
他们大概的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薛家二丫便是前车之鉴,可却无可奈何,牛二也曾想凭着自己一身力气躲过这场灾祸,可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媳妇儿被人带走,却一点办法没有。
里正很不屑的摆了摆手,让大汉们快点将牛二媳妇儿带下去。
黄袍道士耸了耸布满了酒糟的鼻头,眼中贪婪之光已不像起初那样隐藏,而是光华乱色,盯着被大汉带下去的牛二媳妇儿,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
“住手!”一声顿喝突然响起,刺破冬风,乍响于广场人群之中。
子煜一愣,看着身旁满脸怒气的杨觉远露出一丝不解。
像这种仗借佛道之名坑骗百姓的事,几乎时时都有发生,各宗门虽然不屑,甚至恼怒,但却无人出手阻止。
首先是做这种事的人大都有些后台,甚至都与各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次是这种生活在凡尘人间的修练之士也会不时宣传佛道思想,各派也希望百姓对道法佛学充满好奇,所以对这些采用欺骗手段的人,只要不做出天怒人怨都不会干濒。
却是不明白这位师叔为何会不遵守这不成文的规定,而要出手干涉。
第六十九章 住手!()
杨觉远面生寒意,虽然之前在云海那里,以及一路而来与子煜的交谈,明白这种事情很多,也知道这都是所谓潜规则,可他却依旧无法不理不采,不管不顾。
前世的道德理念并未因为穿越而有丝毫改变,他依旧讨厌仗势欺人的,依旧痛恨视人为牛马的,更是对这种利用他人信仰而满足私欲的事相当反感。
普通百姓在官家的压迫下生活的已经十分艰难,哪里还承受的起这些神棍的再次压榨?失些钱财还在其次,一个不好便是家破人亡,眼前之事若是顺其发展,牛二夫妻二人怕是少不得第二种下场。
所以他高声喝止,虽没法将所有这样的事全部阻止,但最起码不能让眼前的悲剧发生。
乡众们都没想到会有人开口,待看清杨觉远容貌皆是面露疑色。
“这是谁啊?”
“不认识!”
“应该是外地来这看风景采风的学子,你们看他生的一点都不壮,显然是好文的!”
“不见得,你看那双眼睛,就像两把刀,分明是会功夫的!”
乡民们纷纷低声议论,见杨觉远向他们走了过来,自是没人敢阻拦,让出一条路来。
里正也是一怔,看着穿过人群而来的青袍青年,浑浊的双眼露出一丝讶色,没想到会有人出言阻止。
跃北乡是界乡,过了这里再经过一片荒芜便是北荒之地,平时几乎没有外人来此,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而且还来破坏好事,所以脸色转而阴沉了下来,“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说完向一旁闲着手的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
两大汉自是明白其中意思,咧着嘴,露出一口黄板大牙,嘿嘿阴笑着将杨觉远拦了下来。
“滚……”一轻声,却饱含蔑视。
杨觉远哪里会理会他俩?即便武功再高,也只不过凡夫,与他哪有可比之处?
两大汉本是讥笑的脸上顿生怒意,撸胳膊挽袖子扑向杨觉远。
乡民们一阵轻呼,两名恶汉哪是好相与的?青年单薄的身形怕是经不起三拳两脚!有几个胆小的农妇甚至都转头闭起眼来,生怕一不小心看到血腥的场面。
道士与里正的脸上也生起鄙夷之色,一个书生竟然敢管这里的闲事!真是活腻了!
可刚刚扬起的嘴角却僵持在了那里,转而吃惊。
两名大汉扑向杨觉远,可高壮的身体却离奇的倒飞了回来,直向里正与道士撞了过来。
里正只来得急将眼睛瞪大,矮胖的身体随着“噗通”一声,便被压在了大汉身下,本已上了年纪,虽然平日保养的不错,可依旧难抵大汉如牛般的身体来砸,“呃”的一声险些背过气去,却也是来回翻眼,脸色发绿。
道士却是有几分道行,看似枯瘦的身体里竟是饱含力道,一个甩手转身便将飞来的大汉躲让并旁推过去,直接撞在身旁人群上,自是一番哭爹喊娘,翻滚爬行。
而飞过来的两个大汉,却是不知是落地摔的,还是之前受到了什么创伤,不眼两眼紧闭,而且浑身颤抖,显得十分痛苦。
乡民们此时除了几个倒霉的被大汉压倒之外,纷纷向后外扩去,生怕再来个飞人什么的被砸到。
可见到是杨觉远出的手,无不面露惊容。
道士将大汉躲开,却并未去看大汉到底如何了,而是将两只深陷眼眶的眼睛转向杨觉远,其间惊讶、迟疑之色来回转换,最终定格为狠意。
他能感觉得出刚刚是杨觉远出手了,而且用的是道法,不然任凭人世间的武学,即便能内劲外放成为宗师也不可能不知不觉间将两名壮汉击飞。
但他对面前出现的这个会用道法的青年并不畏惧,因为他也会,而且是真正的练气士,虽然经常四处招摇撞骗,甚至会利用一些微末手段jianyin妇女,将看上眼的女子想尽办法蹂躏于身下,可却无法掩盖他本身的修为,练气中期,已经很有资格被称做练气士了。
所以他只是有些吃惊,吃惊对方也会道法,但却更生狠意,同行是冤家。
他不相信杨觉远是吃饱了撑的来管闲事的,因为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多了,也未曾见过谁来管,所以才认为是来砸场子抢地盘的。
端详了一会儿,拂尘一甩高声道:“看你也是同道!便不要再来扰混,不然休怪本仙长手下无情!”
杨觉远胸前挂着的幻化玉的功能便是幻化,而且必须要到高出他一个境界才能感觉得出。自不是一个刚刚练气境的看能看清楚的。
杨觉远又是一声冷哼!而后对着道士讥讽道:“手下无情?只是不知你这道士可曾有过情?”
道士没想到杨觉远会不理采他给出的台阶,而且还将他诋毁了一遍,顿时怒意更胜,
拂尘一摆,手掌一翻,拿出一张黄纸,其上歪歪扭扭画着几个莫名图案,皆为朱砂红笔所涂,乃是一张不知何时写好的符。
杨觉远双眼微动,自是知晓了这道士会用符术。
符术与符纂之术乃是同脉,只是符纂难以制作,属于高级点的,而符比较简单,属于初级入门级别的符纂之术。
道士不知杨觉远已经看清他的深浅,只见他略有迟疑,以为是被自己吓得,心底胆色更胜,狠意更浓。
手中法决一掐,黄符应势而燃火,然后化做一把钢刀,闪着锋芒劈向杨觉远。
刀势如虹,斩魔屠妖,不知已经杀死过多少妖魔性命的刀锋,由上而下劈了下来。
可势如破竹的刀芒,却在落到杨觉远头上那一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光斑飞散,散落当空,重新化为乌有,只留下一道残破虚影在光斑下露出一脸不屑。
留下了一道虚影,因为本体已经在原地消失,只是消失的太快,连影子都没能跟上。
道士还未从失效的符术中转醒,却被一个坚如铁石的拳头砸在脸上。
“嘭”拳头狠狠的砸中,发出一个令人心都一颤的撞击声。
第七十章 一拳()
杨觉远欺身而上,躲过道士发出的符术,并未使用任何术法口,而是只用了一只拳头。
一只势大力沉如砸山之锤的拳头。
拳头快如电光,撕裂前端空气,直接与道士的面颊接触到了一起。
“嘭”的一声闷响,不大,却令人心底一颤。
“噗通……”不知是道士修为深厚,还是杨觉远力道洞穿力强,道士并未如之前的两个大汉一般飞出去,而是如布偶人一般脚未离地真接栽倒在地上,将地面的尘土扬起了一捧。
“嘶……”乡众皆吸冷气,哪想到貌似书生,身材单薄的年青人竟真的敢动手打仙长,更没想到法术通天彻地的仙长竟被一拳打倒,丝毫没有从前的威风模样。
“咳咳……”道士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捂着青肿的右脸,十分艰难的爬起身。一双凹陷眼眶深处的眼中闪烁着惊恐与胆寒。
一拳就将他打倒,快到他无法躲闪,强到他无法承受,这是什么修为手段?
火辣的面颊与“嗡嗡”作响的耳朵这有不断乱跳发胀的脑袋,都证明着他所受到创伤很重。
一拳就将他这个已经步入练气境多年的练气士重创,这到底是什么人?
转头看了看已经不知死活依旧倒在大汉身下的老里正,又看了看已经被突发事件惊住,没能被拉到乡所后院的美人,还有一双双好奇、鄙视甚至不屑的眼神,一丝怒火在眼底生起,渐渐超越了之前的惊惧。
“我记下你了!有种你就别走,我要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如何写!”对着杨觉远撂下一句狠话,转头拨开围观乡民,如逃般离去。
杨觉远望着他枯瘦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若不是不愿随手杀人,嗜血的煞气难以控制,此时的黄袍道士怕是早已成为一具尸体了。
收回目光,看向依旧压在牛二身上的大汉。
四人这才如梦方醒,急忙松开牛二而向人群外跑去,不愿多留一刻。
“回来!我让你们走了吗?”杨觉远一声轻语,却如寒冬冰雨,将四人的脚步冰封在了那里。
四个大汉顿时背生寒意,额角冷汗潸然而下。脸色皆为惨白。
低下腰,转过身,“噗通”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只是不住的磕头求饶。
一拳就将仙长打倒,这样的人怎么是他们敢招惹的?不求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觉远眉头一皱,脸上厌恶之意更胜,指了指分散在旁边昏厥过去的另两个大汉与被压在身下的老里正,吩咐道:“将他们带回去!找个郎中给他们看看,估计凭他们的身家不会连份药钱都付不起吧?”
“是……是……是!”四人自是连忙答应,不被收拾一顿便已是谢天谢地了,哪还敢说不行?
将两个大汉与里正的躯体扛在肩上,一边道谢一边退出乡民围成的小包围圈。
杨觉远这时已站在广场中央,环顾四周,看着面色各异的百姓,心底一声叹息。
都是些善良百姓,却因为不明真假而上当受骗,甚至到最后还要感谢对方。
收拾了一下思绪,对着百姓高声道:“信道仰仙都是好的,但要分清真假,修道之人都好轻修,根本不会行走于凡尘人事,偶尔碰到一个两个已是极为难得,怎么可能来这乡壤之地来施什么法?驱什么魔?都是骗子罢了。诸位定要擦亮眼,莫要上当才好!”
“那……你是不是仙长啊?”
“是啊!您能不能帮我驱邪啊?”
“我们可不可以拜入你的门下啊!”
乡民们顿时乱做一团,低声闷语的讨论起来。
杨觉远提醒之意已尽,便不再去理会他们,而后转头看向走过来的牛二。
牛二被四人压制本无法起身,可四人一走,他便重新获得了自由。
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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