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尸体看起来是用车运过来的,但是度假村里除了电瓶车以外其他车禁行,所以人应该是在外面被杀,然后被带到山上抛尸。”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运动鞋,半眯着眼还能想起那具尸体倒在那里的样子,胃里翻起一阵恶心,抿着嘴没有表现出来。
几个大男人听得面面相觑。
周承泽担心之余也有些好奇,眉头稍稍松了松:“你怎么知道?”
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乔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出来的。”
而与此同时,肖杨和严聪已经赶到了现场。给尸体拍完了照,严聪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仔细查看尸体,一眼就发觉了不对劲:“内裤都是反着穿的,应该遭到过侵/犯。”
“案发地不在这里。”肖杨也蹲在尸体边,一手握着手电筒细细地观察,“这种姿势应该是被塞进过后备箱。看大小,是辆小轿车。”他抬了抬尸体的胳膊,明显感觉到尸身的僵硬,“大约十二个小时前被杀,尸体僵化成这样,起码在后备箱里待了三个小时。”
严聪听罢蹙了眉:“附近都是高速公路,三个小时车程,案发地点有可能都跑到市外了。”
“先确认死者身份,看看她的失踪地点在哪里。”掀开红色毛衣的衣角,肖杨看清了死者的躯体,眼角微微上挑,“看样子不是简单的性/侵杀人。”
“嘶——”严聪凑过去瞧了一眼,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什么玩意儿弄的?”
死者的上半身遍布红肿的伤痕,其中还有不少位置颜色已经青黑,皮下出血的痕迹随处可见。最为严重的是那对乳/房,乳/头被夹得肿/胀到不成形,颜色也变得乌黑,盖过了乳/晕原先的色彩。
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按住乳/房下方,肖杨面不改色地看了几秒,最终得出结论:“老虎钳。”
“明显的虐待倾向。”摇摇头,严聪咋舌。
“送去尸检。”把衣角放下来,肖杨站起身,又环顾四周,“附近有没有拖痕?”
警戒线外面还站着许多围观的游客,伸长了脖子不停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交错的身影被夜色模糊。肖杨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背着光的脸孔,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无意识地搜寻某张熟悉的脸时,他马上就收回了视线。
“没有,应该是扛过来的。”严聪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还在如实说着自己检查的结果,“度假村里不允许开私家车,凶手只能把车停在外面。但是昨天到今天,没有人看到过有人带着可疑的袋子进出。”他两手扶着腰带,难免有些头疼,“他是怎么进来的?”
肖杨垂下眼睑,目光落回死者身上,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瞧不出情绪,“这就要问第一目击者了。”
第一目击者曾杏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直到肖杨和严聪抵达派出所的时候,都还在捧着一杯热茶不停发抖,面色惨白如纸。好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询问,她还是断断续续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她住在度假村旁一个居民小区,家里养的小狗因为狗瘟而死,她跟小狗感情深厚,想把它葬在一个山清水秀又靠近自己的地方,于是偷偷溜进度假村的山林里,准备悄悄挖了洞把小狗埋了,却没想到在山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曾杏抱着的纸鞋盒里还躺着一条毛巾和一只泰迪犬的尸体,她带进度假村的黑色塑料袋中装着的则是一把小铲子。肖杨问她:“监控录像里没有拍到你。你是怎么进去的?”
“山后面用铁网拦住了,但是靠近西南角的地方……有个破口。”曾杏吞吞吐吐,脑袋埋得很低,“我们住附近的买不起门票,平时又想去爬爬山,就会从那里偷偷进去。”
肖杨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们知道那里有个破口多久了?”
“好几年了吧……”她回想了好一会儿,“可能有两三年了……”
于是肖杨转头跟严聪交换了一个眼神。严聪派人去找,不久就收到消息,果然在山脚的西南角发现了铁丝墙的破口。仔细检查,还在铁丝钩上找到了死者衣服上的纤维。
“那凶手应该现在就住在附近,”严聪判断,“或者曾经住在附近。”
死者的指纹被送去确认身份,尸体也已经送走进行尸检,这晚的调查暂告一段落。肖杨跟严聪都要留在局里等结果,接下来还有几天要忙,估计侦破案子之前脚都沾不了家门。
他们回到警局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尸检结果出来之前只能在休息室小憩一两个小时。肖杨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拿出了手机,解锁屏幕以后不出所料看到了乔茵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报告肖警官,乔茵同志已到家,目前精神状况稳定,另有一名女同志陪伴,请勿担心。有时间就要抓紧休息,等你忙完这个案子,我用那只小王八煲汤孝敬你~”
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肖杨想了想,最终没有回复,将手机拢回兜里,合上眼捏了捏眉心。
“乔律师给你发短信啦?”探着脑袋瞅了他好几眼的严聪见状咧嘴一笑,“刚好现在有时间,不回一条给她?”
肖杨闭着眼睛放下手,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休息,“睡你的觉。”
口吻还是不冷不热的,像是不打算搭理他。
严聪就叹了口气。
“老肖,我离过婚,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拿三把椅子拼起来,小心翼翼地就着椅子躺下去,“我们干这行的工作时间不定,突发状况又多,家人和爱人最需要我们的时候,都很可能不能陪着他们。小柯的事你也记得,他爸被抢救那会儿,他还在毒窑子里跟老枭谈判。再赶到医院,老人家就已经过了身。”蜷着脚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把一条胳膊枕在脑袋下边,也打了个呵欠闭上眼,“但是老肖啊,乔律师她是律师,你也不想想她跟多少警察打过交道,我们日子怎么过的,她会不知道?一姑娘家的,明知道你是这种情况,还想法设法要跟你在一起,那肯定是老早就想清楚了,也有她自己的打算。她自己都不担心,你瞎操什么心?”
等了半天也没见肖杨有回应,严聪虚了虚眼瞧瞧他,见他环保双臂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便只能最后哼唧一句:“能接受咱们这种情况的姑娘不多啦,你好好想想吧。”
他话音落下,休息室也陷入了沉寂。
过了十五分钟,室内渐渐响起轻微的鼻鼾声。肖杨慢慢睁开眼,再次拿出了手机,却只是攥在手里,垂着眼沉默不语。
此时乔茵也在黑暗的卧室里辗转难眠。她不敢翻身,担心吵醒身边睡着的黄玲,因此只得轻轻挪了挪身体,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短信。结果刚解锁屏幕,身侧就传来黄玲清醒得不得了的声音:“你家仙人还没回短信?”
“你没睡啊。”她白她一眼,又锁上屏幕笑了笑,“办案,忙着呢。”
黄玲听完却默不作声。“乔茵,你真的想好了?”半晌,她才开口,“他们刑警这么忙,说不定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要舍家为人民哦。”
“有的事总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嘛。”乔茵早料到她要说什么,脑子里的答案也酝酿了很久,“我二十九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怕以后自己搞不定?”说完她就笑起来,觉得黄玲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挺逗,“而且你那什么口气啊,我还只是在追他,又不是马上要跟他领证结婚。”
这嬉皮笑脸不知好歹的模样让黄玲没忍住要掐她一把,“行行行,那你就睡吧。好不容易放个假,还搞什么卧谈。”
乔茵笑嘻嘻地应了,立马安静下来。黄玲也闭着嘴躺了半天,脑子里却总盘旋着下午听到那声尖叫,想想还真有些毛骨悚然。于是她轻轻推了推乔茵:“算了我们还是继续开卧谈大会吧,从你前前任开始说怎么样?”
哪想乔茵没有反应,被她推那么两下也只迷迷糊糊嘀咕了一句“我要吃小笼包”。黄玲不可置信地张大嘴,一把开了床头灯爬坐起来,死死盯着乔茵的脸瞧了好一阵,见她毫无反应才确定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顿时产生了要把她掀下床的冲动,黄玲骂骂咧咧地关了灯躺下,拿来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愤恨地发了一条朋友圈:“丫的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抽死这吃货!”
顺手还了乔茵。
没想到刚发出去就收到了一条赞。
那头像很眼生,她疑惑了两秒点开看看,恰好又瞧见那人秒回了一条评论:
“难得同感。”
仔细一看,这人的名字叫“肖杨”。
Chapter 13
生物钟作祟,乔茵早上五点就悠悠转醒。
见身边的黄玲睡得正香,乔茵只好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悄悄溜出房间。她换好衣服准备去菜市场买菜,出门时顺道敲了敲对门肖杨家的大门,不出意料没有人回应。
一晚上没回来,办案这么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吃早餐。她站在门前走了会儿神,想到时间还早,便决定买两笼生煎包给肖杨送过去。于是她先发了条短信给严聪,打开手机才想起昨晚没等到肖杨回复信息,现在看看,依然没有消息。
乔茵心有些痒痒,毕竟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久都没回她短信。
星期一早晨从六点开始已经是上班高峰期,她买完早餐去挤公共汽车,一路上被踩了好几脚,忙着护住钱包防扒手的同时还得注意有没有咸猪手。所幸市公安局距离她住的社区不过四站路,熬出满头汗的时候也已经到站了。
多半是天气太热睡眠又不足,乔茵好不容易挤下公车以后就有些头晕目眩,还没走到警局大门就感觉到鼻腔里冒出一股子铁锈味,而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赶紧拿手去挡,微微仰起头,食指的侧沿堵在鼻口,以免血往下滴。
“咦,乔律师?”这时一个迎面走来的警察认出了她,连忙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乔茵自身难保,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就把两袋生煎包交给他:“麻烦你,如果肖杨和严聪还在,就把这个给他们……谢谢了,我先去厕所处理一下。”语罢便匆匆跑去了局里的洗手间。
她在盥洗台前飞快地清理了鼻血,抬起头才看到自己的头发在挤公车时已经被扯得凌乱,因此又伸手去整理头发。镜子里映着空荡荡的洗手间,乔茵莫名就记起了昨晚看到的尸体,心里一阵发毛,赶快梳好头离开洗手间,没想到刚踏出去就看到前边立着一个人影,吓得她一抖,差点尖叫出来。
好在她发出尖叫声以前看清了那个人影:“肖杨?”她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肖杨拿到生煎包以后就来洗手间外边等她,还没嫌她折腾得够久,反倒先被她这受到惊吓的反应堵住了嘴边的话。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她一眼,面上神色平静,瞧不出情绪,“放假了?这么早过来,有够清闲的。”
一大早的,走廊里除了他俩再不见人影。他倚着对面的窗,两手拢在裤兜里,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应该是刚小睡了一会儿,襟前没有系领带,领口微微敞开,警察浅蓝色的衬衫边角有点褶皱,要不是还有警徽摆在那里,真让乔茵有种他还穿着休闲装的错觉。
“有九天的假。”她笑笑,随手理了理头发,还有些担心自己仪容不整,“我习惯早起了,买菜的时候想起你们可能没时间吃早饭,就顺路买了包子过来。”
“嗯。”肖杨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她,“完全相反的方向,确实顺路。”
鼻腔里还残留着一点血腥味,乔茵弯着眼笑,拿手背轻轻碰了碰鼻尖,又很快放下,“有什么办法,我这不是在追你嘛。”她说完又暗自后悔:这回他们可不在车上,要是冷场了,再用一句玩笑话敷衍过去未免牵强。
她眼底一瞬间的神色变化都被肖杨收进了眼底。乔茵脸色很差,出门前抹了BB霜才不那么吓人,但她没有涂唇彩,刚才又洗了把脸,两片嘴唇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加上一双大眼睛里懊悔的眼神一闪而过,还真有些可怜兮兮。
肖杨沉默两秒,没有揪着她这句话不放,而是换了个话题:“鼻血止住了?”
绷紧的肩膀这才放松了些,乔茵点点头,下意识地又拿手背碰了碰鼻尖,然后飞快地瞥了眼手背,看样子自己都不大确定。
他捏了捏眉心,才再次抬头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你……”
乔茵还头晕,摇摇脑袋想问他案子的进展,却猛然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两人之间本来就只有三四步的距离,肖杨一靠近,她就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踩上了墙脚才低头发觉自己没了退路,于是迷茫地抬起头,没想到前面窗户外头透进来的天光都被他挡住,而她整个人已经被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包围。
肖杨低下头吻住她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他年轻时是个急性子,做什么事都凭感情和冲动,进了警校吃过亏才开始学着动脑子,结果脑子动得太多,有时候就难免错过一些机会。昨晚严聪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既然他这么在意这个女人而又做不到不搭理她,那么与其婆婆妈妈,不如就随着性子来。
所以突然吻她也是因为,他想这么做了。
偏偏乔茵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平时挺机灵的一人,给他这么亲住却愣了,也不知道上回偷亲他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肖杨便再挨近了一些,扶住她的肩稍微用力捏了一下,这才让她反射性地张了张嘴,他也有了机会勾住她的舌头,提前尝到了生煎包香甜的味道。
果然已经吃过了。肖杨不怎么惊讶,而乔茵总算有了反应,稍微有些性急地踮起脚回应,两条凉凉的胳膊也圈住了他的腰。她皮肤凉,人又是匀称还有点小肉的身材,软软凉凉意外舒服。但到底是在公共场合,肖杨没过一会儿就放开了她,见她稍微有些喘,脸色却依然发白,便皱了皱眉。
“回去再补个觉,黑眼圈都出来了。”他自己却也面不改色,从兜里拿了钥匙给她,还不忘交代一句,“我这几天不会回家,自己把你那只王八搬回去。”
乔茵这会儿又机灵了,眼疾手快地接了钥匙才笑眯眯地问他:“你就这么放心让我进出你家?”
“上次我进屋,有人还要告我非法侵入住宅。”肖杨像是没听出来她话里调侃的意味,手插回了兜里,神色淡定地审视她,“怎么,现在钥匙‘还’你了,反倒不高兴了?”
她便有那么点脸红,“那是我喝多了……”
“原来还知道害臊。”眼神里带了几分鄙夷,肖杨脸色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不留情面,“我以为你连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了。”
乔茵拉了拉嘴角想佯装生气,结果下一秒就破了功笑起来,心里头正甜蜜着呢,哪会跟他计较,只拎了拎手里的钥匙,弯得像月牙的眼睛里藏着狡黠的试探,“正式交往的头一天就拿到男朋友家的钥匙,这也算特权了吧?”
“你是当之前四年的邻居白做了。”抨击她逻辑的同时也没有否认那句“男朋友”,他稍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回去,我还要工作。”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笑吟吟地跟他道别,临走前还回头看看他,两眼亮晶晶的,笑得活像偷了腥的猫:“你记得注意休息啊。”
肖杨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稍微颔首以示听到了。
一路脚步轻快地来到公交车站,乔茵掏出手机给黄玲发了条短信,第一时间跟她分享好消息:“幸福来得太突然!亲爱的,我决定去买好多好吃的,回去给你做一顿大餐!”
而还在她家睡得迷糊的黄玲听见短信提示音,摸索了半天才将手机摸到眼前,点开短信看完,便再次哼哼唧唧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你是该犒劳犒劳我的……”
至于肖杨这边,他刚回到休息室就瞧见严聪正拼命往嘴里塞包子,狼吞虎咽的模样简直毫无形象可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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