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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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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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李治一愣,悠慢的笑容顷刻褪去,随即浮上苦笑,“你是朕的家人,你还有何话不能对朕明讲?”

朕……这一个简单的自称,便划出了我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深宫、朝堂之内,没有爱侣亲人,唯有君臣。

年深月久,光阴不老,我惟一的亲人,早已逝去,变得遥远而陌生。我不胜倦怠地阖上眼,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在心中喃喃道:其他的人,无论是谁,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即使那人是我的夫君。

“臣妾谢陛下厚爱。”我微微垂首,掩住眸中神色。

“原来在你心中……”李治顿了下,一声长叹,只是更紧地拥紧我,再无言语。

窗外浮云掩过,殿中又暗了几分,烛光照醒残留的困乏,婆娑树影间,银雪飞涌,清光霭霭。

似有一瓣碎雪随风滴落在肌肤上,轻寒入骨,落入我的眸中,有转瞬即溶的冷意。

不觉中,严冬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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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盆中焚着炭火,袖中的暖玉隐约透着温热,我枕着厚软的绒毯,却丝毫不觉得温暖,依然觉得手足冰冷。那莫名的冷意,一次次倾袭我。

午后起身,我粗浅地喝了碗米汤,便再也进不了任何食物。

为了使我安心养胎,李治已令奏书再不可送到我这里来,也不许任何朝臣来打扰我的休养,这几日,我过得倒是悠闲。

我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翻着一卷书,林锦来报,先帝的杨妃已在殿外等候。

果然来了……我冷冷一笑。莫测的人心,曲折的世事,倘若皆看透了,也是了无生趣。

杨妃着一袭灰底蔷薇纹的轻纱,夕阳余光照在她灰黑的长发上,容貌依然端庄秀丽,只是眉眼间尽露沧桑之意。美人迟暮,本就是世间最深的痛。她俯身一礼:“我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我冷漠而疏离地望着她,言辞却依然客气:“请说。”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我的真儿。朝中有人密奏,说真儿与长孙无忌交往甚密,诬陷他们早有勾结。”杨妃秀眉一蹙,“如今局势险峻,若长孙无忌获罪,真儿必一并治罪,求皇后在陛下面前……”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后宫嫔妃,如何能左右朝中大事?”我轻轻打断她的话,慵懒的声音,若带笑意,“官员任免之事,你应当去问陛下才是。”

“我知你仍为当年之事而恨我,只是真儿,他确是无辜。”杨妃闻言柳眉遽然一抖,似被我的话语刺伤,“念在你们往日的情份,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我暗自冷笑,那时我在感业寺迷失疯魔、痛不欲生,又有谁来助我?

“往日的情份?我们没有。”我凝了凝神,目光淡淡扫过杨妃,长袖微拂,起身移步。

“我原是齐王的王妃,而后又做了先帝的妃子,在宫中受尽众人白眼。”杨妃睁大双眸,她的嘴唇颤了几次,终于发出声音,“真儿又是齐王之子,朝中再无人会为我们母子求情。真儿为人耿直,不争不辨,一旦陛下下了旨,罪名坐实,而皇后娘娘又不伸援手,他便是罪责难逃……”

我静若止水,云淡风清地道:“他罪责难逃是他应得的,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你竟这般狠心!真儿却为了你,不惜忤逆我这个母亲!”杨妃再也掩饰不住愤恨的神色,双目叱裂,狠狠地瞪着我,如欲食人的猛兽,“当年若不是我以死相逼,他早就不顾生死地去寺中救你,如今你竟如此对他?!你永远不知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他为你失去了多少!他……”

“我是大唐的皇后,请注意你的言行。”他为了我做了多少事?!他为我失去了多少?!心弦一颤,我眉目流转,处变不惊地与杨妃直视,“人各有命,天意难为。”

杨妃扣紧了双手,暴怒的神色在静默的对峙中逐渐散退,只是眸中仍有余愠,她长叹一声:“是我强人所难了……”

言毕,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轻振衣裙,翩然转身离去。暗绣蔷薇纱袍的衣摆拖曳于地,簌簌微动,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于殿外长廊的尽头。

首发

正文 朕的皇后居然有私情!

杨妃走后,我若有所思,香桂为我端来晚膳,我食之无味,只用了一点,便吩咐撤下。

“苑中的白梅开了吧?”静了会儿,我突想起了什么,双眸一亮,起身出殿。

香桂与林锦随后跟上,却被我喝退:“我想一人静静。”

走在青石铺地的小径上,四周静穆。一丛幽黯冷凛的白梅,衬着那几枝迷离斑驳的红梅,美得太过凄凉,随后才是惊艳,亦是一种宁静,经不得喧哗,在静默盛放的背后有些微嘲讽的寓意,透着隐隐不安的凉薄。

又是一年了,梅花年年好,红颜却弹指老。

在并州,因为母亲,我是如此地喜爱梅花,为了再温儿时的梦境,我又重新种植了这片梅花林,而如今它们怒放,却并不让我感到惊喜。

“母亲……我该怎么办?真要见死不救么?”

“媚娘……”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我悚然一惊,却是阿真沿道行来。

他着浅色刺绣锦袍,深色腰带,额上束着同色发带,中央镶着白玉,微微闪烁着寒意。但他的笑意却融暖和煦,似有初阳的夺目。

乍见之下,我恍惚疑心是幻觉,待阿真走到我面前,凄惶之意也便来了。

多少愁,多少怨,多少恨,多少思,多少盼,这片梅林可解人之多情?

原来自己并非想象中那般无情……

“你来此有何事?”很快我便冷静下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对我的情意,我已无力分辨。

“我……”阿真清明的眸子闪了闪,眼中风起云涌,却静默无声。

“若无要事,我便要先行了。”我惟恐他问出令我难以回答的问题,旋身要走。

不料枝头陡然一阵乱颤,落雪掀起,簌簌地落下。我微惊之下,轻退一步,抬首时却见阿真瞳中划过闪电般的光。我尚不及反应,他已扣住我的手腕,猛然将我拉入怀中。

在他的怀中,有那么一刹那,我感到和缓风过,如热水没顶的眩晕。我清醒过来,几欲挣脱,却激起他近乎疯狂的禁锢。他避开我高隆的腹部,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我,誓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抱我。

第一次,似乎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我正要入宫,他独立在我身后,不言不动,立于阴影中,静如泥塑,似乎连呼吸都不再有。我静静站在他身前,将母亲的匕首赠于他,就在我转身的刹那,他从后拥住我,他的体温细腻地熨烫着我的尖锐,他终于说了长久以来一直埋藏于心底的话:“我爱你……”

那些弹指而过的往事,皆浮出水面,宛若蜻蜓点水,涟漪散完,却又平静了,仿佛从未发生过。他熟悉的气息令我迷眩,我告诉自己应该推开他,但双手却不听使唤,反而情不自禁地反抱住他宽阔的背,就好似怕他再度消失。

我知道,那些最深刻的印记其实并没有抹去。

“我爱你……”

熟悉低沉的男声自耳边响起,我倏地睁开眼,一个温润的吻轻落在我额上,像是一瓣碎落的雪花。

阿真却已放开紧拥着我的双手,他平静如水的神情,令我开始怀疑,方才是否只是我恍惚中的错觉。

他的唇温仍残留在我的额上,而那一声低语亦仍如在耳边。

我踏前一步,轻触他的脸颊,心口却猛地一恸,不自觉落下两痕清泪。

“媚娘……”阿真身躯一颤,似要躲开,却终是没有动弹。

银色月光沿着树梢流淌,苑内烛火点点明灭,梅花丛中却忽地转出一个人影。

我静了静,仓皇中几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陛下……”

寒风乍起,瞬时竟凌厉得如同旋转的刀锋,迅疾地绞入我心底去。我转瞬间脸色煞白,竟透不过气来,腹中巨痛,身下猛然一阵赤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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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腹中巨痛,眼前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晕眩中,似有一人扶住了我:“媚娘!”

人影晃动,我依稀分辨出他确是李治,欲开口辩解,却疼痛难忍,只能低喊道:“疼,我好疼……”

李治苍白着脸,他一边扶着我,一边高唤道:“御医!快传御医!”

“陛,陛下……”我抓紧李治的衣襟,只觉腹如刀绞,冷汗涔涔而出,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御医未来,内侍却已到了,李治面色仓皇,惊恐难掩,他下令道:“来人!快送皇后回宫!”

几个内侍上前来欲扶我,我咬紧牙关只是摇头,竭力抓着李治的衣袖就是不放手:“陛下……”

李治低头见我仍是一脸痛苦,不再多言,打横将我抱起:“媚娘,你忍耐片刻!”

内侍与宫女见状自然不敢阻拦,慌忙让出一条路来,紧随我们身侧。

李治抱着我才走到梅苑门口,脚下却一个趔趄,幸而有一旁的内侍扶持,我才没有跌落于地。他额上全是汗水,面色发青,两臂微颤,想来方才那几步路便已用尽了他的气力。

领头的内侍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还是让我们护送娘娘回宫吧。”

“这……”李治微喘息,望着我紧抓他衣襟的手指,神情犹豫。

“陛下,让臣来吧。”阿真低沉的声音由后传来。

“你……”李治身躯一僵,搂着我的双臂猛地收紧,却迟迟没有开口。

“陛下,回宫路途尚远,您九五至尊,不应受如此颠簸,还是臣来吧。”阿真亦未退缩,镇定地说道。

李治低头看我,他的声音紧迫得似从牙缝中挤出:“媚娘,就让真王送你回宫好么?”

“真……”我已痛得理智全无,而阿真的面容温和得如一个一触即碎的梦幻,似在坠入死之深渊之前的一刹那,眼前浮现出光华般,我倏地松开紧抓着李治的手。

“媚娘!”李治低唤一声,他抱的我的双臂太过用力,令我隐隐生疼。他忽然恍惚地笑了,而后他的目光微微一颤,终是松开了手,阿真便立即上前将我接了过去。

阿真的衣袖中没有浓郁的龙涎香,而是一股宁静的竹香。我缓缓沉静下来,心境空明,连疼痛似也减了几分,便将头轻轻靠在阿真的肩上,意识逐渐模糊。

视线朦胧中,我望见周围的侍卫宫人皆面面相觑,李治更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阿真温软的气息扑着我的面颊,细若游丝,轻若鸿毛。我已顾不上深虑,徐徐合眼,提气,换息。虚空中,唯有沉沉的黑暗与这个男人遥远而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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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珠帘深垂,光线昏暗。

烛光摇曳,飘忽的烛影乱蝶飘飞般落于清砖上,打破了那一泊静水。铜台之上,红烛已燃了大半,蜡油盘旋凝结在灯台上,点点如离人泪。

我侧坐榻上,望着锦巾中酣睡的显儿,想起那日之事,闭了闭眼,那些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领悟?

那日阿真将我抱回宫中,立时有太医前来救治。我原是动了胎气,经过几个时辰的苦痛挣扎,显儿便来到了世上。

我大伤元气,只得躺于榻上静养数日。

碧玉香炉中燃着悠麒香,清烟袅袅而上,恍若如丝棉柳絮,妖娆轻舞。

“媚娘……”李治低弱的声音如一缕轻烟,由帐外传来。

终是来了么?我自嘲一笑。那日之后,我便极少见到李治的面,他总是匆匆而来,仓皇离去,就怕多看我一眼。

我抬眼望他,他从昏暗中转出,疲惫的双眼,苍白的面色,细长的眉峰,轻抿的薄唇,略尖的下颔……威仪天下的龙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那样单薄,那样瘦弱。

“臣妾参见陛下。”我放下显儿,起身行礼。事到临头,退缩亦是无用。何况,那日忘情之下的冲动,我并不想抹去。

李治原本一脸落寞,见我如此,刹那间满脸阴云,他双目圆睁,眸中血丝一条条如纵横交错的尖刃,刺得我阵阵心惊,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为何你仍可如此冷静?我在你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么?”李治森然走近,他每踏出一步都似用足全身的气力,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说,我对你不够好么?!为何你总是若即若离,我始终不懂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只知道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尽力会为你达到!但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中却全是不屑,你除了漠然,还是漠然!你说!你究竟还要什么?!我究竟要如何做,你才会正眼看我?!我竟是如此让你不能依靠么?!”

李治生性温和,对我从来是和颜悦色,即使他在盛怒中,也不曾泄出一丝一毫怒气。我是初次见他狂怒的模样,一时呆怔地任他粗暴地拉扯着,久久无言。

李治厉声喝问着,他激昂的叫声最后却只剩嘶哑的呜咽:“呵……”他突然自嘲地一笑,而后松了手。

我失去了依托,顿时站立不稳,跌倒于地。发上的白玉簪颤悠着磕上青砖,应声折断,裂声清晰。长发倾泻而下,流水般地铺了满地。

我的膝盖撞上坚硬的砖面,痛麻不堪。我却笑了,仰头望向李治。

我以为自己会看见他愤怒之下扭曲的脸庞,但为何,他的神色却是那样的哀伤?他呆立着,忽然以手掩口,低低咳嗽起来。

他的嗓子一向不好,如今是这样严寒天气,他又声嘶力竭地吼叫,想来是旧疾复发了。

我抬手,习惯性地伸过去想轻拍他的背,为他顺气。但那只是一瞬的恍惚,我抬起的手终是静静垂下,藏于袖中:“你嗓子不好,别说了……”

李治停止了咳嗽,他定定地看着我,竟微微笑了。发青苍白的脸上绽出的那抹笑意,似惨痛,似哀凉,却更是恳切:“你还是有一点在乎我的,是么……”

“阿治……”听着他孩子气的问话,我似看见了那在花丛中胆怯地拉住我衣袖的少年。那时他也是这般站立着,拉着我的衣袖轻轻地问着这句话。我欲转身而去,他却紧紧抱着我,死死地搂着,似永远也不放手。我被他勒得难受了,便不再动作,静静靠着他坐下,任他将头枕在我跪坐的腿上……

“媚娘……”李治忽然紧紧抱住我,似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他喃喃说道,“这几日,我每晚都梦到母后,我在后高声唤她。她仍是那般温婉,也是如此对我说,‘雉奴,你嗓子不好,别说了……’我自小最爱母亲,但她那么早地便去了。而后,兄长,父皇……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去了,再也不回来……我愈想要留住的人,却总是更快地离开……如今只有媚娘你还在,只有你了……但是我害怕,害怕你也要离我而去……”

寒风掠过,烛火左右摇摆,室内光线又暗了几分,纱帘被风卷起,却见窗外冻云筛雪,我顿觉身上的裘袍,挡不住这侵面的寒气,便往李治怀里钻去。

“媚娘……”李治原本了无神采的双眸,忽地明亮起来,浮着稀薄雾气,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无情,“你说,我杀了真王,可好?”

我悚然一惊,猛地攥紧了拳,额头冒出汗珠。李治衣袖间郁郁的龙涎香弥散开,恍若梦境。但我知道,没有哪个梦,会如此残忍,又如此真实。我脱口而出:“不……”

茫然中似听到李治的笑声,像轻飘的羽毛荡了过来。我心下一恸,再也无法压抑,眼中灼热,一滴泪落在他的龙袍上,淡淡泅开。

“媚娘,我令你为难了,是么?”李治的手抚上我的长发,丝丝缕缕纠缠上他的手指,这便是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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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陛下与韩国夫人亦有私情

我轻泣无语,侧过头。窗外仍是飞雪纷扬,白蒙难辨,了无痕迹的苍茫,仿佛无声的光阴,我的心思也奇异地沉淀下来。

“陛下,前些日子,有官员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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