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冲本姑娘协助你们的情谊而来的吗?似乎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呢。”
“事实如此,姑娘必须相信。”春熙姑娘说:“本姑娘绝对无意设伏,只是为了怕暴露行藏。你知道,目前本坞的姐妹,必须隐起行踪,以免众矢之的。”
“有道理,请教,有什么需要谈的?”
“是你劝张允中离开我的?”
“春熙姑娘,张允中会听我的话吗?我和他,只是凑巧走在一起,同患难的同伴而已。”
“你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哼!”
“那你相信什么呢?”
“看来,这样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可能的。”
“好,那就不必谈了,本姑娘坦率的向你提出要求。”
“要求?唔!这才是你的目的。说吧!我在听。”
“请你立即离开镇江,离开张允中。”
“咦!这算是威胁吗?”
“就算是吧!”
“春熙姑娘,我黑煞女魅对威胁是不怎么在意的。请教,如果我不理会你的威胁呢?”
“很简单,不是你,就是我。现在,我等候你明确的答覆。”春熙姑娘的语气并不凌厉,但却充满爆炸性的危险气息。
“我的答覆是:‘你无权干涉本姑娘的行事,我不怕你的威胁。’这答覆够明确吗?”黑煞女魅的答覆是肯定的,气势也表明她不为威武所屈的决心。”
“好,你已经关闭了谈判之门。”
“根本无所谓谈判,你这是胁迫。”
“从现在起,你我已经是势不两立的生死对头。”
“本姑娘也有同感。”
白影急掠而至,剑芒破空射到。黑影移位,快逾鬼魅幻形,身动剑出鞘,移位剑发反击偏门。
“铮!”双剑相交,火星四溅,白影侧旋;黑影斜逸,然后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一沾即走。十招之后,黑影如电火流光,突然消失在树影中。
论真才实学,显然黑煞女魅棋差一着。
春熙姑娘也没有入林追袭的胆气,天太黑了。黑暗中,暗器的威力可增十倍,挨一下可不是玩的。白影一闪即没,隐入另一面的树林。暗号传出了先前春熙姑娘埋伏的地方,掠出几个黑影,四面一分。
“你一点也不聪明。”黑暗中传出春熙姑娘的语音:“我有能力毁灭势力强大的三山别庄,毁灭你一个小有名气的女光棍,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何必愚蠢得用鸡卵碰石头?”
“没有张允中和我的协助,你连三山别庄的边也沾不上,你吹什么牛?”另一面传出黑煞女魅的反嘲:“我本来与张允中并没有多少牵连,经你这一次可恶的胁迫,我对张允中反而生出好感啦!”
“你永远没有机会了。”
“真的?”
“你已经在本坞的人有效的包围下,你只有一条死路好走。”
“这里不是三山别庄,你吓不了我的。我黑煞女魅在这种地方,就算贵坞主绛仙庄嬛的姘头玉面神魔在此,也无奈我何。”
“你尽管说大话吧!反正你已经没有多少时辰可活了。你在甘露寺做法事超渡你的同伴,第二天,我就查出你的下落了,算定在这里可以等到你,已作了周详的准备,你们三个人插翅难飞。虽然你的警觉心很高,早一步发现了警兆,但发现仍然嫌晚了些。桃花坞的姐妹,发动袭击有如雷霆,你绝对禁受不起的。”
一声暴叱,两个戴着鬼面具的女郎,剑化长虹,猛扑黑煞女魅发话的地方。
可是,黑煞女魅已早一步离开了,伏身在三丈外的草丛中,悄然的发射两枚银针。
“呃……”两女郎同时右胁中钉,砰然大震中,冲上两株大树,枝叶摇摇,随即反弹倒地。
“暗器……”一名女郎挺起上身大叫。
黑煞女魅这三天来忙于做法事,因而消息欠灵通。估计中,桃花坞女匪必定已经远走高飞,即使有人留下来看风色,也为数有限。估计错误,附近埋伏的人超出她的估计以外。
春熙姑娘说得不错,发起攻击有如雷霆,这就是匪与黑道人士不同的地方。
用暗器击倒了两个人,立即引发一阵狂野的攻击,众女匪同时发动,刀剑与暗器齐飞。黑煞女魅身形虽快,但女匪中也不乏目力超人的高手,一被缠住,便脱不了身。片刻的狂野攻击,双方不死亦伤。附近的树林并不茂密,但对身法迅疾的人来说,仍可藉以隐身逃窜。
十余名女匪,开始有计划的搜索。由几名目力特佳的人潜伏监视,其他的人分为三组,分区逐段搜寻。
先包围某一区,然后三面并进,澈底穷搜每一处可以藏人的所在,狐犬也无所遁形。
已经搜完第三区,在一声信号之下,三组人移至第四区外围。
一名负责在树后监视的人,听到信号立即现身。
“这附近可有动静?”问话的人是春月姑娘,穿的也是月白衣裙。
“回二师父的话,毫无声息。”监视的人恭敬的说。
“对面呢?”春月追问。
“对面是丹薇师姐,监视着一具尸体,没有信号传来,可知她那边也没有动静。”
“小心了。那贱女人虽则将近脱力境界,但仍有余勇,拦截时须小心注意。”
“弟子知道。”春月举手一挥,跟在身后的三名同伴,立即两面一分,开始相互掩护向内搜进。
监视的人,立即隐起身形。
所有的人,一举一动,皆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气质,不同凡响,难怪无往不利。
五六十步外,山崖旁的一处草坡内,黑煞女魅藏身在短草丛中,身躯尽量缩小至最极限。
如不接近至八尺内,便很难发现猬缩在内的人体。
她用生命作一场豪赌,赌对方忽略这一片短草区,赌对方不会搜至八尺内,只要天一亮,附近就有人走动。
这些女匪必定不敢逗留了,她就必定有救了,这里,距城不足三里,女匪们怎敢逗留不走?
距天亮还有大半个时辰,好漫长的大半个时辰。
她心中焦灼,暗暗叫苦。
透过草梢的空隙,她已看到左右两方廿步左右,有人影倏现倏隐,大事不妙,女匪们不久便会搜到她这里了。
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勇敢的女人,对死的恐惧与常人同样的强烈。这次追踪寻仇,她带了四位同伴:三明两暗。
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蓝四婶与小梅,尸骨已寒了吧?她也感到寒冷,冷气发自心底。
“我不能死!”她心中狂叫:“至少现在不能死!我还有大事未了,天佑我!”她抓牢了藏在草中的剑,发觉手心全是冷汗。左方传出一声惚哨,右方立即传出同样的惚哨声。
左方人影乍起乍隐,有人窜进了五六步。
“天佑我!”她心底再次狂叫。
码头最南端一艘快船的中舱内,张允中盘膝坐在洁净的蒲团上。
中间是方型矮案,江湖秀士与小张三左右相陪,有一位乖巧的小俊生在一旁张罗,三人一面小饮,一面细谈。
“张兄,你为何不与桃花坞的女匪在一起?”江湖秀士笑问。
“她们走了。”张允中说:“她们的规矩是尽速远离作案的现场,愈快愈好。”
“你怎么会和她们走在一起的?”小张三语气有点愤愤地,面具有些颤动:“难道说,你要……”
“老三,你不要先下断论好不好?”他不胜烦恼地放下小酒杯:“事先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们的底细,直至杀入三山别庄之前,黑煞女魅才告诉找她们是桃花坞的女匪。那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实说,那时,我不否认我怀有私心。”
“什么私心?”小张三追问,语气仍然汹汹然。
“你不知道我在三山别庄的地牢,所受的痛苦是如何的惨酷,死去活来,刻骨铭心。所以,我绝不放过复仇的机会。我策划、训练、指导桃花坞的女匪攻庄,花费了许多心血,岂能在发动的顷刻,而因为那些人是桃花坞女匪便撒手不管前功尽弃?等到她们能完全控制全局,我才和黑煞女魅悄悄溜走的。你们要骂,就骂我好了,我不怪你们,我也不后悔。”
“哦!看来,不是黑煞女魅拖你下水的。”江湖秀士如释重负地说:“反而是她拉了你一把的。”
“是的。其实,黑煞女魅所受的痛苦,此我要沉痛百倍,她复仇之念比找更为强烈,但她却要我置身事外,我十分感谢她。”
“张兄,桃花坞女匪,只有一半的人离开。”江湖秀士正色说:“离开的是她们的坞主桃花坞三妖。三妖是死了的坞主绛仙庄嬛亲传三弟子。这次他们三代门人倾巢而至,三妖是隐身暗处的司令人。她们进了三别山庄,你一定不曾见过她们。”
“我只见过春熙、春月,和少数几个少女。”
“春字辈的弟子,是三妖的亲传门徒。下一代,辈名是丹。”
“咦!欧阳兄,你都知道?”
“知道。春字辈的门人,共有九名之多。目下春字辈的人有两个留在镇江,可能就是你所知道的春熙、春月。”
“咦!她们留下来做什么?我已经告诉她们我的立场,拒绝了她们的要求……”
“她们正在伺机对付黑煞女魅。”
“哎呀……”张允中几乎要跳起来。
“不必焦急,黑煞女魅……”
“她在北固山甘露寺,替不幸被杀的……”
“做法事。”小张三抢着说:“桃花坞女匪,已钉上了她。”
“我得去助她一臂之力。”张允中跳了起来。
“你……你好像很急。”小张三说:“很关心她。你对她有很深的感情……”
“废话!这是道义,你懂不懂?”张允中说:“我和她共过患难,但从不涉及感情的事。我不否认她曾经诱惑过我,但她知道我是个不易受到诱惑的人。夜已深,谢谢两位盛情款待。”
“你要去助黑煞女魅?”
“是的。”
“该到何处去助?”江湖秀士笑问。
“这……上北固山甘露寺。”
“和尚们都睡啦!”
“这……”
“不急,张兄。喝完杯中酒,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带你去,比你一个人瞎马乱闯好得多,对不对?”
“坐下啦!”小张三叫:“你急,我们偏不急。没有我们带路,你连一条虫也找不到。”
张允中一怔,缓缓坐回原处,虎目炯炯,逼视着坐在左首的小张三。
“你看什么?”小张三讶然问。
“你……你说话的腔调,怎么变来变去的?”张允中剑眉深锁,若有所思。
“是吗?”小张三问得怪怪的。
“你刚才最后两句话,腔调与以往不同。唔!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有点耳熟,一点耳熟……”
“废话!来,干了杯中酒,然后进餐。”小张三向他举起了酒杯:“干!”
距黑煞女魅十余步,站起一个戴鬼面具的女郎。只要向前冲出三五步,一定可以看到蛰伏在草中的人。女人发出一声口哨,横剑凝视着对面的草丛。
廿余步外,回了一声口哨,一个矇眬的人影长身而起。
“二师父在此。”对面的女郎说:“你们一路可有发现吗?”
“没有。”戴鬼面具的女郎答。
“把人带过来吧!我们去接大师父。”
“好的。”戴鬼面具女郎应诺一声,又发出两声口哨,后面三方有三个人急急奔来。只要往前一走,就可以看到草丛中的黑煞女魅了。
两面黑沉沉的灌木丛中,突然传出一声娇叱。
哨声大起,草木簌簌发出。
两面的人反应奇快,循声风跃而进。
草中的黑煞女魅感到心神一懈,发现自己冷汗澈体。
“谢谢天!居然有人闯到此地来。”她心中暗叫,感到浑身发软,力尽的感觉令她浑身发冷。
追逐的声息渐远。
片刻,她开始向南缓缓爬行。
南面是府城,她必须在城内找到庇护所。
远出四十步,蓦地,她僵住了。
前面两丈左右,一株小树后移出一个矇眬的人。
“她们已经被我的朋友引走了。”那人沉静地说。
“允中……”她的咽喉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虚脱、一阵振奋、一阵辛酸……
她丢掉剑,发狂般张开双手,同张允中奔去。
她像一个找到母亲的婴儿,抱住张允中埋首入怀,哭了个哀哀欲绝。
“我在你借住的地方等你,等得五内如焚。”张允中也抱紧了她,轻拍她颤抖的身躯:“按理,你们早该返回住处了,猜想你或者入城找我,只好枯等。后来,我心血来潮,猜想你可能还在途中,可能出了意外,所以……”
说不下去了,黑煞女魅发狂般亲他脸颊,沾满泪水的冰凉面颊重重地挨擦着他的。
“你……你如果晚来了一步,我……”黑煞女魅断断续续地在他耳畔诉说。
“蓝四婶呢?小梅呢……”
“她们……她们……逃不过女匪们的联手合击。”
“哎呀!你受了伤,血腥味……”
“挨了两剑,右腰,左腿侧,还好,轻伤。”
“快走,先找地方裹伤。”
“你的同伴……”
“他们无妨,轻功比你似乎只高不低,诱敌的技巧极为高明,目下恐怕已远出三里外了,走。”
巳牌左右,张允中到了江湖秀士的泊船处。
江湖秀士似乎已料到他会来,与小张三站在舱面相候,身材比小张三高了大半个头,英俊的面庞有热诚的笑意,仍然不带丝江湖味。
“欢迎枉顾。”江湖秀士持扇抱拳含笑相迎:“算定张兄会来,酒筵已备,请上。”
“特来专诚道谢的。”张允中在岸上行礼:“兄弟已在城内订了酒席……”
“我看你是找挨骂,小兄弟可不愿意你又在大庭广众间自找麻烦呢!”江湖秀士用扇指指小张三:“上船来吧!咱们一见如故,交情特殊,不在乎谁作东。”
“我才懒得骂他呢!”小张三白了张允中一眼:“他要充大爷,让他去充好了,船上只有三个人小饮,他会感到乏味的。”
“老三,你这张嘴很可恶。”张允中走下跳板笑骂:“你行。我可招架不住。不过,童言无忌,我怕你……”
“胡说!你才童言无忌……”
“好啦好啦!你两个好像是对头冤家,不说几句气话,就好像浑身不自在。”江湖秀士饱含深意地瞥了小张三一眼:“小心日后日子难过。张兄请。”
肃容先在前舱坐下来奉茶,江湖秀士吩咐小童退出。
张允中深感惊讶,看情景,江湖秀士是这艘快船的主人,船上应该有不少控舟的舟子。可是,全船静悄悄,仅后舱有一位健壮的大汉悠闲地假寐。
伺候的人,也只有两名小书僮,真不容易看出来路。
“黑煞女魅怎么了?”江湖秀士话上正题。
“仍然留在甘露寺。”张允中叹息一声:“她的两位同伴蓝四婶与侍女小菊,都不幸死了,目下她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她今后有何打算?”小张三问:“你不劝她回家?桃花坞的女匪,认为她从中作祟,不会放过她的。”
“我劝过,但没有用。”张允中苦笑:“她要找九天魔鹰,不肯回家。”
“九天魔鹰季天翔,绝剑秦国良的得力爪牙。”江湖秀士摇摇头:“她不是九天魔鹰的敌手。奇怪,她为何要找九天魔鹰?”
“我也不知道,她又不肯直说。听她说,事涉一件血案,她要追查真象。”
“你要帮她查?”小张三又不高兴了。
“九天魔鹰也是杀断肠萧的凶手之一,她不查我也要查。”张允中毫无机心地说:“绝剑那些人已经离开好些天了,我得赶快追踪。”
“他们是悄悄往南京方向走的。”江湖秀士说:“另二艘船则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入运河走扬州,声称返回京师,但确是藏匿在往南京的一批船上。”
“欧阳兄的消息好灵通。”
“他该灵通。”小张三说:“人家在江湖行事谨慎,声誉甚隆,朋友众多。而你,却一股劲猛冲猛碰,早晚会碰得头破血流的。”