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可胡乱出手。”她向两侍女低声说:“见机行事,必要时,从南面的角门脱身。”
“小姐,你呢?”侍女小梅问。
“我去找人,记住了。”黑煞女魅匆匆说完悄然隐入东院。
东院里有四个人捉对厮拼,兵刃交击时爆出阵阵火星,彼此功力相当,短期间胜负难分。
片刻,黑煞女魅找到了她的目标。
刚长身而起,一个黑影迎面扑到,长剑如经天长虹,攻击猛烈极具威力。
她身形塾动,人化轻烟,从剑侧的空隙流泻而入,掠过那人身侧,旋身一脚疾飞。
“去你的!”她冷叱。
“哎呀……”那人狂叫着向前冲,臀部挨了一脚,冲势更猛直冲过屋脊,跌到另一面去了。
她向下飘落,一闪不见。
血手灵官在二进天井里,一双血红的大手,正和一个披发头陀拼掌,你来我往风雷俱发,用的全是极耗真力的内掌劲,拼实时的气爆声连续爆发,看光景,双方已经耗掉五成真力,即将行致命一击你死我活了。
血手灵官步步后退、每一掌皆用全力硬接,不接必定完全失去招架的机会,便会沦入挨打的逆境。
正危急间,黑影突然出现在头陀身后。
头陀耳力很锐敏,居然发现身后有人欺近,一声虎吼,出其不意来一记倒金钟,突然攻击身后的人。
虎虎掌风落空,黑影已先一刹那左闪,啪一声脆响,顺手一掌拍在头陀的耳门上。
头陀嗯了一声,扭身一头撞倒在墙根下失去知觉。
血手灵官心神一懈,力尽地仰在墙上喘息。
“谢谢你,黑煞姑娘。”血手灵官脱力地说。
“你的血手功并不怎样嘛!”黑煞女魅笑笑。
“姑娘如果知……知道头陀的来历。”血手灵官吃力地站正身躯:“就知道在下栽得不冤了。”
“我知道,他是无忧头陀瞿非,铁臂功威震江湖,堪称武林一绝,稍差的宝力宝剑也伤不了他的双臂。只是,他的头部禁不起内家掌力一击。”
“这……”
“我救了你的命。”
“是的,姑娘,日后……”
“不必谈日后。”
“那……你……”
“我要向你讨消息。”
“什么消息?”
“此非说话之所,离开再说。”
“离开?这时正在混战的紧要关头……嗯……”
血手灵官说不下去了,黑煞女魅已戟指连点,制住了他的哑穴、左期门、七坎三处重穴,向前仆倒。
黑煞女魅向下一蹲,将人接上肩,飞跃而起,上屋向东南角女口飞而去。
血手灵官被一阵拍打所弄醒,发觉自己躺在芦苇丛中,身旁站着一个黑影,正是黑煞女魅。
“黑……黑煞姑娘……”他惊骇地叫:“你……你这算……
算什么?”
“我向你讨消息。”黑煞女魅冷冷地说。
“老天!也用不着这样待我。”
“废话少说。我问你,是谁供给你们冷面煞星隐身高邮的消息?”
“冷面煞星韩登?天晓得!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你们到处胁迫高手名宿替你们卖命。在高邮,你们成功地弄到彭允中,但胁迫冷面煞星失败了,下毒手杀人灭口。
说!谁主持的?”
“我只知道计算彭允中的事,由飞天豹主持。至于冷面煞星,我真的没听说过。”
“等我弄断你的脚,你就听说过了,嗯!”
“冤枉!”血手灵官狂叫:“我血手灵官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人,只知奉命行事。接引入魔前辈为人机警阴沉,办事手段令人难测,吩咐手下办事,从不多透露一些口风细节,我只知道我分内的事,其他怎敢过问。”
“那么,主持胁迫冷面煞星的、另有其人了。”
“可能的。”
“会是谁?”
“这……”
“这人必定具有超人的武功,所以,才能假冒神鹰的名号行凶。”
“姑娘与冷面煞星……”
“不许多问。九幽客巴天德?”
“我不敢胡乱猜测。不过,传说中的神鹰除了轻功超绝之外其他武功并不怎么出色。九幽客的真才实学,据我所知,似乎并不下于接引人魔车前辈,他不需假借神鹰的名号办事。”
“句曲炼气士玄清?”
“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么,你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姑娘饶命……”
“你撒谎!”
“我如果撒谎,天打雷劈。”血手灵官赌起咒来。
叫声摇曳,身躯已凌空飞起,撞开芦苇,一声水响,没入滚滚江流。
………………………………………
第 五 章
句曲炼气士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也是一个鹰视狼顾令人害怕的人。
袭击终于结束,人全走散了。
留在宅中的人不多,有七个人受了伤,其中两人恐怕挨不到天亮。死的只有两个,是袭击初期被杀的。
狂风暴雨似的一击,损失相当惨重。
追敌的人陆续返回,主脑接引人魔不知道追到何处去了,善后的事,由大力鬼王收抬。
追敌的方向只有一处。那就是到三山别庄的小径。
句曲炼气士穷追一个青袍人,追出五里外依然落后五六丈,越追越不甘心。可是,追过一座池塘,前面的青袍人已平空失了踪。
一阵好搜,最后老道只有恨恨地回头。
绕过田野,距小村已不足三里。
正走间,前面一株大树下,踱出一个朦胧的黑影。
“是玄清道长吗?”黑影问。
“哦!原来是黑煞女施主、你也是追人来的?”句曲炼气士止步问。
黑夜中,能以声音辨别敌我,但老道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并不完全信赖听觉,警觉地等候来人走近。
黑影徐徐接近,果然是黑煞女魅。
“道长将人追丢了?”黑煞女魅答非所问。
“是的。”
“谁?”
“无情剑单定远,这家伙脚下好快。女施主大概也是找他,可惜追之不及了。”
“我并不急于找他。找你。”
句曲炼气士心中一动,更为警觉:“女施主对无情剑积恨难消,似乎与追问招魂使者的态度完全不同。而女施主与招魂使者的过节,并不比无情剑的积恨深重,未免有点反常。”句曲炼气士的声调渐变,一双大袖有韵律地拂动,嗓音越来越诡异:“贫道甚感讶异,但不知何以教我?找我想必另有图谋,何妨解释给贫道听听?”
黑煞女魅慢慢止步,突然身形一晃。
句曲炼气士缓缓踏前一步,接近至三尺内,伸手可及,面面相对。
“女施主心中的事。需要说出来让人了解。”句曲炼气士继续说,一双大袖越举越高:“心事说出之后,朋友们会和你分担快乐和忧愁……”
黑煞女魅突然发出一声狂乱的叱喝,双手向前抓出,十指如钩,而且肌肤变成青黑色。
阴风乍起,抓势奇烈奇猛。
句曲炼气士大骇,没料到迷魂术突然出岔,百忙中大喝一声双袖向前一抖,身形暴退。
“嗤啦……”裂帛响刺耳,一双大袖被抓成一条条,布帛飘散堕地。
“哎……”句曲炼气士厉叫,摔跌出丈外,左胸衣裂,被抓裂两条血痕。
黑煞女魅像是失了魂,双手下垂,口中喃喃有词,双脚缓慢地挪移,走去时双手却不晃动,沿小径茫然地向前走,真像个僵尸。
句曲炼气士踉跄爬起,浑身猛烈的颤抖,牙齿震颤得格格怪响,举步维艰。
“我……我要解药,黑煞毒功的解药……”句曲炼气士叫,吃力地,一步步艰难地向黑煞女魅的背影追赶:“回来……回来……”
一个黑影飞奔而来,脚下沉重,不像是练了轻功的人,放腿狂奔势如奔马。
黑煞女魅口中喃喃,脚下渐快,对身后的呼喝充耳不闻,事实上她的神智已经不受控制了。
句曲炼气士抖得太激烈,双脚也不听指挥,跌跌撞撞向前追似乎永远也追不上了。
“黑煞……女……魅……”句曲炼气士的中气愈来愈衰弱,叫声完全走了样,给我……回……来……”
奔来的黑影到了,听清了老道的叫喊,也看出是句曲炼气士,抢到伸手急扶。
“道爷,你怎么啦?咦!小阳春天气你冷得发抖,大事不妙……”
“你……你是彭……彭允中……”
“是的,倪爷打发所有的人,到各处寻找自己的人回去,你……”
“快!追上前面的黑……黑煞女魅……”
“哦!她怎么了?”
“打昏她,把她拖过来……哎……我……我走不……不动了……”
允中本来想丢下老道不管,再一想,改变了主意,挟起老道急急向前走,走几步便追上了黑煞女魅。
“打……昏她……”老道语音模糊不清:“摘下她的百……
百宝囊给……给我,我……我中了她……她的黑煞毒功……”
“哦!原来如此。”允中恍然:“真妙,我早该知道她是找你们的,我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呢。”
他手一松,老道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他所说的话,老道一个字也没听到。
他急走两步,跟上了黑煞女魅,颇感兴趣地绕着黑煞女魅转了两圈。
“原来老道用邪术制住了她。”他摇摇头苦笑:“迷魂术的一种,黑夜间依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妖道很了不起,道行甚高。
唔!我得用最简单的办法弄醒她,免得她受不了。”
运气不错,前面路旁就有一条小水沟,水声潺潺。解迷魂术有多种方法,但容易使中邪的人受损。
最简单有效而又不损伤神经的办法,就是冷水淋头。当然,这种办法只限于使用在中术不深的人身上。
他用于兜水,先泼在黑煞女魅的脸上,再将人绊倒,将头往冷水里按。
按了三次,黑煞女魅鬼叫连天,呛了几口冷水,终于一惊而醒。
“哎……谁……谁在作弄我?”黑煞女魅跳起来尖叫,猛抹头胎,一头一脸全是水。
“是我,彭允中。”他站在一旁大声说:“你失魂落魄,像具行尸,想是中了邪,所以我用水来弄醒你。这冷水的滋味不错吧?想必很可口。你喝得律津有味呢?”
“见你的大头鬼!你何不自己喝几口试试看?”黑煞女魅完全清醒了,取下黑头帕拧干拭脸:“不过,我得谢谢你。”
“不谢不谢。”他笑吟吟地说。
“你笑?哼!”
“喝!你这女人真奇怪假使我可怜你,你不刺我两剑才怪。
我笑,你才清醒得快些。个性倔强的女人,就是这副德性。”
“唔!看来,你好像还蛮懂得女人呢!哦!你见到其他的人吗?”
“玄清老道吗?他躺在后面二十步左右,冷得发抖,可能已经昏迷了。”
“哼!这该死的妖道,带我去找他。”
他扭头便走,到了老道身旁.俯身伸手一摸。
“死了。”他说:“奇怪,怎么这片刻就冷僵了?”
他佯装奇怪,不住摇头表示不解。
他不愿揭破老道的死因,在黑煞女魅这种个性倔强的女人面前,说老实话会碰钉子的,后果将相当严重。
至少,他有把握让黑煞女魅认为他不知道双方的秘密,也可以表示他不知道黑煞女魅练有可怕的黑煞毒功。
如果他真的说出,黑煞女魅恐怕会杀他灭口呢!
“死了也好。”黑煞女魅说:“把他丢到江里去。”
“什么?你……”
“你听到没有?”黑煞女魅凶狠地说。
“好,好,我听你的。”他表示屈服,抄起老道冰冷的尸体扛上肩,距江边约有两三百步,黑煞女魅一直钉在他后面,直至尸体丢入水中,他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切记不许提这件事。”黑煞女魅向他提出警告:
“不然,哼!”
“我用不着提。”他苦笑:“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假使你反咬我一口,我九条命也保不住。”
“你明白就好了。”
“你们这些人,啧啧啧!好可怕!”他无可奈何地说:“像这样玩命、何苦来哉?”
“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玩命。”黑煞女魅觅路动身:“闯荡江湖求名求利,心不狠手不辣死得最快。你最好赶快学,因为你已经卷入江湖是非中了。”
他心里暗叫:“不错,我已经卷入江湖是非中了。”
有三个人失踪,其中包括句曲炼气士和血手灵官。
接引人魔火冒三千丈,气得咬牙切齿直嚷要杀人,要袭击三山别庄,要……
五个人受伤,四死三失踪。
@奇@失踪的句曲炼气士,是接引人魔的得力臂膀,妖术通玄武功了得,居然莫名其妙失了踪。
@书@三山别庄的人死伤不详,反正现场只留下一具死尸。
@网@一比七,三山别庄大获全胜。
人损失了三分之一,接引人魔愤怒发狂,坚决表示留下不走派人回船传讯,等候主事的人赶来再作打算。
乱了一夜,日上三竿,所有的人仍高卧末起。
厢房摆的四具尸体,永远起不来了。
在院门担任警卫的浪里飞羊安海,看到十余名不速之客沿小径缓步而来,赶忙发出警号,通知里面的人戒备。
十四名男女,来势汹汹。
领先而行的人,是国字脸膛像貌威猛的三山别庄庄主,威震江湖的黑道巨擎狂彪公孙龙,半百年纪,却像个三十岁的壮年大汉。
到达门外的晒谷场,屋内的二十位男女也出来了。
双方列阵面面相对,气氛一紧。
“公孙龙,你好卑鄙。”接引入魔愤怒地吼叫:“你要求在下天亮之前离境,却在四更天倾巢而至偷袭,你算什么江南的黑道大豪?简直是狗屁不如的混混。”
“呵呵!车老兄,事实是你毫无离境的打算,昨晚的袭击用意是促驾而已。”公孙庄主得意地大笑:“已经日上三竿,而你们的大驾仍在此地逗留,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得对,我是江南的黑道大家,我有我的规矩,我有我的势力范围,对谋算我三山别庄的人,我不会讲仁义道德。
你们北地群雄静极思动,纠众结伙堂皇南下开拓地盘。沿途网罗羽翼壮大自己、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你们已经犯下了江湖大忌。
你向我讨索皇贡金珠,只是不值一笑的借口。
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毁灭我三山别庄,妄想杀鸡做猴向江湖群雄示威,对付你这种人如果讲仁义道德,压根就对不起老天爷了。”
“老夫讨回金珠的借口一点也不好笑。”接引入魔咬牙说:
“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你出来得好。老夫还以为你龟缩在庄中不出来呢。”
“本庄主今天出来、就是要和你彻底了断。”
“老夫有此同感。”
“那就皆大欢喜,废话少说。昨晚你的守门人,不知是何来路?想不到阁下如此功于心计,将绝顶高手隐藏起来、沿途居然瞒过了江湖朋友的耳目,你可真是有备而来呢!可否请那位朋友出来、让本庄主见识见识?”
“什么守门人?”接引人魔一头雾水。
“那位堵住大门不许本庄的人进入,艺臻化境的朋友,自称是守门人。”
“胡说八道。”
“事到如今,还瞒什么呢?阁下身边的人,本庄主大半认识了。”公孙庄主用手指指点点:“九幽客巴天德,大力鬼王平吉,无极天君贺云鹏,极乐仙子史三娘,飞天豹倪元化,龙须虎邹亮,黑煞女魅……
其他人……唔,好像不是什么人物了,一些混混而已。那位守门人,是不是还躲在屋子里?”
八指仙婆一顿龙首杖、踏前两步。
“昨晚那家伙是个年轻人。”八指仙婆凶晴冷电四射:“天太黑面貌不易看清,嗓音确是年轻人。昨晚老身施展不开,今天非要斗斗他不可。车老魔,你最好把他叫出来和老身了断。”
“这些人好像昨晚见了鬼了。”接引人魔冷笑着向左右的同伴说:“这鬼老太婆昨晚被玄清道长用五雷天心正法赶走,今天说话就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了?”
“杭姥姥,算了。”公孙庄主傲然说:“那家伙早晚会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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