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这怎么可能?”接引人魔怒叫:“混帐东西!我们这些人中有奸细。”
笑声渐止,东院耳房的瓦面,突然出现三个黑影,星光下袍袂飘飘,并肩站在瓦脊上,颇具威严。
“车老魔,小看三山别庄的人,不会有好处的。”东院瓦面的一个黑袍的人,用洪钟似的嗓门大声说:“你们在瓜洲潜伏待机之前,本庄已得到风声了。
正确地说,你接引人魔年初正式招集友好助拳时,本庄就已经专诚候驾了。阁下,你还不死心吗?
“不还老夫的巨万金珠。老夫给你三山别庄没完没了。”接引人魔厉声说:“笑阎罗、叫你们的庄主公孙老狗出来说话。”
“哈哈哈……”笑阎罗狂笑:“你不配,车老魔。你说你的巨万金珠,你不觉得脸红?”
“混帐!那本来就是老夫的金珠。”
“你才是混帐!”笑阎罗沉声说:“想当初,你和桃花坞女匪,结伙抢劫广东皇贡上供宝物,得手之后,桃花坞女匪黑吃黑将珍宝调包远走高飞,我问你,敝庄主是从你手中夺走珍宝的?你说呀!”
“话不是这么说……”
“你简直混帐透顶。”笑阎罗毫不客气的咒骂:“你应该去找桃花坞匪,是不是?敝庄的人根本没见过那笔珠宝。”
“桃花坞已经不见有人……”
“强辞知其所穷。哼!据在下所知,女匪的巢穴仍在石门山桃花坞。你不敢去,因为绎仙庄环老匪虽然死了,但她的三名女门人目下当家。
三女匪已获玉面神魔的真传,神魔掌的火候精纯,决非你这种老骨头能经受得起的。你来三山别庄找珠宝,你是昏了头。”
“珠宝确是被公孙庄主夺走的,你们否认没有用。阁下。老夫只要那三十斤南海珠、其他珍宝奇石老夫愿意放手,不然……”
“放你的狗屁?就算珍宝真的落在敝庄主手中,连一颗小石头也没有你的份。车行健,你给我竖起驴耳听清了,敝庄不为已甚,限你明晨日出之前,远远的离开镇江,走了就不要回来、才能保住你的老命。”
“狗王八!凭你笑阎罗那三分道行,也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种大话?去你娘的!”
四颗九华接引毒珠,分别射向两面屋顶的人、相距和在二广步我,珠出肉眼决难看到。
黑影连闪,屋顶上的人一闪不见。
四颗九华接引毒珠,爆散出三十六颗火醒,烟淡四散,但劳而无功,笑阎罗两群人已经走了。
偷袭的计划落空,从水面袭击的妙计胎死腹中。对方不但已经有备,而且主动前来下警告,再行偷袭岂不足白送死?
接引人魔怒叫如雷,断然下令备战。天亮后等三山别庄的人出来结算,决不示弱退走。
打发手下的人回房歇息,几个首脑人物在内堂计议。黑煞女魅也参加了,她对这次意外事件似乎不怎么介意。
“车前辈,你派去三山别庄卧底的人靠不住。”黑煞女魅说“到底是什么人?毛病了在什么地方?”
“真他娘的该死!”接引人魔拍案切齿:“恐怕真的是卧底的人出卖了我们。”
“谁呀?”黑煞女魅追问。
“冲雷鹤莫成。”句曲炼气士老眉深锁代为回答:“这家伙外表老实,暗藏机诈,咱们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工夫,想不到最后仍然坏在他手里。”
“哦!原来是那位非黑非白,亦正亦邪的老混混。”黑煞女魅冷冷一笑:“你们能请得动他替你们拼命、真不简单。
我猜,你们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胁迫他就范的。那家伙老奸巨猾,人老成精,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你们如果真的是用胁迫手段迫池就范,他不出卖你们才是异数呢!
你们沿途南下,必定沿途物色人才,用胁迫的手段胁迫他们就范替你们卖命,怎能获得真正的臂膀?我看,你们的人中,最少有一半是心有不甘伺机报复的人、你们已经注定了要失败。”
“胡说八道!老夫所带来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参加的,老大答应事成之后许以重酬。另一些人也是三山别庄的仇家,他们甘心情愿与老人合作的。”接引人魔为自己的手下辨护。
“真的呀?”黑煞女魅冷笑:“浪里飞是淮安一方霸,家大业大,活得逍遥自在,他会冒风险与三山别庄的人结仇结怨?他又没发疯。”
“你少管老夫的闲事。”
“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我只对藏匿在三山别庄纳福的无情剑单定远有兴趣。不谈浪里飞,谈其他的人,我看都靠不住。
高邮,你们计算彭允中跟你们走。好像,你另外还胁迫过一个人了。”
“胡说八道!”
“冷面煞星韩登,是吧?”
“你是见了鬼了。”接引人魔嗤之以鼻。
“他不答应,你毁了他。”黑煞女魅步步紧迫:“你蒙上了脸假冒神鹰的身份……”
“去你娘的!我不知道你这鬼妖女说些什么。”接引人魔大为不耐:“你走开!少在这里七嘴八舌徒乱人意。玄清道长。”
“车施主有何吩咐?”句曲炼气士欠身答。
“庄外所布的奇门生克,道长真破解不了?”
“贫道已作过两次仔细观察,布阵的人道行比贫道高深多多,贫道所学有限,难窥其中奥秘。”
“车老哥。奇袭无功,不如早退。”大力鬼王苦笑:“敌众我寡,而且他们有天险可守,要想硬攻、必须有比目前多五倍以上人手。不然必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区区二十几个人,只够做他们的点心。”
“你……你也是个胆小鬼?”接引入魔愤愤的说。
极乐仙子一看自己人有了歧见,赶忙拉走了黑煞女魅,避免家丑外扬。
飞天豹倪元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门。
“车爷,在下也认为强攻决难讨好。”飞天豹迟疑地说:“狂彪公孙龙虽然不算是绝顶高手,但在场的人中,除了车爷可以和他功力匹敌之外,咱们这些人,谁也禁不起他全力一击,而咱们的人,不知何时方能到达。”
“哼!你也赞成退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车爷。”飞天豹委婉地说:“要不咱们还是回瓜洲去等,等长上到来时再行计议。至少,人手可能增加两倍。”
“谁知道他何时可以赶到?”接引人魔烦燥地说:“他到处游山玩水,到处流连。就算他来了并不见得肯向三山别庄叫阵。
你们似乎都很胆小,成得了甚事?哼!你们不觉得惭愧?”
“这……”飞天豹苦笑:“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
“咱们不强攻。”接引人魔终于让步:“那就等他们出来出来就无险可恃。咱们可以从容的逐一收拾他们,杀一个少一个,让他们明白,我接引人魔决不是好惹的人,我不信他们能一辈子躲在庄子里过日子。”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劝,重新计议一番,这才各自歇息。
警卫并末加强,一方面是人手不多,一方面是对方限今他们日出之前离开,等于是一项保证,日出之前,不会发生事故。
四更将尽,斗转星移。
一声鬼啸发自屋后、尖厉刺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在院门外警戒的人是彭允中,他坐在阶上状极悠闲。
听到鬼啸声,他懒洋洋的站起,发出一声震耳的警啸,警告屋内的人后,立即闪在暗处,静候好戏登场。
这种普通的民宅,根本不能防守,武林高手决不会浪费时间从大门进入,四面八方都可以跃登。
所以,他发出警啸便算是尽了责,这里不需要他出面阻挡来人入侵。
果其不然,不久,中院里传出兵刃交击声和喝骂声,入侵的人已发动攻击了。
他估计错误,偏偏有人偷懒不想跳墙上屋而要从院门进入。
六个人影飞掠而至,星光下,身材都不太高,走在中间那人像是挟了一根杖形物。
最前面两个人,毫无顾忌地冲来。
他刀垂身侧,迈步现身挡在门阶前。
“慢来慢来!”他毫无火气的说:“此路不通,劳驾,跳院墙进去。”
先到的是两个劲装女郎,大感意外地在他前面丈余止步。
后面四个女的,跟到两面一分。
“你是什么人?”一名女郎此问。
“守门的。”他说:“禁止外人出入。守门有责,所以不能让你们进去。你们轻功不错,可以高来高去,跳丈高的院墙轻而易举,跳吧!那不关我的事。”
“这……这白痴在说些什么呀?”女郎向同伴问。
“他说,不准我们进去。”另一名女郎笑笑说:“他说他守门有责,旁的事不管,要我们跳墙进去。”
挟杖的人,是个梳着髻的老太婆。
“毙了他,打进去!”老太婆乖戾地顿杖叫:“里面已经动手了,快!”
最先打交道的女郎迅即拔剑,一声娇叱,灵蛇吐信当胸便点了。
刀起光闪,铮一声震天响,人随即切入,叭一声脆响,女郎挨了一耳光。
“哎呀……”女郎惊叫,踉跄急退。
“我说过,不许从院门进去。”他轻松地说,乃仍垂在身侧:
“硬闯,过不了我这一关。”
另一名女郎吃了一惊,还没看清同伴是怎么挨揍的,手一抄拔剑在手,反手就是一剑劈出,有如电光一闪。
铮一声清鸣,剑又被崩开了。
“哎呀……”女郎尖叫,急退丈外几乎摔倒,原来右膝挨了个轻不重的一踹,右腿全麻了。
“咦!”老太婆怪叫:“你们两个竟然一刀也接不下,岂不是白练了十年。”
“再练十年也接不住在下一刀。”他垂下刀泰然地说:“你们最好是相信。”
风生八步,潜劲山涌。
允中身形急闪,第二杖已拦腰扫到。
一照面,老太婆五杖落空。
“老不以筋骨为能、老婆婆。”
“老身却是不信。”老太婆怒叫,蓦地杖吐出,人杖俱进,双手急挑。
允中仍然站在阶前,刀仍垂在身侧:“你的杖招凶猛霸道,但在我看来,并不能收发由心,后劲不足,跳墙吧!你进不了这座门。”
老太婆恼羞成怒,一声厉叫,兜心就是一杖,然后杖花一抖排空直入。
波一声怪响,单刀循杖贴滑而入。
老太婆骇然一震,飞退八尺。假使撤招晚了一刹那,杖前端的左手,很可能被削掉几个指头。
“你一定是什么八指仙婆。”允中仍站在原地,语气依然不带火气:“刚才好危险,很可能你会改称五指仙婆了,你那三个指头很可能被削掉。”
八指仙婆惊魂初定,凶性大发,怒叱一声,抢进连攻七杖之多。
允中连换五处方位,狂风暴雨似的杖招全部落空。
一名女郎正好到了他身后,看破好机突然冲进,戟指急点他的胸口,奇快无比。
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睛,身形猛挫。反手一抄,抱住了身后女郎的小蛮腰。
“去你的!”他叫,扭身将人和前摔出。女郎惊叫一声,先是脚前头后飞出,然后手舞足蹈乱翻腾和上升,直向老太婆摔去。
刀光一闪,随后到达。
老太婆刚闪身避开摔来的女人,但觉老眼一花,刀光已经及体,连转念也来不及,奇冷彻骨的锋利刀尖,已经点在喉下了。
“不要逼我杀死你。”允中冷冷地说:“虽然我有杀死你的充分理由,你每一杖都想要我的命。走吧!你必须跳墙进去,不许走院门。”
他收刀后退,仍退至阶下守候。
老太婆感到浑身发冷.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要知道你是谁。”老太婆厉蛟:“没有人能在我八指仙婆面前,—招制住了我。”
“我是看门的无名小卒。”他轻拂着刀:“说出来你也不如道我是谁……”
“你……”
“总之一句话,此门不通。”他固执地说。
八指仙婆一咬牙,举手一挥,领着五女向转左,乖乖跳墙入内去了。
允中往下一坐,刀搁在手边,泰然自若休息。
邻舍的屋角,踱出一个灰袍人,举步从容向他接近。
“呵呵!你这看门的行径古怪得很。”灰袍人站住丈外怪笑道:“不让外入进入,却要外人跳墙。呵呵!难道你不是接引入魔的跑腿?”
“名义上,我是接引入魔的跑腿。”他安坐不动,语气平静:
“我既然答应守门,当然必须遵守承诺、所以不能让外人从院门闯入。老伯,你也是外人。”
“也不让我进去?”
“是的,老伯。”
“真怪,跳墙进入,与从门进入有什么不同?”’
“分别大得很呢,老伯。门只有一座,墙四面八方都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负责管制门,滥权管制四面八方的墙,不但事实上无法分身,也成了多管闲事。这会引起负责看守墙的人不满和妒嫉,而且会疏忽了自己所管制的门?是不是?”
“妙论,妙论!”灰袍人鼓掌:“不过,你是一个很好,很称职的看门人。”
“老伯夸奖夸奖。”
“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看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学些见识增长见闻。我是一个出门没几天的人,多看多学必有好处,尽可能不参予,一个有心的旁观者,获益非常非常大。”
“原来如此,但你事实上已经参予了。”
“是吗?我似乎不觉得曾经参予了。老伯,你听,里面像一锅沸汤,打打杀杀你追我赶,热闹得很。而我却无所事事,轻松得很,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你三下两下。击败了大名鼎鼎的八指仙婆,轻轻松松教训了她两位得意弟子。”
“我不认识她是什么人,不知则不怪,所以才能得心应手阻止她们破门而入,算不了什么。”
“老夫认为你是一个深藏不露故意装疯卖傻的武林高手。”灰袍人说:“是车老魔预布下的一不系手。”
“不要自以为是……”
灰袍人突然拍手一掌拍出,攻其不备势如雷霆。
这一掌蓄势已久,猝然一击决不至于落空。相距不足一丈.
正是劈空掌力最具威力的距离。
允中没料到对方突下毒手,双方友好地谈笑自若,灰袍人一直就不曾表示出敌意,而且一大把年纪,怎么可能猝然出手袭击?
可裂石开碑的掌劲及体,他仰面重重地翻倒,要不是后面有石阶挡住了他,他可能翻滚出一两丈外。
“哈哈哈……”灰袍人收掌狂笑。
他突然反弹而起、似乎弹势比倒势更凶猛。在灰袍人狂笑声中,撞上了。
三五下拳脚着肉声传出,人影飞抛。
“叭匍!”灰袍人摔跌出丈外,像倒了一头牛。
允中,身形稳下,不住揉动胸口。
“你这老狗杀才,下三滥的贱种!”他一面揉动胸口,一面破口大骂:“你的劈空掌力火候精纯,已可名列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名宿。竟然无耻地猝然袭击,你丢尽了练武人的脸面。我要揍死你这老狗,我要……”
灰袍人爬起撒腿便跑,脚下凌乱。
地面,留下几淌血迹,和三枚又黄又黑的老断牙,可见灰袍人挨揍得不轻,吃足了苦头。
“我记得你这老狗的面貌。”他向逃走的背影大叫:“下次让我碰上,我要拆散你的老骨头。”
灰袍人已经奔出老远,可能已经听清了他的话。
他仍在揉动胸口,作深长呼吸。
“这些练武人怎么了?”他喃喃自语:“好像些疯子,玩弄阴谋诡计已经够恶劣了,偷袭暗算似乎理所当然。我真得好好提防他们。”
里面、似乎大乱已止。
“快结束了,我得进去看看。”
他说着,拾起刀进入院门,顺手上闩。
宅院房舍甚多,夜间动手拼搏,如果没有死拼的念头,活动的地方很多。
入侵的人数量相当,彼此并没有歼灭对方的打算,示威扰乱性的攻击不会拖延太久。
大乱中,黑煞女魅领了两名侍女,冲出内院潜伏在一条长廊下,蛰伏不动看风色。
“你们不可胡乱出手。”她向两侍女低声说:“见机行事,必要时,从南面的角门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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