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老夫,你是何人,竟识得老夫?”沈光有些疑惑道。
按理说,认识他的人,且能与李宽平等交谈的人,地位应该不低,甚至在前朝的地位都不低,他理当认识才是,这人他却不认识。
“在下当年乃万年县法曹,曾见过沈折冲朗将几面。”
听到孙伏伽的解释,沈光似乎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笑了笑,随意又叹了口气,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现状,客气道“不敢不敢,老朽如今只是大唐治下寻常百姓而已。”
孙伏伽疑惑道“不是说您当年被司马德勘所杀么,怎么······”
“当年侥幸逃得一时性命,年初正好遇见楚王殿下,便有幸跟在了楚王殿下身边。”
沈光没有过多的解释,孙伏伽也不好意思多问,再次行了一礼,便走到了李宽身边,低声道“殿下,你是怎么找到沈折冲朗将的,竟然还能让甘心投效于你。”
“怎么,不就是前朝一折冲朗将么,官职不过四品罢了,很厉害?值得你堂堂刑部尚书如此惊讶?”李宽疑惑道。
“殿下,你是不知道沈光这个人,若是知道沈光未死,你看看咱们大唐如今的将军,谁敢轻视于他,老臣一个刑部尚书算什么,就是卫公也得礼让三分,或许陛下······”
话虽没有说完,但李宽完全明白了孙伏伽的意思,这个沈光很厉害,但要说李靖和李世民都得礼让三分,李宽是不信的,一个连他都不记得的人物,怎么可能让李世民和李靖都忌惮。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孙伏伽点点,“沈光这人出生勋贵之家,其父在陈朝时期就贵为吏部侍郎······”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沈光这个人。”李宽打断道。
孙伏伽点点头,介绍道“大业年间,隋炀帝征伐高丽,沈光应召参军,作战勇猛,得的隋炀帝赏识,当即任命他为朝请大夫,赏赐宝刀、良马,而且常把他带在身边,关系异常亲密,那时候都有传言沈光与隋炀帝关系不一般。
不久之后,便被任名为折冲郎将,受到的封赏、待遇很是厚重,当时同僚中无人能与他相比。当年,就是太上皇见到他也得笑着叫一声沈折冲朗将。”
“夸张了啊,看沈光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当年至少也是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混到一个折冲朗将的位置,有什么值得嚣张的。”李宽不屑道。
李宽确实有不屑的本事,毕竟他手下的人,如李毅、陈宣武之流,二十多岁便已经坐到了四品武将的位置上,三十多岁才混到一个折冲朗将算不得什么。
“殿下,你恐怕误会了,当年沈光有此地位,可是刚及冠不久,就是传言他被司马德戡所杀时,亦不过二十八岁。”
这点倒是令李宽有些微的吃惊,但他依旧觉得孙伏伽的话有些夸张,就算年纪轻轻坐上高位,那毕竟也只是一个四品武将罢了,堂堂国公对他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害怕其威,这就不可能。
李宽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见孙伏伽也坐下后,道“一个四品武将就算年纪轻一点,也没你表现的这么夸赞吧!”
孙伏伽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你知道宇文化及吧!”
这不是废话吗?
但凡了解一点隋唐历史的人,谁不知道宇文化及啊,虽说是叛将,但也算一代枭雄,隋唐时期有名的人物。
李宽给了孙伏伽一个白眼,孙伏伽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当年江都兵变,隋炀帝被杀,沈光与孟麦才为隋炀帝报仇,宇文化及听闻便率领心腹逃走······”
“你说仅仅凭沈光和孟麦才的名声,就将宇文化及给吓走了?”
“不错。”孙伏伽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宽诧异的看着孙伏伽,他相信孙伏伽不至于骗自己,有些吃惊于沈光的名头,喃喃自语道“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到沈光的时候,敢当着本王的面称呼祖父唐国公。”
听到李宽的喃喃自语,孙伏伽笑道“沈光未死,以他对隋炀帝的忠心,称呼太上皇为唐国公或许已经算是客气了。”
还有一句话孙伏伽没说,但李宽已经明白了,自己祖父在沈光眼里,估计······不对,是肯定,自己祖父肯定是属于乱臣贼子,其身份与宇文化及差不多。
见李宽不言不语,孙伏伽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李宽的肩膀,叹道“殿下,张亮为国立功不少,您此番回长安之后,可否替张亮求求情?”
“你什么时候与张亮有交情了,本王听说你与他不是有段恩怨么,据说你前些年可是参了他一本,才导致你调任陕州的。”作为老朋友,李宽听说孙伏伽调任陕州之后,派人打听过,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孙伏伽与张亮闹出了矛盾,武将合力,或者说将门之间的相互帮村,孙伏伽被调往了陕州。
“私怨归私怨嘛,公私分明不是殿下你说的么。”孙伏伽笑了笑,一本正经道“老臣在陕州为官几年,虽听闻张亮与假子略有张狂,却未有谋逆之举,如今被定为谋逆,老臣又岂能坐视不理。”
“那你上奏啊,找本王有什么用?”
“上奏有用,老臣还找你啊,如今朝堂百官抓着这件事不放,陛下似乎也认定了张亮谋逆,老臣没办法啊。”孙伏伽没好气的白了眼李宽。
“哟,你还来脾气了,是你求本王,还是本王求你啊,要是遇见其他王爷,看他们给不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这不是遇见你了,老臣才敢如此嘛。”
孙伏伽笑了,李宽也笑了,笑着笑着,李宽便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你能肯定张亮并非谋逆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朝臣们可是多数认为张亮谋反啊,本王若是上奏可是与朝堂百官唱反调。”
孙伏伽正色道“张扬跋扈肯定有的,但说谋逆,老臣敢肯定张亮并未行此之举。”说完,孙伏伽不知道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了,笑道“况且殿下你还怕与百官唱反调么,去年你为逍遥伯之事宴请百官,老臣在陕州都听闻,可谓名动大唐。”
李宽摸了摸下巴,一副自豪不已的神色,“是么,本王的名声有这么响亮?”
孙伏伽讪笑,不说话。
李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人家也就是客气客气,自己这还当真了。
“算了,张亮的事本王接下了,至于张亮会不会被定为谋逆处斩,本王不给你保证。”
孙伏伽抱拳,笑道“如此已经足够了,毕竟张亮与老臣关系不怎地,老臣尽到自己的职责便好。”
职责,很多人已经忘了,就像现在的御史言官和朝中百官一样,他们大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就拿参张亮来说,李宽虽没见到朝中众臣参奏的场景,但听孙伏伽这么说,他也知道参张亮谋逆的官员肯定是不少的,而孙伏伽都敢肯定张亮并非谋逆,朝中百官难道看不出来?
这显然就不可能,但他们还是参了张亮谋逆,为的是什么?政绩,或者说是一份前途。
李承乾谋逆案,朝中官员没得到多大的好处,在张亮身上找回来便是最好的办法,抓到一个张亮谋逆,那还不使劲的往死里打。
张亮一到,其依附之人必然受到波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可就属于他们来瓜分了。
所以,李宽估计孙伏伽之所以替张亮求情,大抵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恩惠,毕竟张亮这一倒,他算是捡到最大便宜的人。
想到职责,李宽有些诧异的看着孙伏伽,笑道“对了,你不是彻查天下官员么,怎么跑到蜀地来了,按理说你的职责应该在长安主导此事,分派三司官员前往各地查办么,孙老头儿,你这可是忘了自己职责啊?”
“陛下有旨,不得不来。”孙伏伽苦笑。
“怎么个意思,陛下让你亲自来蜀地,蜀地有这么重要?”
孙伏伽点点头,没说话。
“算了本王也不问了,陛下能让你来蜀地,肯定是有重要的意义,吃过饭,你忙你的,本王回本王的长安。”
孙伏伽郁闷了,不说话不就是让你问的么,你倒是问啊。
其实孙伏伽专程来蜀地,为的就是给李宽增加威望,毕竟官员的事情乃是李宽爆出来的,而蜀地又是楚王府影响力最小的地方,若是将彻查官员的事宣扬了出去,楚王的名声势必也会在蜀地传开。
当然,这与孙伏伽专程来蜀地关系并不大,可是借查案一事能令孙伏伽真正投靠在楚王麾下,这就是李世民的用意。
虽说孙伏伽与李宽的关系一直不错,但那是朋友之交,李世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臣子对于帝王的态度,就像长孙无忌与他的关系一样,让孙伏伽成为李宽的心腹,并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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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李承乾与孙伏伽()
堂堂刑部尚书,主持彻查天下官吏的大事,去带着官员来蜀地这个偏僻的地方,很不正常,毕竟蜀地也就那么两三个值得他亲自前来的人。
一个是李愔,剩下的两个是李宽自己和李承乾,具体是为了谁,李宽猜不出来,但目的肯定是不单纯,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来蜀地查官的,李宽敢肯定。
而且孙伏伽也明显是知道自己这一趟地目的,李宽能看得出来,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问了就脱不了身。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但就是出现了,或许这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好在,李宽问了一次之后,孙伏伽没说具体的缘由,李宽也就顺势不问了,他甚至感觉隐隐有些欢喜,事多人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的麻烦。
“怎么不多聊两句,为兄记得孙刺史好像与你关系不错,是朝中楚王系的重要人物之一,孙刺史这些年过的可不怎么样,你一回长安便否极泰来了。”李承乾见李宽走了过来,站起声,开起了玩笑。
其实,李承乾是不是开玩笑,只有李承乾自己清楚,但李宽还是认为李承乾这话半真半假,要说他对孙伏伽没有点儿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或者准确的来说,李承乾对百分百支持李宽上位的大臣的感情都不及对孙伏伽的不满,孙伏伽是李承乾最为不满的人,也就是知道李承乾对自己不满,所以孙伏伽在初见时对李承乾置之不理。
别说李承乾现在只是逍遥伯,就是李承乾还是太子的时候,人孙伏伽都敢甩脸子给李承乾看,若非有李世民在场,遇见还是太子的李承乾,孙伏伽不行礼那是很常见的,就是这么牛。
李承乾与孙伏伽的矛盾嘛,得从贞观十四年说起。
贞观十四年的时候,孙伏伽还是大理寺卿,而李承乾还是太子殿下,一个没有反意,略微调皮反叛和有龙阳之好的太子殿下。
两人原本没有多少交集,但那时候的李承乾要拉拢朝中官员啊,但那时楚王府已经被打压了,尤其是在大部分大臣眼中,楚王府翻不起浪花,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搞的那么乱也不见楚王府和陛下出声,楚王算是倒了。
所以说,一个皇帝的支持有多重,贞观十五年李世民去台北,见过闽州情况后,一支持,楚王府立马活了过来。
话题扯远来了,说回原处,贞观十四年时明面上站出来支持李宽的大臣并不多,毕竟那时候年轻小辈还没被朝中大臣们看在眼里,他们所看的人还是一众老臣,李承乾当然也不列外了。
细数全力支持楚王的文臣,那就更少了,那时候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李道宗,像什么房玄龄和魏征之流,虽说私下与楚王府交情算不错,但却不会支持楚王,也不是李承乾可以拉拢的。
当然,李道宗也不是李承乾可以拉拢,而朝中武将,如尉迟恭等等几人,也支持李宽,但李承乾不敢朝军方动手。
这些人动不了,但动得了孙伏伽啊。
那一年,或者说从孙伏伽和李宽结识开始,孙伏伽便从未旗帜鲜明的说自己支持楚王,或者说自己属于楚王一系的官员,他属于那种中立的不偏不倚的人物。
但多数人还是把他归结到了楚王系上,毕竟孙伏伽和李宽的关系好嘛,这是大家都看到的。
反正就在李宽出征中南半岛期间,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胡搞瞎搞的时候,所以孙伏伽也就参了一本,或者说参了好几本,朝中公主和大臣参了好几个。
这么一来,就把人给得罪了,孙伏伽成了鸡嫌狗不爱的人,被朝堂的官员给孤立了,毕竟那时候楚王府势弱,平阳公主等人联合在一起游不是一般,你孙伏伽没事上什么奏折,不知道休养生息啊?
这是那时候俗称楚王系官员的心声,至于其他官员,更不可能与本就独来独往孙伏伽亲近从而得罪平阳公主等人了。要知道那时候平阳公主等人可不是一股简单势力,当今公主就是十三位,大臣之中还有长孙无忌等人,更别说还有魏王和太子牵涉其中,面对这样一股势力,谁都得怂,乖乖的当孙子。
好在还有李世民稳着,孙伏伽倒是没有被贬官降职什么的,依旧当着他的大理寺卿,可是孤孤单单的大理寺卿让李承乾看到了机会。
李承乾觉得自己很大度,孙伏伽参他的事他都可以不计较,还派人带上厚礼前去拉拢孙伏伽,那你孙伏伽还不乖乖前来拜见本太子。
结果,孙伏伽的脾气上来了,直接将李承乾的心腹给打了出去,将李承乾送去的财物当着百姓和官员的面送回到了东宫,还说大理寺乃刑狱之地,能掌握刑法之地者,唯有当今圣上。
堂堂东宫太子,被如此对待,换谁都受不了。
其实,若是李承乾他们在闽州的动作稍微小一点,孙伏伽也不多说什么,钱财送来,悄悄退回去也就算了,大家之少表面上留着面子不是。
但李承乾他们太过分,孙伏伽没给当今太子面子,李承乾一上奏,李世民也不给孙伏伽面子,直接从大理寺卿降为了大理寺丞,连一点面子都没给留。
当然,李世民是象征性的惩戒,半年之后,孙伏伽再次被提为了大理寺卿。
而就是这一次,让李承乾极其怨孙伏伽,因为这一年他死了一个爱妾,一个名为称心的爱妾,上奏的人之中就有孙伏伽,关键是李世民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将称心交给了孙伏伽处置。
按照律例,宫女引诱当今皇太子做出犯法之事,自然得杖毙,更别说称心还是一个男的,虽说长安城中还是存在不少龙阳之好者,但李承乾是太子,其他人行,李承乾不行。
所以,称心被带到了大理寺,李承乾去要人,孙伏伽怎么可能给李承乾面子,你说要人就要人,没有陛下旨意谁敢放人走,直接吩咐人杖毙,还是当着李承乾的面将其杖毙的。
好嘛,两人的仇也就此结下了,真正的死仇,若非贞观十五年,李哲和安平带着宣武大炮来长安晃荡了一圈,孙伏伽的日子那是真不好过。
堂堂太子要对付你一个大理寺卿,没能一点办法,孙家的亲事被人悔亲,孙家的产业遭到各种严查,孙家子孙也被赶出了国子监。
李承乾这种做法,已经扭曲了,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人敬重?有什么资格担任一国储君?
关键是,孙伏伽也觉得自己没错,不管是参奏还是退礼,到最后的处置称心,孙伏伽敢说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是以大唐律例作为准则的。
作为大理寺卿,他比一般人更加遵守和看重大唐律例,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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