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但再下去,就掉在溪里的乱石湍流中了。”
“那段直坡可以作为助跑的地方,正好对着陡坡右面的坡顶茂草斜崖上。”张允中自言自语比手画脚:“唔!相距约十二丈左右。”
“十二丈,除非变成鸟飞过去。”神手李苦笑。
“你们会投镖枪吧?用树枝改制。”张允中问。
“那当然会。”
“你看,对面比崖坡低约三丈左右。崖坡可助跑增加速度,对岸低亦可利用特制的衣裤滑降。在下的轻功,如果有充分的助跑区,可自三丈增至四丈五六。你们连续投枪,只要算得准,在下一定可以用波瓦渡江轻功,再远出四丈左右,然后滑翔而下降,料无困难。”
“老天!你有几条命?”翻天鹞子叫:“没有一百条命,玩不得,张兄。”
“值得一玩。”张允中信心十足:“事先制好十余丈的绳索,用一卷小绳系住一端,由在下携带。过去之后,小绳再将大绳曳过对岸系牢在大树上。你们援绳而过,不会害怕吧?”
“这个……”
“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们去找地方好好练习一番;不必相同的地形,有高低相差不远的坡地就可以了。”
“唔!似乎张兄的冒险办法,并非完全不可能。”飞天蜈蚣郑重地察看地势:“张兄,问题是所携小绳在纵出时,是否会反而拖住了你减去冲势?与及特制羽衣能否有足够的手脚张力控制滑翔。”
“我会克服困难,钓鱼的线卷就可以派用场。控制滑翔的手脚张力,我大概无妨。”张允中表示出坚强的信心:“这是我黑天鹰的生死关头,人只能死一次,所以我不会自傲或掉以轻心。咱们回去准备,希望在明晨拂晓之前,能一举歼除公孙老狗这一群杂种。”
“咱们好好准备,走。”神手李恢复了信心。
返回另一座山脚,那是神手李的朋友们潜伏的地方,远远地,便发现廿七位朋友,正与三位书生七个人,面面相对剑拔弩张,似乎双方正争持不下,随时可能反脸动手相拼。
书生的一伙七个人,已列下七星剑阵。
张允中吃了一惊,真是冤家路窄。
他一拉神手李的手臂,四人闪身在树后隐起身形。
“糟!桃花坞的女匪。”他向四人说:“可能是向你们的人追问我的下落,你们过去稳住他们。假使冲突起来,千万不可乱闯她们的七星剑阵,我会将她们引走的,事急我才出面。”
“我那些朋友不会出卖你的。”神手李肯定地说:“我知道你不愿和她们反脸的原因,你先躲一躲再说。”
三人向前一窜,从另一面绕出,向争执的山坡走去,远远地,便听到春熙姑娘极为严厉的语音。
“你们给我听清了。”春熙的口气极为托大:“你们必须立即撤走,不许向三山别庄的人寻仇,必须等他们动手抢劫皇贡之后才能出面。那时候,你们爱怎样就怎样,甚至本书生还要助你们一臂之力尽歼这些丑类,本书生说得够明白吗?”
“唔!原来你们想等他们抢劫得手之后,再从他们手中将皇贡夺过来。”一位虬须大汉冷冷地说。
“这是他们在本书生作案时,所玩过的鬼把戏,所以本书生要以牙还牙。你们定是不走?”
神手李三个人,出现在五六丈外的树林边缘。
“桃花坞的女好汉们,何必找咱们这些人的晦气?”神手李一面接近,一面朗声说:“算起来,咱们彼此该是敌忾同仇,站在一边的人,伤了和气,岂不让公孙老狗笑掉大牙吗?”
“但你们这种志在快意恩仇的举动,妨碍了本坞姐妹的大计。”春照不再冒充书生:“神手李,你走不走?”
“姑娘……”
“你走不走?”春熙傲然地用剑一指,傲慢已极。
“姑娘不要欺人太甚。”神手李忍无可忍:“三十比七,你……”
“三百比七,你们也占不了丝毫便宜,不信立可分晓。”春熙愈说愈狂。
“咱们拼了!岂有此理。”立即引起公愤,有人怒吼。
剑向前一挥,春熙也冒火地发动剑阵。
不远处,张允中掠出山坡,向神手李打手式。
“分几个人。”神手李大叫,向张允中一指:“截住那个黑衣人,不要让他们会合。”
春熙扭头一看,张允中立即转身狂奔。
“允中,快过来……”春熙尖叫,转身一跃三丈,奋力狂追。
她一走,春月六个人不得不随后跟上。
一阵好赶。张允中并不急于脱身,要将女匪们引离神手李的人,保持相等的速度,向西翻山越岭急走,不理睬后面的咒骂声。
连越三座山岭,远出廿里外。
该扔脱她们了。正要钻入山腰的密林,林内突然钻出两位英俊青袍美少年,劈面挡上了。
两少年人如玉树临风,玉面朱唇俊极了,比女扮男装的春熙姑娘不相上下,而且更多了几分少年公子的气概。
张允中来不及多想,以为是女匪,是春熙的同伙,也是女扮男装的人,不假思索地疾冲而上。
“不要纠缠我!”他大叫,双掌一错,来一记逐波分波,分向两少年拍去,要夺路而走。
两少年气往上冲,也来不及躲闪,百忙中同声叱喝,挥掌接招。
双方都快,无可避免地接实,啪啪两声脆响,三人同时向后退,力道半斤八两,谁也没占便宜。
“再接我一掌。”张允中叫,再次挥掌冲进,仍然同向两人进攻,用分花拂柳进击,掌上加了两三成内劲,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掌力相当可怕,只好用内劲攻击。
两少年也冒火了,掌上也用了内家真力,也毫不退缩地硬接。
“啪啪噗噗!”一连四击,一掌比一掌沉重,打击的力道也逐掌增加,六条手臂快速挥动,马步移位也灵活万分,最后同向侧飘,仍是势均力敌局面。
七女狂冲而至,最先到达的春熙剑到人到。
“允中,交给我。”她娇叱,电射而至。
张允中扭头便走,一跃三四丈,溜之大吉。
两少年一怔,相互一打眼色,手一动剑已出鞘。
“不许追赶!”那位身材稍高的美少年冷叱,一剑截住了春熙的追向。
“铮铮铮……”春熙愤怒地抢攻,却被美少年在刹那间逼退了五六步,不由大惊失色。
春月从侧方掠过,不理会另一位美少年。
“大姐,追人要紧。”春月急叫。
春熙醒悟,丢下美少年飞掠而走,七个女人像狂风,追入茂密的丛林。
身材稍高的美少年本来要挥剑阻截,却被另一位美少年打眼色所阻。
“怎么不拦住她们?弟弟。”身材稍高的美少年问。
弟弟向左后方呶呶嘴,淡淡一笑。
身材稍高的美少年会意地点点头,两人收剑背手并肩而立,似乎在观赏山景,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故。
不久,身后传来拨枝声。
“你们还不走?”张允中在不远处的树后闪出:“那些人是桃花坞女匪,凶得很,等她们转回来,必定迁怒你们,可就麻烦大了。”
“呵呵!你怎么不走?”身材稍高的美少年转身笑问。
“在下不能因为在下与她们的恩怨,而连累你们。”
“你认为在下兄弟,胜不了那些女匪?”
“这……二比七,毕竟冒险。”
“如果我兄弟俩危险,你打算出来帮我们?”
“我只能把她们引走。”张允中苦笑。
“为何?”
“怒难奉告。在下要走了,两位……”
“你分明是她们的匪党,无缘无故向咱们兄弟攻击,哼!你走得了?拔你的刀!”身材稍高的美少年突然变脸。
“胡说!在下还以为你们是她们的盗伙呢!你们生得那么俊,不能怪在下走眼。对不起,在下道歉……”
“拔刀!”
“无此必要,告辞。”
“你走得了?”
张允中向后疾退,倒纵三丈余,奇准地从树丛的空隙中倒射而出,似乎他背后长了眼睛。
有些树的空隙宽仅两尺,他竟然毫无阻滞地疾射而过。
“高明!”两位美少年同声喝采。
张允中退势未止,单足点地,正要二次倒纵而起。
“张哥哥……”身后传来娇叫声。
他大吃一惊,脚一软,几乎摔倒,突然僵住了。
好耳熟的叫声,好亲昵的叫声。
身后有脚步声,有不少人。
他僵硬地转过身来,脸色怪怪地。
身后有不少人。江湖秀士、小张三、千里独行夫妇、一位白发苍苍但龙马精神的老人,一位英俊的壮年青袍伟丈夫、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妇。
所有的目光,全向他集中,脸上的笑容,令他心中大定。
只有一个人的脸上,看不出笑容,那就是小张三,脸上的面具不能表示喜怒哀乐。
“是……是谁在……在叫?”他怔怔地问。
“你以为谁在叫你?”江湖秀士笑问。
他的目光,落在小张三身上,凝视着小张三的眼睛,捕捉那奇异的眼神。
好静,没有人移动。
“小菱!”他突然大叫,向小张三伸出双手。
小张三飞跃而来,扑入他怀中,浑身在颤抖。
“张哥哥……张哥哥……”紫菱哭泣着低唤:“我……我以为见……见不到你了,我……”
“不要哭,不要哭!”他紧拥住娇小的紫菱,声调有点走样:“我真是头笨驴,怎会看不出是你?老天爷!你……你怎么也练武?你……”
“年轻人,她的轻功并不比你差。”那位白发如银的老人说:“她是老夫的生死知交,一代奇人凌波燕凌云的孙女。”
张允中轻轻地推开紫菱,温柔地除下姑娘脸上的面具,用衣袖轻柔地抵抹那抹不完的泪水。
“我真笨,小菱。”他摇头:“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闯了几天江湖,发现不懂的事太多太多了。小菱,替我引见前辈们,好吗?”
“老夫替你引见。”老人倚老卖老:“我,混江龙欧阳长明,江湖秀士欧阳俊是我的孙儿。欧阳家老小算不了什么,你看,这位是廿年前,在江湖掀起狂风巨浪,葬送了无数宇内风云人物,天下为之震动的拘魂白无常艾文慈,你看是不是像个白无常?刚才和你交手的兄弟俩,是他的爱子艾玉、艾琮。艾玉的娘,就是这位玉龙的孙女崔双双,艾琮的母亲没来,躲在玉苍山房纳福,她是廿年前名列江湖四女杰的逸绿。”
张允中目定口呆,几乎忘了行礼。
他老爹刀神张一元,急流涌退改名张新化,退出江湖甘愿做打渔郎,起因就是廿年前艾文慈所引起的江湖风暴,而毅然封刀归隐的。
现在,他总算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武林不世奇士。
他总算沉得住气,诚恳地一一行礼。
混江龙偌大年纪,依然豪迈不下当年。
“允中,算你走运。”老人家拍拍他的肩膀大笑:“呵呵!我这个孙儿存了私心,他希望你仍然带着黑煞女魅,他就有机会追求小菱了。告诉你,小菱对你的痴心,委实令人敬佩,连文家的两位金童,也不得不知难而退,你可要珍惜这份无价的感情。你说,黑煞女魅呢?”
“她……她她……其实,晚辈与黑煞女魅清清白白,可质鬼神天日可鉴……”他将与黑煞女魅结交后,与最后的结局有条不紊地简要说出。
所有的人,皆大感惊愕。
冷面煞星是碧湖老妖的师弟,混江龙欧阳长明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冷面煞星改姓埋名潜身在高邮。
当年碧湖老妖在淮安偷袭玉龙,用化骨毒针从背后偷袭得手,但也死在玉龙剑下。
艾文慈的老爹号称神医,恰好及时救了玉龙,因而种下这段姻缘,也因之而引起廿年前震动天下的大风暴。
………………………………………
第二十九章
张允中虽然不是神鹰的弟子,但获得轻功天下第一的高人指点,也令众人刮目相看。
“逍遥飞魔真的没有现身和你交手?”混江龙正色问。
这才是令人惊讶的事,关心的事。老魔是天下第一魔,如果重新出山在江湖造孽,那真是极为可怕的事。
“没有,他的孙女儿的轻功和内功,确也相当可怕。”张允中把交手的经过详情重新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看来,老魔可能真的怕事了。玉面神魔的下场,令他心生警惕,可能真的从此不再作东山再起的打算,江湖幸甚。”老人家似乎有点感慨:“哦!刚才那些桃花坞女匪,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个……”张允中顿时脸红耳赤,这种事,教他如何启齿?
“小菱发现你离奇失踪,急得不得了,毅然离家追寻。凌老哥暗中派人下书向我求助,我出动不少人手坐镇南京接应。南京以下,不是我的势力范围,只好请沈老哥夫妇带俊儿前往镇江策应。你要知道,你的事我们大都明白。你失陷天马兴园的事传出,要不是沈老哥夫妇断然处置,将小菱制住带回南京,她早已不再人间。直至淮安方面传来你取绰号黑天鹰大闹淮安的事,她才有了生机。你说,你该怎么说?”
他把心一横,将误中红粉陷阱的经过一一说了。
他不是没有担当的人,错了认错。
“不管怎样,晚辈不能一错再错,当黑煞女魅将她们的身份说穿了之后,晚辈就避开了。”他最后说:“无论如何,晚辈总觉得心中有愧,所以不愿和她们计较。不得不见之即走,她们像缠身的冤魂,晚辈实在无可奈何。”
他觉得出,小菱紧握住他的手,从手上传来绵绵的情意。
他知道,小菱谅解他了。
老人家呵呵大笑,众人都笑了。
“呵呵!小伙子,我老人家告诉你一帖妙方,只要一帖,就可以把你的痛根消除。”老人家半真半假地说。
“欧阳爷爷,晚辈受教。”他真诚行礼请益。
“等会儿我再给你面授机宜,现在先谈目下的要务。”老人家话锋一转:“想当年,绝剑的老爹神剑秦泰,助纣为虐出死力替良乡岳家,藉国贼江彬的官方势力,公报私仇万里追杀艾贤侄。最后不惜与玉面神魔合作,全力打击艾贤侄,最后失败得很惨。艾贤侄在崔老哥的帮助下,解决了艾贤侄与岳家的一场无谓的恩怨。这皇贡毒计,目的就是志在为乃父报廿年前挫败的仇恨,重施乃父当年的故技,与黑道群丑合作。崔老哥不愿多事,艾贤侄以金针救世,不再操剑杀人,所以揭发毒谋的责任,落在小儿女们的肩上。”
“桃花坞女匪之所以阻止神手李那些人介入,固然是也志在那笔皇贡,以牙还牙报复公孙龙夺去他们所获广东皇责之仇,其实也想利用这件事来打击崔老哥和艾贤侄。当年艾贤侄与玉面神魔最后一战,结束的地方,桃花坞就是最后一处地方。俊儿玉儿一群年轻人的意思,也希望能名正言顺与他们周旋,准备在现场人赃俱获,把他们弄上法场澈底了断。所以,你和神手李的计划不妨改变,打落水狗岂不省事?”
“欧阳爷爷,晚辈期以为不可。”他正色说:“江流险恶,不能冒险。俗语说:计无万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出了差错,皇页恐难避免沉江的厄运。官府追究之下,诸位兄长在出事现场现身的事,不怕受到反噬吗?晚辈相信绝剑已有恶毒的诡计,反噬便其中阴谋的一部份,结果如何?”
他这么一说,众人楞住了。
“允中弟,你说该怎办?”江湖秀士走近拍拍他的肩膀:“我认为你的见解很有道理,真的不能冒大兵围攻玉苍山房的凶险。”
“决不许可他们有动手的机会,防患于未然。”他的语气十分坚决:“预防犯罪,绝对比善后有利。”
“你已经有计划?”
“是的,欧阳大哥。”他信心十足的说:“由小弟与神手李那些人,先剷除公孙龙那些黑道群丑,剪除羽翼之后,再和绝剑那些人结算。他们欠了我不少债,包括九万九千两银子养老金。”
“什么养老金?”江湖秀士糊涂了。
他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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