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牧大概猜到了毛病出在哪，要不是引擎的固定架坏了，要不是车的前后悬挂坏了，这么老车还能开出来，也是难得。
jeep车沿上坐了一圈人，车上有男有女，都是年青人，各个留一头红黄相间的毛发，蓬起来，很有个性。这些人也看到了岑牧，其中一个人搞怪地模仿岑牧一瘸一拐的动作，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很快，这笑声被一个中年男人喝止，这男人就是jeep车的司机，一颗光头油亮可鉴，让岑牧不禁一呆，他有几分故人的影子，岑牧也就没理会这群人的无礼。
两边人隔着五十米的距离，相错而过……
片刻之后，jeep车的声音再度响起，并且越来越近，它追了上来，岑牧索性停下脚步，原地等待。
jeep车在岑牧身前三米停住，中年男子从车上跳下来。
他问道：“朋友，你是狙击手吗？”
“是。”岑牧静待下文。
中年男人问道：“你这是打算回赏金镇吧？”
“对。”
“怎么称呼？”
“我叫岑牧。”
中年男子向他点头致意，然后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本，展开道：“岑先生，你好！我叫齐莽，是赏金镇的注册佣兵，这是我的执照，我们是级佣兵团，正规佣兵！是赏金镇官方认证的正规佣兵！”
他着重强调了正规两个字，然后接着说道：“我们接了一个任务，现在缺一名强力狙击手，有没有兴趣参加？我按任务表现跟你结算薪酬，另外，我个人再出50铜元作为额外奖励，怎么样？”
旁边一个黄头发年青人喊了一声：“老大！”
齐莽转头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给我一边待着去。”
这个齐莽在队伍中很有统治力，他喊一声，便没人再有异议。
岑牧问道：“什么任务？”
“清剿一窝流民武装，他们在赏金镇周边流窜作案，人数在十五人左右，专门袭击回归赏金镇的雇佣兵，手底已经覆灭了不下于三支雇佣兵团！”
岑牧笑道：“对方十五人，你们只有六个人，加上我好像也不太够啊！”
不等齐莽发话，旁边一个小弟忍不住说道：“喂！朋友，你知不知道级雇佣兵团的含义？！至少说明我们团队里有一名六阶强者，而且要完成至少100个e级任务，我们是那种e级f级佣兵团能比的吗？打仗可不是看人数取胜的！看能力和装备！懂吗！！”
一个一头白发的年青人冷冷说道：“齐哥，他这么说就足以看出他的层次和实力，我们请他也就是个累赘，何必呢？”
这白发青年背的也是一杆狙击，同行相见，分外眼红，一点点有意或无意暴露的瑕疵，会被成倍扩大。
白发青年若有所指，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一个失去行动力的狙击手，就是一只被剪掉了翅膀的雄鹰，飞不起来。
齐莽不为所动，继续问道：“朋友，考虑一下，回去的路上顺便捞笔外快，到时候还能做个顺风车，何乐而不为？”
岑牧转头对白发青年笑道：“你老大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把枪。”
齐莽也不否认，嘿嘿笑道：“这方圆百里，用雷神的人不多，值这个价钱！”
这下众人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背上的那条被布包裹的兵器上，它只露出了枪管，所以很多人没有认出来。
白发青年流露出渴望的眼神，雷神？！可是他梦寐以求的装备！在赏金镇的黑市上，价值3000铜元，并且有价无市，按照他目前存钱的速度，再完成一百个今天这样的任务才能存够这笔钱。
岑牧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这附近流民武装多吗？”
齐莽颔首道：“挺多的，有些人天性不守规矩，不受约束，打劫回城的佣兵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你也知道，因为赏金镇这边任务奖励给得足，从不拖欠，平台信誉好，这边的佣兵向来很拼的，喜欢越级接任务，因此，回程路上大多状态都不太好，干这个的人多。”
“哦，难怪了！你们也挺拼的，对手人数超过你们两倍，那么，你们战斗力至少要强过对方三倍，才好打，这里有个理论说法，叫做『罗氏马太效应』。”
对面众人露出迷惑的表情，表示没有听懂。
齐莽耸耸肩，说道：“管他娘的什么效应，把那帮恶徒杀光，了事！”
岑牧问道：“你之前也说过了，他们流窜作案，你们怎么找得到他们？”
齐莽耐心解释：“情报显示，他们最近在黑石山和黑水沼泽之间的地带有一个老巢，你也看到了，昨晚黑石山突然爆发了，事先毫无征兆，这一带都不适合人长期居住，我们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能碰上。再说，指不定它什么时候会再度爆发，所以，趁着环境还行的时候，多做几把生意。”
岑牧没想到自己在黑石山做的一番事情，会牵动到周边的局势，从而影响到很多人的决策。
“那除了他们，最近还有哪些流民武装？”
齐莽看他一眼，假意嘀咕，“看岑先生你，不像是本地人。”
不过，他还是继续为岑牧解惑。
“其实，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对，你应该问这附近有哪些专业的流匪。趁火打劫这事儿，赏金镇的一些雇佣兵团多多少少都干过，周边小镇的队伍也干过，毕竟不是在赏金镇，没有那么多规矩，在荒原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基本规则，你如果没自保的能力，被别人吃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岑牧顺着这话往下说：“这么说，你们也干过这类事情咯？！”
白发青年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岑牧，眼里满是嘲弄的神色。
话音刚落，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不知什么时候，jeep车上的人随意散开，形成半个包围圈，围住岑牧，他们随意握住自己的武器，也不吭声，似乎在等待某个指令。
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在岑牧的目光下，却崩得紧紧的，他们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杀意外泄，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意图。这群人和齐莽相比，还是嫩了点，至少人家腋窝里藏了一把枪，好几次他都摸到枪把了，却没让人看出异常，当然，岑牧除外。
齐莽哈哈一笑，说道：“这怎么会呢？我是正规的佣兵，再说，你要想在赏金镇扬名立万，就得走正途。弗兰克林警告过小镇的佣兵团，任何企图走歪门邪道的雇佣兵团，只要被他掌握到证据，他会亲手把这些人送去见上帝，我可不想被凯瑟琳全城通缉。”
齐莽这么一说，气氛缓和下来，其他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岑牧没见过弗兰克林，也没有听说过这条规矩，毕竟他是赏金镇的新人，但他相信齐莽没有说谎，因为站在弗兰克林的立场上，他也会做出类似的决断，这大概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他说的凯瑟琳又是谁？
岑牧问道：“凯瑟琳是谁？”
此问一出，其他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人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去过赏金镇？！”
齐莽还没回应，他的小弟插言道：“凯瑟琳是弗兰克林的养女，赏金之花，是赏金镇最漂亮的女人，头儿就迷她，那娘们使得一手好狙击，枪法准得嘞！据说是这附近百里内最强的狙击手！”
见岑牧露出不置信的表情。
那个小弟补充道：“对了！她也用的雷神！不过是由弗兰克林亲手改装的特别版！”
岑牧笑道：“这附近百里最强的狙击手，难道不是命中眼吗？”
齐莽颔首道：“命中眼算一个，除了他，还有祭魂鸦、蝎尾钉、红枪、赏金之花和黑暗狂徒，这附近几个有名的狙击手没较量过，不好比较。”
岑牧摇头道：“命中眼和祭魂鸦要从中除名了。”
岑牧早就有这个计划，他要迅速打出名气，要为三大小镇造势，那么借助一下这两个人名声就成了必然之选。
“为什么？”
岑牧摩挲手里的枪，笑道：“因为他们都死在我的手里，这把枪就是命中眼的枪。”
话音一落，岑牧的拇指拂过枪把一侧，一只被镂刻金属枪托上的眼睛露了出来。
这帮人脸色剧变，露出负责的神色，常识上来说，他们都知道命中眼用的武器是一把雷神，但从来没有人近距离见过他的枪，也不知道这把枪的枪托上刻了一只眼睛，但他们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最近在赏金镇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情，就是铁罡镇和周边三个小镇发动战争的事情。
四个小镇，两方阵营，一场混战之后，竟然被一个瘸子捡了便宜，一人独享战争的果实，并且，外界传言就是他亲手葬送了命中眼、祭魂鸦和铁罡。
齐莽看着岑牧，惊疑不定，难怪他如此笃定，原来他就是那个神秘人！幸亏自己没动心！直觉简直太他妈准了！！
0043 蜥蜴步（）
白发青年突然变得很恭敬，有点紧张，问道：“岑先生，您有匪号吗？”
“没有。樂文小”
白发青年建议道：“那您需要一个霸气的外号，因为……因为在赏金镇混，大家一般不记名字，匪号就好记多了，像祭魂鸦这类原本名气不大的狙击手，因为外号特别，而声名大噪。”
这倒是个有趣的建议，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外号呢？
岑牧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齐莽看了看手表，说道：“冒昧打扰岑先生这么久，那么，岑先生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玩一票呢？”
“好。”岑牧点头应允。
如果在去黑石山之前收到这样的邀请，岑牧会拒绝，因为他搞不定这群人近距离的围攻，万一是个陷阱，就死定了。现在不怕了，如果有人觊觎他的装备，岑牧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有些人甚至可能没有后悔的机会。而且，他想通过这个机会了解赏金镇雇佣兵团的素质和周边的真实矛盾，这是获得第一手资料的方式。
岑牧坐上jeep车的后座，抱着枪，闭目养神，其他人则挤在在前排或车沿，下意识离他远远的。
只有一个少女稍微不同，如果她还能被称作少女的话。
这女孩个子高高的，偏瘦，小麦色肌肤，她坐在岑牧右侧座位的车门上，脚直接踩在座位上，两条大长腿翘得肆无忌惮，牛仔短裤短到齐胯，透过缝隙，甚至可以看到一丝乌黑卷曲的毛发，这身装扮，有些撩人。
再看上半身，牛仔上衣下裸露出一只黑色的bra，蝴蝶纹身，火红色头发，亮晶晶的金属唇环，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叛逆和个性的气息。
这少女对岑牧没有其他人的那种敬畏感和距离感，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喂！你看起来挺年轻嘛！”
岑牧看她一眼，回道：“嗯！大概年纪和你差不多。”
那少女歪着脑袋，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问道：“你这么年青，干掉命中眼，不会是吹牛吧！”
岑牧报以一笑，将头偏向远方。
少女轻哼了一声，道：“连个玩笑都开不起，跟个老头似的，死气沉沉，真无趣！”
旁边一个黄毛青年朝她挑挑眉，说道：“甄珍，跟哥聊啊！哥浑身上下全是有趣的东西，够你玩一年的。”
“滚！”甄珍吐出一个字，哂笑道：“就你那条小蚯蚓，老娘张开腿，你都爬不进来！”
一帮人哈哈大笑。
“我靠！公鸡，必须试一试啊！人家腿都张开了，你还不试！面对这种挑衅，是男人就不能怂！”
“是啊！公鸡，你就让甄珍看看，到底是你的蚯蚓厉害，还是她的金刚b厉害！”
“闭嘴！”公鸡看了一眼甄珍的屁股，怒骂。
齐莽打开车载cd，狂野的音乐从陈旧的喇叭口中喷薄而出，震聋欲聩，瞬间将车上的喧闹声压了下去，这群年青人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咬紧嘴唇，扭动肢体，进入自嗨的状态……
真是一群无知无畏的年青人！
车开了大约十公里，齐莽关掉音乐，警示道：“快到了，大家注意警戒！”
总算还有人脑子是清醒的，否则，岑牧打算中途退出了。
岑牧皱眉道：“这个方向是朝黑水沼泽去的吧？”
齐莽回道：“是的，现在黑水沼泽是最大的贼窝，在这附近流窜的匪徒都在黑水沼泽安家，他们凭借地理优势抗拒追捕。”
“那个沼泽不是禁地那吗？他们怎么进去的？”
齐莽撇撇嘴，说道：“用人命填得呗！听说这些人到处抓一些拾荒者和荒野流民，让他们去趟水试路，都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清楚他们的火力配置吗？”
齐莽正色道：“这类情报在没和他们开打前，基本弄不清楚，即使查到也不一定准确，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因为一次活动，得到一批高级补给。”
岑牧点头表示理解，他继续问道：“既然那里全是匪徒，你怎么确定目标呢？还是说见谁逮谁？”
齐莽解释道：“这次我们不深入沼泽，我拿到一份可靠的情报，在黑水沼泽边上有一处隐藏的山谷，是悍匪‘斯麦戈’的老窝，这家伙的实力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狠的一个，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就是他！不论死活！拿到人头就算完成！”
问到这程度，岑牧觉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探知到，勉强算一个靠谱的任务。
渐渐的，车驶入低洼地，水坑多了起来，车速放慢，黑水沼泽就在视野前方，水雾笼罩的地方。
齐莽指着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山丘，说道：“那里就是隐蔽山谷的入口，车不能再往前了。”
岑牧说道：“你按你的方式指挥，我在外圈游离支援。”
“好。”这大概是两人都能够接受的方案。
从这里看过去，目测还有两公里的距离，视野中没有任何异常，看着这一成不变的荒原，给人一种疲倦的感觉，并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人总是容易对重复的环境产生厌倦感，这些人都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半点士气。
这个状态其实不适合打仗，但岑牧不是他们的队长，不方便说什么。
众人懒洋洋的，正准备下车，步行靠近目标。
岑牧忽然睁大眼睛，远处传来两个呼啸声，三缕轻烟划出平行而笔直的线路，升上半空中……
在这个瞬间，岑牧从背囊中抽出雷神，端枪瞄准，这套…动作看似缓慢，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
咚！咚！双声巨响，岑牧的肩膀连续震颤两下。
他也不看这两枪的战果，快速收枪，整个人往车后备箱一翻，跌落到地上，那姿势可以说很狼狈，顾不上摔伤，三肢并用，在地上竭力爬行……
然后，才看到空中一远一近，绽开两朵烟花，第三条轻烟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朝他们这边当头罩落。
齐莽这才有所反应，大吼一声：“该死！兔崽子们！赶紧跑！！”
车上
的人如同炸了窝的老鼠，朝各个方向躲闪，也就一秒的时间，第三枚飞弹落在jeep车左前侧两米处，轰然爆炸，巨大的气浪将车身掀了一个跟斗，在地上翻几番，甩出一车的零碎，彻底报废。
而这时，岑牧连滚带爬已在五十米之外，他趴在地上，回头一看，却发现有人跟上了他的节奏，是那个叛逆少女甄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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