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们喝酒聊天。
但是作为刚刚被贬谪的侯君集,此时在甘露殿之中,委实令李宽有些想不通。
诧异的看了眼坐着的侯君集,李宽没回答李世民的问题,反问道:“陛下这是打算在大唐创办军校?”
李世民点点头:“确有此意,你有何建议?”
军校是李宽提出来的不假,可要说让他提建议,他真不知道该提什么建议,毕竟台北的军校几乎可以说是由牛进达和大唐将领们创立起来的,他能想到的建议,牛进达差不多都应该已经说过了,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李宽摇摇头,将话题拉会了正轨:“今日求见陛下,是询问潞国公被处置后在何处的,没想到竟然在甘露殿见到了潞国公······”
“殿下抬爱,草民乃是罪人,当不得国公之称。”话没说完,甘露殿中的侯君集起身行礼道:“殿下大恩,草民铭感五内。”
李世民瞧了侯君集一眼,发现侯君集神情真挚,才微笑道:“你小子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说吧,找他何事?”
“潞国公如今已是庶人,正好我台北的军校缺些教员,所以······陛下,您懂的。”李宽微笑,转头看向侯君集:“不知潞国公可否有意前往台北?”
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惊讶,要知道侯君集可是刚刚参与李承乾谋逆一事,哪怕是他李世民再怎么爱才惜才,对于侯君集亦不会再用,没想到这个儿子倒是一点不担心,若非念在这些年侯君集立下大功,别说今日召侯君集以解往昔恩恩怨怨,就单单是谋逆之举,侯君集就得死。
不等侯君集回答,牛进达便已笑道:“殿下不愧是殿下,您总是能抢先一步,倒是把老臣想说的话给说了。”
“怎么,牛叔也打算劝说潞国公前往台北?”李宽大笑,牛进达好人啊,实诚,还知道替我着想。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牛进达摇摇头:“非也,殿下也知陛下有意创办大唐军校,可军校之事唯微臣与殿下清楚,陛下便将军校一事交给了老臣,所以老臣今日前来除了与陛下商议军校一事,便是打算求陛下一道旨意,让侯君集到军校任职。”
听牛进达这么一说,李宽哪里还不知道牛进达的意思,不由得笑道:“牛叔,这是打算与本王抢人了。”
说真的,这话要是其他人听到,或许还会担忧一二,毕竟开口之人并非一般人,他是李宽,李宽这两个字足以让李世民以下的人感到畏惧,但牛进达不同,论大唐勋贵们与李宽交往,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只见牛进达把握十足的笑道:“殿下此言恕老臣不敢苟同,怎么能说是老臣与殿下抢人呢,如今侯君集可尚未决定是前往台北还是留在长安,且侯君集作为大唐国公,犯下重罪,陛下宽厚赦免其罪责,为恕罪也理当留在大唐效力。”
“哟呵,牛叔你在这儿等着我呢,那您问过陛下了吗?陛下是否敢让潞国公在军校任职呢?军校到底有多重要,你与陛下应当清楚,不用本王多说吧!”
他侯君集乃是罪人,且犯下的是谋逆大罪,能留下一命已算是得天之幸了,哪敢妄想再为官,可是听到这句话,侯君集依旧不免心中些许苦涩,悔不当初。
当然,高兴是少不了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堂堂楚王抛出橄榄枝的。
高坐于堂上的李世民显然没有回过神来,牛进达进宫商议军校一事他倒是清楚,但替侯君集求情,让其到军校任职一事,李世民还真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了李宽那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仿佛顿悟了一般,儿子都敢用罪臣,他李世民又岂会不敢用。
“君集,你我君臣二十余载,此前种种便已不谈了,如今朕致力创办军校,你可否愿意再为大唐效力?”
李世民此话一出,李宽愣住了,就是脑袋想破了也没想过李世民会再次启用侯君集啊,那可是犯下谋逆大罪的罪臣啊,不被杀就算李世民仁慈了,还能被再次启用,扯淡呢!
失落充斥在李宽心头,李世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侯君集便已注定是不会去台北的了。
这根本不用问,看侯君集的神情就知道了。
只见侯君集面色潮红,双手颤抖,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臣愿为陛下效死。”
在李世民的示意下,侯君集并未起身,转身面向了李宽:“殿下大恩,老臣无以为报,只盼来生以报殿下大恩。”
“听你这话怎么怪怪的,说的好像来生要嫁给本王一样,本王可不好龙阳。”李宽摆摆手,笑道:“起来吧,你既然拒绝了本王,说起来本王也对你无恩,不必如此。”
李宽自认为自己对侯君集不存在半点恩惠,毕竟赦免侯君集的罪责那是李世民做的,与他没有关系,可是在侯君集看来,李宽对他的恩惠比天大。
谋逆乃是死罪,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若非李宽设宴大臣,在朝堂上力争太子并非谋逆,他的结果不出意外是被处死。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李宽才让他侯君集能留下一命,借着李宽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机会,有机会再次为官。
并且李宽不知道的是当初李世民听取李宽的建议,回长安后设立了功臣像,其中就有他侯君集,可以说凡是被列入凌烟阁之中的大臣都受到了李宽的恩惠,无论此人在世去世。
如意算盘落空,李宽也不打算久留,行礼道::“既然潞国公不愿去台北,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殿下,且等等,殿下大恩,老臣无以为报,老臣在府中略备薄酒,望殿下赏脸。”侯君集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请柬,显然是早有打算。
接过侯君集的请柬,李宽才离开了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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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侯君集()
所谓薄酒,历来是一种自谦的说法,哪有饭食不丰盛的道理。
侯君集府上的薄酒确实丰盛,但这种丰盛却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的,作为曾经的国公,侯君集府上的酒宴却是实实在在的薄酒。
饭桌上精致的盘子没有,全是寻常农家的粗瓷碗,一桌九个碗,其中七个装着的是前十年才会出现在勋贵府上的腌菜,剩下的两个碗,装着白肉和鸡肉,白肉和鸡块的大小,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肉片的厚度至少有一厘米,鸡块能有拳头那么大。
说真的,李宽不知道该怎么动筷。
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前,放在外出征战期间,李宽尚不介意,可是如今嘛,只有这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能形容李宽现在的心情。
“酒菜简陋,殿下莫怪。”侯君集红着脸,举止异常局促,显然十分不好意思。
堂堂楚王,一间酒楼的大老板,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从来不缺,这样的饭食委实配不上楚王的身份,于楚王而言,这样的饭食已经不能算是简陋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李宽当然不会见怪,侯君集一家的情况,他多少打听到了一些,为招待他,能做出这样的饭食已经算是不错了。
自从侯君集被问罪下狱,侯家便从勋贵之府变成了罪人之家,候家的一切被充末,若非当时尚未定下李承乾的罪责,候家所有人都应该男的被下狱,女眷被没入教坊司。
等到侯君集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候家一门才从被监管的潞国公府中出来,所携带的仅仅只有几身衣服罢了,又岂会有闲钱,就是如今在永安坊的小院,听说还是当了所有家当所换取钱财购买的。
至于交好的勋贵帮衬,在侯君集尚未被定罪之时,谁又敢帮衬呢?谋逆之罪,谁也不愿意牵扯到其中,更别说侯君集与勋贵们的关系算不上好了。
当然,如今的侯君集被定罪了,李世民做出了最终判决,想来帮衬的勋贵应该会有的,只是没来得及前来罢了,毕竟侯君集为官多年,就算与朝臣关系在差,勋贵们也不至于一点不帮衬。
李宽摇了摇头,率先动筷,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毫不见外的一饮而尽,心中却感慨万千。
当年的潞国公府何等豪华,如今却落得这等田地,真可谓兴衰盛亡只在一念之间。
菜,李宽没吃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甚至不仅他,就连侯君集一家对桌上的菜肴亦食不下咽,不过酒倒是喝了不少。
感激的话,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渐渐说完了,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故意而为之,侯君集竟然回忆起了当年,回忆起了金戈铁马的岁月。
从侯君集回忆的字里行间,李宽发现侯君集这个人确实如历史记载一般,为人不够大气,甚至可以说小肚鸡肠,明明曾随李靖学习兵法,后来却诬告李靖有造反之心,令李靖不得不闭门谢客。
当然,如今侯君集能将这种事情都说出来,李宽倒也高看了他两眼,至少在这个时候,侯君集是坦荡的,因为坦荡,所以李宽疑惑了。
其实早年,老臣是怨恨殿下的。
这便是侯君集坦荡之后说出来的一句话,令李宽感到疑惑的,毕竟从李宽记事以来,他与侯君集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得罪之说,侯君集却说怨恨他,他委实想不明白。
“为何?”
“殿下可曾记得贞观元年,殿下曾与王家之女定亲,而陛下当年本有意将老臣之女许配给殿下,但当年的殿下却反对此事,遂老臣心中不不忿。”
李宽有些发愣,没想到侯君集竟然连贞观元年的事情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回神后,李宽微笑道:“这事本王不清楚,当年本王只是说过本王的婚事本王自己做主,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你不忿,本王能理解,毕竟本王当年的名声可是臭大街的,不过因为这是记恨多年,本王说你心胸狭窄不为过吧!”
侯君集摇摇头:“确实是老臣心胸狭窄了。”
“参与李承乾谋逆一事,难道真是因为高昌一战后,你不服陛下处置,心生怨恨之心?”李宽问道。
侯君集低下了头,至少过了五分钟,才抬头看向李宽点了点头。
“就因为怨恨,所以你参与其中,难道你认为李承乾能胜?”
侯君集摇头:“陛下当年百战而胜,太子殿下又岂是陛下的对手,长安城中各路大军皆在陛下手中,一旦发动,便是必败之局。”
“那为何?”
侯君集苦笑不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如今的他早已想明白了,不是李世民负了他,而是他负了李世民。
见侯君集不说话,李宽也没继续追问,毕竟人家不愿意说,想来是有苦衷的,且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知不知道与他何干?
如今的他早已并非当年的那个小儿,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做了二十多年的人上人,他大概也能猜到侯君集为何谋反的一些原因。
侯君集的前半生可谓是风光无限的,为李世民立下汗马功劳,李世民也对他宠信有加,所以侯君集居高自傲,哪怕当年与军中第一人的李靖闹僵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李世民是宠信他的,有皇帝在他身后,他无惧任何人。
高昌之战后,李世民为平息亡国遗民的怒气,便将其问罪,彻底击破了侯君集的自尊心,作为上位者的他其实与李世民是一样的,孤傲的人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错的只能是别人绝不会是自己,而这个别人很不幸的是当今皇帝李世民。
仇恨就像是一粒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壮大,最终令人丧失理智,哪怕知道自己是必败之局,也要用行动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说穿了,侯君集早年的经历便注定了他与房玄龄之流有极大的差距,从本质上来说,他亦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说好听一些,他只是一个占据了高位,有些学识的莽夫。
莽夫或许有不少缺点,但不可否认莽这个字,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耿直二字,向来比较认死理,侯君集自然也不列外。
摆在桌上的酒喝完,侯君集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不仅他一人,他一家人都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怎么个意思?”李宽问道。
“殿下大恩,老臣莫以为报······”
李宽打断道:“此前本王便说过,本王于你一家无恩,自然谈不得报恩之说,都起来。”
侯君集没起身,继续道:“因当年之事,老臣一家曾对殿下产业出手,如今······”
此时,李宽才知道侯君集为何无缘无故提起贞观元年订婚一事,连忙摆摆手,再次打断道:“往事不必再提,都起来,吃吃喝喝也差不多了,本王就不久留了。”
李宽起身准备走,作为主人的侯君集一家自然得起身相送,想要说的话也只得留在肚子里了。
走至门前,李宽突然转身道:“陛下创办军校,想来招募的学员乃是将门之子,但军中之人大多乃寻常百姓,他们需要一个期盼,所以军校便是他们的期盼,潞国公亦领兵多年,其中的关键不用本王多言,想必潞国公亦明白,创办军校时,与陛下提一提吧!”
“老臣谢过殿下。”
侯君集弯腰行礼,直起身后,却见李宽已经一摇一晃的上了马车。
“父亲,楚王殿下是何意?”
侯君集没回答儿子的话,但他心里却明白李宽那句话对他的帮衬有多大,他乃是罪臣,此生也就在军校结束了,想要重复往日辉煌是不可能的,只能留待后人。
将门之子从军校毕业后,他们是不会承他侯君集的情的,作为寻常士卒却会,因为让寻常士卒进军校是他侯君集提出来的,而从军校毕业后的这些人,一旦进入军中,发展潜力不可谓不大,这便是人脉,于他候家而言,好处不尽。
楚王府的车架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永安坊,侯君集亦未曾进门,就那样静静的站立在门前,望着车架离去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侯君集才长叹一声:“本以为以德报怨不过一句妄言,如今与楚王殿下结交,方知自己何其不堪。”
转身发现一家老小都在身后,侯君集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等记住,至今日起,若楚王府有用得着我候家之处,候家满门上下皆当竭尽所能。”
侯君集说的郑重,可是他子女们却并未放在心上,倒不是说他们忘恩负义,而是他们觉得自家老爹这句话有问题。
李宽对他们一家的恩情,他们自然是铭记在心的,毕竟活命之恩不可忘,但楚王府用得着他们吗?就是当年自家老爹还是国公之时,楚王府也用不着他们,更别说如今了。
儿女们的神色落到了侯君集的眼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浮现在了侯君集心头,儿女们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候家亦并非当年那个候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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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画蛇添足的李渊和李承乾()
某日清晨,李宽起身后发现小黄门和宫女打扫着院中的落叶,他才发现自己回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改造掖庭宫之事,却是把自己的初衷给忘记了,本就打算禅位后带着苏媚儿游戏人间,如今到了长安反却而比在台北时还要忙碌,这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当然,改造掖庭宫的事其实不至于让李宽无暇顾及苏媚儿,但李世民很不客气的随时召他商议国事,确实比他在台北时要忙碌。
吃早饭时,李宽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开口道:“媚儿准备准备,咱们今日回桃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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