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忽然意识到那从楼梯口缓步而来的人的意图,自动让出条通道,一端是那个不可思议的男子,另一端是——如仙女般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孩,沉殊。
“这位不知名的小姐,你是否介意和我交往?”当那个薄雾一般温柔而朦胧的声音悄悄覆盖大厅时,看着站在面前如暗夜里绽放的曼陀罗般诡异的男子,沉殊无意识地倒退一步,满眼的错愕。隔世久了,还真的再没有人告白过,他这样的出其不意,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再次屏住呼吸,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对结果比较有兴趣,凝神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而沉殊在回过神来后,没多加思考,正想启口拒绝,忽然觉得有道清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似乎也是在等待自己的答案,有意无意一瞥,是寂。
他的目光,隐约带着怒意,沉殊觉得好笑,那个笨蛋,失去记忆了还在乎自己?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牵着别人的手在她面前伤她的心?沉殊冷冷瞥了一眼愔初寂身边的那个女孩,心有不甘。好,愔初寂,如果我的迟疑会让你痛那么一点,那我愿意迟疑。报复心理在逞强,沉殊唇角淡淡一笑,道:“嗯……我可以考虑。我叫沉殊,我想知道,你是谁?”
“我?”他微微一笑,笑得那样温柔迷离。他轻轻捉住沉殊的手腕,带着她走向舞台。
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愔初寂,很好,他的情绪她看见了,看得很清楚,揪心、刺痛、难过……她抿起唇角,轻轻笑着。
“我,东方烬,东方集团的现任总裁。各位晚上好。”他用舞台上的麦克风宣告了他的身份,声音泛着雄视天下的孤傲。
全场宾客一片愕然!他,就是东方集团那个充满传奇的男子?!
“沉小姐,是否介意和我交往呢?”东方烬那极致蛊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
沉殊的思绪早已停滞,他竟是东方集团那个带着传奇又神秘色彩的年轻总裁!回过神来,正准备回答,却被另一个声音打住。
“是的,她介意。”利落而干脆。
蓦地一抬头,只见一个银发男子正斜倚在门边,皎洁的月光为他优雅的轮廓铎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白皙的皮肤剔透如露,琉璃般的深银色眼眸里流转着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眉宇间几分谦和之气。那月光正好,洒下了一地的迷离,那思念太美,乱了谁的相思,满庭芳华。
瞳孔骤然一缩,头忽地阵痛起来,沉殊紧紧捂住头,那一瞬,是谁的笑颜萦绕在心扉,谁的温柔呼唤掠过耳际,留下迷恋的味道,蓦地酸楚涌上心头,没来由地一滴泪水已然悄然落下,划过脸颊。
“兮……”嘶哑的声音发自她喉间,就像世界一片空白,留给她的唯有这一个字眼。
泪水早打湿了眼眶,视线一片模糊,那个一直在愔初寂身后的模糊身影却终于清晰了,就在那里,那个如玉雕成的男子,风华绝代。有种喜悦,有种悸动,还有灵魂的颤抖……各种复杂的情绪漫卷而来,她伸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今天到底怎么了?她只不过想见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怪异的事,让她措手不及?
“是你。”首先是东方烬打破这骇人的沉寂,他静静开口,眸色森然。
“好久不见。”那银发男子微微一笑,这招呼,没人懂是对谁打的,是东方烬抑或是沉殊?无解罢了。只是他的笑容下,是她刚才所呼唤的那个字给他所带来的震撼之喜,她,终究是记得自己……纵然只有一个名字。
手紧紧拽着沉殊的手腕,东方烬没有开口。
“我想,此处似乎不方便我们叙旧。”温润的语气几分淡漠,他说着,比个向上的手势便转身离去,没入沉沉的月色中。看着他离去的刹那,沉殊心里头,有几分失落。
“抱歉,我先失陪了。请大家继续。”言毕,他拉着沉殊的手,走下舞台,穿过人群。走上楼梯时,枫肆站住楼梯口旁,似是担忧的低声唤了一句:“主人……”
沉殊复杂地望了枫肆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东方烬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便带着沉殊上楼。枫肆会意退下。
大厅中,唯有一个人的身影岿然不动。愔初寂在静静思考着,那个银发男子,给他一种,好像归宿的感觉。
“带我去哪?可不可以放开我?”沉殊冷冷开口,她不挣扎,也不反抗。
东方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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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记忆
天色暗沉,黑蓝的天空中月色皎洁,惨淡淡的星星躲在若水的月华下,隐隐约约就那几粒还在闪啊闪。清风惊动流云,流云掠过月前,那月便披上了层神秘的面纱,随着云的离去而缓缓摘下。扑面而来的清风,裹着雪雾森林的诡异。
到达顶楼,沉殊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呼出,侧过脸,她望见了,坐在苍老栏杆上的那个人。
月白色的宽袖长袍在月华的铺洒下恍若流水,腰间悬着的青玉散发着冷洌的气息,衣袂翩然,清逸出尘,遥遥望着远方虚无黑暗的深银色眼眸带着一丝怅然。他坐在那,清逸脱俗的身姿带着几分不真切,仿如从天际而来的一颗流星,稍纵即逝。
是他。
沉殊没有对他的这身装扮有任何讶异,这样子的他,才让她有种贴心的熟悉感。
黑夜中他的声音若有若无:“终于来了。”
“别来无恙,”东方烬望着苍白如夜空中落寞的明月,语气清冷如霜,“夙兮,为了那个人,我只好对不住你和她。”
“那么,你当真要继续错下去?”他跳下栏杆,朝沉殊走来,月光下他的影子,格外落寞。
被他这样注视着,沉殊好像心虚般立刻挣脱东方烬的手,对他,心中似乎有一种浓烈的感情,却释放不开。
“你是何意?”东方烬一丝不悦。
“尊上似乎太过信任你的那些手下,”夙兮无奈似的摇摇头,“妖灵山上的轮回之门,尊上身为妖界之王,不可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夙兮走到沉殊面前,看着沉殊满容的震惊与莫名其妙,他唇角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一切很快会结束,你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想起什么啦?
夙兮将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她额间,指尖渐渐凝聚着一团紫芒,愈来愈强烈。
紫芒唤术,能唤醒你前生的记忆。
一世一世的记忆被唤醒,前生的一切越来越清晰,那耀眼的紫芒仿如一把无形的利剑,挑起沉殊一世又一世的记忆,却突然间似乎被什么阻挡停下所有的动作。
“还是不行。”夙兮自言自语般道,收回了手,淡然的脸上没有情绪,分不清是喜是忧。他渴望着却又害怕着,她的记忆全部恢复。
她是一只九尾灵狐,拥有深不可测的灵力。有记忆的第一天,是醒在深山里,却是深受重伤,似乎之前与人打斗过,只是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消失了。一个绿眸男子救起她,告诉她,她叫沉殊。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她遇见一个少年,很莫名地就爱上他,只是他体弱多病,已是命不久矣。为了救他,她决定上妖灵山去寻一种灵药,却不慎跌入轮回之门,入了六道轮回。凡入轮回之门之妖,便受诅咒。解咒之法,掌管六道轮回的冥界论妖而定。
七樱记,便是沉殊的解咒之法,若寻得缚命之人,与其相伴直至七樱记完全消失便是诅咒除去,否则一百世轮回一过,沉殊的灵魂便堕至阿鼻地狱,永受折磨不得超生。沉殊的缚命之人,便是愔初寂,那个她深爱过的少年的转世。
只是……
沉殊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如玉雕成的男子,心中一丝疑虑,紫芒唤术,好像是仙术,难不成……他是神仙?刚才他好像还想试着恢复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只是,为何他会如此像寂身后的那个身影?
等等!沉殊想起刚才夙兮唤东方烬什么?妖界之王?对了,好像妖界第三任尊王就叫……东方烬!
夙兮,东方烬……一切变得好混乱,头好像就要炸开般,片片断断的情景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又是忽然间,归入宁静。
虽然沉睡七千年后再度苏醒,短时间内灵力不能恢复,但再怎么说他还是妖界之王,那双银紫眼眸,在沉殊被紫芒唤术唤醒灵魂的本质后,东方烬看到了她的原形,是怎么也不能遗忘的那抹倩影,刻骨铭心的熟悉。闭上眼,他仰天长叹一息,“是魂之羁绊……果然还是我与她欠了你……”他以为那个人的灵魂只是简单地存在她的灵魂里,却不想,竟成了同生共死的魂之羁绊。既然如此,那么她的缚命之人又会是谁?
何谓“我与她欠了你”?沉殊还没弄懂此话时,身体忽然疼痛起来,用手使劲按住胸口,这次疼痛不一样,好像是有什么在自己体内叫嚣,哭泣。
“又发病了?”夙兮忙不迭搀扶住沉殊,随即冷冷望向冰夕聿,“缚命之人,便是愔初寂。”
是他!东方烬一震,他怎么也料不到会是他!看着沉殊被苦痛折磨的面容,东方烬略显懊恼。
沉殊看不懂,那种眼神,是怜惜,是悔意……此时的疼痛似乎来去匆匆,一瞬间因为触到那眼神而静止了,好奇怪。
愧疚地想躲开沉殊的目光,可思量许久,东方烬直视沉殊,一步一步靠近,站住她面前,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庞,柔声道:“我会恢复愔初寂的记忆,你的痛苦,便可以结束,不用堕入阿鼻地狱了……”忽然,他语气一转,低下头带着深深的歉意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人封印住愔初寂的记忆,所以……”
竟然是他?!
沉殊一惊,脚步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跌倒在夙兮怀里,为什么?
只是……沉殊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从夙兮怀里站起身,盯着东方烬疑惑问道:“七千年前不是说尊王神秘失踪了吗,销声匿迹这么久怎么会再度出现?而且,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强大的灵力,只有微弱的一部分。”
闻言,东方烬只是一声苦笑,夙兮替他答道:“他只是沉睡了七千年,人是苏醒了,灵力却仍旧呈冻结状态,不能全部使用的。”
“那你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沉殊警惕性地离开夙兮的怀抱。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从未见过,遇见寂的前世时,他身后也有一个身影的存在,很模糊却又很想念,奇奇怪怪的感觉,直至遇见夙兮,连自己也搞不懂地就确定那个身影一定是他。从没见过?或许是,或许不是。
“从来……没见过吗?”怀抱霎时空凉,淡淡的语气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垂下了眼帘,掩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银色的发丝随风轻轻扬起,如画的眉目微微蹙着,似乎陷入沉思中,半晌才回过思绪,“我只是被一个女子给封印在荒之界七千年,不久前才出来。我唤夙兮,殊途夙兮……刈雪山的主人,雪神……”
夙兮,殊途夙兮……刈雪山……
沉殊错开夙兮的目光,心里泛着说不清的情绪。
“我去解除愔初寂的封印。”东方烬转身就要离去。
“没用的。”夙兮衣袖翩扬转身背着俩人走了几步,淡淡道:“血堕封印。”
东方烬身形一顿,随即开口:“不可能。”
“尊上不是让你最‘忠实’的奴仆去封印他的记忆吗?她就是答案。”
东方烬的神情渐渐凝重,带上几分冷傲,几分残忍,“浅烟!”两个字脱口而出,竟是冷若冰霜,寒意刺骨。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眨眼间就凭空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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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已经开始远离现代元素了,剩下内容全为仙侠元素啦~
☆、第五章 毁灭(上)
在她抬起头对上沉殊的目光的一瞬间,她的唇角弯起一个轻浮、冰冷的弧度。
是封印之魄!
沉殊不由得一惊,在那个血色瞳孔的女孩额间乍现的那个十字印记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是——封印族的首领。可是,一万年前封印族不是被东方烬一夜之间灭族了吗?
“你是……西楼氏。”东方烬并不惊讶,只是他微微颤抖的语气可以知道,他在震怒。她这么嚣张地摆明身份,显然就是承认了一切。
西楼氏,封印族首领一脉之氏。
“不惊讶?呵,对,聪明如你,想必早就知道,我,本叫西楼浅烟,西楼独暮之女,遗腹女。如果当时我不是还在那个被我父亲驱逐出族的娘亲腹中,恐怕我现在早已成你刃下一魂了,东方烬!”她凌空掠起,纤弱却带着一股傲气的身姿稳稳地停在半空,一字一句,带着浓厚的恨意,“很意外在我娘亲死后会遇见了你做了你的仆人,然后又很意外地知道自己服侍了几百年的主人其实是自己的灭族仇人。东方烬,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我明白自己的力量是多渺小,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要亲自手刃了灭我全族七千四百八十一口的你。当失去灵力不得已进入沉睡状态的你躺在我面前时,我没有选择就那样了却你的性命,我不想让你死得那样舒服,我要折磨你,让你一点一点地堕入生不如死。东方烬,你等着吧,看着自己深爱千年至死也要守护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消失在这世上永受地狱之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永世的痛。呵呵,快到了,月圆之夜,子时将至,堕入黑暗之界的灵魂,将永不复出!”
血堕封印,被下咒后只要到时便会起效,灵魂永堕黑暗之界被恶灵折磨,不得复出。解咒必须是下咒者亲解。可被封印的不是沉殊,是愔初寂。只要愔初寂的灵魂被封印,得不到救赎的沉殊便将堕入阿鼻地狱受永世的劫难。
虽然不大理解西楼浅烟的那一番话,但凭西楼浅烟眉眼间的复杂情绪,沉殊猜测,“那你懂不懂,还有一种痛,就是看着心爱的人痛苦,下手的人却是自己?那种想爱、却必须恨的心,是不是折磨得你不行?是吧,你爱上了自己的仇人,为自己的心软找了个借口,找个可以不让他死的借口,以恨之名,行爱之意?”
凌空中的女子微微一怔,却是魅然一笑,可眼底的划过的那抹失落与不甘,终究是逃不过沉殊的眼睛,“对,就算我爱他,那又怎样?他杀了我封印族上下七千四百八十一口,不报此仇,我西楼浅烟愧对列祖列宗!”那充斥着满腔恨意的语气,饶是见惯怨恨的沉殊,也不由得些许同情,可,接下来那女子的转变,那一字一句,抹尽了沉殊最后一点同情。
“哦,对了,”收敛起自己过于暴露的情绪,西楼浅烟眼角轻轻一弯,血色的眼眸妩媚如丝,看似盈盈笑意地望向沉殊,“呵呵,沉殊,恐怕你还不知道是谁将你推入轮回之门的吧?要不要告诉你,那人是我?是谁让你每次轮回都寻不到自己的缚命之人?那人还是我。是谁封印住愔初寂的记忆再下了血堕封印然后再搪塞给他一个美人儿让他回来让你难受的?还是我,西楼浅烟。反正王已经苏醒了,游戏可以结束了,就让他看着你慢慢死去吧。”
夙兮眼角微抬,深银色的瞳孔泛着森然的冷意,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落下一句:“也就说,在下这几千年努力使用双缘咒想让两人相遇,是你在毁坏?”
仅仅一句,便将沉殊从那震撼拉回来,她讶异地看着夙兮,这个人,是他在帮助自己?双缘咒,不仅要耗巨大的灵力,而且每次使用,都会让施咒者昏睡起码七十年,而他,却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