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知道她的泰然,不过是勉强为之的假面具而已。
“嗯。”西列随意地挥挥手,却是再也没多看银发少女一眼,反而略显紧张地问向身边的华服少女:“刚才她没撞到你吧?”
“没有。”
听着耳边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轻柔嗓音,苍澜月只觉得有一口气仿佛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生怕那人就这么揭穿了她的身份。
“那么你走吧。”
听到这句话,苍澜月心头大呼幸运,赶忙抱紧了手中的衣物,从一旁的空隙中小步跑了出去。
这次,看来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澜云皇御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更没有多言。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血缘与姓氏的小女孩,只是在身边金发少年的陪伴下,如同风一般,微微扬着头,往餐厅内一路走去。
直到走出餐厅大门好远,苍澜月方才觉得自己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当她看到自家那位气势、容貌都明显高人一截的堂姐,心里总会特别的不自在。
虽然知道自己是家里最最不起眼的杂草一棵,甚至连父母都待她态度冷漠,除了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她根本就别想在平日里能见到双亲,甚至连生日那天都未曾见过他们的出现——而这,仅仅是因为皇御家所有的人、财、力,都已经围绕着从出生之时就被无数光环所笼罩的“命运之女”身边而动。
所以,与澜云皇御同一辈出生的孩子们,受到父母的冷落都是自然的。但,她似乎是被忽视得最为彻底的那个。
纵使如此,她终究还是希望父母能够正眼看自己一下,哪怕是一眼也好——让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没人管顾的。
可,这始终只是个奢望而已,甚至连她的离家出走,父母都始终没有出面寻找,家中诸位长辈也无人问津。以皇御家的势力,想要找一个小女孩会很难么?或许,也该是彻底死心了吧?
就因为一直以来的不起眼,所以在内心深处,当她每次见到堂姐的时候,她总会冒出一种名为“嫉妒”的小小情绪。只是,这小小的情绪,却时常被堂姐那无与伦比的气势给打压得连渣子都不剩,即使是在这无人知晓她真实身份的所在。
——自己,还真是没用呢!
有些自嘲地边走边想,以至于她丝毫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小径中央,立着一名全身黑色着装的年轻男子;直到两人相距了不到十数米,银发少女才仿佛发觉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往前方望去,在看清来人的面孔和打扮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七小姐。”黑衣男子恭恭敬敬地低身行礼,只是语气之中却有无尽冷意透出。
“你……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虽然慌张了一小会儿,苍澜月还是马上恢复了平静。
“属下凌寅,是澜云小姐的暗卫之一。”来人也不废话,只是淡淡地笑,然而他的气势,却令人不能忽视。
苍澜月微微皱眉,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口中却道:“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皇御家族之中,每个成员从出生伊始,便会有暗卫的守护;视此人的重要程度,暗卫的人数会有所增减,这个全部是由族中的长老们决定,一般来说,族长和重要成员身边,都有不少于三名暗卫的存在。
对于苍澜月而言,在自己的记忆中,她的随侍暗卫叫凌末,是个不善言辞,只喜欢静静待在一旁看书的清秀少年——说不上有多大的印象,因为一直以来,她的不被注目就决定了她的平凡。
有段时间,在她知晓暗卫们的存在后,甚至为自己有这么一个暗卫而感到无比的惊讶,而因为心里一直存在“这个暗卫迟早也会被撤掉”的想法,所以她根本没有打算去与自己唯一的仅有的暗卫打交道。
“属下有一个不成器的幼弟,不知七小姐有印象么?”
苍澜月边想边退,脸上仍是显得有些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话说回来,这个凌寅的出现还真是有些奇怪,暗卫们除非是所保护的主人直接下令,否则他们是不会离开主人身边的;而这个凌寅身为“澜云皇御”的护卫,想来也该是身手不凡,可他眼下出现在此处,也就是说,他的出现,应该是得到堂姐的许可,自然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这么装下去,只怕也不能脱身。
可是,他来这里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而他刚才所说的幼弟……
苍澜月忽然有些醒悟,终于站定了脚步,换上了在家中惯用的冷淡面色:“你是凌末的哥哥?”
“是。”凌寅站在原地未动,嘴角却有一丝奇怪笑意泛起:“七小姐就不想知道,凌末的近况么?”
她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定定看住了对方,眼神中流露出询问之色。
“因为护主不利,我幼弟被长老们判受鞭笞一百下,并砍去左手作为惩罚。”
凌寅的话音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可听在苍澜月耳中,却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她脚下切切实实地打了个踉跄,瞪大了眼,双拳紧握,胸口微微起伏,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该说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呢?
凌末之所以会受罚,正是因为她偷偷离家的缘故;假如不是因为她第一次任性地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前往暨下学宫学习,那么凌末也不会被砍去了一只手吧?她不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些长老如此责罚她的暗卫,是为了杀一儆百,还是觉得她的举动在无形中挑战了长辈们的无上权威——一个被忽视的家族成员,即使是被忽视地,也不该生出离家的念头,而是应该乖乖地在家族中这么消耗了一辈子的生命,然后默默无闻地死去?
“属下先在这里谢过七小姐对幼弟的照顾。”最后两个字,即使隔得很远,苍澜月都能听见凌寅那咬牙切齿特别强调的声音。
“另外,七小姐的所在,目前除了凌寅和主人之外,尚无人知晓。”凌寅的声音再度响起,到最后竟变得有些森冷:“所以……”
他话未说完,那黑色身形竟变得缥缈起来,仿佛只是一个影子般的淡淡存在。
苍澜月心头一惊,就看见原本寂静无一物的小径上,忽然有一道旋风般的黑色气流向着自己直冲而来,发出尖锐的啸声;同时,凌寅最后那未说完的话语,也在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
“七小姐……若有意外……自然……也是……无……人……知……晓……”
要逃么?又或者,就这么结束一切?
银发少女的心头忽然有一阵恍惚,就在她分神的刹那,那道黑色气流已经袭到了她的身前,眼看就要击上她的身体,一旁却忽然有道银色光芒亮起,如同黑夜中耀眼的流星,划破天际,恰好截住了气流的正面,两下撞击,发出一声巨响。
苍澜月只觉得身前有股气流将她微微护住,随即就被两股力量撞击而出的巨大气流打飞了出去,还未落地,却已经被别人稳稳接住,耳边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低沉男子声音:“小家伙,之前看你分析别人的事情,条理逻辑很是清晰,怎么碰上自己的事情,就这么糊涂?”
“喀逻骑士大人!”第一时间反应出来人身份的银发少女,惊呼着。而在她双脚落地之后,在看到骑士大人胸口的名牌时,又不由眨了眨眼,轻声念到:“银榭罗……您就是那位不久前才进入军事学院担任五级教官的‘天位’骑士大人?”
“是,就是在下。”灰发蓝眸的教官大人凝起了视线,看向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地面——此时,凌寅已经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似乎也恢复了平静,假如没有地上那个碎裂的坑洞,只怕谁都不会相信,不过眨眼的功夫,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亏你还立志要报考军事学院呢,竟然是没有半□手的么?”银骑士大人一边看着银发少女灰头土脸的样子,一面似低声抱怨地道:“方才那个垃圾低位骑士,居然敢对你这个普通人出手,他就等着被逐出暨下、被星团骑士工会除名吧!”
苍澜月低着头,却没有说话。皇御家的暗卫,恐怕从来就不会是星团骑士工会的一员吧,虽然如此,她的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凌末的脸庞,以及方才凌寅那满是恨意的眼神心头不由一阵不适——这终究,是她惹下的祸,并且令得那个安静的少年受了伤啊……
5…1
三个星期之后,暨下学宫一年一度的学院入学考试终于开始了。
不同于之前全星团普申时的笔试,这次的入学考试可说是新生们第一次需要面对的考验。简单来说,虽然能够进入暨下的学生们,本身都已经是非常的出色;可是对于他们而言,只有顺利通过学院入学考试,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暨下学宫,否则只能永远在学宫的外围阶层游荡,永远也接触不到它最为出色、最为核心的部分。
对于每位学生而言,进入了暨下学宫之后,只有两次选择学院的机会,假如这两次机会都被浪费,要么接受成为暨下普通学生的命运,要么就只能不停地参加某个学院的入学考试,直到通过为止。当然,暨下各个学院对于入学的学生是没有年龄限制的,也没有考试次数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能够通过学院的考核获得入取通知书,那么即使是在第一百次考试的时候成功的,也是属于合格的。
而在学院历史上,据说就有某位学生在学院里面磨蹭到了第五十七次才考入学院的记录。而按照一年一次的学院分学考试,那位学生最起码也在暨下里面停留了整整五十七个年头。当然,有更多的新生们,是第一次就顺利通过考试的。
暨下的七大学院考试方法和评判标准各有不同,其中又以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最为严格,而艺术、文学等学院的考试则相对简单。这种有所区别的录取方式,一方面包含了部分政治因素在内,可是军事学院不菲的奖学金,以及“不以出身论成败”的录取标准,却是注定它成为每年报考学生最多的学院,自然也间接地提高竞争的激烈程度。
对于这么一场等同于决定今后道路的考试,大多数新生都会觉得如临大敌——苍澜月和君钥,自然也不在例外。但是与其他的学生们相比,当时的两位少女还没有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这场入学考试对她们究竟意味着什么。事实上,这考试的意义,于她们而言,远远没有大多数学生们所想象得那么严重。她们的紧张,也无外就是因为这是个证明自己存在的最佳考验方法。
所以,当日后从他人口中了解到这场考试的特殊性,以及她们两个特殊的存在之后,除了惊讶之外,当然也有了些微的小小满足感。这特殊性一方面是她们本身的年龄,虽然对于暨下来说,之前并不是没有比她们更为年轻的学生们挑战过入学考试,可是对于苍澜月准备报考的军事学院而言,已经是比较特殊的例子了。而另一方面,对于红发少女君钥而言,医药学院的入学考核当然不如军事那么困难,可是因为她并不像其它来报考的学生大都有在大型医疗机构或者研究所里面实习或者工作的经验,所以从表面上看,也必然会吃亏不少。
不过就日后的传记学家以及史学家而言,这两人早在孩童时期就能在暨下学宫如此的崭露头角,似乎也是为她们日后的不凡经历,做了最好的注释,自然作为非常重要的一笔,被“略微扩大”和“华美修饰”了——而谁也不知道的是,被掩饰在表现之后的,却是当初她们两人那种类似于赌气性质的真实心情。
“哎呀呀,两位主人今天真是特别的精神哪!想必今天一定会龙马精神,开门大吉啊啊啊!”
有些谄媚又有些讨好地口吻,搭配着有些不伦不类的话语,令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台普通的主控电脑之口。不过对于这个破落寝室的两位小主人而言,或许今天的确有些不太普通,就连素来神经迟钝又有点喜欢大惊小怪的红发少女这次都没有象往常般,给出一个不太文雅的白眼,而是十分平静地跟在银发少女身后走了出去。
出门,上车,反射性地系上安全带,虽然一切看来与平时无二样,可假如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红发少女的双手还是带了些微的颤抖。
“我紧张。”
看着室友平静地启动浮游车,君钥闷闷地挤出一句话来。
“嗯。”苍澜月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一应了之。
“我们……这个……那个……”开始或许只是想解释下自己前面说的那三个字,可到了后来,红发少女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原本已经启动开始往前移动的浮游车忽然猛地一顿,银发少女似乎能看透她心思般,侧头望向同伴,脸上神情却是坚定地:“放心,我们一定会通过的。”
虽然只是得到了一句并没有任何厚实基础的保证,君钥却觉得自己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似乎连她本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待到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已经跨进了医药学院的入学考试考场了。
不过在门口等候了许久,然后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进入考场的刹那,君钥反而觉得忐忑的心反倒平静了。
或许是因为等候远远比面对要容易煎熬,又或许是因为她在几位考官中见到了上次和自己谈话的罗林副院长白胡子老爷爷。
虽然医药学院与军事学院开考的时间都差不多,但是因为军事学院人数众多的关系,所以在送走了室友之后,苍澜月并不急着去报道。
她慢悠悠地把车子停好后,原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安静的坐一会儿,可是没走开多远,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罗杰学长好。”银发女孩转过头去,笑着开口,却有了刹那的失神。
棕褐短发的少年笑容仍然是惯有的平淡懒散,琥珀色眼眸里似乎带了一抹笑意,可是那目光却又仿佛落在天际,不在这俗世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苍澜月每次看到他这眼神,都会不自觉地想要躲开——当时年幼,说不上是因为什么。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纵使他的行为举止有多么的平易近人,纵使多数人都会为他的表现所折服、倾倒,可实际上,在这个人的骨子里,早就有一股无情冷漠,深深地埋了进去。而她,或许是因为天生的直觉,所以才会出于本能的想要避去。
“怎样,有信心么?”罗杰并不清楚此刻的小女孩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以大哥哥的身份,笑着调侃:“学长们都在期待着你的加入呢,可别让大家失望哦。”
银发女孩笑了笑,也不好多做表示,原本打算独自清静一下的计划也泡了汤,只能在他的陪同下,两人一起慢慢向着军事学院的大门走去。
那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各种肤色、发色的学生们聚集在一起,尤其有不少为了给自己打气激励,不仅做了装扮,甚至还有人穿上了特有的民族服装,远远看去,就仿佛是全星团各星系民族的展示大会。即使如此,那清一色攒动的人头,还是以男生为多。
“听说,今年的考生似乎比去年还要多,可据导师们表示,不知道为什么,录取的名额似乎还减少了几个。”
“哦?”苍澜月有些惊讶地听着身边的学长,以惯有的口吻透露着内幕。
这么说来,那不就是竞争更加激烈,而且录取比例反而降低了么。银发女孩的心思微沉,发愣了好一会儿,就这片刻功夫,却被早早集合在学院门前准备观察这届新生们的学长们,给团团围住了。
“怎么样,小学妹准备得如何了?”
“一边去,什么叫准备得如何……学妹肯定能过!”
“是是,一定能过,放心啦!”
……
罗杰笑看着众人将那银发女孩围在中央,簇拥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