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任他人摆布而已!”楚风劝自己道,脸上浮现出带着丝丝邪气淡然笑容。
“相公,夜已深,该休息了!”柳蓬絮走楚风身后柔声说道。
“我想站一会,你先休息去吧!”楚风看着夜色说道,然后举起酒葫芦缓缓把酒注入微微仰起的嘴里。
“那蓬絮在这里陪相公好吗?”柳蓬絮柔声问道。
楚风垂下酒葫芦,咽下嘴里的酒后点点头,并指如刀斩向身边一株胳膊粗的青竹,指尖在竹身上划过,青竹被分成五段,一段连着根立在地上,两段两寸许高的可做竹杯的青竹托在楚风手中,一段竹筒和连着竹冠的青竹如被无形的手托扶一般轻轻倒在地上。
“那陪我喝酒如何?”楚风温和的说道,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无丝毫容人拒绝的余地,淡然之中多了几分楚风自己也未察觉的霸道。葫芦里的酒缓缓注入竹杯,浓郁的酒香在夜色下飘散。
“好酒!”柳蓬絮出声赞道,虽然她甚少饮酒,但分辨酒的好坏她还是可以办到的。柳蓬絮从楚风手里拿过一只竹杯,一手扶杯,一手托住杯底抬到胸前,脸带微笑,柔声道:“妾身敬相公!”
楚风看着柳蓬絮微笑颔首致意,竹杯送到唇边,吞饮而尽。柳蓬絮小心翼翼的浅饮一口,脸上浮现出娇艳动人的酒红,在星光下若有若无,神秘而诱惑。
楚风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叹了口气道:“不喜饮酒莫要勉强自己!”
楚风说罢,拿过柳蓬絮手中的竹杯,把杯中酒一饮而紧尽。看着楚风饮紧自己杯中残酒,柳蓬絮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怀念神色,脸上酒红之中多了一丝羞红,曾在很久之前,那个陪伴着她的男人也说过同样的话,也饮过她杯中的残酒。
看着酒已尽的竹杯,楚风欲随手丢去,脑海中却突然响起醉道人说过的活:“万物皆有灵,可因一念之私取,不可因一念之私弃!”
酒葫芦变小放回怀里,楚风把一只竹杯放在立在地上的断竹上,划破指尖,在青竹上书下一条条玄奥的血线,万木回春符,可使受伤之人、破损之物复原,具体功效视画符之人修为而定。
楚风是第一次使用万木回春符,因担心自身修为不足以使青竹复原,才用自身精血画符,血符威力远胜普通符纸数倍。
楚风收指,完整的万木回春符出现在两截青竹上,发出血红的光芒,把青竹笼罩起来。血红的光芒里,楚风放在轻竹上的那一段青竹缓缓转动、停下,血芒渐渐敛入青竹内,两截青竹再次连接成完整的一体,找不到丝毫曾被斩断过的痕迹。
看着青竹,楚风的眼中闪过明悟的神色,挥手一招,青竹筒飞入手中,放在断竹上,然后闭上眼,冥冥之中,似乎有奇妙的力量引导楚风,楚风握着竹筒的手缓缓转动,然后停下,青竹上碧光闪过,竹筒如之前竹杯一样和断竹连接在一起。
如此重复两次,那株被楚风斩断的青竹再次完好的出现在天地间。楚风缓缓睁开眼,微笑着说道:“道在天地!”
柳蓬絮微笑看着楚风,目光中却隐藏着不可察觉的自责、疑惑、恐惧……
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她本以为楚风手里的酒葫芦只是一件简单的盛酒容器,因为嗜酒才炼了这样一件法器,当刚才,她发现她错了,楚风请她喝的酒不是楚风灌入酒葫芦里的任何一种酒,却比这些酒都要好。能把次酒变成好酒的法宝她只听说过一件,酒道的酒葫芦,好象也只有酒道一人能炼出这样的法宝,难道楚风和酒道有什么关系?
虽基本已没有修行之人使用符纸,但仍有不少修行之人对符纸有所涉猎,但这“不少修行之人”中绝对不包括楚风这样年纪的修行人,万木回春符没有数年画符之功,绝对不可能有刚才那样的效力。
凭借一张精血所画的万木回春符与心神相连感觉到的青竹生机就可初悟道心,这需要什么样的资质,而且还是一个练精化气中期的小子,与这样的人为敌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
柳蓬絮第一次感到笼罩在楚风身上迷雾似乎比杜凌风身上的更浓。
五十一 心中之道
“相公,我们该去休息了!”柳蓬絮牵起楚风的手柔声说道,她告诉自己,楚风是个孩子,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
楚风点点头,随柳蓬絮向竹楼走去。
烛光抖动,楼梯颤动,轻轻脚步声做响,一轻一重,相伴在清幽的夜里,夜因着脚步声不再孤独。
罗帐垂下,一双男女相拥而眠,楚风依偎在柳蓬絮怀里,温馨的气息伴随着柳蓬絮如兰体香被吸入身体,楚风似是感到心中有什么在融化。
旭日东深,楚风至熟睡中苏醒,明若星辰的幽深如夜的双眼因怀里的空虚缓缓睁开,柳蓬絮不知何时已起床离去,只剩下如兰幽香缭绕在罗帐内,让人沉溺其中难以别离。放在床头的脸盆内已盛好清水,楚风走下床,把盆中清水扑在脸上,想驱走对那如兰幽香的依恋,但当毛巾蒙在脸上,如兰幽香再次满鼻冲入身体。
楼梯声响,柳蓬絮端着一盆稀饭、两碟淡雅小菜和两副碗筷走了进来。蕴蕴白雾缭绕缭绕在瓷盆上,缓缓在空气中消散,散发出淡淡竹香弥漫在空气中。
柳蓬絮招呼楚风坐下,盛一碗粥送到楚风面前,道:“这是用竹米熬的粥,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味,相公尝尝看怎么样?”
竹,六十年或干旱之年开花结实,而后枯死,所结之实即为竹米。竹米,隐士所食之物。楚风在私塾时,听先生讲过竹米,却从未见过。
楚风端起碗,热粥入腹,家的温馨在嘴里淡淡的竹香中酝酿,在身体里流淌。
“如果她真是我的妻子该多好!”看着碗里竹米粥,楚风如是想到,心中温馨瞬间冰结,嘴中竹香瞬间消逝,变的索然无味,就连手中温暖的粥碗再无一丝暖意。
“她在我利用我,而我也只不过是想利用她提高修为罢了!”无情的话语在心中闪过,楚风的笑容再次灿烂起来,对那如兰幽香的依恋已被斩断。
楚风抬起头,微笑着说道:“很奇特的味道,非常不错!”
察觉到楚风身上气息的变化,柳蓬絮眼中闪过遗憾的神色,脸上却温柔依旧,夹起两片竹笋送到楚风嘴边,道:“尝尝这竹笋怎么样,特意为你做的,很多年没做了,不知是不是还能入口!”
“特意为我做的!”楚风神色一震,把菜嗪在嘴里,却形同嚼蜡,他的所有心神都已被柳蓬絮那一句“特意为你做的”所占据。她只是想利用我,她也知道我想利用她提升修为,她为何要对我如此上心?
柳蓬絮拿出一块洁白手帕,温柔的擦去楚风嘴唇上残留的菜液,说道:“柳千秋是蓬絮的父亲,合欢夫人是蓬絮的母亲。”
震惊的神色毫无掩饰的呈现在楚风脸上,甚至忘记咀嚼嘴里的竹笋。
“蓬絮一生只有过两个男人,第一个在五十年前离蓬絮而去,你是第二个,蓬絮是在利用相公,但你也是蓬絮的相公!”柳蓬絮说完,起身走到楚风身边,在楚风嘴角温柔一吻,飘然离去。
柳蓬絮走下楼梯的同时,楚风动作迟钝的把粥碗放在桌子上,无力的痛苦呻吟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楚风拿出酒葫芦,疯狂的把酒灌入嘴里,只愿长醉不愿醒。
柳蓬絮走出竹楼,神色娴静自然,眼中却隐藏着很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出现,他就不必这样痛苦,他还只是个孩子!”
但她别无选择。
“傻小子,柳丫头难道不会是在骗你吗?”杜凌风的声音在楚风耳边响起,话声落下,人自然而然的坐在楚风对面,慈祥的笑着面对楚风。
楚风身体一震,却听杜凌风继续说道:“不过,柳丫头说的都是真的,但风儿你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些吗?
你昨天晚上的表现让我这个老头子都心悸,没有人愿意成为你的敌人!”
楚风脸上颓废神色渐去,苦涩的笑笑,道:“修行之人问道求仙,如此简单的事怎么会这么麻烦?”
“修行之人也是人,因此度劫飞升时才会有情欲一劫,酒道才会告诉你,道在心。你会迷茫,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自己的道。
天地之道在悟,心中之道……”杜凌风看着一脸求知的楚风,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义父只能告诉你怎么多,你自己的道还需要自己去找,不过,你可以学学柳丫头。她既当你是她丈夫,你何尝不能当她是你妻子;她可以利用她的丈夫,你何尝不可以利用你的妻子提高修为,何况合欢谷本就以双修修行。
这粥和菜都很不错,义父已经尝过了,别辜负了柳丫头一片心意,哈哈……”
大笑声中,杜凌风的身影渐渐变淡,然后在楚风面前消失。
“真正的夫妻是互敬互爱的!”贺轻羽在心中向往的说道,但她并没有说给楚风听,她不想再看到楚风茫然痛苦的样子。但看到楚风一脸轻松的喝粥,她实在担心楚风会被杜凌风带望何方。
“师妹,江清流死了,院主们请你去祖师殿!”古井自竹影深处走出,来到刘蓬絮身前说道。
柳蓬絮神色微微一动,回身走进竹楼,问道:“师姐,江清流怎么死的?”
“江清流欲加害重伤的杨妍,被东、西两院院主遇上,当场毙于掌下!”古井跟在柳蓬絮身后说道。
“很不错,看来我以后有口福了!”楚风看到柳蓬絮走上竹楼后举着空碗微笑着说道。
“相公喜欢,蓬絮以后每天都熬给相公喝!”柳蓬絮看到面带微笑楚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道。
“好啊!”楚风放下碗,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三院院主请我们去祖师殿!”柳蓬絮过来帮楚风穿衣说道。
“院主?”楚风不解道。
“合欢谷内分东、南、西、北四院,每院都有一位院主,百年为期,四院主在谷中长老见证下会武夺谷主之位,家父是北院之主,七十年前第二次夺得谷主之位。
过会到了祖师殿……”柳蓬絮欲言又止。
“只要老头们不找我麻烦,我懒得搭理他们!”楚风笑着说道。
“谢谢相公!”柳蓬絮一愕,停下为楚风系腰带的手,感激的说道。
“你以真心代我,我自当以真心代你!”黄金字钱从衣袖中翻入指缝间,轻轻碰撞在一起,玩世不恭的笑着说道,只是笑颜之下,隐藏着让人心悸的寒意。
柳蓬絮读懂了那寒意,你如何代我,我如何代你,他将不会因此而迷茫。
步下竹楼,行入竹林之中,竹林突然消失,如同走出迷雾时一样,眼前繁花似锦,蝶飞蜂舞,竹林如栅栏一般围出一个方圆数里的花园,花园中央,是一座雪白的石殿。石殿并不高,但即使站在数里之外的花园边缘,也会油然而生渺小感。
穿行花丛之间,阳光依旧是那样暖扬扬的让人心生臃懒之意,但此时的楚风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却是满心敬意。
楚风眼中闪过嘲弄的笑意,想要大叫摆脱心中敬意,但想到之前对柳蓬絮的话,只能郁闷的随着柳蓬絮想石殿走去。
柳蓬絮侧过头来看着楚风,似是看楚风心中郁闷,微笑着说道:“谢谢相公!”
楚风叹了口气,道:“算了,这又不是第一次,而且也比第一次轻松多了!”
这的确不是第一次,而且相比被玉真老道抓到九天御剑门祖师殿那次也的确是轻松多了。
“第一次是怎么回事?”柳蓬絮好奇的问道。如果换一个人,柳蓬絮绝对不会这样直接提出这个问题,但和楚风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心中有诸多忌惮,但也有种和别人一起时没有的轻松感。
楚风呵呵干笑两声,也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被人抓去当抱剑童子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楚风听了杜凌风的话后已准备如妻子一般对待柳蓬絮,但这样丢人的事,如不是夏语已知道,就是夏语他也不会说。
五十二 合欢迷雾(一)
祖师殿前,两对年轻夫妇和一对老夫少妻分立在殿门外,作为南院弟子的杨妍伺立在南院主莫南明夫妇身后。殿内,一对中年夫妇坐在门侧的阴影里,双目微闭,神色平静淡然,尘世中似再无任何事物在他们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柳蓬絮牵着楚风的手向祖师殿内走去,只要拜过殿中祖师,然后请出一条供在殿中的姻缘红绳把两人手腕系在一起,楚风就会正式成为柳蓬絮的双修道侣。
“师侄且慢!”莫南明上前一步伸手拦下柳蓬絮和楚风。
“莫师叔可否稍等!”柳蓬絮微笑着说道,牵着楚风的手继续向祖师殿内走去,她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心生悔意,为何昨日与楚风入谷后没有直接前来祖师殿,楚风此时的身份很可能授人以柄。
莫南明摇摇头,道:“不是师叔不卖你这个面子,只是有些事现在说清楚的好!”
柳蓬絮只得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不知师叔所指何事?”
“柳代院主,你是不是该给小徒杨妍一个交代?”莫南明神色一沉,一字一顿的说道,尤其“柳代谷字”四字,字字用力,满是嘲弄之意。
“代院主?”楚风眼中闪过浓浓疑惑之色,柳蓬絮怎么会突然变成代院主,她还隐瞒着多少事情?
如水双眸温柔的注视着楚风,将楚风心中方兴未艾的不愉消弭于无形之中,而后目光转向莫南明,脸上浮现出模式的微笑,道:“蓬絮不解,还请师叔明示!”
莫南明的妻子陈鱼冷哼一声,冷嘲热讽道:“柳师侄,这代院主没当几天,院主的派头已学了十成十,连你莫师叔也不放在眼里了啊!”
“陈师叔严重了,蓬絮确实不明师叔所言何意,不知陈师叔是否愿意提点蓬絮一、二?”柳蓬絮恭敬的说道。
“好,既然柳代院主故做不知,那就容陈鱼禀上,不知代院主缘何无故伤我南院弟子?”陈鱼话语中嘲讽之意更甚。
“蓬絮知道了,谢师叔提点!”柳蓬絮似是对陈鱼的嘲讽毫不在意,身体微微前倾微笑着说道,“只是蓬絮也有一事不明,还要请两位师叔赐教,也许蓬絮伤杨师姐是有不对之处,但这‘无故’二字不知从何说起?
合欢谷门规,谷中弟子枉起争执,先动手者费去修为,贬为仆从。蓬絮身为北院代院主,应该有资格执行门规吧?”
“这小子好像不是合欢谷弟子吧?”陈鱼手一指楚风问道。
看着几乎伸到自己眼中的手,楚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就要发作。柳蓬絮用力握了握楚风的手,道:“忘记向几位师叔介绍,他叫楚风,也的确不是我们合欢谷弟子,他是蓬絮的夫君。
夫妻一体,对夫君出手,就等于对蓬絮出手!”
开口之始,柳蓬絮满面谦虚笑容,而后逐渐染上不可冒犯的高傲,话语落下,一院之主不容冒犯的威严已展露无遗。
“没有拜过祖师、请到姻缘红绳,还不能算是你柳蓬絮的夫君吧?”陈鱼毫不为柳蓬絮的气势所影响,直视柳蓬絮双目咄咄逼人的问道。
柳蓬絮虽然冰雪聪明,口舌之争却非所长,加上陈鱼所言也是合欢谷门规,顿时为之语结。
“陈老婆婆,我们现在去请可以吗?”早就看陈鱼不顺眼的楚风见柳蓬絮无言以对,开口说道,而后微笑牵着柳蓬絮的手饶过陈鱼向祖师殿走去。
既是女人,就算是修行之人,也难免俗,否则就不会几乎所有修行的女子都貌若双十、美艳动人。听到楚风叫自己老婆婆,陈鱼顿时面染怒意,咬牙切齿道:“黄口小儿无礼!”
楚风一边牵着柳蓬絮走向祖师殿,一边挠着头苦恼的说道:“上私塾的时候,老夫子好象曾经告诉我,黄口是指小孩子,我今年好象二十二,应该是及冠。
陈老婆婆不会是没有上过私塾,所以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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